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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國日記揭密:全球獨家透視強人內心世界與台灣關鍵命運
滿額折
蔣經國日記揭密:全球獨家透視強人內心世界與台灣關鍵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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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國日記揭密:全球獨家透視強人內心世界與台灣關鍵命運

商品資訊

定價
:NT$ 38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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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單可得紅利積點:10 點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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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在那個風雲詭譎、生死權鬥的年代,
台灣命運是與不是的答案,還是要從他的日記中去尋找。
尤其關鍵時刻失落的一頁,可能更給後來閱讀日記者太多想像了!

──從日記看另一面的蔣經國,解密他的親情、愛情與國情。
──透視一代強人的內心世界,以及他如何影響了台灣民主轉型的關鍵命運。

★【全球首發】中國現代史重要人物蔣經國的私人日記。★
★史丹佛大學胡佛檔案館2020年2月向公眾公開日記。★

作者黃清龍獨家解讀,全球首度公開的蔣經國日記!
回溯台灣歷史上諸多著名事件,從劉自然案、刺蔣案、中壢事件、台美斷交,到美麗島事件等,蔣經國如何掌握國際局勢?如何應對社會潮流?
回顧政壇上叱吒一時的諸般人物,如林洋港與李登輝、陳誠與陳履安、陳菊與許信良等,面對他的部屬、政敵,甚至黨外人士,蔣經國如何評判?如何布局?
回想家門內難以對外人道的親子關係,蔣經國如何對父親敬畏、對生母追懷、對繼母憎怨、對子女失望?在家庭之中,蔣經國也是一介凡夫,「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有十足體會。
回首前塵往事,蔣經國與蔣方良的異國婚姻、與章亞若的私生子之謎,在極其私密的個人日記中,有無蛛絲馬跡可循?

☀不得一夜安枕,與安眠藥搏鬥一生的蔣經國
蔣經國是個工作狂,從年輕時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地工作。他所擔任的要職有的需要縝密細心、有的常要上山下海,費心費神之外,加上他生性多疑,不重養生,因此,早在民國五十年代他就有嚴重的失眠問題,不得不藉助安眠藥入睡。一吃便是數十年,且劑量不斷加重,連蔣中正也極為關切。他履次想戒除,卻一再失敗,終其一生都在與失眠問題搏鬥著。

☀凌晨得知台美斷交,內心憤恨痛苦的蔣經國
1978年12月15日,台北時近午夜,美國駐中華民國大使安克志奉命緊急求見蔣經國,告知卡特總統幾個小時候即將宣佈,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剛剛服過安眠藥入睡的蔣經國從夢中被叫起來,得知後憤怒不已。幾天後他在日記寫下這段經過:「美國大使於16日清晨二時謂有極緊急事要求來見,果不出所料,美國將於68年1月1日承認共匪,同時與我斷交。當即以嚴肅態度向其提出最嚴重之抗議。內心憤恨痛苦,事已至此,身負重責,只好以理性處理此一大變。」台美斷交一事顯然對蔣經國帶來巨大打擊,一向工整的字跡在記述此事時格外斗大潦草,洩漏他最真實的心情。

☀面對黨內動盪與黨外潮流,不得不爭取民心的蔣經國
當年國民黨自居為「自由中國」,以區別於對岸的「共產中國」,既然是自由的、民主的國度,當然不能沒有選舉。不但選舉要辦,媒體與學校教育即使強調大敵當前、戒嚴有其必要,宣傳與傳授的主要仍是西方那套民主價值。這樣的言行不一,以及思想與行動的落差,使得戒嚴時期的選舉充滿矛盾,一方面威權政府為了統治的正當性不得不辦選舉,但為了確保政權的生存和穩定,又必須掌控選舉結果,作票舞弊於是成了必然之惡。1977年11月19日蔣經國日記記載:「難道只有選舉才算是民主政治?……但是又不能不辦!」可說是蔣經國對民主選舉最露骨的質疑,巧合的是當天晚上,中壢事件就爆發了。

☀面對與章亞若的私生子之謎,刻意否認的蔣經國
蔣經國日記記載:「繼春為人忠厚,生性樸素,為一最難得之幹部。他在生時曾與章姓女相識,未婚而生孿子,當在桂林生產時,余曾代為在醫院作保人,後來竟有人誤傳此孿子為余所出。後來章姓女病故,現此二孩已十有餘歲,為念亡友之情,余仍維持他們之生活,並望他們有如其父一樣的忠心,為人群服務。」這是直接否認章亞若所生孿子與他有關,同時明確指出這對雙胞胎的生父是他的老朋友繼春。這真是太驚人的發現了!但日記所述是真的嗎?
章亞若死於1942年8月15日,然而如此湊巧,1942年8月的日記中,從8月9日到20日這兩星期的日記不見了(Pages Missing),館方說日記送來時就已如此,顯示這是刻意而為的,可能是蔣經國本人撕掉的嗎?還是蔣過世後,看過日記的人撕掉的?又或是蔣經國1954年10月要撒謊時,把更早的心事紀錄給撕去?蔣經國當時面對章亞若的驟逝,心情如何呢?他接受章亞若病逝醫院的種種說詞嗎?

──還原蔣經國全貌的最後一塊拼圖!
作者以說故事般的流暢筆法,從背景溯源並引用日記原文,直擊蔣經國筆下最核心的內心世界!

