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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沉船,帶著愛:乙一×中田永一×山白朝子×安達寬高,超夢幻「合作」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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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沉船,帶著愛:乙一×中田永一×山白朝子×安達寬高,超夢幻「合作」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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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資訊

定價
:NT$ 480 元
優惠價
90432
庫存:1
下單可得紅利積點:12 點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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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內容簡介
乙一
×
中田永一
×
山白朝子
×
安達寬高

4 位作家(?)超夢幻「合作」陣容!

11 篇關於 〰沉沒〰 的短篇小說──
身處隨時會溺斃的險境,
仍在顛簸小船上傾盡去愛的故事。

繁體中文版獨家收錄
\4 位作家印刷簽名扉頁/


「妳和弟弟,決定要跟爸爸還是媽媽?」
爸爸和媽媽要離婚了。
即使偶有爭吵,我也始終認為他們不至於會走到這一步。
畢竟昨天和今天都是夫妻,明天和後天也理所當然會繼續是夫妻吧。
而如今,「家」這艘船破了個大洞,
海水流進船身,愛太沉重,我們都要滅頂了。
眼見溺斃在即,我必須為自己和弟弟作出最好的選擇。
我列出所有需要調查的項目,資產、收入,還有⋯⋯愛。
爸爸和媽媽,誰愛我們比較多?我們又愛誰比較深?
坦白說,我兩邊都不想選,卻又兩邊都想選。
如果能從他們身上分別取出愛,放上天平秤重,
傾斜的結果,是否就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愛的品質、重量、大小,能化為確實的數字,
經過精密計算之後,我們是否都能順利靠岸?


▍四人四色、四面玲瓏、四位一體的話題選集
 才華深不見底的創作型鬼才「乙一」
+最懂青春期煩惱與悸動的名家「中田永一」
+獵奇夾藏溫情的志怪小說寫手「山白朝子」
+全世界最了解以上三位作者的評論家「安達寬高」

▍強者我朋友「安達寬高」作品解說
「作者個人很喜歡的一則故事」、「作者擔心這篇稿子有可能因為違反社會風氣而不被採用」、「可以看到作者對於東日本大地震的心境」⋯⋯每篇皆附安達寬高「事不關己」的精闢解說!

▍日本知名插畫家「もの久保」封面插畫
日本插畫家兼設計師「もの久保」出道時以一系列巨大化的可愛動物插畫引發關注,隨後轉變的詭譎獵奇主題也備受矚目。2022年,年僅27歲的もの久保過世。本書繁體中文版沿用原版封面,希望能讓更多臺灣讀者認識這位插畫家。

▍ 11 篇關於「沉沒」的短篇小說

︴友誼的沉船
缺錢的我和缺朋友的他,以五百圓為籌碼,我們開始了一場名為友誼的買賣。
──乙一〈五分鐘的永遠〉

︴知識的沉船
一名漂流到無人島的男子、一群猴子、一本百科全書,一個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造神故事。
──中田永一〈無人島和一本書〉

︴意志的沉船
「去買麵包回來,不然我就宰了你。」學校的不良少年總是叫我去幫他跑腿,一天天過去,光買福利社的麵包已經無法滿足我,我一定要讓他吃到世界上最美味的麵包⋯⋯
──中田永一〈去買麵包回來〉

︴罪孽的沉船
電話逃走了。每當我要輸入電話號碼時,手機就會從手中滑走。我得趕快打通電話才行⋯⋯我一邊想,一邊努力抓住不斷逃走的手機。
──乙一〈電話逃走了〉

︴親情的沉船
從東京鐵塔的觀景臺下來後,我竟然懷孕了。忍受著身邊的冷言冷語,我獨自把孩子生了下來。我的孩子不哭不鬧,內在彷彿有個活了很久的成年人⋯⋯
──乙一〈東京〉

︴義氣的沉船
被醫生告知得了癌症即將不久於人世,藉酒消愁的我某天不小心誤入鬼怪的地盤。他們喝了我帶去的酒後讚不絕口,使盡千方百計要讓我活命,再帶酒來⋯⋯
──中田永一〈食蟹丸〉

