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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上古迷思:三皇五帝到夏商(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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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迷思:三皇五帝到夏商(簡體書)

商品資訊

人民幣定價:58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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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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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從三皇五帝到夏商,是中華五千年文明的童年期,由於文字的缺席,使那段漫長遙遠的歷史顯得撲朔迷離。作者從“歷史的時空”這一自序開篇,以大量歷史典籍和考古資料為依據,將“神奇的三皇”“迷離的五帝”“半遮面的夏朝”及“寫在甲骨、青銅上”的故事進行鉤沉拾遺與辨析思考,以幽默風趣的語言進行講述,將其間的人物、事件生動地呈現出來,使故紙堆間的扁平人物變得飽滿立體、有血有肉,也使豐富卻相對枯燥的史料變得鮮活明朗,讀來興味盎然。在每章尾聲處,作者均以提綱挈領的小結進行收束,簡潔明快的總結使得讀者對每個朝代的整體特點有了一個宏觀印象。作品風趣不乏嚴謹,避開了深奧晦澀的理論與詰屈聱牙的行文,輕快明亮的敘述撥開上古歷史交錯雜遝的面紗,帶領讀者在輕鬆的閱讀中追尋上古歷史的迷蹤。

作者簡介

夏維東

祖籍安徽,旅美作家。迄今著有《紐約夢幻變奏曲》《危險的愛》《黎明太遙遠》《預言密碼》四部長篇小說,《王伯之死》《界線》《解決》等多篇中短篇小說,在海內外媒體發表有文學評論、散文、詩歌等。其中詩歌《習慣用語》獲首屆“淮風全國詩歌大獎賽”佳作獎;評論《西西作品印象》獲第二屆《台港文學選刊》徵文一等獎、《餘秋雨的心態》獲書友會評論一等獎;長篇小說《紐約夢幻變奏曲》被評為皇冠第一屆“大眾小說獎”推薦作品,短篇小說《解決》獲2006年漢新文學獎小說一等獎,短篇小說《拼版遊戲》獲“五大道文學獎”三等獎。

名人/編輯推薦

從三皇五帝到夏商,是中華五千年文明的童年期,由於文字的缺席,使那段漫長遙遠的歷史顯得撲朔迷離。作者以大量歷史典籍和考古資料為依據,通過鉤沉拾遺與辨析思考,以幽默風趣的語言,將其中的人物、事件生動地呈現出來,使得故紙堆間的扁平人物變得飽滿立體、有血有肉,也使豐富卻相對枯燥的史料變得鮮活明朗,讀來興味盎然。該書具有鮮明的敘寫風格,作者在引經據典講述故事的同時不忘適時地嵌入當下生活中的元素,在忠於典籍史料的同時不忘發出獨到且頗有見地的一己之見,在保有文本歷史厚重感的同時又能借助想像對歷史故事進行適度演繹,使那些遠去的人與事、光榮與恥辱在文本中逐一復蘇。通過想像的針線,作者將流散于上古星河中的歷史碎片連綴成一幅相對完整的圖卷,在“儘量寫得有趣一點兒,儘量發出自己的聲音”這一詼諧灑脫的敘述中,引領讀者對歷史保有敬畏,引導讀者對歷史抱持自我的思考與判斷,帶給讀者輕鬆愉悅的閱讀體驗與富有個性的歷史閱讀觀。

1.寫作風格鮮明獨特
有別于傳統的歷史寫作方式,在作者獨有的寫作風格與豐富的知識儲備的基礎上,以“儘量寫得有趣一點兒,儘量發出自己的聲音”來創作,幽默的敘述風格與鮮明的個人史觀讓讀者有眼前一亮的閱讀體驗。

2.“我的五千年”系列叢書
從三皇五帝一直寫到民國,預計二十部的作品,將會以作者一貫的詼諧兼具鉤沉的風格呈現出一幅完整的五千年歷史畫面。
3.獨立思考,讀者口碑極佳

本書在天涯社區“煮酒論壇”連載時,多次被選入天涯主頁“人文”頭版區,並 獲評“天涯二十四史”之一。“天涯看點”推薦語為:“作者文筆幽默,可以將各種文獻記載的文字變成一個個豐滿的故事,描述的人物皆活靈活現,且有些觀點也與傳統史觀不盡相同,這正說明了作者是一個獨立思考者,而非翻譯古文的‘翻譯’。”

