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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畫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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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畫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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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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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BOOKS FROM TAIWAN入選作品
★知名作家╱編劇‧劉中薇、版權經紀人‧譚光磊 盛讚推薦

女人不哭不是沒有眼淚,
只是還沒遇見讓她容許自己軟弱的男人。

她坦然直視著他:
「你必須自己向我走來,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我,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鍾愛珍,一個穿梭於政商名流間的藝術經紀人,
一次判斷失誤,讓她失去達文西仕女畫的獨家經紀權,甚至瀕臨破產。

從國外逃回台灣後,她在家鄉發現絕佳的翻身機會,
只要找到著名本土畫家──趙波送爺爺的畫,就能拯救她的破產危機。

為了這幅「可能存在」的畫,她得彎下高傲的頸項,
懇求那個深不見底的男人──江城協助。

江城答應了,但要求鍾愛珍當他專屬的人體模特兒。
沒想到,赤裸裸攤在彼此面前的,
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壓抑多年的兩顆心……

作者簡介

喬一樵
本名莊依婷,巴黎第八大學哲學碩士,身兼藝術工作者、小說家與法文翻譯(胡品清優良譯者);2011年開始在台灣網路平台上發表小說創作,並以長篇小說作品《山城畫蹤》獲得2011兩岸文學PK大賽首獎,已出版小說作品包含《芸起廚房》、《非寂寞芳心》、《雙刀》;翻譯工作主要推薦藝術主題的法文漫畫作品,譯作如《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畢卡索的蒙馬特》、《衝出冰河紀》、《羅浮宮守護者》、《斜眼小狗》、《達文西二號》等等。
網路作品連結:https://www.popo.tw/users/joypetit77
臉書粉絲頁:喬一樵俱樂部

書摘/試閱

再度在陰雨綿綿的山城卸下行李,家裡的大廳仍舊布置著讓人沮喪的靈堂,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摺紙蓮花,靈堂上,年輕的奶奶依然笑得嬌媚。

鍾愛珍煩躁地嘆氣,感覺像被詛咒了,離不開這個使人無力的發霉山城,才離開幾個小時,她已經開始想念明亮華麗的卡爾頓飯店,漿燙過的床單,專屬的管家,和超高效率的客房服務。

她為什麼非得回來找那幅該死的畫?

接著自我埋怨:這是場由她開始的牌局,即使已經無心玩牌,還是得將牌戲玩到終了。

晚餐餐桌上,李婉玉特別為她加了許多菜,一家人加上兩個孩子,熱熱鬧鬧地吃著飯。

「對了,木之藝廊派人送來一個信封,妳看了沒?」李婉玉邊餵女兒浩琳吃飯,邊問小姑。

「什麼信封?」

她母親抬了抬眉,「我放在妳房間書桌上。」

她聳聳肩,「我等會再看。」

哥哥鍾志豪接著說:「這幾天家裡突然來了一些人說要找妳,是怎麼回事呀?我看都是些台北下來的畫商,還有拍賣公司的人。」

「找我?」

李婉玉擦擦女兒的嘴,笑著說:「對呀,留下一堆名片,妳在北京幹了什麼事呀?突然變得那麼紅?聽他們說妳在幫一個美國人做事。」

「還有,趙波的畫是怎麼回事?」李書平表情嚴肅地問。

鍾愛珍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質問的視線掃向一臉無辜的李婉玉,嘴裡卻裝傻:「什麼趙波的畫?」

「一個叫郭茜茜的女人,說是什麼公司的總監,提起妳在找一幅趙波的畫?」

她轉向母親,腦子裡快速地轉動著,要是母親知道爺爺留下這幅畫,依她的個性肯定不會讓自己拿走畫,她必須和那些親戚們分享賣畫的錢,這麼一來,她辛辛苦苦找畫就失去了意義。

她強辯:「哪有……什麼趙波的畫?」

李書平沒那麼容易被打發,堅持繼續這個話題:「那女人在妳爸畫室翻遍了所有的畫,說趙波送給我們家一幅畫。」

「妳怎麼讓她進爸的畫室?」

「我也沒弄清楚她是畫商還是什麼公司,有人要來看妳爸的畫,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鍾愛珍氣憤地說:「郭茜茜才不會把老爸的畫放在眼裡,你們以後不要再隨便放人進去畫室,連家門都不要讓那些人進來。」