︴嫉妒的沉船
為了拍戲來到這座山,怪事卻接連發生。攝影機拍到陌生的人影,收音機錄到奇怪的聲音,而我絕口不提,還有其他更恐怖的東西──
──山白朝子〈背景的人們〉

︴過往的沉船
深山裡巧遇過去暗戀的女生和總是欺負我的男生,我不顧他們的求救,轉頭開車離開,就在心煩意亂之下,一不注意撞死了人⋯⋯
──乙一〈Car of the dead〉

︴幸福的沉船
一事無成的我偶然間得到了時間跳躍裝置, 我不斷跳去別的時間線,尋找幸福的自己──接著我要殺死他,取而代之!
──中田永一〈被釘在地球上的男人〉

︴家庭的沉船
撞上婚姻的冰山後,「家」這艘船逐漸下沉。船上曾經相愛的家人、失去方向的愛,如今該去往何方?
──乙一〈來自沉船,帶著愛〉

︴信仰的沉船
甦醒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個「人面瘡」了。我長在優的左耳後方,有著一張女人的面孔。我在優的耳邊低語,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乙一〈兩張臉和表裡兩面〉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乙一
1978年生於日本福岡縣,豐橋技術科學大學畢業。1996年,年僅17歲的他以《夏天.煙火.我的屍體》贏得「JUMP小說.非小說大賞」,一鳴驚人。2003年,他再以《GOTH斷掌事件》榮獲「本格推理小說大賞」。他的創作範圍極廣,多變的風格讓喜愛他的讀者將他的作品分為驚悚懸疑的「黑乙一」和溫柔療癒的「白乙一」,但作品裡往往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難以單一風格概括而論。另著有《GOTH斷掌事件》、《只有你聽到CALLING YOU》、《失蹤HOLIDAY》、《寂寞的頻率》、《花與愛麗絲殺人事件》等,合著有《殺死瑪麗蘇》、《來自沉船,帶著愛》。

中田永一
2005年以《百瀨,看我一眼》出道。另著有《吉祥寺的朝日奈君》、《再會吧,青春小鳥!》、《如空氣般不存在的我》、《蒲公英少女》等,合著有《我不會寫小說》、《殺死瑪麗蘇》、《來自沉船,帶著愛》。

山白朝子
2005年以《長遠旅程的開始》出道,並於怪談專門雜誌《怪與幽》上發表極富原創性的各種奇幻恐怖小說。嗜好是生火。另著有《獻給死者的音樂》、《胚胎奇譚》、《我的賽克洛斯》、《如果我的腦袋正常的話》,合著有《殺死瑪麗蘇》、《來自沉船,帶著愛》。

安達寬高
1978年生,福岡縣人。嗜好是寫小說、看電影、聽廣播,也曾以「枕木憂士」的筆名投稿電影隨筆。擔任2020年上映電影《怨鈴》的導演和腳本。


譯者簡介
高詹燦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研究所畢業。現為專職日文譯者,主要譯作有《鳥人計畫》、《烏鴉的拇指》、《夜市》、《光之國度》、《蟬時雨》、《劍客生涯》系列、《新選組血風錄》等書。

目次

目次

五分鐘的永遠
無人島和一本書
去買麵包回來
電話逃走了
東京
食蟹丸
背景的人們
Car of the dead
被釘在地球上的男人
來自沉船,帶著愛
兩張臉和表裡兩面

書摘/試閱

乙一〈來自沉船,帶著愛〉


解說:
投稿到選集的故事,以關鍵字「迷惘、猶豫」為主題。故事中主角的父母離婚,她為了應該跟誰而煩惱。值得一提的是,身為主角的少女很聰明地對父母進行了審查,孩子始終都在對大人評分。儘管我們生活在家庭這個單位下,但看了這個故事後不禁反思,家庭竟是這般虛幻。

