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虎妻03（完）

第五十四章
這幾日，喬勐在平江忙得焦頭爛額，要查看菜園、火鍋店的帳本，還要監督繡坊。
子坎先生他們已經在幹活了，許多東西都須他過目。以前擺件、選材之類的，來問蘇婉即可，現在通通要他決定。
還有徐遙，他在平江住得不想走了，不過如今是想走也走不了，山水圖不是那麼好畫的，也不是一、兩日就能畫成。而且，蘇婉離開前找他談過，請他做了蘇繡坊的畫師。
因此，徐遙和子坎先生他們住在喬家不太方便了，喬勐幫他們另租了一處院子，如今已經搬進去。
這兩日，徐遙連山水也畫不成了，整日被蓮香堵在房裡，幫著畫蘇婉設想的花樣子。
以前蓮香是帶著她的小徒弟們在喬家學刺繡，現在是守在徐遙的住處。一個繡花，一個畫畫，也頗有一番歲月靜好的韻味。
錢管家看著兩人在書房裡的樣子，不免浮想聯翩，就是──
「徐大家，您怎麼又躺下了，快起來畫呀！我這幅繡圖都快繡完了，您的畫才畫一半，這麼憊懶可怎麼好？」
唉，少訓斥他家老爺幾句就好了。

就在喬勐馬不停蹄地料理完平江的事，趕往稽郡時，蘇婉的觀音像也繡好了，派人送往平江縣令府上。
黃氏為著賢名，免了蘇婉的請安。蘇婉便日日督促自己早起去慈安院，向喬老夫人請安，順便蹭一頓午膳。下午再陪喬老夫人禮佛，完美地錯開那幾位姨娘。
為此，黃氏還命人將孫嬤嬤打了一頓。
孫嬤嬤心裡著實的苦。
日子雖是波瀾不驚，可蘇婉依舊過得如履薄冰、膽戰心驚，因為不知道黃氏會突然在哪天發難。
喬勐也一直沒有消息，倒是孫嬤嬤幫著那位神秘的使女遞信進來。
那日，孫嬤嬤告訴蘇婉故人之事後，蘇婉讓九斤他們跟著孫嬤嬤，沒發現什麼不對勁，也沒見她與黃氏的人私下往來，倒是打聽到她的兒子已許久未出現在人前。
這日，蘇婉從慈安院回來，一進院子，孫嬤嬤便迎上來，臉上有一絲喜色。
蘇婉想著，應是那位故人來約她見面了。
她無視孫嬤嬤，回房磨蹭了好一會兒後，隨意找了個理由斥責孫嬤嬤，讓她在自己屋裡罰跪，又讓白果給若柳和弗香安排事情做，打發出去。
「那位使女約您明日巳時三刻在飛花樓見。」等人一走開，孫嬤嬤便對蘇婉說道。
蘇婉點頭，讓她起來回話。
「這飛花樓是做什麼的？」
「同婉娘子的繡坊差不多，賣繡品及上等繡線。」
賣繡線？蘇婉捏捏手裡的帕子，約見她的人心思縝密，連出去的理由都幫她想好了。
身為一個喜愛刺繡的人，愛逛的地方不就是那裡嗎？
不過，她得再尋個更必須的理由，確保她能出門。
蘇婉想著想著，突然想起喬老夫人每日唸的佛經，眼睛一亮，她可以藉近日禮佛有所感悟為由，繡一套佛經。
佛經需檀金線繡製，她手裡沒有這種繡線，又怕下面的人不識此種繡線選錯了，需要她親自去買。
蘇婉想好理由，抬眼發現孫嬤嬤還沒有走，輕瞄她一下，道：「我會幫妳帶話的，說妳想見兒子一面。」
孫嬤嬤喜道：「謝謝婉娘子！」