作者簡介

黃清龍

台灣雲林人。 
學歷:政治大學新聞系學士,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東亞所暨華府布魯金斯研究院東北亞研究中心訪問學者。
經歷:聯合報國會記者、首都早報政治組主任、自立晚報政經組主任、自立早報採訪主任、中時晚報總主筆、總編輯、中國時報採訪主任、總編輯、副社長、發行人、旺報社長兼總編輯。
現任:台北市信民兩岸研究協會理事長、台北市報業公會常務監事。
著作:《報業還有明天嗎?──美、日、中媒體發展觀察》。

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 蔣經國全貌的最後一塊拼圖/吳豐山
一、
蔣經國是中華民國第六、七任總統,是歷史人物。
他從一九三七年五月,應乃父要求開始寫日記,乃父過世後照寫不誤,一直寫到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底,因健康不佳、視力惡化才停筆。
蔣經國的日記原由其子蔣孝勇保管。蔣孝勇過世後由夫人蔣方智怡保管。蔣方智怡後來擔心台灣政壇風雲變幻莫測,乃於二○○四年將日記全卷送往美國史丹佛大學加密暫存。
黃清龍是本人在自立晚報服務時的同事。他得知蔣的日記解密開放,乃於二○二○年初赴美,在史丹佛大學胡佛檔案室閱讀蔣經國日記,返台後寫成這本解讀著作。
二○二○年五月下旬,黃清龍伉儷來我辦公室,希望曾是蔣經國時代媒體人的我,寫一篇推薦序。本人一因認為盡可能了解歷史真相有其必要,二因對黃清龍君的學養有十足信心,便就欣然應命。

二、
蔣經國出生於一九一○年,也就是大清王朝的最後一年,是蔣中正與毛福梅的獨子。十五歲的時候,因乃父政治考量,被遣送蘇聯讀書。俄文名字尼古拉.維拉迪米洛維奇.伊利札洛夫。他在那裡停留了十二年。一九三七年攜俄籍妻子回到中國的時候,他的父親早已開府南京,成為中國軍政新領袖。
從共產蘇聯返回中國的蔣經國,奉父命在浙江溪口祖鄉讀了兩年書,然後被任命為江西省贛南地區行政專員。一九四四年轉往重慶任三民主義青年團中央幹部學校教育長,從此父子形影不離。蔣中正在丟掉大陸江山後,攜帶國庫黃金、殘餘部隊、部分中央民意代表和一批財經幹才前來台灣,「復行視事」,重建江山。
蔣中正從一九五○年統治台灣到一九七五年過世。前頭二十三年,蔣經國歷經黨、政、軍、特領域磨練,然後於一九七二年出任行政院長。 
在嚴家淦總統短暫過渡後,蔣經國於一九七八年經國民大會選舉為第六任總統。一九八四年再當選為第七任總統。越三年餘,於任上過世,結束台灣史上的所謂「兩蔣時代」。

三、
嚴格講,蔣經國叱吒風雲、動見觀瞻,前後至少三十年,相關記述他的人與事的文字,車載斗量。蔣過世之後,不斷有記述他的書冊出版。一大批曾受過他提攜的文武大員留下的回憶錄,也都對他有所著墨。如果把他的政敵的記述也加在一起,那麼蔣經國的面貌早已頗為清晰。
不過,蔣的內心世界,如果不透過他的日記,難以完整得知。此所以他的日記成為了解蔣經國全貌的最後一塊拼圖。
我在寫這篇序文之前,當然要先詳細拜讀黃清龍君的記述和解讀。黃清龍君畢業於政治大學新聞系,後來曾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和布魯金斯研究院東北亞中心進修。幾十年媒體生涯,都做政治新聞採訪和評論,也就是說,基本上他是一個十足新聞人。
黃清龍君在把書稿交給我的時候,跟我說,他在看過蔣經國日記之後,對蔣心生無限同情。黃說蔣在擔任行政院長和總統的十七年間內外交迫,長期失眠,甚至多次自我記述想一死了斷。
黃君同情,我有同感。不過,這就使我想起了國學大師錢穆。他說「知道歷史,便可知道裡面有很多問題,一切事情不是痛痛快快,一句話講得完。」
我也想起歷史學家黃仁宇。他說「盲目恭維不是可靠的歷史,謾罵尤非歷史。」
我還想起上個世紀六○年代的美國總統甘迺迪。他在激烈角逐後勝過尼克森,入主白宮,不久之後愁眉苦臉,告訴到白宮去看他的尼克森:您假使還想要這個位置,我現在就可以送給您。

四、
一九四八年到一九五○年,蔣中正在中國大陸兵敗如山倒,樹倒猢猻散。
敗退台灣後,腳跟還沒站穩,美國一紙白皮書雪上加霜,蔣氏政權風雨飄搖,多虧韓戰爆發,美國政策改弦更張。這個時候蔣氏父子及其僚屬,檢討大陸失敗原因,得到的結論,不是「腐敗失政、離心離德」,竟是「異議分子為匪張目」、「到處都是匪諜」。其後清除異己,也殃及很多無辜。史稱「白色恐怖」。
韓戰爆發後,美國不僅重新扶持蔣氏政權,還締結了共同防禦條約。但美台關係在其後長達十餘年聯合國席位保護戰過程中逐步生變,演變到一九七九年斷交是一個段落。斷交後美國以「台灣關係法」卵翼台灣是一個段落。可是蔣經國日記自始至終稱美國為美帝。連美國駐台大使請他吃飯看電影,他都認為痛苦厭惡。
蔣經國雖然是太子,但向上攀爬的路途中也是挑戰多多。在戒嚴後期,民間異議人士也把他當箭靶。
歷史真是百般弔詭。
把時間拉長了,弔詭的面目更清楚。
──當年美國希望以「雙重代表權」替台灣解決聯合國席位問題,蔣氏父子痛斥這種一中一台政策居心叵測,今天台灣多數民意卻求之而不可得。
──蔣經國是一個個性極其強烈的人物。在日記中,蔣不掩藏他對周邊文武大員的好惡。蔣顯然自認頗有識人之明,可是把時間拉長了,他本來認為不可信任的人,後來中規中矩;他本來認為極其可靠的人,後來卻成了他的叛徒。
──政治充滿了虛假,或者如故謝東閔副總統說的「政治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蔣對他的繼母宋美齡,凡事「兒經國跪稟」。在各種對外場面,母子表現相親相愛,但宋對蔣常常斥責,蔣對宋常常痛心至極。這當中有些是政策歧見,有些仍是權力爭奪。一家人本應利害與共,但權力之為物,讓人變成真假難分、虛實莫辨!
至於蔣對諸如陳誠、吳國楨這些死對頭,以及要求結束一黨統治的民主人士沒有半句好話,想來也是自我中心之必然。