目次

歷史的時空

1 第一章 神奇的三皇

13 第二章 迷離的五帝

13 一 黃帝篇

22 二 顓頊篇

28 三 帝嚳篇

35 四 帝堯篇

48 五 帝舜篇

70 六 五帝小結

77 第三章 半遮面的夏朝

77 一 鯀、禹父子

87 二 九州方圓

97 三 功成身“進”

107 四 “會計”往事

117 五 承前“啟”後

128 六 後羿是誰

140 七 寒冷之夏

152 八 少康中興

164 九 盛極而衰

177 十 履癸履歷

189 十一 夏朝小結

201 第四章 寫在甲骨、青銅上

201 一 商湯烈烈

215 二 伊尹之謎

228 三 興衰交替

241 四 武丁盛世

259 五 千年之戀

277 六 江河日下

292 七 百年恩怨

309 八 帝辛簡歷

327 九 喧賓奪主

347 十 殷有三仁

361 十一 牧野之戰

374 十二 無言的結局

385 十三 商朝小結

書摘/試閱

歷史的時空(序)

“我的五千年”系列第一部《上古迷思:三皇五帝到夏商》出版之際,我忽然想起父親。

父親古詩詞和書法造詣都很高,可惜的是,他兒子我兩樣都沒學到,但老人家培養了我的閱讀愛好或者說教會了我閱讀。

我的閱讀始于父親的書櫥。那個書櫥的顏色介於藍綠之間,我一直覺得它不太好看。現在那個書櫥還在老宅,於我而言,那是通向世界的窗戶,所有的窗戶必定都是好看的。

我童年、青少年的時光一直與父親的書櫥有關,與父親有關。小時候,父親讓我背誦古詩詞,為了調動我的積極性,每背一首獎勵五分錢(長詩價錢另議)。那些零錢攢起來可以買小人書,於是我背誦的熱情非常高,高到父親承受不了。假期時,我專挑“五絕”“七絕”猛背(因為只有四句),一天能掙到一塊錢。那時父親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不得不實行“漲停”制:他每天最多支付四首的錢。我也就相應調整背誦量,每天最多背四首,其餘時間看閒書,反正那時也沒啥遊戲好玩兒。

書櫥不大,書的種類倒是挺齊全,文史哲都有。我後來從中挑了二十來本帶到美國,現在還不時翻翻那些書頁已經泛黃、微脆的書籍,如同翻閱逝去的歲月。

父親知道我喜歡文學。因為“漲停板”的緣故,我的文科成績一直不錯。但老人家堅決不讓我學文。當時的我不像現在的孩子們這般叛逆,心裡雖不情願,還是順從父親學了理科,從此開始了“專業”的“不務正業”。我這個理科生的書包裡總是可疑地藏著文科類的書,從中學到大學,一直就這麼“混”著,一直混到美國。

多年以後,我覺得父親讓我學理科也許是對的。雖然我更喜歡文科,但數理化對邏輯能力的訓練不言而喻,我從中受益良多。

我從沒想過要寫一套“我的五千年”這樣的書。在寫這套書之前,我一直斷斷續續地寫小說、評論等閒雜文,偶爾也寫寫詩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中文小說我看得越來越少,大多數小說看不到一半就不想看下去。

歷史比小說好看多了,烏龜王八蛋和英雄好漢都躲在故紙堆裡。他們一直就在那裡,無論他們曾經怎樣叱吒風雲,現在都安靜了下來。本書在《僑報》上連載時,我寫了幾句話作為引言:“那些遠去的人和事遠比任何小說都精彩,它們只是遠去,沒有逝去,無論光榮或是恥辱,它們都將永遠活在民族的記憶裡。”

父親曾說好讀書不求甚解還不如不讀書,我認為父親的大白話說得比孟子的“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實在得多。