1

我受傷時,爸爸難得出現的慌亂。
弟弟第一次會騎腳踏車時,媽媽的喜悅。
父母深愛著我們,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我在考慮要離婚。」
十月底時,爸爸把我叫去他的房間,告訴我這件事。前一週是我十四歲的生日,大家才剛一起吃過生日蛋糕。媽媽用手機拍下大家的笑容,他們夫妻倆明明還一起合影。
「咦,為什麼?」
「抱歉,這是爸爸和媽媽討論後作的決定。」
的確,我的父母常吵架,但我一直都認為不至於會走到離婚這一步。就算兩人偶有爭吵,但昨天和今天都是夫妻,所以明天和後天也會理所當然地繼續當夫妻吧。
「果穗,妳要跟誰?」
書房的椅子發出嘎吱聲,爸爸向我這樣問道。我還只是個國中生,非得由他們其中一方來扶養才行。我腦中率先想到的是弟弟。
「我會和直人一起吧?還是說,我們得分開?」
「我們會盡可能尊重你們的想法。」
爸爸沒有當場明說,但他的眼神告訴我:「爸爸希望妳能選我。」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我沒辦法馬上決定。」
「先決定個期限吧。等到了十二月,希望妳能告訴我,妳想跟誰。」
我望著從庭院樹枝上飄下的落葉,感到胸口一緊。從小熟悉、本以為會永遠持續下去的這個家,就快要解體了。

如果能分別從父母身上取出對我們的關愛,放在天平上稱重,是否就能充當判斷的依據呢?但愛是一種概念,無法轉化為數字。
如果選擇其中一方,另一方想必會因為沒被孩子選中而深感受傷。因為選擇要跟誰,表示孩子更愛父母的其中一方,而不愛另一方。

我來到廚房,媽媽表情不安地看著我。她似乎已猜出我們在書房裡的談話內容。
「爸爸說的話,哪些是在開玩笑?」
「全部是真的,但妳放心,這種事其實意外地普遍。」
「那是在連續劇裡。」
「即使如此,我也已經試著努力過了。」
媽媽露出無力的微笑。為了不讓家這艘船沉沒,媽媽為我們煮飯、洗衣、打掃,但她似乎一直在勉強自己。這艘船已經破了個大洞,海水流進船身,就快沉船了。
「我和直人哭著求你們的話,可以挽回嗎?」
「嗯……很難。」
兩人的心已不在彼此身上。她的口吻給我這樣的感覺。
晚餐時,我開始觀察父母。我很仔細地察看兩人交談的次數,以及視線望向對方的頻率。兩人的視線完全沒交會,會跟我和弟弟說話,但不會跟對方談話。態度冷淡,現在也許只是為了我和弟弟而扮演夫妻的模樣。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是有過怎樣的對談,最後作出離婚的結論呢?而我和弟弟似乎就只能遵從父母所作的結論。眼前是無比平淡,和過去一樣的用餐畫面。
「關於離婚這件事,是誰最先提出的?」
念小五的直人一邊朝可樂餅淋醬,一邊問道。我和父母同時咳了起來,嘴裡的食物差點吐了出來。我朝直人的頭用力拍了一下。
「這種話題要問得婉轉一點!」
「算了,誰先都一樣。」
直人摸著頭,吃起了可樂餅。

聽說爸媽是戀愛結婚的,所以過去他們應該確實愛過彼此。是從什麼時候,在什麼契機下,走到這一步的呢?是因為對彼此的愛,隨著時間逐漸變淡了嗎?
聽說最早提議離婚的,是媽媽。至於她的動機,簡單來說,可能是個性不合吧。
爸爸的個性冷淡,媽媽則算是比較感性。爸爸總是以理性來判斷事物,媽媽則和他形成對比,有她重感情的一面。這些差異,他們婚前應該都沒太在意,但一起生活後,這些差異漸漸變得無法忍受。我只能這麼想像。
每次爭吵,最後總是媽媽讓步。媽媽心中似乎一直努力想維持夫妻關係,所以才都藉由自己讓步,來停止爭吵。也或許是因為對兩人這樣的關係感到厭倦,媽媽才會提議離婚。
每當父母啟動這種危險模式時,我和弟弟常跑到別的房間避難,像等候暴風雨通過似的靜靜地等;每當聽到父母出言埋怨對方時,我們就會感到不安,一顆心七上八下。可能是受父母的關係影響,在我們姊弟倆的房間裡就寢時,直人常在夜裡哭泣。因為過著這樣的生活,我對直人有點過度保護。