五、
黃清龍君說我曾是蔣經國時代的媒體人,基本上並無違誤。蔣經國於一九七二年出任行政院長,一九八八年在總統任上過世。這十七年間,本人一直在自立晚報服務,十七年中間有十年時間還擔任國大代表。
蔣出任行政院長的前一年,我發表台灣農村田野調查報告,要求政府面對農村凋敝。情治單位認定本人仿效毛澤東撰寫「湖南農民調查報告」,顯然要造反,對我開始監控,但蔣的副院長徐慶鐘和黨中央秘書長張寶樹這兩位農業博士不認同。蔣後來編列巨額預算,推動「台灣農村振興方案」。
一九七八年,蔣當選總統後,我發表〈假如我是蔣經國〉一文,建議他勇敢面對世代交替、推動改革、扎根台灣、造福吾土吾民。當時報社裡的國民黨籍高層認為我對元首不敬,可是蔣並未如此看待。稍後我請假返回台南縣故鄉競選連任,蔣來電召見。在總統府的小會客室考了幾個台灣風土題目後,問我「你選舉需不需要幫忙?」。我說不需要,但請不要像六年前一樣,把幫我助選的小學校長、堂兄、胞妹開除黨籍。我說「這樣做跟共產黨有什麼兩樣?」,蔣竟然也接受了。
其後不久,蔣孝武來電約我見面,說他父親總是罵他結交了太多酒肉朋友,應該交些益友互相切磋。蔣孝武說他父親指名道姓,所以他才找我。
蔣過世後,他的辦公室主任王家驊告訴我,蔣晚年不能看報,王負責讀報,如果太久沒有讀我的批評文章,蔣經國會問「有沒有吳豐山專欄?」
我還曾在已故行政院長李煥的回憶錄上看到「民國六十四年五月二十三日上午十時,蔣約見,問:『有個吳豐山您是否認識』。」李煥記述,蔣認為吳豐山很多論點客觀,要李煥「多加注意這位年輕人」。
曾經擔任蔣院長和蔣總統的副秘書長一職長達十七年之久的張祖詒先生,退休後與我成為忘年之交,我從他那裡聽到很多蔣經國的感人故事。張祖詒今年高齡一百零二,依然寫作不輟。
以上這些事情又呈現出蔣經國的另一面貌。

六、
本人觀看台灣政壇動態前後數十年,當然注意到政治人物的性格會隨著年歲的增長而遷變,當然注意到政治人物的言行會隨著利害關係的算計而轉動。
晚年的蔣經國,權力定於一尊,圓融已壓過氣焰,跟青年時期的年少輕狂和中年時期的殺氣騰騰已截然不同。
也正因為蔣經國有多重面貌,所以我要提醒各方讀友,蔣經國日記其實就像一架飛機上的黑盒子;黑盒子只記錄駕駛艙的對話和機件數碼,並不一定就是真相的全部。
我們假如把國家當作一部機器,那麼蔣經國日記就是中華民國這部國家機器的黑盒子之一;這個蔣經國黑盒子只記錄蔣經國的視野和心思;它是蔣經國的一部分,不是蔣經國的全部;是真相的一部分,不是真相的全部。

七、
著有十二鉅冊《歷史研究》、名揚國際的已逝英國歷史學家阿諾爾得.約瑟.湯恩比(Arnold Joseph Toynbee, 1889-1975)認為,文明得以崛起在於少數領導人成功應對了環境挑戰。
本人認同湯恩比的歷史觀。
因此,我在書寫這篇序文的時候,重新檢視台灣四百年開發史,重新檢視七十年來的美、中、台關係,並比對相關數字,做出以下評斷:

──蔣經國生於帝王之家,但他基本上仍然是眾生之一員。日記中的恩怨情仇、悲歡離合、生死掙扎是大時代的生命常態。不管如何,蔣已過世三十幾年,這些都早已隨風而逝。
──作為國家頭人的那十七年,他在極其艱難的客觀環境下,從事十大建設,為台灣的生存發展奠定了階段性基礎。十七年間,台灣的國家產出從七四八八百萬美元,成長到一一八二七九百萬美元,將近十六倍,洵屬不易。
──從事台灣民主運動的人士在蔣經國的日記中雖然一律被敵視,甚且咬牙切齒,但戒嚴在他任上解除,黨禁在他任上放手;以結果論,硬要說他獨裁鴨霸一生,並不究竟。
──蔣經國長時間大權獨攬,但他沒有像亞洲、非洲、中南美洲的某些不肖統治者一般,貪饜成習,積攢一人一家之財富,頗為難能可貴。
──加減乘除、綜合計算之後,我要說,那些父祖因他而冤死的人,或者不幸坐過冤獄的人,或者被他鬥臭鬥倒的人,對他心懷仇恨,應被理解。如果可以切開這一部分罪惡,然後把他擺放在台灣四百年開發史上持平看待,應認定他功大於過。

八、
蔣經國是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三日凌晨在大直官邸大量吐血後壽終正寢。一批黨政大員被電召前往官邸看蔣的遺容。有幾位當時在場的大員,後來親口告訴我,當他們看到蔣的大體孤寂地瑟縮在一張小床上,不禁想到臨終前那幾年,蔣仍拖著病體,坐著輪椅,在眾人面前硬擠出一張笑臉;當時之際,人人不禁淚流滿面。
我不曾為蔣流淚,不過三十幾年來,我從不掩藏我對他最後十七年整體表現的肯定。
歲月如梭!三十幾年來,台灣又已換過四位總統。應該這樣說吧:
時代不同了,再也沒有任何一位總統可以隨便造成冤枉;全民直選總統是新制,民粹必然當道,政商分際必然模糊,能夠通過直選試煉當選國家元首,也必然各有所長;不過,論元首之親民,尚無人出蔣之右;論對美國霸權之警覺,尚無人比蔣機敏;論對錢財之節制,蔣迄仍高居榜首。
讀史的目的在於以古為鑑,策勵未來;所以本人一憑良知,劃分功過,辨明虛實,比對長短,直言不忌。