父親說的書是泛指,而孟子的“書”則特指《尚書•武成》。孟子之所以不信“書”,是因為《武成》裡說商周的牧野之戰“血流漂杵”。孟子認為“血流漂杵”絕無可能,理由是周武王是仁義之君,怎麼可能流那麼多人的血?孟子的“論據”完全基於自己的“論點”,裁判員和運動員都是他自己。如果孟子不是故意的,我只能說那是因為他沒學過數理化。《尚書》作為儒家經典,孟子不可能不信,可他是選擇性地相信——凡是與自己“三觀”有抵觸的,一律都是假的,不予採信。

孟子的那句名言顯示了儒家的雙重標準。雙重標準這個邏輯悖論在中國文化裡運行得通暢無阻,並且對後世產生深遠的負面影響,不僅僅是史觀,甚至是文學觀:單調的黑白二元,黑的特別黑,白的特別白,好人好得不像人,壞人也壞得不像人。比幼稚的黑白定位更可怕的是,權勢是定位的唯一及終極標準。儒家獨大就是受惠於權力,那麼它反過來為權力服務毫不奇怪。權力可以讓一切悖論都變得順理成章,一個有著官方背景的學派是無敵的,也是無聊的,有時甚至是無賴與無恥的。

《聖經•羅馬書》裡有句話說得很好:“沒有義人,連一個也沒有。”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靠自己的行為稱義,更遑論“稱聖”了,可偏偏中國的“聖人”特別多。

我不喜歡那些虛假的聖人,我喜歡歷史本身。我無意為任何人翻案,也無意為任何人添彩,哪怕是夏家的祖先大禹,我也不願為他添加任何不屬�他的東西。比如我不相信他老人家曾經高風亮節地“禪讓”過,儘管聖人們對此津津樂道。

我無意成為古籍的翻譯機,更無意成為前人的傳聲筒——雖然我從前輩那裡獲益匪淺。我只想表達自己對歷史的看法,或者說是對人生的認識。“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歷史又何嘗不是人生?

我必須承認,起念寫“我的五千年”很偶然。2014年11月初的某個黃昏,下班回家的路上恰逢堵車。那天下雨,雨水中的燈光迷離,迷離得就像很久以前的往事——歷史。如果那天不堵車,不下雨,我是否會寫這套書?應該會的,只不過不是在那一天罷了。我想我一定會在某個瞬間裡進入歷史的時空。

那天晚上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NBA頻道,也沒看書,一口氣寫下本書的第一章《神奇的三皇》,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順理成章。寫下這套書,既偶然又必然,如同宿命。

我無法給寫下的東西定位,論文、雜文、小說、評論的成分都有,姑且稱之為“跨文體”吧。是什麼文體也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寫作中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和激情,似乎我以前的那些寫作練習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做準備的。

屈原在《天問》裡問了很多問題,直指上古的傳說與歷史。上古是非信史時代,由於沒有文字,史書中記載極少,而且都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碎片,同時因為口耳相傳的緣故,很多東西已經走樣。那些有限的碎片淩亂、迷離,要把它們拼接、再組裝成一幅完整的畫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重新梳理這些史料傳說的過程中,我忽然理解了屈老夫子為什麼有那麼多疑問,因為每一個碎片都是一片疑雲。

那些疑雲不是“偶爾投影到波心”那麼簡單,我無法對它們揮揮衣袖。它們驅使我思考、辨析,並用想像把它們黏合起來——想像是和疑雲最接近的一種物質。想像的部分對於我而言很重要,它們給了我敘述的激情、言說的空間以及寫作的樂趣。需要說明的是,那些想像只是針和線,把那些碎片連綴成一個相對完整的圖片,關於傳說或史實的部分則無一字虛構。

本書在“天涯社區”網站連載時,“天涯看點”的推薦語這樣說:“作者的文筆幽默,可以將各種文獻記載的文字變成一個個豐滿的故事,描述的人都活靈活現,而且有些觀點也與傳統的史學觀點不盡相同,這正說明了作者是一個獨立思考的傳作者,而不是一個翻譯古文的‘翻譯’。”我不知道自己的寫作在多大程度上達到了推薦語的讚譽,但它準確地道出了我的寫作初衷與企圖:儘量寫得有趣一點兒,儘量發出自己的聲音。

 

