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誰說庶出之女就要活得卑賤可憐
她,庶出,卻成為耀眼奪目的明珠
一生糾葛,兩世宿緣,三番輪迴
通過無數挑戰,無數磨難,她走向了輝煌和幸福的巔峰……
可憐哦!世家庶出之女,自小又喪母,不僅地位卑賤,還沒有人可以倚靠,
那肯定只能用一個字形容──慘!
慘?她慘嗎?她可憐嗎?
她,令狐團圓,出身天下四大世家,
爹爹待她極好,嫡母視她如寶,兄長陪她胡鬧,
她可以不上學堂,不學女紅,只要會耍弄拳腳,
她不用唯唯諾諾,不必矯揉造作,不須處處謹慎,只要活得開心就好,
南越貴族極講究稱謂,庶出之女喊「姑娘」,只有嫡出才稱「小姐」,
但她一個野丫頭,人人卻一口一個「小姐」的叫!
憑什麼?坦白說,她也不知道。
直到──一樁樁離奇的命案,牽扯出她的身世之謎,
難道她真的並非令狐氏所出,生父還大有來頭──當今皇上雍帝!
那她的身份地位豈不是要三級跳,
「小姐」已經不夠看,「公主」可以更霸道!
不過,這是──真的嗎?
作者簡介
在小說裡做夢的女子。長期自稱周壞夢,以至於被人喊做「壞」人。沉湎寫文,喜歡貓狗。極其苗條,不美不醜。看似文雅,偶爾暴走。
出版作品:《妃子血》、《公主大福》、《世家明珠》。
目次
世家明珠(中)
世家明珠(下)
書摘/試閱
第一章 令狐有女初長成
南越,富庶之地。
天下四大世家,南越佔半數。
陳留潘氏和望舒令狐,無論朝代更迭幾百年,始終風雨不墜。
「娶妻當潘,嫁郎令狐」,透露的是市井小民的心聲,而權貴間所想的婚嫁卻恰好和民間相反,貴族們想要的是「嫁女入潘,娶妻令狐」。原因很簡單,平民百姓和權貴的立場不同,追求更加不同。
潘家的閨女是出了名的愛往宮廷裡去,奔著后冠去,令狐家的閨女卻截然不同,百年前,當時的南越王就感嘆過五個字──惜令狐不后。南越滅國後,某位史學家也曾感嘆:倘若當年的南越王娶令狐為后,歷史也許會被改寫。
令狐女的典型代表就是令狐明遠,當年令狐族長的嫡女,她下嫁潘家,將風雨飄搖的潘氏帶出了困境。她主持了潘家四十餘年,手腕高明,持家有道,「惜令狐不后」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令狐明遠如何個高明法,也許很多人都忘了,但她的名字很多人都不會遺忘。也就是從令狐明遠的時代開始,名門望族都將娶妻的目光投向了令狐氏。
西日皇朝雍帝七年,南越二大世家同時面臨了一場婚嫁的問題──兩大世家打算再次聯姻,優渥公子令狐無缺卻公然拒婚。
四大世家的嫡系在雍帝七年時,各出了一位才俊,被好事者冠以「天下四公子」之名。
「頌歌荷華,納蘭昳麗,潘郎如玉,令狐優渥」,說的就是宋、納蘭、潘與令狐四大世家。其中杲中的宋家和西秦的納蘭氏族也就罷了,一家已娶良人,而一家早有婚約,可南越的二位貴公子卻無妻無約,一時間就成了雍帝七年最熱門的談資。
平民百姓的悠悠之口誰也封不住,在他們嘴裡這事太好解決了,讓潘郎娶令狐,令狐則娶個潘女,這不就得了?其實這解決的法子,二大世家早就考慮過了。潘娶令狐非常簡單,玉公子潘微之很早就說過了,「微之婚事全憑族長做主」,但令狐家那隻小狐狸卻死活不肯娶潘氏女。
他拒婚的理由可是很上得了檯面的:第一,他年紀小,才十六歲;第二,他的親奶奶姓潘,血緣太近了;第三條就更絕了,他說他不喜歡淑女,而是偏好他親妹子令狐團圓那種類型的。
令狐族長,也就是令狐無缺的生父令狐約險些被他氣出病來,指著他罵道:「公子優渥,是為父將你養得優渥了!」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優渥公子的拒婚理由自然傳入了玉公子潘微之的耳裡,潘微之好奇的問小廝潘平,「令狐無缺公子的妹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潘平鄙夷道:「聽說是個妾生的。」