九、
黃清龍君解讀蔣經國日記,目的單一。他要本人寫序,我理當只聚焦一點。不過,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最後必須節外生枝。
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台灣本位主義者,我從台灣人民的角度看待歷史。從人民的角度看歷史,台灣治權多變,但對無權無位的廣大人民而言,榮枯貫連;因而明鄭時期的陳永華、日據時期的後藤新平、八田與一、滿清時期的劉銘傳都應被認定是曾經為台灣這塊土地流過汗水的人物。
兩蔣七十年前來台,無疑是國共內戰的延續。可是中共得到江山前期,失政敗德,民生困頓,倫常紊亂。如果那時候是中共入主台灣,情況會比白色恐怖更加不堪!
蔣經國來台那一年四十一歲,血氣方剛。到了一九七二年出任行政院長的時候已六十又三,他顯然已體察出必須老死台灣的現實,所以他不但刻意處理本土人士的權力分配,而且還公開說他也是台灣人,甚至於言明蔣家不會萬世一系;那麼,即使稱它外來政權,此時也已啟動易轍。
蔣過世後本土人士出任總統,演變到一九九六年直選總統、二○○○年政黨輪替,歷史的腳步已從國共內戰的遺緒變成一中一台兩岸競合;而蔣經國當家的那十七年恰好是第一階段的結尾和第二階段的開端。
本人特意點明這些流變,目的是要藉這篇序文的結尾正告同胞:
──混亂時代造成同胞之間各有不同的歷史記憶和感情,必須相互理解。
──「政黨輪替」意謂概括承受。中華民國國祚延續的「政黨輪替」不是「改朝換代」,因此只可釐清真相、劃分功過、道歉賠償;如果硬要清算、鞭屍、抄家滅族,一定會造成台灣內部的新紛擾。
──「意識形態」通常只是淺薄思維,不可當作真理。
──兩千三百多萬同胞各有不同的過去,如今各不同族群卻都必須面對共同的未來。
一言以蔽之:山川無聲,天地有道;開闊胸懷、包容寬恕、同心同德、壯大台灣,才是台灣永續生存發展的不二法門。
是為序。

自序 我如何與兩蔣日記結緣/黃清龍
二○二○這一年很不平靜,彷若前兩次庚子年重現,總是給人震撼、帶來痛苦;病毒把全世界整得七零八落,每個人都有些身不由己。如此不安的環境,竟讓我偷得三個月的空閒時間,完成這本十萬字的書,說起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筆耕原是本份之事。媒體工作三十多年,「不會作詩也會吟」。但為什麼跟兩蔣日記結緣呢?說遠一些,當年聯考填志願時陰錯陽差,該上台大歷史系卻跑去政大讀新聞。還好,「今天的新聞就是明天的歷史」,倒也不算離太遠。大四下學期學長找我幫忙,把《自由中國》社論分類做摘要,就這樣天天跑社資中心看雜誌、記重點,竟然從第一本看到最後一本。那還是解嚴前的八○年代初,正是禁忌待解未解之際,幾個月「苦讀」後赫然發覺:原來當時社會上熱論的議題,如國會改選、地方自治、解除戒嚴、開放組黨等,《自由中國》廿多年前都已探討過。我們關注的所謂「新聞」,其實是多年前的「歷史」。《自由中國》像一扇窗,開啟了我對新聞與歷史辯證關係的認識。

大學畢業進入媒體,待了幾個不同的報紙,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新、有的老,有的藍、有的綠。常有人問:媒體五顏六色,該如何調適?其實只要「我心如秤」,任爾東南西北風,自有揮灑空間。當然,合則來,不合則去,底線還是要有的。就這樣,親身經歷解嚴後的國會改選、省市長民選、首次總統民選、第一次政黨輪替……,不知不覺中,曩日談論的「未來」忽然成為「現在」,如今回看又已變成「過去」。新聞和歷史,果然就是一對雙胞胎!

二○○六年卸下報社主管職位,抓住機會到美國進修兩年,第一年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東亞所,隔年轉到華盛頓布魯金斯研究院東北亞中心。剛巧《蔣介石日記》對外開放,在好友郭岱君的提點下,趁人在美國之便到史丹佛大學看了幾回日記,又有新的發現:原來新聞會死去,歷史卻可以活過來!

這批日記原本放在台灣,蔣孝勇過世後就由蔣方智怡保管,二○○○年台灣第一次政黨輪替後出現「去蔣化」風潮,家屬擔心兩蔣日記可能不保,因此在二○○四年將日記送到美國史丹佛大學暫存。至今仍忘不了每次看完日記,在胡佛檔案館教授休憩室與來自兩岸、韓國、日本的學者,邊喝咖啡邊分享讀日記心得的氣氛。龍應台為了寫《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也到胡佛看日記,還有前國安會秘書長胡為真,他想知道《蔣介石日記》是如何寫他父親胡宗南。大陸學者去了很多,最勤快的莫過於楊天石教授,他對民國史專研之深令人敬佩,每回聽他講述都入神到忘了白日將盡。總之,那是一段無法忘懷的探索之旅。

二○○八年八月返台後,重回報社崗位,陸續發表十多篇閱讀日記的文章,包括〈蔣介石與二二八〉、〈蔣介石日記秘聞之韓戰系列〉,以及〈恩惠與決裂──吳國楨和兩蔣關係〉等,雖非嚴謹的學術著作,倒也引起一些迴響。當然海內外史學界的收穫最大,陸續出現不少精彩著作,楊天石的《找尋真實的蔣介石》更是叫座。學界咸認《蔣介石日記》的開放,不但解開許多歷史謎團,甚至推翻了過去的歷史認知,對中國近代史的研究起了巨大作用,因此對於即將跟著開放的《蔣經國日記》,都抱以很高的期待。不料,由於蔣家家屬對日記所有權出現爭議,進而引發訴訟,連帶也使《蔣經國日記》的開放延後十多年。