“我的五千年”系列將是一次漫長的寫作跋涉:從三皇五帝一直寫到民國,預計二十部左右,呈現一幅完整的五千年歷史畫面。

三皇五帝到夏商是中華文明的童年期。文字直到商朝中期才出現(另一說是夏代初出現,此處以商朝中期為准),這段近兩千年的歷史在史籍裡記載很少,所以我把這兩千年合在一起。寫第一部的難處在於搜集資料,周以後的文字記載就多了,但也帶來另一個難處——取捨的問題,從一堆亂麻中理出頭緒並不比找到零星的線索容易。

第一部以後的每部都將是某個時代的斷代史,比如剛完成的第二部寫的是西周,接下來第三部寫春秋,第四部寫戰國??最後一部寫清朝。

不多說了,看我寫吧,跟我一起走過五千年!

借此機會,我想對父親說:請允許我把“我的五千年”第一部《上古迷思》,五千年中的兩千年獻給您,是您把我引領上如此迷人的文字之境,儘管您不讓我學文科。您是我的父親,也是我的導師,一直都是。

 

夏維東

2016年9月18日於美國新澤西

第三章 半遮面的夏朝

 

一 鯀、禹父子

 

眾所周知,大禹的父親是鯀;非眾所周知的是,鯀是五帝之一顓頊的兒子。《竹書》載:“三十年,帝產伯鯀,居天穆之陽”;《夏本紀》一上來也說“鯀之父曰帝顓頊”。顓頊在位三十年時,正好是五十歲的天命之年。那麼堯舜時期的鯀多大歲數了?顓頊在位七十八年,他去世那年鯀四十八歲,歷經嚳六十三年,摯九年,堯九十八年,他被舜流放到羽山時是堯九十七年,那麼他便二百一十七歲了!我只能把鯀當作穿越人了,穿越人永遠年輕,這樣想我才有勇氣往下寫。

鯀被四岳強烈推薦治水那年“才”二百零八歲,和穿越前輩共工、後羿相比,他還是個小青年,四怪之一黃帝(帝鴻)的兒子窮奇也比他年長百來歲,按輩分鯀是窮奇的從孫。有些史書說鯀就是檮杌,這是毫無根據的臆測。雖然看起來他們確實有點像,同一個爹,歲數都夠穿越人級別,但檮杌明明被舜和四嶽在“四門穆穆”運動中聯手“保送”到蠻荒之地保衛邊疆去了,難道他有空當回來治水?

這兩種可能都不存在,因為鯀一直在堯帝手下為官,爵位是伯爵(“崇伯”),爵位不算太高,前面還有公和侯爵,四岳肯定是公侯身份。崇是鯀的居地,據說是山西襄汾、曲沃、翼城間的崇山,後面還會出現另一個位於湖南的崇山。

儘管鯀的群眾基礎和名聲不太好(“負命毀族”),他應該還是有能力的,四嶽舉薦他的一個理由就是沒有人比他更適合治水,也是,穿越人見的風浪多了去了。

屈原在《天問》裡問:“不任汩鴻,師何以尚之?”意思是既然鯀沒能力治水,為什麼還要舉薦他?屈原問得真天真,若是事先“劇透”,鯀自己死活都不會去幹治水總指揮的,甭管四嶽還是五嶽推薦。

鯀和當朝權臣的關係不錯,起碼和四嶽關係匪淺,在堯面前也說得上話。他對舜這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兼駙馬羡慕嫉妒恨,據韓非子說,鯀當時的話很沒有政治水平,說舜一介匹夫,怎能擔當國之重任?用他,國家前途堪憂(“不祥哉!孰以天下而傳之於匹夫乎?”),又說“堯不聽,舉兵而誅殺鯀於羽山之郊”,這句話筆者認為不成立,鯀一個戴罪之人,還用得著舉兵圍剿嗎?再說,堯會因為這麼一個私下的小報告把鯀殺掉?相反,鯀若私下裡在堯面前大說舜的好話,堯倒真有可能殺了他。