「哦。」潘微之知道不用再問下去,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妾生庶女即便是族長之女,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
他不問,潘平卻說了下去,「公子你可不能委屈自己,就算與令狐家換親,也不能娶他家的庶女。」
潘微之一笑,「我的婚事由爺爺做主。」
潘平熟知他的脾性,知道他沒說出下半句話。不過,主子的婚事豈是下人能議?於是潘平眉開眼笑的換了話題,「梁王不日將至陳留,未免梁王帶的人多,公子還是早做準備,接好梁王。」
潘微之輕聲嘆道:「南越本就是梁王的封地,他往年不來今年卻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潘平竊笑,潘微之也不說他,在下人眼裡,這當頭的人來自然都是為了潘家的婚娶之事。
夏光明媚的映照在潘微之的面龐,玲瓏剔透又溫文爾雅,但完美之中卻像少了點什麼。
三日後,潘平將打探到的消息詳細的說與潘微之。
「那令狐團圓真叫小人吃驚,按理說她是一個妾生的,令狐族長不嫌棄也就罷了,卻連令狐無缺公子的生母都待她極好,要什麼給什麼,待她比待自己生的閨女還好。只是這令狐四小姐自小性子頑劣又被寵溺慣了,她在令狐家處處得罪人,令狐族長無奈之下,只得送她另住別院。」
潘微之依然一副溫潤如玉的神情,潘平試探著問:「公子,你不覺得奇怪嗎?」
潘微之淡淡的道:「這些都是你從下人那兒聽來的吧?你與我說說,她究竟如何頑劣了?」
「她的醜事還真有一籮筐那麼多,我給公子簡單說幾件吧!聽說她七歲在教書先生的衣服上畫烏龜,八歲帶令狐無缺公子爬樹、爬牆、爬屋頂,九歲不知用什麼剪子把狗的毛剃了個一乾二淨,十歲將令狐家的大管家推入湖中,到了十一歲那年,終於被趕出了主宅,呵呵……」既沒見到主子厭惡,也沒見到主子發笑,潘平說著說著乾笑後打住了。
過了片刻,潘微之才溫和的道:「既然令狐無缺公子欣賞其妹,想必有其過人之處,只是我們外人不得而知罷了。」
潘平聞言神色閃爍,見他模樣,潘微之微笑道:「還有什麼一併說了吧!我看你憋得慌。」
潘平湊近一步,神神祕祕的道:「既然公子發話,小的就照直說了。還有個驚天的小道消息,據說令狐團圓並非令狐約親生,她娘親是帶著她一起入令狐家門的!」
潘微之好看的眉頭終於蹙起,「這毀人清譽的話可不能瞎說!」
潘平搓手訕笑道:「這可不是小的說的,這是我姐夫私下說給我聽的。公子你也知道,我姐夫有親戚在令狐家做下人,是那親戚說與我姐夫的。那人還說令狐團圓出身不明,她的娘親更是出身不正,據說早年是個琴師,香江的琴師啊!令狐約當年為了她差點兒連族長的位置都丟了……」
「你再說一遍,什麼地方的琴師?」
「香江啊!」潘平感慨,「這丟人臉皮的醜事令狐家哪敢張揚?雖不明真假,但我看令狐團圓被趕到別院居住,其中肯定有問題!」
潘微之陷入了沉默,香江歷來是南越的紅姬肆坊,琴師本就是賤業,香江的琴師更是糟糕到極點的出身。當他得知令狐無缺的拒絕之詞,就明白那是優渥公子在向他發話──令狐無缺希望他能娶令狐團圓,只有他娶了令狐團圓,優渥公子才可能娶潘家的女兒。但顯然連令狐族長都不幹,更別提旁人了。潘平說的小道消息,令狐家上下知道的應不在少數,潘族長也肯定有所耳聞。就算小道消息不作數,而關於令狐團圓年少時的種種傳言,可信度卻極高──她是令狐家的異類!