說來也巧,每當我工作崗位轉換時,兩蔣日記總會適時迎面而至。二○○六年閱讀《蔣介石日記》是如此,二○一九年十一月傳出《蔣經國日記》即將開放,當時我正準備從報社退休,有較多空閒時間。退休後籌組「信民兩岸研究協會」,十二月二十五日剛開過協會成立大會,不久就收到華府友人來信,邀我以協會理事長身份拜訪華府智庫,回程可以到史丹佛大學看《蔣經國日記》,真是再好不過的安排了!於是農曆大年初一即從台北出發,當時武漢已經封城,台灣開始超前部署防疫。

美國行第一站是華府,先後拜會卡內基國際基金會、布魯金斯研究院,也和華府的藍綠兩黨代表見了面。二月二日離開華府當天,還上美國之音談香港反送中,然後就飛到西岸。二月三日一早到胡佛檔案館報到,由於肺炎疫情影響,許多兩岸學者臨時取消行程,還意外成為全球第一位入館查閱日記的人。

蔣經國為什麼會寫日記?他十五歲到蘇聯留學,十二年後才返國,蔣介石擔心兒子受共產思想影響太深,要他寫下在蘇聯的所見所聞,蔣經國就這樣從一九三七年五月開始寫日記,寫到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底因健康不佳、視力惡化才停筆。由於時間有限,行前特別擬定閱讀重點,決定以一九四九年之後的大事為主軸。蔣經國在台灣參與許多敏感、機密的工作,包括重大的軍事、情治、國防、外交決策等,特別是一九七○年代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中壢事件、台美斷交及美麗島事件等,甚至更早之前的劉自然事件、一九七○年紐約刺蔣案,日記中留下許多未經公開的紀錄。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一九七九年年底韓國大統領朴正熙遇刺,引起蔣經國高度關注,還有美國介入台灣核武發展,日記上均有所記載。這些就構成了本書第二章的內容。

閱讀《蔣經國日記》,很難不去想找出他對章亞若的回憶紀錄。蔣與章的婚外情在解嚴前後已非敏感話題,蔣經國逝世後還有專書問世。但是關於蔣、章的婚外生子,特別是章亞若的死因,至今並沒有確切說法。還有,蔣經國生前從未談及此事,即使對家人都不曾提及,那麼他會不會在日記中留下一些紀錄呢?二○二○年二月四日上午,我在胡佛檔案館翻閱蔣日記,突然就在一九五四年的日記上,有了驚人的發現:日記中蔣經國直接否認章亞若所生雙胞胎與他有關,還明確指出雙胞胎的生父是他的老朋友王繼春。這真是太驚人的發現了!倘蔣日記所說為真,那麼在蔣方良過世之後,章孝嚴已經改姓蔣,兒子也改為蔣萬安,這段「認祖歸宗」還有效嗎?蔣經國日記的公開,會不會使蔣孝嚴的身分再度成為懸案?所有的這些謎團與可能的解答推敲,我都在本書第五章做了交代。

除了愛情故事,蔣經國對子女的恨鐵不成鋼,也是本書重點之一。蔣經國育有三兒一女,分別是蔣孝文、蔣孝章、蔣孝武、蔣孝勇。和許多為人父母者一樣,他對兒女有很深的期許,但是四個兒女在學業、事業、乃至婚姻上都有問題,他的期望越深,失望也越大。此種巨大的失落感,讓他飽受精神折磨,甚至看到部屬的小孩學業有成,也會心生感觸、自愧不已。還有蔣經國對繼母宋美齡與表弟孔令侃的憎怨,是政壇流傳已久的軼聞,但缺乏直接佐證。我發現蔣經國在日記中經常提到孔令侃,且幾乎都是惡評。這除了有上海打老虎的宿怨,也和孔令侃幾度靠著宋美齡庇護,想回台從政甚至奪權有關。特別是一九七九年初,蔣經國正與美國展開艱苦的斷交談判,遠在紐約的宋美齡與孔令侃不時隔洋指揮,更讓蔣經國極度憤怒,日記中常以「紐約」、「紐約方面」代稱,連名字都不願多提。究竟蔣經國如何為子女傷透腦筋,他又如何與宋美齡與孔令侃搏鬥,本書第四章有第一手的揭露。

馭人術也是研究蔣經國的一個大題目。蔣經國是個性格複雜的人,他喜歡接觸群眾,民間形象很親切,但威權體制下的統治,又讓屬下恩威難測。其中一個讓大家議論不止的問題是:一九八四年他為何選擇李登輝而不是林洋港擔任副總統?翻閱《蔣經國日記》我發現,早在一九七八年林洋港剛擔任台灣省主席不久,蔣對林洋港的評價就十分保留,日記中形容他「好名善變,不可不防」。相反地,蔣對李登輝則是欣賞有加,說他「具有新的科學觀念,是可以培植的一位人才。」另外,《蔣經國日記》中也對孫運璿、陳誠、陳履安父子等部屬,以及當時活躍的黨外人士陳菊、許信良、康寧祥等有所評論。為了增進讀者的了解,特別以背景溯源加上日記原文引用,夾敘夾議來呈現,詳見本書第三章。

蔣經國逝世已經三十二年,至今仍深受台灣人懷念,在全球威權體制轉型中是十分少見的例子。對於這樣一位傳奇人物,大家真正了解的又有多少?私密日記的公開無疑提供一個更全面、深入了解蔣經國的機會,也是撰寫本書的初衷。筆者想說的是,蔣經國是人不是神,也會有軟弱和沮喪的時候,甚至幾度壓力大到想一死了之。他位高權重而又生性多疑,肯向他直言說真心話的少之又少。強人掌權需賴權術,對周圍亦需時時防範,內心世界之幽微複雜,只有透過日記才能一探究竟。大家可能不知道,蔣經國有很嚴重的失眠問題,安眠藥吃了幾十年,好幾次想戒卻戒不掉,痛苦不堪。