《山海經》就更離譜了,說鯀沒經帝同意,偷了息壤就去堵水,悲摧的是,他使用息壤不得法(估計匆忙中,他忘了拿息壤的使用說明書),水沒堵住,還因盜竊罪被帝派出的殺手祝融殺死於羽山。那個帝既不是堯也不是舜,而是天帝,天帝又叫天皇,就是司馬貞聲稱有十二個頭的那個傢伙。祝融也是備選的三皇之一,沒當上“皇”改當殺手,穿越三千年的時空把鯀殺死。祝融是專業玩火的,鯀是業餘玩水的,水能滅火,但業餘的還是比不過專業的。

按《山海經》的說法,筆者認為鯀不是罪人,反倒是個英雄,他盜息壤不是為了走私,而是為了天下百姓。錯在天帝頭太多而心眼太小,他把息壤的使用說明書給鯀不就沒事了嗎?天帝的十二個頭開會後可能覺得理虧,便把息壤的使用說明告訴了鯀的兒子禹,禹於是“布土以定九州”。

《山海經》真是部奇書,想像力天馬行空、天真爛漫,經常冒出幾句萌萌的“穿幫”臺詞,我很喜歡。比如那個迎著太陽跑“馬拉松”的誇父,一會兒說他是渴死的,過一會兒又說是被應龍殺死的。反正它就是一部“巫書”(魯迅說的),沒必要太較真,不過它裡面有些蛛絲馬跡可以和史籍裡的零星碎片產生微妙的聯繫。

殺鯀的應該是舜而不是堯,《史記》也是這麼說的,“乃殛鯀於羽山以死”。舜要殺鯀的動機很充足,誰讓你說我壞話來著?!但理由並不充分,鯀因治水不力被流放已經得到懲罰,就像兜和共工被流放一樣,當初不殺他說明他罪不至死,何以在羽山期間把他殺死?這個不充分的理由恰恰證明了舜的動機。

鯀的性格和遭遇都有點像商鞅,他們低估了潛力股的升值空間。商鞅就是因為得罪了嬴虔和嬴駟這爺孫倆才在他的靠山秦孝公死後招致殺身之禍。也許鯀想當然地以為繼承堯大位的必是丹朱,舜不過是個輔政大臣而已,他哪裡知道當舜做“代理帝”之後不久,堯就已經是傀儡或者說已被軟禁在平陽了,舜大權在握,立刻把鯀的流放改判成死刑。

屈原對此又想不通了,說既然鯀都關押了那麼久,幹嗎又要殺他?(“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屈原有赤子之心,適合做詩人,他做不了政客,最後在舜的流放地汨羅投江自殺,給自己的一生畫了個悲壯的句號。

甭管鯀是被誰殺了,可以肯定的是他被殺了;另外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是他有個兒子叫禹,這個兒子做大的時候,叫大禹。

 

關於禹的出生有兩種說法,這兩種說法的差異之大讓任何地球人都想撞牆。

《山海經》說鯀臨死前剖腹取出兒子禹,也就是說禹是單性繁殖的,這是中國傳說裡最令人難忘的一個空前場景,但不是絕後。五百多年後,殷商朝的一個猛男,不對,是一群猛男,比鯀更厲害,一次可以“生”兩個兒子,留待以後再說。穿越人體質特殊非我等所能想像,我奇怪的是為什麼舜在殺了鯀之後,立馬讓“嬰兒”禹子承父業?如果你知道這是《山海經》的習慣性“穿幫”就不會太吃驚了。不過屈原還是想不通,問:父親的肚子生出兒子是什麼樣的“化學反應”?(“伯禹愎鯀,夫何以變化?”)屈原太可愛了,他問得好萌啊。

《竹書》透露了禹較為正常的一種生育方式,他媽叫修己,沒事出去踏青,然後怎樣?你猜對了,在出行途中,因光電反應珠胎暗結,光是星光。(“母曰修己,出行,見流星貫昴,夢接意感,既而吞神珠。”)禹的生產方式和契異曲同工,契的媽媽簡狄剖腹(或胸)生下契,修己剖背生下禹(“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紐”)。修己還有別的名字,有莘氏之女,叫女志,或叫女嬉。她之所以有不同的名字,是因口耳相傳之故,名字傳走樣了,其他人等都有類似的情況,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上古的人名字很多,現代人的名字也很多,大多是上網穿的馬甲。石紐,據《蜀王本記》說是廣柔縣,即現在四川北川縣。筆者認為這有道理,還記得顓頊的父親昌意和大伯青陽發配到哪裡嗎?泜水和弱水,此二水均在四川。這似乎暗示鯀是在父親顓頊被指定為接班人之後才回來的。