喬勐到稽郡已三日有餘，但他想見的人一直沒能見他，不過他沒氣餒，繼續守著。
那日在詩畫會上，無意提及喬勐生母的那位先生，是蒙西先生的好友，亦是稽郡的名士，人稱筆刀先生。
他下筆如刀，不僅字勁如松，亦是辭藻鋒利。可他的人卻只敢躲在筆後，不敢輕易出現在人前。
喬勐見不到筆刀先生，倒是見到了其他幾位名士，三天兩頭請他們吟詩作畫，喝小酒，談天論地，也不忘叫上他看好的幾位學子，如孟益等人。
這些日子，孟益隨先生們一起博古論今，解了不少學業上的疑惑，覺得進益不小，對喬勐更加感恩戴德。
「喬兄，我定要考上明年的省試。」
集會散後，臉上依舊有著回味之色的孟益與喬勐結伴走在回程路上，想著想著，心潮澎湃，鄭重對喬勐說道。
喬勐微微詫異了下，很快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孟益身上。「好好好，我說你肯定行的。你啊就是太謙虛，憑你的才學，明年定能高中。」
「那就承喬兄的吉言了。」興奮感褪去，孟益又有些害羞起來。
喬勐心中微動。「這樣吧，過幾日你跟我一起去臨江，那邊的名家大儒多，學子也多，你可以同他們一起鑽研學問。年底我要去上京，到時候送你過去。」
孟益大喜，連忙向喬勐作揖。「那就多謝喬兄了，小弟……」
喬勐跨前一步，抬起他的手。「孟弟，你既稱我一聲喬兄，你我就是好兄弟了。兄弟之間，哪裡需要言謝。」
孟益是個純善之人，也曾想過喬勐為何要平白無故幫助他，會不會對他有所圖？後來知道喬勐不只幫了他，還暗中幫助許多貧困學子，心中不免對這些猜忌感到羞愧。
這次，喬勐竟然還帶他參加名士們的聚會，讓他受益匪淺，心裡就更加難受了。
「喬兄，若是日後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孟益定義不容辭。」孟益鄭重地看著喬勐的眼睛說道。
他是個讀書人，最重氣節，一諾千金。
喬勐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那我提前謝過孟弟了。」喬勐狀似不在意地勾住孟益的肩膀。
孟益重重點了頭。
突然間，孟益想起一件事來，停下腳步。「對了，喬兄，最近稽郡好多人在打聽你家娘子的繡坊開業請帖呢，我聽說有人開到二十兩一張了。」
喬勐腦子轉了下，看來賣給章景的那幅繡圖，以及教給章景的話起作用了，難怪最近老有人跟他要帖子。
「那你沒把請帖賣了，掙點去上京的盤纏？」喬勐指了指前頭，示意孟益繼續走。
孟益連忙擺手。「使不得，喬兄娘子的繡坊開業，我定會去捧場，怎麼能將你給我的請帖賣了換錢呢。」
喬勐噗哧一笑。「沒關係，我再給你一張不就得了。」說到這裡，靈光一閃，俯身到孟益耳邊說了幾句。
「我再給你幾張請帖，你幫我拿到稽郡的黑市賣，抬抬價，到時候咱們五五分帳。」
孟益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喬勐哈哈大笑起來。