「所以妳真的在找趙波的畫?」

她在母親的逼視下,訕訕說:「那……只是個可能。」

「妳到底為什麼回來?」

兄嫂互看一眼,低頭吃飯,似乎不想介入這對母女的爭執。

李書平怒視著她,「根本不是為了妳爸,也不是為了奶奶,妳回來就是為了找畫,說到底還是為了妳那些生意,是吧?」

她咬著牙不回應。

「家人對妳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妳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嗎?」

「罪惡感?」聽到這三個字,她全身劍拔弩張,咬牙切齒地說:「少拿這三個字來壓我,我不是妳!」

李書平用力拍桌,氣憤地說:「妳說什麼?我拿罪惡感來壓妳?」

「媽,」鍾志豪似乎嗅出爭執的方向,連忙安撫,並向妻子使眼色,讓她帶開兩個孩子。「愛珍不是那個意思,妳不要生氣。」

鍾愛珍卻不領情,她提高音量:「妳以為委曲求全,讓大家看到妳為這個家的犧牲,就能要求所有人都照妳的意思過活?不管妳多麼看不起我,我的成就和努力不會因為妳的輕視而減少,那些人來家裡幹什麼?來巴結我的,妳看到了嗎?」

「我看不起妳?是妳看不起這個家吧?治喪期間打扮得花枝招展,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讓一堆不相干的人來擾亂靈堂,要妳幫妳爸辦畫展,妳也一再拖延,我最氣的不是妳不把這些事情放在眼裡,而是妳連最疼愛妳的父親也不放在眼裡!」

她甩開哥哥制止的手,跳了起來,被壓抑多年的挫折和不被了解,伴隨情緒頓時像爆發的山洪般傾洩而出。

「對!我根本不在乎躺在安養院裡那個不言不語的人!因為那不是我爸,那不是!」

母親愣愣地看著她,彷彿被她眼裡的狂怒擊垮,頹然垂下肩膀,連指責都無力。「他不是妳爸,那麼他是誰?他是那麼疼愛妳,從來就不准我責備妳,就算被妳激到發作病倒,都捨不得怪妳,老護著妳,相信妳會用妳自己的方式走出妳的路,妳雖然不太看得起自己的父親,但是,」她抽抽鼻子,聲音破碎地說:「他卻非常以妳為榮。」

她一開始還沒發現臉上溼熱的液體是什麼,哥哥遞了面紙過來,她才發現那是從自己眼裡流出的淚水,發現這點使她更為抓狂,這麼多年來,一個人在異鄉奮鬥,她成功的祕訣就是讓自己成為無血無淚的人,鍾愛珍是沒有眼淚的!

她伸出手,憤憤地指向母親,「我不會上當的,這又是妳要讓我背負罪惡感的手段。」

「愛珍!不准妳這麼跟媽說話!」鍾志豪硬著聲音喝斥。

她轉向哥哥,他眼裡的責備和不認同宛如另一把利刃再次刺痛她。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顫抖著聲音說:「你們都一樣,都要我為爸現在的狀況負責,憑什麼?不是我讓他沒有成就,不是我讓他眼裡除了趙波誰也看不進,不是我要他成為藝術圈的笑柄!你們知道在學校時,其他老師當著我的面怎麼說他嗎?說他是二流的模仿者,是個瘋子!那是我爸爸,他們憑什麼那麼說他?爸爸不應該是最棒最有道理的?他為什麼不反駁那些人?證明給我看!」

李書平臉色刷白,「這就是妳不願意把美術班念完的原因?」

她怒視著母親,「對!但是妳在乎嗎?妳根本就不在乎!根本,」她將怒火延燒到一旁的大哥,「沒有人在乎過我!」

飯廳裡安靜了下來,這個她藏在心裡十幾年的屈辱,多年來像是個未爆彈靜靜擱放在心底某個角落,今天終於被觸發,爆發的威力震懾住在場的每個人,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麼去撫慰被她埋藏了這麼深這麼久的傷口。

「妳……為什麼不說?」李書平淚眼婆娑地看著女兒。

她抽了抽鼻子,「說了有什麼用?他又不會因此而改變。」

「愛珍……即使我們不能了解他,妳是他一手栽培的女兒,妳應該了解他才對,怎麼會去聽信那些人的流言蜚語?」

「因為,連我都不能否認那是事實,爸本來就是個瘋子,是個中了趙波毒的瘋子!」

她再也忍受不了這個家的空氣,這充滿悔恨和責備的空氣,她必須離開,她必須找個方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找回多年來精心維持,終於能和自己和平共處的那個鍾愛珍。

