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美人生03

第二十一章　
次日，江氏、韓莞四姊弟、包三爺夫婦一起去了新宅子。
新宅子是韓雲送的。之前是大老太太陪送給韓雲的嫁妝，韓雲在韓家遭逢大難後，又送還給了老太太。
宅子不算大，外院有接待客人的廳堂和爺們的書房，內院有幾個單獨的小院，還帶個小花園，臘月間就請人來修繕了。
老太太已經分配好，讓他們去看看，再提提建議。
韓泊深和江氏住最大的院子──正院，韓宗亮住正院的西廂；老太太住第二大的院子，韓苒和韓芝兩個同住這裡的西廂房，東廂給韓莞母子回娘家時住；最小的院子空著，留給韓宗錄將來娶媳婦住。
後面是小花園帶一個小池塘，加起來不到一畝地。過了月亮門就是後罩房，廚房、倉庫和牲口房都在這裡。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幾人參觀一圈後非常滿意。
看到自己的院子比老太太的院子還大、還華麗，江氏不停唸叨著。「太好了、太精緻了，怎麼當得起？怎麼當得起……」
韓莞知道，這是老太太以她的方式彌補對韓泊深的虧欠。
韓芝、韓宗亮見自己的屋子這麼大又這麼漂亮，都非常高興，哪裡提得出建議？
韓莞母子更是無所謂，回娘家又住不了幾天，幹麼挑剔？
韓苒把韓莞拉去一邊，低聲說道：「大姊，我想跟妳回鄉下。」
養了大半年，韓莞也捨不得她。但現在親祖母慈祥，又有了大宅子，繼母與弟妹都住在這裡，再去姊姊家長住就說不過去了。韓莞笑道：「有了自己的家卻去姊姊家長住，祖母會傷心，別人也會說太太不容人。放心，姊姊的娘家這麼好，會經常回來的，妳偶爾也可以去鄉下玩幾天。」
韓苒也知道是這麼個理，就是不死心想再問問，此時聽了韓莞的話，只得作罷。

從新宅子回了包府後，韓莞又帶著春嬤嬤試做奶油蛋糕。
京城有多個胡人開的小店，裡面有奶油、奶疙瘩等多種做西點的材料，她讓人買了許多回來。鮮奶油她前世沒做過，但筆電裡有製作方法。
只是沒有打蛋器，打發奶油和牛奶、雞蛋非常費勁，春嬤嬤大半時間都在弄這個。
太后的七十壽辰快到了，許多三品以上大臣都進京祝壽。京城的官員及一定品級以上的夫人也是忙碌不已，想著送什麼樣的禮物才能討皇上和太后歡心。韓莞便想著做出不一樣的蛋糕，讓李侍郎夫婦獻上去。
給了包侯爺特殊禮物，也得給李侍郎特殊禮物才行，畢竟這兩家都幫了大忙。跟他們把關係搞好，對自己也有大用。

正月二十上午，韓莞帶著三個弟妹和兩隻虎攜重禮去了李侍郎府。拜望的同時，代表老太太請李府主子今天去聚滿樓吃飯，答謝包府和李府的幫助。
李侍郎是禮部右侍郎，朝中重臣。他是寒門學子，二十一歲被皇上點為探花，韓老侯爺「榜下捉婿」，把長女韓雲嫁給了他。在自身努力加平西侯府、勤進侯府的關照下，二十年間一步步做大，現在比包侯爺還有實權。
另外，李侍郎也是二虎的崇敬對象。出身寒門，被點探花，當上右侍郎，正是二虎為自己設定的人生目標。
當他聽說禮部右侍郎是自己的親姑姥爺後，就興奮極了，天天盼著能見一面。今天終於能見面了，必須給對方留下好印象。
出門前，讓韓莞給他梳的頭，梳了三遍，確定沖天炮在右邊最好看的位置；繫的是最配他的藍色滾邊絲帶；衣裳是過年穿的大紅錦緞長袍，來京城時特地讓娘親帶著的；還戴上了老太太送他的七寶瓔珞圈。
大虎不好意思穿成那樣，穿的是藍色衣裳，這也是兩兄弟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著裝不同。