蔣經國晚年開放大陸探親,影響兩岸關係至今。從日記中可以發現,這絕不僅是基於所謂反統戰的政治策略,而是他設身處地的情感投射,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嚴重的思鄉者。在他晚年的日記中,經常提到對故鄉的懷念,例如一九七八年八月三十一日記:「日夜思想故鄉武嶺之山水、房舍,尤其回憶童年時候的種種生活之情況,難以忘懷,祖母、外公、外婆、先母的慈像,走路、講話、拜佛、燒香的情態,都深印在我的腦中。」再如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六日記:「年暮歲寒,念家鄉之心深切至極,不知此生尚有相見之日乎?」還有三月六日記:「杜鵑花皆已凋謝,又是一個新的季節,思鄉之心益切,人物、山水一一記在心,感受殊深。」以及十一月二十六日記:「此時家鄉已是深秋,懷鄉之心至切,不知何時得歸我鄉耶?」他對榮民的感情尤深,十二月廿一日記載:「每次巡視榮民之家,看見榮民們多衰老,尤其久病在床的苦境,看了心痛如刀割。榮民一生從軍,今日又無親人,看了實在太難過了。他們看見了我,不但毫無怨意,而且親如家人,使我感動到流出淚來。」所以當他看到老兵因為想家想父母,跑到行政院大門前跪哭高喊時,他的內心恐怕也正在同樣吶喊著「我要回家」!

蔣經國的親民作風,也是他受人民懷念的原因。有人說這是威權統治下的政治包裝,但在他日記中確實經常記載下鄉時,與民眾親切互動、被人民喜愛的感動。日記是私密性質,不需要用來對外宣傳,應該說他的親民是出於真心的。不僅如此,從一九七八年八月三日一段日記上的記載,還可以看出蔣經國民胞物與的情懷,日記上寫著:「目睹七美和望安兩離島民眾生活之改進和地方建設之進步,至為欣慰。可知社會之改造並不需要流血革命的。誰能想到望安島的漁婦,已可用長途電話和遠洋作業的丈夫通話了。」這才是蔣經國受人民懷念的主要原因!

毫無疑問,日記作為史料參考依據有其相對主觀與局限之處,然誠如胡佛檔案館東亞部主任林孝庭指出,對於關注一九四九年後台灣時期中華民國政經、外交與兩岸關係發展的人來說,蔣經國日記仍可提供大量珍貴訊息,讓吾人對許多重大議題得以窺探蔣經國內心的思維與想法,甚至有可能顛覆大家對過往歷史事件的認知與看法,這就要說到《蔣經國日記》開放的當代意義。

一九七一年十月二十六日,中華民國被迫退出聯合國,隔天蔣經國在日記上對美國受制於中共笑臉外交提出批判:「廿年來共匪之所謂外交一向採取蠻橫政策,在蠻橫的掩護之下隱藏了他們的恐懼。從去年開始,共匪覺悟到長期蠻橫無助於其目標之達成,於是改用笑臉外交,希望以欺騙來取得勒索不能得到的東西,本來這就是共黨外交的典型模式,不幸許多民主國家卻已上了他的圈套。這些民主國家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會了解其錯誤,但可惜的是他們此刻已經造成了對我們的傷害。」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中共召開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走向改革開放路線。隔年一月一日中共與美國建交,同一天發表「告台灣同胞書」,對台展開統戰攻勢。蔣經國深知此後的兩岸競爭即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但他反共的決心始終是堅定的。在他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五日的日記就記載:「共匪自從與美建交以來,就對我展開空前的和平談判攻勢,余堅守立場,不顧無比重大來自海內外之壓力,決定置之不理。」而在同年四月四日國民黨中常會中,前述蔣經國的立場更進一步成為不接觸、不談判、不妥協的三不政策的內涵。蔣經國還曾親口告訴《紐約時報》記者說:「與中國共產黨接觸(談判),就是自殺行為,我們沒那麼愚蠢。」

有意思的是,一九七九年二月新加坡總理李光耀來訪,蔣經國一方面對「國際間尚有如此無所畏懼之友人」,甚為感動;但二月二十一日送走李光耀,當天日記就記載:「李的基本觀念雖然是反共的,但其對共黨的認識還是非常淺薄的,可慮。」顯然等著回去迎接鄧小平往訪星洲的李光耀,曾對蔣經國說了些什麼,才讓他有此感嘆。

從事後的發展來看,蔣經國當年的反共或許過於頑固,有著「一朝被蛇咬」的陰影,三不政策後來也被迫妥協修正。但時至今日,連美國都已承認,過去四十年與中共的接觸政策是失敗的。中共不但沒有透過雙方的深化互動加快開放腳步,反而在經濟上國進民退,在政治上更加極權,在言論自由上更加緊縮;甚至想要改變國際秩序,輸出所謂的中國模式。就連香港這個「一國兩制」示範區,中共都可以隨時棄之如敝屣,完全不顧當初對港人的承諾。於此更可看出蔣經國的遠見。

總結「蔣經國路線」的核心思想,可概括為:一、堅持中華民國主權獨立,提倡中華民國認同與台灣認同互相接納。二、反對「一國兩制」,堅拒中共統戰。三、堅持親美外交路線,堅定站在自由世界的一邊。這些或許值得正在為黨路線爭論的國民黨後人參考。

最後,本書的完成要特別感謝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院研究員郭岱君、胡佛檔案館東亞部主任林孝庭,沒有他們的鼎力協助,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完成。老長官吳豐山撥冗寫序,為本書添補許多不足之處,一併致謝。他是經歷過蔣經國時代的媒體前輩,真正了解蔣經國的人。內人黃秀錦不時給予提點,協助書稿的多媒體傳播,功勞很大。還有許多應該感謝的人,限於篇幅,就不一一列舉了。當然,書中如有謬誤之處,還請讀者指正。

目次

推薦序 蔣經國全貌的最後一塊拼圖(吳豐山)
自 序 我如何與兩蔣日記結緣(黃清龍)