 

山城另外一端的屋子裡,同樣的佳餚滿桌,但氣氛卻不相同,壽喜燒湯汁在陶鍋裡滾動著,溫暖了這個平日冷清安靜的木屋。

「今晚真開心,有大嫂還有我最心愛的平平和小恩,我們兩家人終於又能一起吃飯。」

兩個小鬼頭今晚第一百次抗議:「aunt,叫我Annie!」

年紀比較小的小恩學姊姊,也喊麗生姑姑aunt:「我是Ryan!」

江城舉起酒杯,向趙經生諷刺地笑笑。

林淨雪注意到丈夫回以自嘲的笑容,她皺起眉頭,壓住心裡對江城的不滿,他對經生總有不良的影響,經生不願意到美國和家人團聚,留在這裡守著那個診所和藝廊,恐怕是聽從江城的意見。

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男人,他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老裝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好像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俗不可耐。趙家的人都說,江城也是日本京都的世家子弟,但是對自己出身自豪的人,應該對家族懷抱責任感,江城窩在這個小山城十年,在她眼裡,就是個靠趙家吃軟飯的傢伙,不要說絲毫不見世家子弟的榮譽感,連身為男人最基本的自尊都沒有!

而她最憎惡的是,軟弱的丈夫偏偏對這個人唯命是從,甚至還開了個畫廊讓江城管理。

她決定試探江城對丈夫的影響力大到什麼地步,「經生,我不是讓你整理木之藝廊去年的財務報告嗎?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呀?」

趙經生看了眼江城,「江城前兩天剛回來,恐怕還沒時間整理吧?」

江城斜著嘴角,投回去一瞥,兩個男人間像在打暗號似的,除了他們,沒人看懂視線裡頭交換了些什麼想法。

趙麗生好奇地問:「大嫂要藝廊的財務報告幹麼?」

「是銀行要的,我打算賣掉手上兩間房子,轉投資舊金山市中心的公寓,我看上了一棟樓,要是能整棟買下來,光是租金就比原來的房子多了三倍,市中心升值又快,過幾年再轉手,可以賺好幾倍的利潤,不過,還短缺一些資金,得跟銀行貸款,木之既然登記在經生名下,算是他的公司,銀行那邊要求看看資料,方便審核借貸的門檻。」

「那不就是抵押木之藝廊?」

林淨雪明麗的臉龐總掛著溫婉的淺笑,看似親切和善,但只要細看就能發現那笑容沒有進入她眼裡,「不,只能算是財力證明之類的,給銀行當參考用而已。」她若有所指地看向江城,「沒有江城同意,我哪敢抵押木之藝廊。」

江城的笑容隱藏在酒杯後,不予置評。

趙經生對妻子說:「當初不是說好買下郊區那兩間房子後,就不再碰房地產投資了?」

「你阿,只管賺錢,投資的事情還是讓我來管吧。」林淨雪聲音柔柔的,卻藏著不容反駁的力道,「美國這幾年房價大跌,次級房貸引起的風暴,讓銀行回收了很多房子,貸款利息愈來愈低,但一般人貸款門檻卻愈來愈高,像我們這種有七成現成資本,也能提供穩固擔保的客戶,正是進場的最好時機……」

林淨雪繼續分析美國房市的投資實況,江城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趙麗生在桌底下拉住他的手,低聲用日語問:「你去哪?」

「舀水,泡茶。」

趙麗生知道江城受不了林淨雪的投資經,她也暗自希望大嫂能適可而止,不要太逼近江城的底限,她特別要求江城同意兩家人在這裡吃晚餐,而不是在山下的餐廳或是經生那個缺乏整理的單身漢家裡,就是希望能有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感覺,沒有家族其他人,就是他們,這對被父母遺留下來的兄妹,各自的家庭。現在還在國會會期期間,她要抽空回來紫荊市一趟並不容易,但是她總忍不住要為哥哥的家庭擔心,她希望讓大嫂和兩個孩子感覺到溫暖,或許,這趟回來會待久一點,經生和妻兒的關係也能多少彌補一些。