今日，蘇婉照例去慈安院請安，陪著喬老夫人用了早膳。
「祖母，昨日佛祖入我夢了。」用完早膳，蘇婉陪喬老夫人在院子裡走動，高興地說。
喬老夫人信佛，不疑有他，驚訝道：「哦？夢境裡是什麼樣的？」
蘇婉便將後世形容佛祖的樣子描述給喬老夫人聽，隨後又講起她的夢。
「夢裡，我站在一座長長的石階梯下，石梯金光閃閃，我睜不開眼，但好像有一道渾厚的聲音在我耳邊說話，讓我踏上石階，我就不由自主抬腳上去了。
「石階好長好長，我走得好累好累，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覺得肚子好疼，就像……就像是要生了！」
她聲情並茂，跟在她們身後的姚氏和知琴聽得一愣一愣，連姚氏都懷疑她家娘子昨晚真的有作過這個夢。
喬老夫人也被蘇婉感染了，語氣微急。「然後呢？」
蘇婉回想。「有一道金光照進我的肚子裡，佛祖現身，我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然後就醒了。」
喬老夫人聽完，不由看向蘇婉的肚子。
蘇婉似渾然未覺。「祖母，您說，是不是我近日總是跟著您禮佛，佛祖覺得我心誠，特意降福給我的孩子？」笑著撫撫自己的肚子。
喬老夫人點點頭。「好孩子，過兩天我帶妳去寺裡拜拜。」
蘇婉欣然點頭，不好意思地說：「孫媳沒別的本事，只會做做針線，想繡一篇佛經，到時供奉在寺裡。」
喬老夫人看看她，想了想，道：「也好。」
「不過，繡佛經的繡線比較特別，祖母可知臨江哪裡能買到檀金線？」檀金線也是蘇婉要讓孫嬤嬤傳給對方的暗號。
她一手挽著喬老夫人、一手撐著腰，走得微喘，看看喬老夫人身後的知琴。
知琴道：「回婉娘子的話，奴婢可以去飛花樓問一問。」
蘇婉露出笑意。「好呀，不過這檀金線與暈金線有相似之處，常有店家以暈金充當檀金，妳可辨別仔細了。」
知琴哪裡懂得分辨這些特殊繡線，不由望向喬老夫人。
「二郎媳婦，妳身邊可有識線之人？讓她同知琴去一趟。」喬老夫人道。
蘇婉將鬢髮勾到耳後，嬌嗔起來。「有倒是有，就是沒帶來。早知道帶上銀杏了，白果就知道吃。」
「讓飛花樓把繡線送到家裡來吧。」喬老夫人點了下蘇婉的頭，吩咐知琴。
知琴面露難色。「老夫人不知，這飛花樓的東家性格古怪至極，從不給客人面子，不上門送貨，也不上門供客挑貨。」
「哦？臨江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家店鋪？」喬老夫人還沒聽說過。
「這飛花樓是一年前開的，聽聞與上京那邊的王府有關係。」知琴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消息自然靈通。
蘇婉心裡一驚。王府？這是姓王，還是……故人究竟是何人？
喬老夫人側耳問：「哪個王？」
知琴小聲回答。「臨安王殿下。」
臨安王乃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雖已不太過問朝政，卻頗受倚重，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蘇婉的心怦怦跳。
「幫二郎媳婦備頂轎子，等會兒送她去飛花樓。」喬老夫人皺起眉頭，本想勸蘇婉換線，可轉念一想，若這般心就不誠了，還是讓蘇婉親自去一趟。「知琴，妳陪著婉娘子去，多帶些人，切莫讓人傷著婉娘子。」
「是。」知琴應下。
蘇婉揉了揉腰。「看來，孫媳想躲個懶都不行呢。」
喬老夫人失笑。「妳啊，現在多動動，將來才好生養。」
蘇婉把手中的帕子揪得亂七八糟，腦子裡亂亂的，一會兒覺得喬勐怎會跟臨安王府扯上關係，一會兒又覺得對方可能只是藉著飛花樓，約她見面罷了，是她胡思亂想。
片刻後，知琴派人備轎，送蘇婉去了飛花樓。

「婉娘子，到了。」
在蘇婉胡思亂想間，知琴的聲音從轎外傳來。待她回神，轎子落了地，知琴和姚氏撩開轎簾，伸手欲攙她出來。
九斤也立在轎子一側，觀察周圍的人群。
蘇婉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決定既來之則安之。
飛花樓裡的客人還挺多，她們一進店，就有人迎上來。
「這位娘子，可需要些什麼？」
蘇婉未答話，目光掃過店內女客，打量一圈後，感覺約她的人不在其中。
知琴上前一步。「店裡可有檀金線？」
夥計沒聽過這種繡線，立即去找掌櫃。
掌櫃過來，打量蘇婉與知琴，露出招牌笑容。「兩位請隨我上樓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