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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魔術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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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魔術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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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第二屆鏡文學百萬影視小說大獎評審獎得獎作品
★台灣宮廟遇上西方魔術──在地題材╳奇幻色彩,打造絢爛的全新世界觀

【與生俱來的非凡天賦,是祝福還是詛咒?】
一場精彩的無破綻演出,竟意外讓魔術族群陷入生死存亡危機
臨危受命成為家族繼承人的他,是否能阻止獵巫浪潮襲來

這世上曾有一群擁有魔術天賦的人,因太過耀眼被人類忌憚獵殺,
劫後餘生的魔術師決定隱匿才能,學習「人間戲法」成為「表演者」,
直到那場震驚世人的魔術表演,恐懼再度被挑起……

出身台灣四大魔術家族之首,卻不學無術的左家么子左季,徒有「魔術天賦」卻沒有「表演才能」,父親左眩三說了一句左家不需要沒有表演才能的孩子,便將他送去魔術祖師廟當學徒。一年過去,表演還沒學成,父親卻突然將他召回,因為四兄弟中最優秀且準備接掌家業的大哥──大魔術師左伯離奇失蹤。

熱愛表演、擁有極高魔術天賦的左伯,在其世界巡迴表演最終場時飄浮於台北101上空後便下落不明。此舉引起凡人世界巨大騷動,也可能讓向來低調生存的魔術族群曝光走向滅亡。

祖師廟抽出一紙下下籤「蒼生惶惶惴惴不安」,更讓魔術族群陷入恐慌。獵巫浪潮蠢蠢欲動的同時,左家再逢巨變,一直以來刻意壓抑高強天賦的左季倉促成為新任當家,不僅亟需調查大哥左伯失蹤的真相,更肩負起拯救整個魔術族群的使命。

作者簡介

吳威邑

1990年生,畢業於逢甲大學土木工程學系。作品多以混類型書寫,曾多次入圍「金車奇幻小說獎」、「BenQ 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以及「台灣歷史小說獎」。

出版小說有《棲鳥》、《一生懸命》、《宰日》、《黑爪:獸的謳歌I》、《紅皮:獸的謳歌II》等。作品中《棲鳥》、《一生懸命》、《迷城魅影》與《身即地獄》為「戒嚴四部曲」。

目次

第一部:獎懲處的黃鶴
第二部:一代大師左眩三
第三部:最後的鍊金術士夫卡納
第四部:復仇者黑石
第五部:侯吾

書摘/試閱

【內文試閱】
1
那天觀眾帶著極度不滿的情緒離開了小巨蛋。

為期一年的Subversion「顛覆」世界巡迴魔術表演從高雄起步,魔術師左伯踏遍五大洲,造訪四十四個國家,完成九十九場演出後,他終於來到最終站的台北場;這段期間,在各國媒體的吹捧下左伯成了大師,更在巡迴期間獲獎無數,回台前一個月,門票老早銷售一空,當天館內更是座無虛席,然而在一萬五千人的昂首期盼下,大魔術師左伯卻意外缺席了。
一隻鴿子從沒關好的鳥籠中鑽出,飛向了看台。
只見主持人忙不迭地來回確認情況,最後回到台前,神情凝重地宣告演出取消。登時館內一片寂靜。當麥克風發出尖銳雜音、像根針似地戳破館內膨脹的氛圍,台下不滿的情緒終於爆發。面對群情激憤的觀眾,主辦方承諾會進行退費,只要保留票根,並在官網上登錄票上流水號及退費帳號,就會在一個月內收到退款。
但觀眾仍不領情。
有人撕碎了海報,有人揚言提告,更有人直接爬上舞台砸毀燈具,見事態嚴重,主持人這才在慌亂之中解釋左伯已經失蹤了。主辦方解釋,左伯習慣獨處為表演做準備,基於手法保密原則,四名貼身保鑣只能在門外待命。開場之前,左伯的經紀人來到休息室和門外的保鑣交談,眼看時間就要到了仍不見左伯出來,於是經紀人敲門進入房間,這才發現裡頭已空無一人。
在沒有對外窗,唯一出口又有保鑣守著的情況下,左伯離奇失蹤了。
「關於左伯大師的失蹤,公司方面已在第一時間通知警方,也懇請各位給我們和警方一點時間,無論是退費還是大師的後續情況,有任何消息,我們都會在官網上發布新聞稿,並持續更新......」
這場鬧劇在工作人員協助散場下暫時告一段落。
一出小巨蛋,數以萬計的觀眾全倚賴公車、捷運和計程車等交通工具載運離開,為了分流,不少人選擇步行前往其他較遠的運輸點搭車。步行的路程中,人們依舊熱烈談論左伯的失蹤,不少人拿出手機打算在社群網站上發文,但網路媒體老早接獲消息,版上報導早已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還附上了主辦單位向觀眾致歉的影片,發覺晚了一步,於是人們摸摸鼻子,乾脆自拍自己被大魔術師左伯晃點,只能在台北街頭閒逛的照片來搏取關注,而堵塞街道的人流、手中的票根及周邊顯眼的地標,自然成了拍攝時的背景選擇;然而當一名女子以四十五度角向上拍攝,打算讓身後的一○一大樓入鏡時,她放大了拍攝畫面,然後不自覺叫出聲來。
不只她,其他人很快也發覺異樣,紛紛高舉手機拍攝。
傍晚時分,台北的天空清朗無雲,橘紅色的彩霞在灰白夜空中拓開,宛如紗布上一抹陳舊的血,散發著痛楚下的生命底蘊,繁華忙碌的台北也在喧鬧一天後逐漸安靜下來。
而他就在那,在一○一上空,以仰躺之姿,準備與城市一同入眠。
那是大魔術師左伯。
在夕陽沉入樓與樓之間、夜幕降下之前,人們驚嘆地看著左伯表演著他最拿手的飄浮魔術,車輛停下、行人止步,甚至有人看得出神、讓手機停在錄影畫面卻忘了按下開始鍵。
在那之後,左伯經紀公司沒有收到任何一人上網登記退票,一個也沒有。
觀眾不是撕去了票根,就是將其錶框留念,並不約而同表示他們根本沒有退票的理由,因為那天左伯確實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同時也讚嘆橋段設計之大膽,讓他們見證了只有極致魔術才能創造的奇蹟。