但不論是哥哥或是江城,都讓她感到無力。

她可以理解淨雪對丈夫的不滿,因為那就像是她對江城的不滿,問題不在於他們的付出不夠,而在於他們的無所謂,付出多少,對他們而言都沒有差別,因為這兩個男人都將自己鎖在妻子碰觸不到的地方。

淨雪從來就不了解經生,過度高傲的脾性也不容許她去尋求了解。

但是麗生,卻是不斷地尋求了解,即使打破頭、斷了骨、傷透心,只要江城肯敞開一個小裂縫,她都願意竭盡全力擠進去,貼著他的心。

但是十幾年來,江城卻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看著他走出屋子,沒入黑夜中的身影顯得高大而寂寥,那孤傲就是教她靠近不了的玻璃罩。

這晚的晚餐,無疑是失敗的,偶爾因為孩子們的童言童語而引發的笑語,也很快被這個屋子裡無形卻巨大的淡漠給澆熄。
趙麗生終於看透了一點,不管江城為她做出多少犧牲,他永遠都不會為她而改變一絲一毫的看法和態度。


趙經生和家人離去後,她坐在這個理應是她的「家」的地方,卻覺得沉悶到難以忍受,雨水打在樹葉和露臺地板的規律聲音,平靜了外來者給這個地方帶來的浮躁,也洗刷了被化外之人侵犯的氣味,這屋子,又恢復恆常的清冷與空曠。江城坐在窗邊沏茶看書,兩個人的氣氛應該是平靜親暱的,但她的內心卻鼓譟不止。

「江城,我想和你談談。」

他抬眼凝視著她。

「我們離婚吧。」

這麼剮心的一句話,吐到空氣中卻立刻被雨聲沖淡,失去了話裡本來應該有的分量。

看著丈夫平靜的臉,她明白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得不到想要的。

「為什麼?」他柔聲問。

她深吸口氣,極力維持平穩的語調:「有這念頭很久了,一直想找機會跟你提。」

「那是妳想要的?」

她點點頭,「是,要不是因為選舉,我們早就該離婚了。」

「妳這次不準備競選連任?」

「即使我不願意,也來不及了,我的想法是,我們先把協議書簽一簽,選舉過後再正式辦理手續,我……」她的聲音一窒。

「妳想怎麼樣?」

他無比壓抑輕柔的語氣,讓她更覺心酸,意識到自己的卑微,反抗的意識更形昂揚,因此才有力氣接著說:「我只求你忍到選舉過後,那之後,你就自由了。」眼眶的溼潤還是忍不住泛濫,她努力眨著眼睛將淚水逼退回去,但那卻逃不過江城銳利的視線。

他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本,安靜無聲地來到她身邊,力道堅持地將她擁進懷中。「妳不需要求我,麗生。」

吸入他身上帶著檀香的體味,她像抓住浮木般,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他,臉埋在他寬厚的胸膛裡,像當年那個無助的女孩,無限委屈地說:「反正我怎麼求都沒用,只要你可以愛我,我願意放棄一切留在你身邊,但是我怎麼求都沒用,怎麼求都沒用……」

「麗生,除了妳,我這輩子沒給過任何人承諾。」

「我知道,但是我要的不只是承諾。」她終於像個孩子般哭了起來。

他瘖啞的聲音裡隱含憐惜和心疼:「不要這樣折磨妳自己,折磨我。」

「我怎麼有那個能力折磨你?你根本不在乎。」

他搖頭,「妳錯了,車禍那天,以為妳會在我手裡死去,那個恐懼一直到現在還在我心裡,我無時無刻不害怕失去妳。」


眼淚喚回那個可怕的記憶,親眼看到父母在眼前斷氣,江城不斷大叫,她卻不明白他喊什麼,感覺到他正用力地拉扯著自己,四處是黑煙和濃霧,她緊緊抓住父母的手,不願意放手離開。

「我不要!」

「麗生,妳必須放手,他們走了。」

她終於聽懂江城喊些什麼了,某人在遠方尖叫,衝擊著疼痛的意識,溼溼黏黏的液體從頭頂不斷流下,流進嘴裡一陣腥味襲上鼻腔。

尖叫的人原來是她自己。

是江城狠心扳開她和父母相連的手,從翻覆的車裡,硬把她從車窗裡拉了出來,她那時應該死去,不是因為頭顱的挫傷、四肢的骨折和內臟破裂等等的嚴重傷害,而是為了心痛,那讓她痛不欲生的心痛。