潘微之最後決定,雖然他與令狐無缺素有往來,但令狐團圓……他就當自己從來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 ※※※ ※※※ ※※※ ※※※ ※※※
香江之夜,華燈初上,各色花舫競相爭豔,璀璨江面與星幕共輝。一輪圓月眾星相拱,正如香江最火紅的藝水樓,無論周邊花舫何其明麗,一到藝水樓前便黯然失色。
藝水樓的老鴇陳媽媽年輕時就是香江的頭牌,如今雖徐娘半老,風韻卻更上一層樓,單是那身行頭就引領了香江潮流──金燦燦,比之宮廷都不遜色的步搖;碧油油,名門世家都為之側目的傳世玉佩;紅彤彤,正經人家羡慕卻不敢及身的豔服;白嫩嫩,卻是陳媽媽天生的本錢,走動之間媚惑難言。
可今晚的陳媽媽卻惶恐的跪伏在藝水樓主樓臨星閣上,步搖輕顫,碧玉黯淡於面前的一行人陰影中。更確切的說,她是畏懼的跪伏在一個人影下。梁王西日玄浩突然駕臨南越香江,原本是件多麼好的事,無論梁王尊口索取何人何物,都是陳媽媽後半輩子的最高榮耀,只可惜她拿不出梁王要的東西。
西日玄浩端坐珠簾之後,從梁王的金絲履上陳媽媽揣摩不出他的喜怒。她顫著聲又複述了一遍她的解釋,「十年前藝水樓走水,那本名冊隨無數書籍一同沒了,請梁王明鑒。」
過了很久,直到陳媽媽跪得腿都麻了,梁王才哼了一聲,緊接著梁王的幕僚冷冷的問道:「那妳的腦袋進水了嗎?」
陳媽媽連忙清醒過來,連連磕頭道:「民婦愚鈍,民婦這就將所知一一稟明,不敢欺瞞。十七、八年,不,十八年前,本樓確有琴師葉鳳瑤,此女素來本分,從不拋頭露面,但她一年後就離開了藝水樓,從此再無音訊。」
「她沒有恩客嗎?」
「據民婦所知,從來沒有。她琴藝極佳,但相貌平平,所以沒有客人看上她。」
「那性子呢?」
陳媽媽想了想道:「寡言淡漠,也不和姐妹們走動。如今民婦能記住的,也就是她琴彈得極好了。」
「籍貫還記得嗎?」
陳媽媽可憐的搖頭,「聽不出家鄉口音。」
梁王又哼了一聲,陳媽媽趕緊道:「好像是從杲中來的,奇怪的是身為琴師,居然沒有帶琴。」
梁王在簾後揮揮手,侍衛長便打發陳媽媽走了。陳媽媽下去後,梁王的幕僚平鎮躬身道:「看來線索十年前就斷在這裡了。」
西日玄浩冷冷道:「盯著那老東西,年紀大了,記性都是挖出來的!」
平鎮稱是。
西日玄浩又哼了一聲,「琴藝極佳,相貌平平,好一個葉鳳瑤!」
平鎮跟著道:「在下也以為定是此女,身為琴師而隨身無琴,那是天下的琴都不在她眼裡了。」
西日玄浩有些煩悶,「你也下去吧,叫人送上酒菜,本王要獨處一會兒,休得打攪!」
「是!」
香江的夜景很美,從喧鬧到幽靜,從明豔到深邃,每一段夜色都各有各的美麗。可是梁王無心賞美景,他舉杯對月,低頭望香江。美麗的香江在他的眼前醉了,酣醉是不可能的,陶醉更是不可能的,自以為是的醉卻是可怕的。
「葉鳳瑤……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西日玄浩忽然笑了,「天下第一的琴師,妳應該早就死了吧?無論妳藏身何方都難掩妳的光芒,這麼多年杳無音訊,該是死透了!死得好!死得好……死了也不叫人省心!」
「母妃到底哪裡不及妳……」西日玄浩的笑漸漸變成嘆息,搖搖頭,說出口的依舊是那個名字,「葉鳳瑤……葉鳳瑤……」
一陣風忽然入侵臨星閣,捲動珠簾聲聲作響,一名青衣少女瞬間出現在閣中,雖談不上天姿國色,卻也明眸皓齒,渾身透出一股靈氣。
西日玄浩立時警覺起來,起身喝問:「誰?」
令狐團圓狐疑的反問:「你是誰?」她路經藝水樓,卻聽見有人呼喚著她娘親的名字,一時好奇就闖了進來。
西日玄浩掀開珠簾,看清來人不由得眉頭一挑,「哪裡來的姬人,滾!」
令狐團圓卻是一怔,她的師父、她的三哥都是男子中拔尖的,可眼前的男子卻叫她頭一次領教男人也可以那麼媚。
眼前的男子年約二十四、五,長髮披散,遮掩眉眼中幾分幽然,幾分狠絕,卻遮掩不住酒意的酣濃。衣領敞開露出清晰的鎖骨,白皙的肌膚泛出桃色,最風流的卻是那窄腰上虛束的玉帶,束出了玄衣下挺拔的身形,更帶出了男子飄逸絕色的風韻。
令狐團圓反應過來後,摸摸頭道:「臨星閣上什麼時候有花郎了?」
「花郎?」西日玄浩一時氣結,他呼對方「姬人」,對方卻喊他「花郎」!