2
藏於玉井山區的濟小塘廟突然一陣騷動,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裸著上身衝了出來,乩童老唐則拿藤條追在後頭,兩人在廟前的龍眼樹下一前一後對峙著,最後還是老唐眼明手快,一個假動作逮住了少年,掄起手裡的藤條就是一陣猛抽!
「師父!藤條那麼粗會打死人啊!」
「死?就是要把你打死!」
挨老唐揍的少年叫左季,是左家這代的么子,被送來當乩童已整整一年,半句符令口訣也記不住,只學了點皮毛,坐在那只鐵椅上搖頭晃腦怪腔怪調,方才覺得熱,趁老唐去芒果園裡辦事,他取下了牆上嚇人的乩童五寶,其中鯊魚劍和月斧都是白鐵造的,摸上去十分涼快,於是左季同七星劍一塊拿到神壇下一字排開,脫了上衣便躺在上頭,本只想小睡一會,不料這一覺竟睡到了晚上。老唐提著魚湯和粥回來不見徒弟身影,神壇下卻傳來如雷鼾聲,不看還好,一捱近瞧見了那荒唐光景,氣得他拿來平時趕猴用的藤條,二話不說便將人一頓
暴打。
「你這不學無術的模樣,我怎麼跟你爸交代?」
左季一聽立刻回嘴:「師父放心,他就是沒期望過我什麼,才把我扔來這鬼地方!」
「還頂嘴!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啊啊―不要揪我耳朵啊!」
氣歸氣,但老唐心底清楚左季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座小廟僅十五坪大,由紅磚青瓦建成,古樸簡單,卻已有三百年歷史,壇上供奉一尊紅泥像,是魔術業的祖師爺濟小塘,神壇右側是籤詩櫃,櫃上放置籤筒、筊杯和點香用的大紅蠟燭,左側則擺了張生銹的圓鐵椅。撇開它算得上是座古蹟,這廟也就比防空洞要來得明亮通風些,外觀毫無美感,又座落深山野嶺,自然談不上香火鼎盛,說它是魔術人士眼中的聖地,其實更像魔術圈裡的殘障學校,專收左季這樣未成年的問題人士,不求他們能像濟小塘當年那樣修道有成、登仙成佛,只求能自力更生,盡可能不丟家族顏面。
冷不防,廟裡的蠟燭忽然熄滅了。
老唐像察覺了什麼,他鬆開左季的耳朵,沉著臉將人從地上拉起。
「還不快把衣服穿好!」
左季抓起地上那件沾滿塵土的汗衫,才剛套上,便被老唐拖到廟門前。「又怎麼了呀......」
老唐拍了左季的腦門喝斥道:「噓!閉嘴!」
霎時風搖樹林、夜犬哭號,一道人影現身於茂密的樹叢之中,那人穿著一身漆黑的緊身衣物,頭戴黑色軟呢帽,一路上毫不費力地穿過帶刺的灌木叢朝兩人走來。詭異的是他徒步上山,又是從林中來,身上不但沒沾黏半片落葉,腳下更無泥濘痕跡,當老唐上前招呼時,他竟筆直撞去,下一秒便像幽靈一般穿透了老唐來到左季面前。
「唷,老弟。我來帶你回家了。」
「唉?」
不等左季開口,那人從口袋裡拿出一枝麥克筆,分別在左季的汗衫和短褲上草草點了幾筆,隨後他將筆向上一拋,當老唐和左季目光隨著筆桿上移,那人用一聲響亮的拍手拉回兩人的視線,左季回過神時,身上的白汗衫已變成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西裝。
「不用謝我了。」那人接住落下的麥克筆後嘻皮笑臉地說道。
左季則嘆了口氣:「二哥是指我的夾腳拖依然還是夾腳拖嗎?」
「唉?」
對於二哥左仲突然到訪,左季感到十分煩躁,更不用說左仲毫不猶豫地在濟小塘廟的範圍內使用「魔術」,連帶惹惱乩童老唐,場面更是變得難以收拾。
「在祖師爺廟是禁止使用魔術的。」
「我又沒在廟裡。」左仲反駁。
「在廟埕的範圍也是一樣!」
「先等一下,老唐,」左仲雙手抱胸說道:「你說的廟埕是指樹下這塊空地嗎?」
「我指的是整座山頭!」老唐氣呼呼地揮動手裡的藤條,「聽好了,自滿永遠是大忌!你們的魔術是神明給的,是神通、是天賦,但在這社會上要吃魔術師這一行飯,全得仰賴祖師爺賞不賞這一口飯吃,就算是你大哥左伯那樣天賦厲害的大魔術師也不例外!能表演魔術表演到出國巡迴,就是祖師爺眷顧,每年他來這拜拜的時候,可都是乖乖騎車上來的,沒用上半點魔術;他是如此,你們父親是如此,整個魔術圈放眼望去皆是如此,不談論天賦高低,光是講輩分,就還輪不到你這小鬼在祖師爺廟前班門弄斧!」