肇事的貨車司機和路人喚來救護車和警察,這些過程僅留下片段的記憶,關於事故,她只記得震耳不絕的尖叫聲,和父母猙獰布滿鮮血的臉。

後來,事故化成無止無盡的噩夢,折磨得她寧可放棄生命只求擺脫這噩夢,等到清醒,能動了以後,她只要一找到機會就拿刀刺自己,她不能放下父母自己獨活,他們是因為她才來日本,因而踏上這條死亡之路。

哥哥飛到東京,強忍悲痛,寸步不離守著她,但看著另一個和她一樣失去父母的人,想到這一切都是她所造成的,她更加難以接受事實。

車禍以後江城在另一間病房接受治療,他受的傷雖然沒有她重,但也無法行動自如地來探望。事故一個月後,他拄著拐杖來到她的病房,看到槁木死灰,一心求死的她,他不發一語,靜靜地坐在她身邊一整天,握著她的手,他成為唯一一個有能力穩定住她情緒的人,而來到她房裡,握緊她的手,也成為他之後每天固定的功課,她從抗拒到慢慢習慣並期待他的出現,他手掌的溫度,他眼裡的了解和溫柔,慢慢地將她從麻木狀態裡拉了出來,這個男人,陪她渡過生死關頭,親眼看見她的噩夢,並用堅定的態度許下承諾:她無力對抗的噩夢,就由他代為面對吧。

共同面對死亡將他們緊緊連繫在一起。

三個月以後,終於可以出院,她堅持回山城,不願意在日本這個傷心地多留一天,江城陪著她回到山城,像在醫院時一樣寸步不移地守著她,供她歇息,而這樣的態度也感動了本來對他多所防備的家人,一年後,大伯在家族餐會上公開質問江城是否有娶麗生的打算。

他轉向麗生,無比淡定地問:「那是妳想要的嗎?」

她不記得自己當時怎麼回答了,就算記起來也沒有差別,她眼裡一直就只有江城,甚至是現在,她還是只愛著這個男人,只要能留住他,她願意付出一切。

那時的她以為,只要這個男人願意留在身邊,就是幸福。


我無時無刻不害怕失去妳。

江城的告白動搖了趙麗生放手的決心。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愛我?」她問出最傷人的問題。

他靜默著,但她堅持要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他遲疑地回答:「要怎麼用妳希望的方式愛妳。」

「我希望的方式?」她反問:「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像平凡的夫妻,有點口角,有點情緒,我們之間能夠……」她停了一下,「有點激情,而不是你一向對我的方式,贖罪的方式。」

開始說了之後,她發現自己停止不了:「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麼多,不要你為了我勉強自己,不要你用愧疚的態度面對我,車禍不是你的錯,你受的傷並不比我輕,江城,我多麼希望能夠忘了那場車禍,當成沒發生過,和你過著平凡夫妻的生活,但是我心裡很清楚,要不是因為車禍,你不會跟我回來山城,也不會答應和我結婚,讓我忘不了車禍的人,是你。」她的聲音在最後兩個字破碎。

剎那間,她以為自己看到江城終於動搖的臉,然而他很快低下頭,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輕聲哄她:「我明白了,讓我們再試試,好嗎?」

聽到那句請求,她心裡迸出一股莫名的怒意,像宣洩般,她抬起手臂攀附著他的肩頸,用從來不敢表現出來的激情需索,霸道地要求著他全部的注意力和情感。
鍾愛珍在滂沱大雨中穿越紫荊市,等到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走在往江城家的山路上。

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想見江城,嘲諷也好,拒絕也罷,只有江城可以處理她此刻極端混亂、厭惡自我的情緒。

她最恨江城的無動於衷,但是此刻,她需要學習無動於衷,幫忙將傾斜的天平扶正。

在溼滑的山路上跌了好幾跤後,她停下來,脫下鞋子,直接丟棄在路邊,赤腳往前方那座亮著溫暖黃燈的木屋前進。

屋前停著一輛轎車,她不記得江城有車,關於他平常是怎麼移動的,這問題一點都不曾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她視而不見地越過車子,踏上迴廊的樓梯,經過刻著回憶痕跡的吊椅,靠近敞開的大門。