舜殺了鯀之後,讓禹繼續治水,這並非舜的本意,而是四嶽的舉薦。墨子對於舜殺其父而用其子的做法不能接受,於是便四處“發帖”暗示鯀、禹並非父子,只不過沒人聽他的,無論正史野史都把鯀、禹當成父子,《山海經》《天問》《竹書》和《史記》均執此說,墨子在這個小問題上栽了大跟鬥。其實從年齡上判斷,鯀和禹確實不太可能是父子,就像鯀和顓頊不可能是父子一樣,禹做鯀的重孫都著急了點兒。

禹在父親的人生悲劇裡學到不少經驗教訓,為人很低調。舜任命他做治水總指揮,他下跪叩首,舉薦棄、契弟兄倆和皋陶,直到舜說還是你來做吧(“汝其往視爾事”),這才赴任。禹做事勤奮,為人謙和(“克勤,其德不違,其仁可親”),和鯀的為人處世迥異。也難怪,文命兄當時無勢,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後來當他勢力漸長、聲望漸高時,他又是另一副模樣了。

禹接受任命後,和伯益、後稷一起奔赴抗洪救災的第一站是堯的出生地之一冀州。禹確實是個實幹家,而且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穿著簡易的工作服,住在簡易的工棚裡,風餐露宿。他翻山涉水,根據地勢高低,因地制宜,該填堵處就填堵,該疏通處就疏通,把平地的積水導入江河,再由江入海,於是水患消除。不像他父親鯀不知變通之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看到水就堵,水四處漫溢,鯀就疲於奔命四處堵,最終把自己堵在羽山上再也下不來。

據《山海經》和《淮南子》透露,大禹治水時還和共工打了一仗,《荀子》也說“禹有功,抑下鴻,辟除民害逐共工”。看樣子共工被舜流放到密雲後,不老老實實反思罪行,反倒變本加厲,又跳出來興風作浪。大禹邀請到曾和黃帝一起工作過的四龍——應龍、黃龍、白龍和蒼龍參戰,這才把共工徹底制服。共工的一生是穿越的一生,他在每個時空的結局都是一樣——失敗。共工此後再未出現在“媒體”,他可能意興闌珊,不想穿越了,把密雲當作最後的故鄉。清人顧炎武參觀過共工故居,他在《昌平山水記》裡說:“其城仍在,亦曰共城,在密雲縣東北五
十裡。”

禹搞定共工,不需要打仗了,這才能一心治水。他以身作則,和千千萬萬徵召而來的百姓同食同宿,整天泡在泥水裡,完全體現了一個首領的領頭作用,風裡來雨裡去。禹長途跋涉途中,步伐很有特點,被稱為“步不相過”,意思是前後腳非交替而行,而是一隻腳始終跟在另一隻腳的後面,這種跛行的步伐被稱為“禹步”。大禹本不走禹步,走的路多了,也便成了禹步。

禹的步姿被巫覡(xí,指男巫,巫則特指女巫師)研究並附會成神奇的儀式,其理論根據是禹乃聖人,鬼神猛獸、毒蜂毒蛇甚至暴龍都不敢傷他,充分體現了“禹步”具有非同一般的神力,於是巫覡做法時突然步履踉蹌,邁起“禹步”。和動感強烈的跳大神相比,“禹步”安靜得像跳交際舞。後來道家發揚光大,把“禹步”搞成一個體系,由“禹步三”到“三步九跡”,再到什麼“步罡踏鬥”,一路把“禹步”升級成“神步”。