第一章 蔣經國與安眠藥搏鬥一生

第二章 時代考驗蔣經國
劉自然遭美軍槍擊事件
一九七○年紐約刺蔣案
狂風巨浪退出聯合國
中壢事件爆發
朴正熙遇刺身亡
深夜驚聞台美斷交
排山倒海美麗島事件
神祕核武發展

第三章 蔣經國評論政敵、部屬與黨外人士
為何選擇李登輝而非林洋港當副總統?
陳誠與陳履安父子──一道難解的習題
蔣經國評論黨內人士:孫運璿、王昇、谷正綱、周宏濤、閻振興、邱創煥、王新衡、任顯群
蔣經國評論黨外人士:陳菊、許信良、康寧祥、殷海光

第四章 蔣經國的親情與愛恨
對父親的敬畏與崇拜
對母親的追憶與懷念
對子女的恨鐵不成鋼
對繼母與孔宋的憎怨

第五章 蔣經國的愛情世界
蔣經國與章亞若──私生子之謎
蔣經國與蔣方良──異國婚姻的哀愁

第六章 蔣經國是不是改革者?

附錄 恩惠與決裂──吳國楨和兩蔣關係

書摘/試閱

第五章 蔣經國的愛情世界

蔣經國與章亞若──私生子之謎

閱讀《蔣經國日記》,很難不去想找出他對章亞若的回憶紀錄。蔣與章的婚外情早在解嚴前幾年已非敏感話題,但是關於蔣、章的交往以及婚外生子,特別是章亞若的死因,迄今並無確切說法。還有,蔣經國生前從未談及此事,即使對家人都不曾提及。那麼他會不會在日記中留下一些紀錄呢?

二○二○年二月四日,一個冬陽可人的早上,我在胡佛檔案館翻閱蔣日記,從一九四二年開始查起,一個上午沒有太大收穫,正感到睏乏時,突然就在一九五四年的日記上,有了驚人的發現。

那年的十月三十日,中央幹校(政戰學校)與青年軍(救國團)舉行聯合祝壽會,慶祝蔣中正總統六十八歲生日,由蔣經國主持,日記中特別記錄此事。同時又記:

「夢見亡友繼春,與其並坐於河邊之大樹下,雖未講話,而夢中之所見,有如在生之時一樣,醒後追念往事甚久。後安、繼春、季虞皆為余最知己之友,而今已先後死亡。繼春為人忠厚,生性樸素,為一最難得之幹部。他在生時曾與章姓女相識,未婚而生孿子,當在桂林生產時,余曾代為在醫院作保人,後來竟有人誤傳此孿子為余所出。後來章姓女病故,現此二孩已十有餘歲,為念亡友之情,余仍維持他們之生活,並望他們有如其父一樣的忠心,為人群服務。」

這是直接否認章亞若所生孿子與他有關,同時明確指出這對雙胞胎的生父是他的老朋友繼春。這真是太驚人的發現了!但日記所述是真的嗎?

蔣經國在日記說,章亞若所生的雙胞胎男孩不是他的骨肉,而是繼春的。「繼春」是誰呢?經查,「繼春」為蔣在贛南時期的部屬王繼春,曾任上猶縣縣長。另外日記中提到的「後安」則是贛南時期南康縣縣長王後安,「季虞」為小蔣留俄同學、贛南時期蔣的辦公室主任俞季虞。故確如日記所稱,三人皆是蔣經國「最知己之友」,與他的交情很深。

倘蔣日記所說為真,是他的老友王繼春跟章亞若有過一段情,而懷了孿生子章孝嚴、章孝慈,蔣家人會不會是因為看過蔣經國的這段日記,才一直不願意接納章氏兄弟?還有,蔣經國過世之後,章孝嚴已經改姓蔣,兒子也改為蔣萬安了,那麼這段「認祖歸宗」還有效嗎?

根據王美玉著作《蔣方良傳》的記載,蔣孝勇說,有關父親婚外情一事,雖然外界的揣測很多,但是他們在家裡從來沒有提過,尤其他父親在世時,真的從來沒有提過章亞若的事,更別說是章孝嚴、章孝慈兄弟。另據蔣家親友向作者透露,蔣孝勇生前曾問過宋美齡此事,宋美齡搖了搖頭說:「沒辦法呀,我不只一次問過經國,他都說沒這回事!」

由於蔣家家屬並不認同章氏兄弟是蔣經國親生的,也因此,章孝嚴直到二○○四年底蔣方良辭世後,才終於完成認祖歸宗的手續,也就是從姓章變成姓蔣,但他的孿生弟弟孝慈則維持原姓。
改姓的程序是如何進行的呢?章孝嚴為了證明自己是蔣家後代,曾經遠赴美國西岸,探訪他身份證上的母親,但其實是舅媽紀琛女士。二○○二年章孝嚴到美國訪問舅媽,在中華民國駐洛杉磯辦事處兩位人員的見證下,取得紀女士幾根頭髮拿去做DNA化驗,證明紀琛和章孝嚴DNA顯示沒有血緣關係,中斷他們法律上的母子關係。

接著還有一系列複雜的法律程序要走,那時台北市府官員明白告知章孝嚴,必須先符合民法一千零六十五條「非婚生子女經生父認領者視為婚生子女,其經生父撫育者視為認領」,經確認有認領條件後,再依姓名條例取得改姓資格而進行申請。由於章孝嚴所指生父「蔣經國」已經過世多年,因此民法一千零六十五條的前半段「非婚生子女經生父認領者視為婚生子女」的法令無法適用,但後半段「其經生父撫育者視為認領」變成舉證的關鍵,最後相關單位應也以此認定經國先生有接濟照顧章孝嚴的事實,而准予改姓蔣。

不料蔣經國卻在日記上記載此孿子非其所出,接濟他們不是因為他們是他的兒子,而是「為念亡友之情,余仍維持他們之生活」,那麼當年據以認定的改姓根據,是否還有效呢?蔣經國日記在美國史丹佛大學胡佛檔案館公開,會不會使蔣孝嚴的身分再度陷入迷霧,重新成為中華民國前第一家庭的懸案?