他們告訴我要離婚的那天晚上,我把直人叫進房間,與他討論。討論的題目是「離婚後,我們應該跟誰」,他揉著眼,一臉睏樣地說:
「我只要能跟姊姊一起就行了,跟誰都一樣。」
「怎麼可能跟誰都一樣。」
我希望直人將來能上好的大學。為此,應該要跟經濟條件優渥的一方。至於和我一起跟其中一方,這樣是否比較好,令人存疑。如果有兩個孩子,養育的費用也會變成兩倍。不能因為家計貧困,而阻礙直人上大學。還是應該父母一人扶養一個孩子才對嗎?不過,要是因為這樣而讓直人的情緒蒙上陰影,造成他誤入歧途,那該怎麼辦?
「首先得確認爸媽各自的經濟狀況。」
我開始思考,如果爸媽的其中一方,在同時扶養兩個孩子的情況下,仍擁有充裕的資產,那自然最好。
我列出非調查不可的項目。爸媽各自的資產、扶養我們後的收入來源、這個家是誰所有。我在筆記本上逐條列出時,後方傳來直人睡著的呼吸聲。他睡得一臉安詳,我想守護這張睡臉。
我明白爸媽心中都存在對我們的愛,但要測量它的質、量、大小,加以比較,實在很困難。
爸爸和媽媽,誰愛我們比較深?我們心中對誰的愛比較堅定?坦白說,我兩個都不想選,偏偏又想兩個都選。我不想將爸媽分高低,也分不出來。
所以我決定先排除「愛」這個判斷基準,檢討其他各種要素。值得我們託付人生的,會是哪一方呢?

2

一早我和朋友約見面,一路走到國中,在寒風下冷得肩膀抖個不停。朋友呼出的氣息也因為天冷而化為白霧,她是我從幼稚園時代就認識的青梅竹馬。
「果穗,妳要搬家啦?」
朋友問。我站在河堤上,望著眼前遼闊的景致。
「如果是跟我媽的話。我想,應該會回我媽的娘家住。不過其實也沒多遠,從這個市鎮搭電車只要一個半小時就到得了。」
我上網搜尋得知,我們目前住的這間獨棟房最後會歸爸爸所有,媽媽則是會搬離這裡。
爸爸的公司在這個市鎮上,但媽媽沒上班,所以沒理由繼續住在這裡。媽媽會回到不必付房租的娘家住。
爸爸將得到房子和土地等資產,但似乎不該認為他就會因此變得富裕。因為接下來有長達數十年的時間,他都得持續付房貸。
「那就太好了,至少不是一輩子都再也看不到妳。」
「我會常回來玩的。」
「可是,這樣就不是想見就見得到面了,我不要。果穗,妳就和妳爸一起住吧。這麼一來,妳就能留在這個市鎮了。」
「這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決定的,不過要不要搬家,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
熟悉的景致、小時候散步的田間小路、曾經跌倒擦破皮的巷弄、總是有貓的窄路,我全都記得。從河堤上可以望見的對岸公寓、放學時和朋友一起買鯛魚燒來吃,被老師撞見,挨了一頓罵的那家店、只要騎上自行車就馬上能和朋友見面。這些肯定全都是和爸爸同住時的優點。
如果和媽媽同住,就非得揮別這一切不可。我的內心產生動搖,到底該跟誰好?