道經《洞神八帝元變經》甚至把“禹步”的來歷也升級了,煞有介事地說:“昔大禹治水??屆南海之濱,見鳥禁咒,能令大石翻動。此鳥禁時,常作是步。禹遂摸寫其行,令之入術。”原來禹步是“鳥步”,這種鳥散步時產生咒語的力量,能令大石翻動,於是禹就學而習之,靈驗得很,屢試不爽(“自茲以還,術無不驗”)。這個勞什子“元變經”的作者寫作能力挺差,只知道強調“步咒”的效果,“前因”的信息付之闕如。比如那是什麼鳥?那鳥為什麼要翻石頭,它喜歡舉重嗎?《北夢瑣言•逸文》載:“南方有鸛(guàn),食蛇,每遇巨石,知其下有蛇,即于石前如道士禹步,其石阞然而轉,因得而啖。”寥寥數語,話說得一清二楚,其表達能力值得道士們學習。鳥是鸛,大型水陸兩栖鳥類,腿細長如鶴,步伐優雅,喜歡吃蛇。蛇躲在大石下,鸛一點兒都不著急,走幾步,石頭感動得受不了,自動翻身把蛇出賣了。

“禹步”其實說明禹是跛子,由於他十數年來腿腳長期浸泡於泥窪之中,積勞成疾,得了風濕性關節炎,走路一瘸一拐。戰國時期雜家的代表人物屍佼在其著作《屍子》裡說:“禹於是疏河決江,十年不窺其家??生偏枯之病,步不相過,人曰禹步。”意思是禹因忙於工作,十多年不著家,得了“偏枯”的毛病,所謂偏枯就是偏癱。晉人李軌在《揚子法言》注解裡說得更明白:“姒氏,禹也,治水土,涉山川,病足,故行跛也??而俗巫多效禹步。”那個“俗”字用得太好了。

從“禹步”的來歷裡,我們深深體會到禹治水真是殫精竭慮,任勞任怨,他成就偉業除了方法對頭外,還有鞠躬盡瘁的奉獻精神,二者缺一不可,“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成功”,禹讓我想起舜愛唱的“歌謠”。解除水患,是真正意義上的拯救蒼生,他是中國版的挪亞,從現在起我們稱他為大禹,他當得起這個“大”字,不管他將來做了什麼。大禹還是個大個子,比堯矮一寸,四捨五入,他也是個“丈夫”,大丈夫!

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先進事蹟,中國的小學生都知道,而且理由小學生也都知道:大禹公而忘私,高尚得一塌糊塗。這個傳說是孟子所言:“禹疏九河??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

關於大禹的妻子塗山氏,值得多說幾句,因為事關“夏二代”,大禹的兒子啟,為中國歷代王朝的交接定下了一個不良的基調。塗山氏有個嬌滴滴的名字,叫女嬌,貌美如花,出身於名門望族。塗山是現在哪裡,至少有三種說法,分別是浙江、江西和安徽的懷遠縣。我是安徽人,因此強烈相信女嬌是安徽人。女嬌在看見大禹治水的英姿後,深深愛上了大禹。大禹當時邁著“左準繩,右規矩”的“禹步”,肩上還有三尺三的扁擔,配上九尺九寸的偉岸身軀,實在太酷。

女嬌愛上大禹後,就直接跑去問大禹愛不愛她。大禹聽到女嬌的表白,看著女嬌的嬌容,在零點零一秒內就愛上了她。大禹工作之餘,一有空就去桑林和女友相會,一路上揮舞著三尺三的扁擔撒歡奔。

大禹和女嬌有沒有成婚有兩種說法,一說成婚了,一說沒有成婚。我沒有辦法核實他們有沒有結婚證,但孟子想必堅信大禹是成婚了,否則一個未婚生子的人怎麼能當四聖之一呢?好吧,大禹和女嬌成婚了,成婚不久就離開家了,率領眾人奔赴下一個治水工地。這一去就是十三年(孟子認為是八年)。

女嬌是個有音樂天分的女子,把相思寄託在樂曲當中。她的原創歌曲只有四個字——候人兮猗,有效的字只有前面兩字,後面二字是虛詞,相當於“啊,哎”,表示歎息再歎息。女嬌要“候”的那個“人”當然就是她的禹哥文命兄。女嬌的歌沒有名字,我義務給它起名叫《常回家看看》。