令狐團圓嘆一聲,道:「你這花郎年紀不小,怎麼如此喳呼?難道不怕趕走恩客啊?」
西日玄浩從未遭過如此羞辱,當下鐵青了臉,拔出佩劍,一劍直刺過去,卻被令狐團圓輕巧的躲開了。
「閣下面若桃花,眼波含春,出手卻如此狠毒,我可不敢當你的恩客!」
西日玄浩又是一劍橫掃,口中罵道:「刁女竟敢輕薄,拿命來!」
「我輕薄你?」令狐團圓又好氣又好笑,一個錯身,反擒住西日玄浩持劍的手。
西日玄浩只覺手臂一麻,三分的酒意一下全跑了。這女子不是姬人,姬人沒那麼好的身手。可西日玄浩也不是吃素的,就勢揉身以劍柄反敲令狐團圓的胸脯。令狐團圓尖叫一聲,連忙撒手彈身避開,也不知是誰輕薄了誰,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難分勝負。
西日玄浩自認武藝超群,劍術造詣更是不凡,不料令狐團圓近身功夫了得,又會團身又擅跳脫,滑溜似泥鰍,機敏如脫兔,他拿不下她,心頭就更加鬱結。
數十招後,令狐團圓滴溜溜地轉到他面前,嘖嘖道:「其實你長得還真不錯!」
西日玄浩這才驚覺,自己的衣襟大開春光四泄,他不禁怒極反笑,「憑妳這句話,賜妳全屍!」
令狐團圓只眨了一下眼睛,劍就再度逼來,她險之又險的擦劍而過,卻被削下了幾縷青絲。令狐團圓心中一凜,這男人媚到了極致,卻也毒到了極致,言笑之間竟要人性命,難怪師父曾說過,待你壞的固然不是好人,但對你笑的更要防著。
這廂打得不可開交,閣下平鎮等人聽到動靜,紛紛趕來。令狐團圓只聽侍衛喝道:「保護梁王!」心下一驚,即被西日玄浩得機挑劍。那劍來得玄妙,由下往上挑起,看似漫不經心,卻厲害得很。
「梁王殿下!」門被撞開。
危急關頭,令狐團圓也顧不上欣賞對方的劍法,翻身奪路而逃。
「哪裡跑?」西日玄浩見她要逃,另一隻手反手一攬,令狐團圓不偏不斜恰好滾入他懷中。西日玄浩重心不穩,又緊抓著她的手臂,竟一同跌倒在地。兩人的姿勢很是古怪,女上男下,令狐團圓雙手抵著西日玄浩裸露的胸膛,而西日玄浩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扣著小蠻腰。
平鎮傻眼,他身後的侍衛們也呆了。他們好似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了梁王的興致……
「你是梁王?」這當頭,令狐團圓開始裝傻,「不是花郎?」
西日玄浩咬牙摸向跌落一旁的佩劍。
令狐團圓頓時猶如一顆被踢飛的球,自己撞破窗戶滾出了臨星閣。西日玄浩起身箭步衝到窗下,只聞香江水撲通一聲,不見她的蹤影。
「氣煞我也!」西日玄浩一劍砍斷剩下的半截窗格。
「請殿下息怒……」
令狐團圓游出了藝水樓範圍,全身濕淋淋的爬上岸,心中懊惱,「闖禍了!闖禍了!」只怪她長年習武,聽力好得不得了,又怪梁王不早不晚,偏在她路過的時候送了她一耳朵話。
「不對!」令狐團圓抖落一地水,她還沒問明梁王如何知曉她母親的閨名,這可是除了爹連令狐家的人都不清楚的事啊!