才摸到門框她就愣住了。

瞪視著眼前被激情淹沒的一對男女,滾落在客廳的地板上,肢體緊緊交纏著。

男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半抬起裸露的身軀,臉色潮紅。

江城。

她的後腦被狠狠敲了一記:那是江城,是她放下驕傲和自尊,哀求過兩次,渴望見到的,為激情而燃燒的江城,她總算見到了,只是他懷裡的女人並不是她。她倉皇失措地離開門邊,踏失了一個台階,從迴廊的樓梯滑落,重重地跌趴在院子泥濘的地面。

江城推開懷裡的麗生,反射動作跳了起來,「愛珍!」

他衝出屋子,腳步急促地下樓梯,拉起她一條臂膀,「妳沒事吧?」

她甩開他的手,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跛著步伐往山路前去。

他跟著衝進雨中,再度拉住她,這次力道加強,更為堅持,「妳受傷了。進屋裡讓我看看。」

這次她甩不開他,於是轉過身子,隔著不斷落下的大雨看他,臉上的表情混合了憤怒和挫敗,她顫巍巍地說:「你搞錯對象了吧?屋裡還有人等著你呢,那才是你應該關心的對象,不是嗎?」

他的視線往下看著她紅腫流血的膝蓋,「跟我進屋裡去。」

她搖頭,「不,你休想讓我進去……」

那個有著另一個女人的屋子,後半句話噎在喉中發不出來。

領悟在那一剎那間,如同雷擊敲進她腦子裡,她嫉妒那個女人,那個能讓江城燃燒,理所當然擁有他的擁抱的女人,不,她搖頭跟自己否認,不可能,鍾愛珍不會嫉妒。

她沒有理由嫉妒那個女人。

一把雨傘遮住當頭灌下的大雨,為他們提供屏蔽,江城終於放開她的手,回頭看向另一個女人。

愛珍恍然大悟,是那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女人,那個有著端莊秀麗外表和動人笑容的女人,她就是趙波的孫女,趙經生的妹妹,也是,擁有江城的女人。


趙麗生在她面前放下冒著白煙的熱茶,語氣和善地建議:「喝口熱茶讓身體暖一點。」

鍾愛珍渾身溼透,長髮垂在臉頰兩旁,像隻受到驚嚇的動物,動也不動地盯著蹲坐在地上幫她處理傷口的江城。

他也溼透了,頭髮貼著臉答答地滴水,身上只有進屋時隨手套上的襯衫是乾的,他緊皺著眉頭,用紗布和棉棒清洗她充滿泥漿和砂石的膝蓋。

趙麗生認出鍾愛珍臉上的表情,是自己已經很熟悉的心痛。

江城推開她衝出去追這個女人時,她也跟了出去,站在露臺上看到鍾愛珍三番兩次試圖甩掉江城的手,也看到她臉上無法錯認的嫉妒表情。

這個女人愛上江城了。

她意外地發現自己除了同情,沒有其他的感覺,同情一個愛上自己丈夫的女人,這是個一般人可能無法接受,但在她,在這個當下,卻是不容否認的感覺。

假如江城對這個女人表現出一絲的愛戀和不尋常,她或許會嫉妒,但假如江城對一個愛他愛得這麼明顯的女人無動於衷,她會為這女人感到不值,然而不管是哪種,此刻低垂著頭處理傷口的江城,教人看不出任何想法。

「妳是鍾老師的女兒?」她問道。

鍾愛珍聞言轉過來的眼神裡,一片茫然。

「這麼晚來找江城,有事嗎?」

她張開嘴,試了幾次才發出聲音,低啞磁性的聲音:「妳是趙……」

「趙麗生,妳或許認識我哥哥趙經生?」

她點點頭,不再試圖多說什麼。

江城抬起頭,輕聲說:「我要上雙氧水,恐怕會有點痛。」

「我不應該來打擾你們。」鍾愛珍目光盯著地板上的一點,喃喃念著。

「讓妳看到我們……」趙麗生不知道這情況下該說什麼好,最後只能說:「真是不好意思。」

江城在此時點上雙氧水,鍾愛珍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痛嗎?」他問。

「很……痛。」她咬牙說。

兩個人的視線緊緊交纏。

而趙麗生在那一刻,確定眼前一身狼狽的鍾愛珍,就是江城畫裡那個模特兒,也同時明白這女人除了接納他的透視,還辦到了她所辦不到的,鍾愛珍能引導出江城內心最幽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確實存在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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