是的,對這世上大多數魔術師而言,魔術從來就不只是魔術。
魔術是曾被宗教迫害的巫術,是童話裡的魔法,是古代修行者苦練的神通,又和佛家禪學、道家方術,以及元素鍊金、陰陽五行源自一脈。魔術是與生俱來的,卻非人人皆有,有幸擁有這項天賦的人便是「魔術師」。在早期的人類社會裡,魔術師作為祭司、先知和巫醫,主導了醫學、信仰和知識的傳承,卻也因為魔術多變的樣貌和用途,到了中古世紀,由於新興宗教在歐洲的普及、與權力有了掛勾,有心人便暗中掀起人們心底最深沉的恐懼,隨著巫術殺人和魔鬼作祟等謠言四起,魔術族群終於受到人們反撲制裁。大量的魔術使用者無
端遭到捉捕,歷經粗糙的審判後,除了願意轉替教廷辦事的魔術師得以脫身,餘下之人全落得和魔鬼勾結之名被處死刑―溺斃、焚燒、亂石砸死―數以萬計的魔術大師、性情古怪的獨居老嫗,以及生性淫蕩的擠牛奶女工相繼死去。在那個時期,獵巫像把野火,把該燒的、不該燒的,連同寶貴的魔術知識一同吞噬殆盡。
然而物極必反。
有一個叫雷吉諾.史考特的人,發現在漫長的魔術歷史中,有不少沒有魔術天賦,卻用各種機關技巧譁眾取寵進行魔術演出的「表演者」,也無端受到了獵巫風波的牽連,於是他細究兩者差異,得以判讀出誰是真正的魔術師,而誰又只是假魔術之名、行人間戲法,長年依附在魔術族群底下混口飯吃的凡人表演者;並不顧教廷的反對與威脅,出版《巫術探索》這本書,解釋了許多人們為之驚恐的巫術,不過是利用理論、機關以及手法做出的娛樂表演,和那些行使撒旦力量的魔術師截然不同。
自此之後,雷吉諾.史考特被稱為最早的「破魔人」,是他在獵巫的洪流中強行分出一條名為表演者的分流,使魔術師得巫師魔女之汙名,而魔術則成了表演者口中一門取巧的騙術;於是那些可憐的凡人、以及大量願意放下自尊來學習人間戲法的正統魔術師,得以從肅清的巨錘下被挽救。
從這刻起,魔術這個詞不再專屬於這群天賦不凡之人,他們反倒成了依附者。
為了生存,這些活下來的魔術師各個熟讀《巫術探索》,將其奉為圭臬,暗中持續鑽研魔術的同時,也打心底重視被他們稱為「凡人演出」的戲法表演,最終這群魔術師擺脫獵巫的陰霾,成功在人類社會立足,自立門戶,並以家族為單位存續至今。
左家便是其中一支。
此魔術家族傳自東漢末年一道家方士左慈。
有傳聞左慈修習道術有成,年紀輕輕便知曉煉丹、通達鬼神,歷史上更有左慈戲曹一說。鄉村野史就記載過左慈從盛水的銅盤裡釣出松江鱸魚、為買生薑只消片刻便往返蜀魏兩地,甚至還曾隔空取物盜來曹操珍藏的美酒供眾人飲用,惹得曹操大怒、暗下殺心;左慈察覺惹來殺身之禍,故在宴會上舉杯敬酒後便起身穿牆而過,曹操派手下大將許禇追去,只見滿街都是左慈,後又傳聞左慈已逃上了山,化身為羊遁入羊群之中,許禇再次追上,對羊群謊稱曹公並無殺心,只想測試左慈的能耐,這時一隻老山羊起身說道:又何須如此呢?許禇見狀立刻揮刀砍了羊頭,豈料所有的山羊全都起身複述:又何須如此呢?許禇驚嚇之餘仍命人斬下所有山羊的腦袋後離去,山羊脖頸自行接合又活了過來,而左慈自然是逃過一劫,之後便雲遊四海,並留下台灣左氏這一條血脈。