破曉時分,令狐團圓趕回了別院。跟往常一般,翻牆躍窗,也跟往常一般,躡手躡腳的回到內室,還跟往常一般,走到床前就驚醒了一隻肥胖的大白貓。貓「喵嗚」一聲從床上跳下,在她腳旁蹭啊蹭的。
「噓──大白乖!」
貓不依,繼續蹭。
「快回去,睡自己的床!」令狐團圓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這隻肥貓。自從大白入門後,無論春夏秋冬都喜歡睡她的床。睡就睡吧,大白還不講衛生,毛裡藏的灰都滾到令狐團圓的被單上了。弄髒就弄髒了,令狐團圓本來也不是個講究的大小姐,可大白的主人並不是她。
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貓,大白的主人是令狐無缺,大白自然就成了一隻精明的老貓。只要令狐團圓出門,牠鐵定會爬上她的空床,而一旦大白夜不歸宿,次日令狐無缺就絕對會找令狐團圓的麻煩。
「都一覺睡到早上了,妳還推牠出去有用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白一聽到主人的聲音,立馬掉轉貓頭直奔而去。夏日清晨的光線射入門內,令狐無缺站在門口就跟神一樣俊逸,可惜是尊門神。
令狐團圓心中嘆氣,嘴上卻道:「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
令狐無缺一手提起大白抱在懷裡,倚在門上打哈欠,「天氣好到妳半夜出門游水了?」
令狐團圓乾笑一聲,她的衣服雖然幹得差不多了,但頭髮入水散了,褲子還貼著腿。
「三哥你今兒起得可真早!」
令狐無缺卻「咦」了一聲,抱著大白走進了屋,「妳不是見師父去了嗎?怎麼挨砍了?」
令狐團圓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左邊的衣袖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那是她「滾」出臨星閣時被梁王佩劍劃破的。
「我明白了,半夜妳路經香江不幸落水,出水的時候袖子被割破了。」令狐無缺凝視著令狐團圓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的說出了她猶在肚中尚未出口的謊話。這是他的經典目光之一,無數懷春少女都被他這樣認真的目光打亂過芳心。
可惜現在對象是令狐團圓,所以面對令狐無缺的目光,她想的不是這傢伙太好看了之類的無聊問題,而是在想這傢伙怎麼就料事如神,連她掉進香江都猜出來了。
「破了!」
「哦,我知道。」
「出血了!」
「啊?」令狐團圓連忙捲起衣袖,果然劃破了肌膚,一道血痕。
「結疤了!師父的劍術難道退步了?若是師父傷的,不斷手也得見骨!」令狐無缺的眼睛一直沒眨過,但他的手撫了一下大白,大白很配合的叫了一聲。
令狐團圓胸悶,卻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眼睛忒毒。可她如何說得出口,她是被梁王傷的。為什麼被傷呢?因為她侮辱梁王是花郎。
令狐無缺收回目光,慢吞吞的轉身往外走,令狐團圓提起的心剛放下,他又停下腳步,背對著她道:「過一陣我得住回大宅,爹說要我接待梁王。妳也得準備一下,微之沒準會一起來。」
令狐團圓頓時心頭一毛,毛的不是聽到了「梁王」二字,而是「微之」。最近一段時日,令狐無缺總是把微之掛在嘴上,沒事就跟她說他,那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毛過之後,令狐團圓假笑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準備的!」
令狐無缺抱著大白飄飄然的走了,邊走邊輕聲道:「大白啊,你等著,她的床遲早是你的!」
「喵嗚!」
令狐團圓也懶得理會那一人一貓了,急忙上前把門關了。
將自己丟在床上,令狐團圓閉上雙眼很快就睡著了。雖然嫁人的事很麻煩,但可以把麻煩的事留給明天,現在先睡覺。睡覺就要舒舒服服的,什麼都不想,腦中一片空白。
但覺總有醒的時候,正如無論風雨,明天都會準時到來。當午後的陽光照暖帷幄,令狐團圓緩緩的睜開雙眼,再沒心沒肺的人也有難受的時候。從小她就在師父梨迦穆的強壓下苦練著功夫,努力堅持著。梨迦穆嘆她不是個男孩,年幼的她就拼命表現得比男孩還男孩。因為出身不明不正,令狐家族裡很多人都看不起她。開始時她憤恨,而後練就了偽裝,再之後學會了反過來教訓人。可令狐團圓不明白,為什麼她是女孩,就要吃那麼多苦,就要受那麼多氣,為什麼在她練功的時候,別的女孩在父母膝下承歡撒嬌?為什麼她那麼用功了,還是得不到師父的認可?