二虎沒提意見，今天本來就要顯示自己的不同。
來到李府，直接被請去正院。
廳屋裡坐滿了人，韓雲坐在前方的羅漢床上，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四十幾歲，白淨儒雅，三綹鬍鬚，穿著竹青色直裰。
這是幾人第一次見李侍郎，都跪下磕了頭。
李侍郎笑道：「起來吧，都是親戚，以後常走動。」
他已經聽夫人說過二虎如何崇拜自己、如何以自己為人生目標，因此目光最後定在小揪揪梳在右邊的男娃身上，笑道：「你就是二虎？」
二虎見對方終於注意到自己了，雙手撣撣身上的灰，又作了個長揖，才直起身說道：「稟姑姥爺，晚輩是二虎。自從晚輩聽外太祖母講述了姑姥爺的奮鬥之路後就心情澎湃，渾身充滿鬥志，躺在土炕上久久不能入眠，立志以姑姥爺為榜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當探花、當右侍郎，為皇上效力，為我娘親掙鳳冠霞帔。」
一通肉麻的吹噓，讓韓莞和大虎紅了臉，也逗樂了眾人，李侍郎更是笑得開懷。
李侍郎笑說：「好孩子，有志氣！姑姥爺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有你聰慧，你將來肯定比姑姥爺強，被點狀元都不一定。」心裡想著，怪不得謝老太傅為了這對母子的莊子，把老鎮西侯給打了。這兩個孩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有大出息，謝家這是想把孩子認回去。
再看韓莞，他之前沒見過，聽夫人說這丫頭已經大變樣。今日一見，果真是瓊姿花貌，還舉止有度，眼神沈靜，一看就是個聰明的。這樣的人才、氣度，一點也不比那些貴女差。而且，她把那兩種藥方提前讓包侯爺獻上，既幫了包侯爺，又拒了謝府，兩全其美。這是個胸有溝壑的女子，若當年不走那一步臭棋，哪怕只嫁個寒門子弟，也能協助男人仕途順暢、步步高陞，可惜了。
李侍郎揮了一下手，下人送上見面禮，送女孩的是赤金嵌寶首飾，送男孩的是玉筆筒。還單送了二虎一本字帖，勉勵了他幾句。
這讓二虎激動不已，保證回家就把筆筒和字帖放在家裡最顯眼的地方，隨時警醒自己要牢記姑祖父的話。
二虎的話讓韓雲笑瞇了眼，既自豪自家男人能幹，又得意自己的姪孫子通透、識進退。婆婆雖然沒明說，還是有些埋怨她跟有罪的娘家走得過近，過會子就把這兩個孩子帶去婆婆面前，讓她老人家看看自己娘家人才輩出。
韓莞耐著性子聽二虎吹噓完後，奉上自家送的禮物。
最後，春嬤嬤小心翼翼地從一個大箱子裡拿出一個鮮豔奪目的圓形擺件，屋裡立時溢滿了甜香味，李家人都驚訝不已。
這個擺件厚約一尺，直徑約兩尺，側面如石膏一樣潔白，其上點綴著一圈淺紫色雲紋和如意圖案。上面外圈圍了一圈橘色小花，中間是兩個凸起的粉色大壽桃，壽桃下方一個紅色「壽」字。
漂亮，喜氣，甜香四溢。
韓雲納悶道：「真俊！這是什麼做的？有股好聞的香味。」
韓莞笑道：「這東西都是吃食做的，有麵粉、牛奶、糖、雞蛋……」說了一些，不全。
李令傑笑問：「難不成，這是吃的？」
韓莞點點頭，春嬤嬤遞上一塊鋒利的長竹片，韓莞把蛋糕切開，又切成小塊。
韓雲和幾個女眷都發出可惜的抽氣聲。
韓莞笑說：「這本來就是點心，做出來吃的。吃完，再做就是。」
丫頭拿上小碟，在座的每人都分到一小塊，吃得香極了。