放學返家後,媽媽說她要出外採買,順便去一趟洗衣店,所以我決定和她一起去。洗衣店位於商店街,媽媽帶了一件冬季大衣請店員洗。我在店裡看她敞開那件大衣,臀部一帶沾有像白色粉末的髒汙,聽說是跌倒時一屁股坐向地面弄髒的。媽媽不時會犯這種疏忽,教人很不放心。
一板一眼的爸爸,和粗心大意的媽媽。
總是保持平靜的爸爸,和動不動就流露感情的媽媽。
離開洗衣店後,我們走在商店街上,備感懷念。我和弟弟常手裡握著零用錢到這裡來。
「要是我選媽媽的話,就要跟商店街說再見了。」
「其實我也很喜歡這裡。」
媽媽似乎也同樣捨不得。媽媽在商店街的肉舖買了可樂餅,還到魚舖和蔬果店挑選晚餐的食材。
「要是離婚的話,爸爸的三餐怎麼辦?」
我從沒看過爸爸下廚。
「他是大人,應該會自己想辦法的。」
「媽,妳離婚後會去工作嗎?」
「等一切穩定下來,應該會去打工之類的吧。那個小鎮要是找得到工作就好了。」
媽媽的娘家四周只有農田。沿著國道走一段路,有一座在郊外的大型購物商場,如果是那裡的話,或許能從事收銀員的工作。
「媽媽或許會出外工作,不過家裡有外公外婆在,妳應該不會孤單。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外婆好像會幫我們做飯。」
我喜歡外婆做的菜。她的燉根莖類蔬菜加蒟蒻,尤為一絕。看來保證能有健康的飲食。
另一方面,我在腦中模擬和爸爸同住的情形。看來,會由我來代替幾乎都不下廚的爸爸負責準備三餐。不過,我也不擅長做菜,一切得從頭學起,想必會吃得很寒磣。我一定沒辦法每天做菜,所以外食和吃超商便當的機率應該會相當高。考量到平日的三餐,似乎還是和媽媽同住會吃得比較健康。
而經濟層面又是怎樣的情況呢?媽媽打工的薪水,與父親的年收相比,哪個會比較多,不用想也知道。但我和弟弟如果和媽媽同住,能得到扶養費。我試著根據網路上查到的資料計算,如果是媽媽扶養我們,每個月似乎能從爸爸那裡拿到十萬日圓左右的扶養費。只要省著點用,應該夠生活吧。
外公外婆的住家和土地,也可能是由媽媽繼承。不過媽媽有妹妹,是我的阿姨,遺產想必會由媽媽和阿姨平分。
老是想錢的事,愈來愈覺得自己是個膚淺的人。但這是為了我和直人的人生,所以必須作出果決的判斷。為了讓直人能過健全的生活,我必須仔細思考。這時候要是選錯了,離婚後的生活將會過得很艱苦,直人心中會留下陰影,整天窩在家,同時也會對我態度冷漠,對我說出像「閃一邊去!」這類的話來,這可萬萬不行。
冬天天色暗得早。我和媽媽走在亮起路燈的商店街上,我對她說:
「媽,最近我們找一天去外公家好嗎?」
「為什麼?」
「我們不是有可能會住那裡嗎?我想先去看看那邊的國中。」
會在怎樣的地方過學校生活呢?這也是我和直人必須考量的要素。離媽媽娘家最近的國中,應該就是媽媽的母校吧,希望至少有漂亮的校舍。媽媽接受了我的提議。