爹待她不錯,戚夫人待她也好,三哥更不用說了,但在他們眼中她是女孩,她終究是要出嫁的。他們到底有沒有想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們沒想過,師父也沒想過。他們想的是她姓令狐,就要為令狐家族擔負責任。師父想的是她是娘的孩子,就必須擁有絕世的武功。
令狐團圓彈身而起,撇了撇嘴。腿長在她身上,要跑還有誰攔得住?她師從梨迦穆,所學功夫中最厲害的就是跑路,所以即使粱王有持劍的優勢,還是讓她從眼皮底下跑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令狐無缺輕腳踢開房門,兩手拿著東西走了進來。這小哥的心思一向縝密,洗漱的用具、飯菜碗筷一應俱全。
令狐團圓也不說話,奪過水杯,喝進一口水,腮幫子鼓鼓,令狐無缺側身避過,她一口水噴出門外。
兩人同歲,自幼一起長大,可性子卻截然不同,一個跳脫,一個精幹。說來奇怪,兩個性情迥異的人卻極其投緣,令狐無缺有族長嫡子的尊貴身份,從來都是僕從護擁、一呼百諾的,但他卻只對令狐團圓紆尊降貴,時常親自來照料她。
令狐團圓沒有伺候的丫頭,別院裡也沒人關心她是餓著,還是冷著,這些年基本都是令狐無缺在照顧,就算他抽不出空到別院來,也會遣人來照應。起先,令狐約和戚夫人還不放心,才多大的兒子就開始照顧妹妹了,但時日長了,幼子周密的行事作風不僅讓他們放下了心,更讓他們感到欣慰,這才是出眾的令狐兒郎。
將物件一一擺放好,令狐無缺平靜的道:「妳準備一封離家出走的書信吧!」
令狐團圓險些把水噴到自己腳上,「什麼!?」
令狐無缺輕飄飄的道:「家裡的事情,我會擺平。」
「你在說什麼?」
令狐無缺飄然落坐,悠悠道:「妳不是不想嫁人嗎?」
令狐團圓轉過身,一條熱毛巾撲上她面頰,她就勢接過,抹抹臉,走到令狐無缺對面,丟下毛巾一屁股坐下,與他眼對眼。這是她的三哥令狐無缺嗎?彷彿很溫情,只是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看不到底。
令狐無缺忽然笑了笑道:「看不上潘微之就跑遠點兒,西秦納蘭那個人更適合妳,他一日沒有成親,妳就還有機會!」
令狐團圓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錯了,他還是令狐無缺。她猛然站起,指著他,「你,你,你……」好半天後又發笑,「我知道了,是你不想娶妻!只要我跑遠了,你就可以打著找我的幌子,拖啊拖啊,找不著我你也用不著娶妻!」
令狐無缺微笑,「說得真好!」
「三哥,你待我真好!」前半句令狐團圓說得咬牙切齒,後半句大眼睛卻水汪汪的,「你放心,一世是兩兄妹,妹子絕對不會放著你水深火熱,自個兒獨自去逍遙的,咱們一起跑路吧?」
令狐無缺眼睛一閃,卻沒接話,令狐團圓覺得沒趣也不說了。明媚的日光斜照下,兩人都是一面光一面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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