話說從頭,關於蔣經國與章亞若的戀情,在許多資料和相關人等的回憶中的確是存在的。根據江西省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撰的《蔣經國在贛南》一書指出,章亞若當年在贛南行政區專員公署抗日動員委員會擔任文書工作,不僅才貌出眾而且能寫、能演、也能唱,經常和同事一起走上街頭向群眾宣傳抗日。她的表現引起蔣經國的注意,曾在贛南的《正氣日報》撰文表揚她。章亞若為了爭取和蔣經國有較多的相處時間,還主動要求參加蔣經國舉辦的青團幹部訓練班,成為學員後和蔣經國朝夕相處,兩人的感情也迅速發展。「新幹班」結束後,蔣經國把章亞若安排在專員公署的秘書室工作,協助處理公務,有時還陪同到各縣市去考察。一九四二年章亞若已經懷孕,必須離開贛南前往桂林待產。

關於章亞若到桂林待產期間,蔣經國與她的互動,資深媒體人周玉蔻在其《蔣經國與章亞若》一書中,曾對相關人等採訪有極詳實紀錄,且摘錄幾段:

章亞若到桂林待產後,「蔣經國到桂林探望亞若,大都是以公務赴重慶、途經桂林為藉口,避開外人耳目,還曾利用化妝手法改變造型,掩飾自己的真實身分。而他身邊由父親蔣委員長指派保護他安危的貼身侍衛人員,也幫著保守機密。通常蔣經國抵達桂林後,並不直接赴亞若居處,總是很小心地將所乘汽車停在距離麗獅路百餘公尺遠之外,再步行而來。」

在蔣經國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六日日記中,也有一段記載:「昨日接慧來信,知其身體尚好,心稍安。但是,無論如何總是不放心。今日忽接慧來信,說我為何不寫信給她?是怨(冤)枉我,前後已去三信,不知為何沒收到。我怪她沒寫信給我,她怪我不寫信給她,都是愛情太切、思念過深之故。相信現在慧已經安慰『無時不念』之意……,希望我慧永遠健康。」這段日記就是熱戀中男女的悄悄話,據查證,「慧」是當時蔣對章的暱稱,章叫蔣「慧風」、蔣稱章「慧雲」,取其風和雲形影不離之意。

據前往幫忙照料的章亞若妹妹亞梅回憶,蔣經國每次來桂林,多半在品嘗亞若親自下廚料理的小菜後,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用過亞若沖調的麥粉牛奶後離去。「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相聚,就是亞若在桂林異鄉生活的最大期盼。後來有了雙胞胎,蔣經國每次一進門就雙手捧起兩個兒子,一左一右地抱在膝上逗弄。那幅父子同樂的畫面,章亞梅和桂輝兩人如今想起來,都忍不住落淚,直說永遠不能忘懷。」

周玉蔻還寫道:「做過蔣經國專員公署手下的漆高儒說,蔣經國在亞若離開贛州數月後,曾拿出一張亞若與一女扮男裝人士的合影照片,裝做若無其事地指著那位『男士』說:『章亞若結婚了,這就是她的丈夫。』那時蔣經國似乎就急於掩飾他和章亞若的關係。但這位『男士』其實是章亞若在桂林結識的女性知己,姓劉,是位思想前進的女性,服飾打扮也與眾不同,喜好穿著男性西服,一副年輕俊男的模樣。漆高儒指稱蔣經國出示給他看的那張照片,很可能就是這位劉姓女詩人與章亞若的合照。」

章亞若產子不久,一九四二年夏天即病逝,此後蔣經國即對與章亞若的事噤口,連對家人都不提,更使得一九五四年十月三十日日記上的這段記載,顯得極為突兀!會不會是蔣經國在說謊,別有用心的刻意假造?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他需要造假說謊呢?

為了探求原因,筆者經多方查證,發現此事存在諸多疑點:

首先,日記特別提到王繼春「為人忠厚、生性樸素,為一最難得之幹部」,經查一九四三年三月王繼春逝世後,蔣經國確實感到無限傷痛,不但日記中有所記載,還曾寫過一篇文章追念他。而蔣當時雖哀痛繼春過世,但日記並未提及王留下與章女生的孿子,他「為念亡友之情」才照顧他們,為何卻在十一年後另有此否認之記載,此為疑點一。

再者,章亞若一九四二年三月生下雙胞胎,蔣在一週後的日記中曾有記載:「接電報知亞若已生二孿子,欣喜至極。」倘「此孿子非其所出」,屬下何須電報告知,他又何來「欣喜至極」,此為疑點二。

另外,章亞若死於一九四二年八月十五日,王繼春則是一九四三年三月七日才病逝。換言之,章生產時王仍在世,倘二孿子確為王繼春所出,章生產時為何他沒在桂林陪產、而要蔣去當保人,這似乎不太合情理。且經查章生產時,蔣人是在贛南而非桂林,因此手下才會打電報告知,蔣如何成為桂林醫院的保人?此為疑點三。

據此研判,蔣一九五四年十月三十日日記所載,不能排除撒謊的可能。那麼他為什麼要在日記撒謊呢?

更令人驚訝的是,我在閱讀蔣經國日記時還發現,一九四二年八月的日記中,從八月九日到二十日這兩星期的日記不見了(Pages Missing),館方說日記送來時就已如此,顯示這是刻意而為的,可能是蔣經國本人撕掉的嗎?還是蔣過世後,看過日記的人撕掉的?又或是蔣經國一九五四年十月要撒謊時,把更早的心事紀錄給撕去?蔣經國當時面對章亞若的驟逝,心情如何呢?他接受章亞若病逝醫院的種種說詞嗎?這些都因這十二天的日記被撕去,而無法求得解答了。

關鍵時刻Pages Missing可以給後來閱讀日記者太多想像了,在那個風雲詭譎、生死權鬥的年代,是與不是的答案,還是要從他的日記中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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