據呂不韋說女嬌版的《常回家看看》乃南音的起源,後來周武王的兩個弟弟——周公和召公——下鄉采風,這哥倆收集整理的南音,便是《詩經》第一部《國風》裡的首兩卷“周南”和“召南”。我們耳熟能詳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來自“周南”。所謂“采風”,“風”指的就是“國風”。我2014年回國有幸在福建聽過一次南音,臺上的女子一襲長裙,橫彈琵琶,歌聲如泣如訴。雖然我一句歌詞都聽不懂,但那單純的旋律和嗓音依然令我非常感動,眼前出現一幅遠古的畫面:一個白衣女子站在芳草萋萋的山坡上望著蒼茫的遠方,心裡哼著思念的歌謠。

女嬌想必經常守望在家門口,一詠三歎地唱著“候人兮猗”吧?女嬌是個有想法的女子,她要讓禹哥聽見她作詞作曲的歌,可是當時她有孕在身,不便遠行,怎麼辦呢?她有辦法,她讓她的侍女趕往禹哥的工地去唱!當時的情景很有趣,因為沒有麥克風,侍女必須要走到禹的身邊,先介紹一下歌曲背景,然後再開唱,禹哥身邊的民工有福了,這是人類歷史上的首次工地慰問演出。在身邊戰友和民工的起哄聲裡,文命兄羞澀而幸福地笑著。《呂氏春秋》裡這段關於大禹與妻子的小故事很美,走抒情路線。

《淮南子》走的則是荒誕路數,據說大禹治水到了離家不遠的嵩山,懷孕的女嬌去看望大禹。大禹當時正在從事一個艱難的工程,打通轅山來疏導洪流,其工作方式連火星人都無法理解。

大禹跟女嬌約定,聽到鼓響她才可以去見他。大禹忙中出亂,不小心碰落的一塊石頭把鼓砸響了。女嬌聽見接頭暗號,便去看望大禹。當時的大禹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化身為熊,正在生猛地開山裂石。女嬌大驚失色,掉頭就跑,一路跑到嵩山腳下變成石頭。大禹追上來,喊道:“把兒子還給我!”石頭北向裂開,一個孩子以孫悟空的方式誕生了(“石破北方而啟生”)!大禹給那個孩子命名為“啟”,因為他是從石頭中開啟出來的。據說生出孩子的石頭高十米,周長四十三米,人稱“啟母石”。

這個古怪的傳說被莊嚴地接受,漢代時在嵩山七十二峰之一的萬歲峰下,建了一座“啟母廟”,並銘刻《啟母闕》碑文以表彰塗山氏為大禹治水所做出的巨大犧牲。

我對這個匪夷所思的傳說耿耿於懷,這個傳說太醜陋了,大禹化身為熊,把老婆嚇得落荒而逃,編造這個故事的人動機是什麼?醜化大禹還是頌揚大禹?如果是頌揚,編造者口味很重;如果是醜化,理由是什麼?

安徽也有個“啟母石”,在懷遠縣塗山,又叫“望夫石”。大禹和女嬌婚後四日便離家治水,一走就是十三年。女嬌朝思暮想,天天都去一個地方,心裡吟唱著“候人兮猗”,看著唱著,終於化身為石,那個地方就是女嬌與禹的初戀之地,那裡曾有一片茂密的桑林。

大禹為治水付出的巨大努力和獻身精神以及其成就的偉業配得上後人永遠的敬仰與紀念。屈原在《天問》裡提醒後人不要忘了鯀,很有道理。大禹不僅吸取父親失敗的教訓,也把父親曾用過的“堙土法”用上了。沒有父親的先驅,大禹能成功嗎?“鯀何所營,禹何所成?”意思是洪水得治,鯀和禹父子的作為分得清嗎?“纂就前緒,遂成考功”,“考”指的就是大禹的先父鯀,沒有鯀,就沒有禹。

鯀的失敗也許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性格上的缺陷,“負命”說明其桀驁不馴,得罪舜招致殺身之禍。大禹治水十三年才成功,鯀才幹了九年就被撤職查辦,再給他幾年,說不定他也能成功。

鯀地下有知,肯定會為兒子欣慰、自豪。治水成功的大禹在舜的聯盟裡如日中天,一如舜當年在堯時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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