特別是兩歲的清姐兒，小嘴成了花貓，吃完就哭起來，嫌給自己分得太少。
李大奶奶趕緊笑著把自己的分了一點給她。不敢多給，怕她不消化。
韓莞又笑道：「感謝姑丈、姑母對我祖母及我們一家的幫助。這是我無意中學的，叫生辰蛋糕。本想憑此開個點心鋪子，但正逢太后七十壽辰之際，便想著讓姑丈把此生辰蛋糕獻上，討個吉利。」
聞言，李侍郎和韓雲皆大感興趣。
李侍郎又問道：「這都是吃食做的？什麼吃食有這些顏色？」
韓莞回道：「白色是牛奶，紫色是加了乾桑葚泡的水，橘色是加了橘子汁，紅色和粉色是用紅甘草泡水調的。若是夏天，菜蔬瓜果多，就更好配色。」
李侍郎聽得頻頻點頭，表情也越來越嚴肅，帶著韓雲、韓莞、春嬤嬤去了正院的小廚房。

韓莞等人在廚房裡一直待到下晌申時才出來，連晌飯都是在廚房裡吃的。
平時比較嚴肅的李侍郎笑得很開心，韓雲則一直拉著韓莞的手不放，比之前更加熱絡。
略微收拾一下後，韓莞一行人同李家人一起去了聚滿樓。春嬤嬤留在李府，她會待到太后壽辰過後。
老太太和包家人都在聚滿樓裡等著了，男人在玉蘭廳，女人跟孩子在芙蓉廳。
兩隻虎和韓宗亮代表韓家給長輩們敬了酒之後，兩兄弟就跑去外面玩了。
因為許久沒來這裡了，兩隻虎先在樓下大堂轉了一圈，又去後院天井轉了一圈，還去茅房撒了尿，才又回了二樓。過道裡，居然碰到了齊國公。
齊國公先招呼道：「大虎、二虎。」
大虎、二虎向他作了個揖，叫道：「國公爺。」叫完便想走。
齊國公緩緩道：「跟我一同吃飯的有馬大人，他是都督府的左大將軍。」
左大將軍和右大將軍是都督府最高的領導者，也是大梁朝最大的武官，為正一品。
大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齊國公眼裡閃過一抹笑意，說道：「走，我帶你們去給馬大人見個禮。」
大虎、二虎便跟著齊國公去了牡丹廳。
大虎極是後悔，早知道也該隆重打扮一番的，再不濟剛才在茅房裡該跟二虎把衣裳給換了，再把瓔珞圈戴上！他悄聲問二虎。「看看我的頭髮，亂不亂？」若亂了，必須回去讓娘親重新梳。
二虎停下看了一眼。「不亂。」
齊國公很無奈。自己是左侍郎，愣是被想當左大將軍和想當右侍郎的孫子給無視了。
來到牡丹廳，桌前坐了五個人，牆角站了十幾個下人服侍。
齊國公把兩個孩子領到一個高塔般又高又黑的中年男人身邊，笑道：「馬大人，這是我的兩個孫子，大虎和二虎。」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紅一藍的兩個男孩。
這些人知道謝明承析產別居的媳婦韓氏生了一對雙生子，今年六歲。為了這兩個孩子，謝太傅還把孫老侯爺的頭打破了，鬧去了金殿。老爺子還到處吹噓他的兩個重孫子如何聰明能幹、如何有讀書天賦和練武天賦，是兩百年才出兩個的神童！
謝老頭的話，所有人都選擇九成不信，剩下一成還待定。吹噓他重孫子的話，絕大多數人就更不信了，畢竟有一個不著調的娘，又從小長在鄉下，怎麼可能那麼優秀？還什麼兩百年才出了他們倆。
此時眾人都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大虎和二虎，雖然這兩個孩子長得不錯，卻也不像神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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