由於左家血統純正,家學淵源,被譽為台灣四大魔術家族之一,不難理解為何左仲會如此目中無人,任憑老唐發怒,他仍自顧自地查看方才的變裝魔術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最後受不了,才見他小聲問道:「老弟,你這一年來到底是怎麼過的呀?」
「干你屁事!」左季雙手抱胸說道,「說吧!父親大人派你來做什麼?」見二哥欲言又止的模樣,左季進到廟裡搬出那張鐵椅,不由分說便把他一屁股按了上去。
「這是幹麼?」
「這鐵椅是個法寶,」左季瞇著眼說道,「叫『三六天罡伏魔刀座』,是我受訓時用來觀乩坐禁用的。除非旁人出手幫忙,不然只要坐在上頭的人心術不正或有所欺瞞,就永遠起不來。」
左仲試了幾回,屁股還真離不開椅座。
他冷笑:「這不是瞧不起人嗎?我左仲可是遁走三界、人稱『人中神足』的逃脫大師,區區一張破椅子......區區一張破椅子......」五分鐘過去,他仍滿頭大汗坐在那張椅子上,文風不動。他試過幾招魔術,無論是「遁入他界」還是「通透無我」,每當他企圖使用魔術脫逃,那鐵椅便會幻化成刀座,將他困於三十六把刀刃之中,動彈不得。
「試啊,你再多試試,那法寶就連紅孩兒也逃不了。」
當老唐從後院的精舍端來一盤冰鎮芒果時,左仲終於放棄了。
左季露出滿意的微笑:「二哥終於要說了嗎?」
「我的好弟弟,我不是早就說了嗎?」左仲沒好氣說道,「父親大人派我來接你回去呀。」
「放屁。」
左季收起了笑臉。
打死他也不信,父親會突然改變主意接他回家,當初只說了一句左家不需要沒有表演才能的孩子,隨後就把他扔到這座破廟逼他學乩,他便徹底明白家族聲譽永遠是父親眼中的第一順位,像他這樣沒有表演才能的魔術師,可謂家族之恥。
對,這座濟小塘廟之所以貴為聖地、卻少有魔術師來拜,是因為它專收有「魔術天賦」卻沒有「表演才能」的未成年魔術師,希望他們能藉由學乩的過程,習得揣摩觀眾心理的技能,要是成年之前還學不來,又不甘天賦被埋沒,興許還能轉任「請神人」,隨便找間廟、用通靈魔術做一名貨真價實的乩童,怎麼也能圖個名利雙收,再差一點便只能做一些和魔術師完全不相干的工作,以「隱術士」的身分輕鬆過活。簡單講,會送到這來,可謂死馬當活馬醫,是逼不得以的最後手段。老唐說不是他在自誇,出生於魔術家族卻沒有半點魔術天賦的他,憑藉出眾的表演才能,混跡於各大宮廟,被稱作百年一遇的神童,靠得全是他懂信徒、更懂裝神弄鬼,最後還得到祖師爺欽點,鎮守濟小塘廟。

「總之來我這邊,不出半年,包準成為家喻戶曉的魔術大師!」
「但師父,我都要滿一年了還出不了關欸......」

也就是說,以左季目前的進度,是絕不可能提前出關的。
「欸,小季,我們別玩了好嗎?」左仲求饒道。
「誰跟你玩了?」左季不耐煩地揮手,「快說!家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左仲嘆了口氣,終於說出真相。
「就大哥突然不見了啦。」
「什麼?」
左季和老唐不安地互看一眼。
相較兩人的嚴肅以待,左仲卻聳聳肩,一派輕鬆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左伯他不想繼承家族,沒人信,現在可好,左伯逃走了吧?我猜父親大人之所以派我來瞧瞧你這一年來把『表演』這門絕活學到了什麼程度,八成是想破罐子破摔,要你回家代替大哥繼承家族吧!」
3
和老唐告別後,左仲背著左季飛快下山。
一路上左仲使用了他擅長的位移魔術「如意行」,只要是他視野所見能落腳之處,就能
瞬間移動前往,以一步抵百步的飛速前行;偶有失誤撞上山壁或巨木等障礙物,他便藉由穿牆術「通透無我」進行閃避。途中他們閃過一個遛狗的阿婆,好在一身黑衣未被察覺,只引起犬隻狂吠,兄弟憋笑憋得差點都內傷了,但也拜這速度所賜,兩人很快便下了山。
「這邊。」
放下左季後,二哥左仲朝對街走去。
一輛古董金龜車停靠在一間雜貨店前的白線上,店老闆站在門前一臉氣急敗壞卻又無可
奈何的模樣,左季隨即發現,當左仲拿著鑰匙朝車輛走近,車底下的白線悄悄變回了不能臨停的紅線。
在店老闆的怒視下,兩人迅速上車。
發動了引擎,左仲抹著汗氣喘吁吁地解釋:「在設有監視器的大馬路上,我們還是開車
比較保險。」
左季聳聳肩,懶得說穿這明顯是二哥體力不足的藉口。
車輛高速行駛在台一線上。
左仲搖下了車窗,讓沁涼晚風吹進車內。他放著張震嶽早期的歌<男子漢>,一邊跟著
哼,一邊輕輕拍打著方向盤,結果太過陶醉閉上了眼,險些和對向沙石車對撞,左季氣得讓他路邊停車,暴揍他一頓後兩人才重新上路。
這次換左季開車,左仲則在副駕駛座上乖乖幫忙探查路況。
「二哥,你說大哥不見,到底是怎麼回事?」
「八成就是逃家了吧!」
左季皺眉罵道:「胡說八道!你當大哥他是你嗎?」說完他感到一陣心煩,於是透過魔
術讓方向盤自動駕駛,而他一手垂掛在窗外吹風、一手拿著車上冷掉的黑咖啡慢慢啜飲,不再說話。一股不安的氛圍像夜色,透入安靜的車內後逐漸蔓延開來。
左伯的失蹤太不尋常了。
左季心想,恐怕他的傻二哥一點也沒察覺到,父親叫他回來不是對大哥徹底失望所以想
換繼承人,而是意識到這件事並非表面上那麼單純,才緊急把他召回。畢竟那可是左伯,既有極高的魔術天賦、又熟稔表演技巧,總是穩重可靠的他,人生中做過最荒唐的事恐怕也只有讀小學的時候翹過一堂課,和曾經洗劫中央銀行的二哥左仲,以及菸、酒、賭來者不拒的三哥左叔截然不同。最讓左季印象深刻的是,大哥左伯在十八歲生日那天舉辦「入師祭」,各大家族的族長幾乎都親自前來祝賀。那年左季八歲,他頭一次看到家中那麼熱鬧,而大哥穿著古老華麗的黑色長袍,一頭長髮在頭上束成髮髻,神情莊重地來到庭院中間,在從容應付賓客祝賀的同時,還不忘對他眨眼,並動動手指,讓盤子裡最後一塊芋頭蛋糕騰空而起、朝他飛去。左季心想,這樣溫柔可靠又總是不忘照顧他人的大哥,怎麼可能一聲不響就消失?再說,父親大人也不是老得不能動彈,就算一時聯絡不上大哥,只要他老人家繼續執掌家中一切,再費點功夫把人找回來即可;會派左仲前來找他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事態已經失控,在摸清情勢前,最好整個家族的人都聚在一起,才是上上之策。
「我覺得父親大人太小題大作了,」左仲突然說道,「你也是。」
「二哥。」
「幹麼?」
左季轉過頭看著他說道:「不是小題大作,而是因為父親他也意識到了,最壞的情況,是左伯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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