我和直人利用六日去了媽媽的娘家一趟,爸爸自己留下來看家。離婚一事,已告知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在這種狀態下,爸爸要踏進媽媽的娘家,想必一定很尷尬,而且也不知道外公外婆會擺出怎樣的臉色。
我們搭乘特快號電車,坐了一會後,窗外的風景轉為遼闊的景致。剛收割結束的水田間有零星幾棟民宅,每年我們都會回媽媽的娘家幾趟,每次都會看到這樣的景致。
抵達地方車站後,改搭公車。公車沿著山腳行駛在國道上,來到一處公車站牌下車。再走十分鐘左右便抵達媽媽的娘家,那是一棟兩層樓的巨大木造房。現在只有外公外婆兩人居住,不過裡頭有幾間空房。因為以後有可能會住這裡,所以我仔細地觀察每個細節。
「歡迎啊。坐車辛苦了。來,快進屋、快進屋。」
進了寬敞的玄關,外婆前來迎接我們。
外公在客廳喝茶看電視。
「你們又長大了。最後一次看到你們,好像是中元節對吧。」
外公看到我和直人,如此說道。直人從低頭行禮的我身旁走過,直接鑽進暖桌裡。
「外公,我爸媽他們好像要離婚。」
見面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他在想什麼啊。
「哦,聽說了、聽說了。那麼,你決定要跟誰呢?」
「還沒決定,姊姊會替我想這個問題。」
「你也要自己想想啊。」
我輕輕戳了直人一下,坐進他身旁。外婆替我們準備了喝茶用的茶杯。
「孩子還是跟著媽媽最好,你說是不是啊?」
「就是說啊,大家一起住在這裡最好了。你們兩個就和加代一起回這個家住吧。」
加代是媽媽的名字。屋裡準備了許多點心,我和直人接受外公外婆的款待。他們似乎不希望爸爸那邊扶養我們姊弟倆,所以才你一言我一語,直說讓媽媽扶養,在這個家生活有多好。
「你們兩位就先聊到這。果穗,我們去看學校吧。」
媽媽來到客廳,帶我去外頭。
她借了外公的輕型車,開車載我去看那所國中。直人似乎想在房間裡玩掌上型遊戲機,所以留他在外公家。
我坐在副駕駛座看著窗外的景致,田間每到這個時期,風景都很單調,甚至可以說是蕭瑟。以後我每天早晚,都得沿著國道的護欄,騎單車來往於住家和國中兩地嗎?
「只能從校門外看,這樣可以嗎?」
「嗯,沒關係。」
如果說明來意,是否能進校舍內參觀呢?但我還不確定要不要轉學來這裡。
媽媽將輕型車停在那所國中的校門前。這裡似乎土地過多,有遼闊的空間,不會阻礙通行。隔著校門看到的校舍顯得老舊,暴露在風雨下的水泥牆和灰濛的天空同樣顏色,雨水流過後形成的汙漬特別顯眼。可能是因為假日看不到學生,給人冷清寂寥的印象。我內心為之一沉,比較之後才發現,我現在就讀的那所國中校舍有多嶄新。
「真懷念啊。」
媽媽在我一旁瞇起眼睛。她的表情令我猛然驚覺,映在媽媽眼中的,不是那暗沉的灰色校舍。她以充滿慈愛的聲音說道:
「以前通學時真的很快樂,和朋友們總有許多歡笑。從來沒想過我竟然也會生孩子,更沒想過竟然會離婚。」
媽媽無比憐愛地想起自己在這裡度過的那段時光,逝去的那十幾歲的記憶。她的眼神流露出這樣的情感。
「人生啊,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媽媽的個子並不高。所以我感覺自己就像和跟我同年的媽媽一起望著眼前的校舍。我日後也會和媽媽一樣,跟某人結婚生子嗎?
「啊——啊,真抱歉呢。」
媽媽突然這樣說道。是在對我說嗎?不,不是。那聲音就像在自言自語,這麼說來,她那句話是在對以前的自己說的吧。

天色轉暗,星光開始閃爍。因為這裡空氣清新,而且鎮上的光害少,能看到的星星數量遠非都市所能比。如果我選擇媽媽,這裡的星空應該也能成為優點之一。我們出去採買,最後很晚才回家,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早。
媽媽駕著輕型車返回外公家時,發現阿姨的車停在外頭。看得出媽媽有點緊張,一走進家中,玄關便傳來外公外婆和阿姨爭吵的氣氛。
「我回來了……」
媽媽戰戰兢兢地出聲喚道,脫下鞋。但外公他們似乎沒聽到,仍繼續爭吵,接著傳來阿姨的聲音。
「我既然都來了,為什麼非回去不可?」
「拜託啦,妳在場的話,這事情也許就談不成了。」
「可以的話,我不想讓果穗看到妳。」
「說這什麼話嘛,真教人火大。」
外公外婆看來是希望趕在媽媽和我回來前,早點打發阿姨回去。
外公外婆在背後推著阿姨來到走廊。他們三人似乎這才發現我和媽媽已經回來。我們盡皆無言,沉默了數秒之久。最早開口的是阿姨。
「我要回去了,妳放心吧,姊。」
阿姨看我和媽媽的眼神就像在瞪人似的,從一旁走過。她飄散出菸味和脂粉味,穿上擺在玄關的高跟鞋。
「這樣啊,掰掰。」
媽媽露出沒轍的表情,對阿姨說道。阿姨開車離開的同時,直人走下樓梯,他似乎一直待在我們平時住的二樓房間裡打電動。他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開口說道:
「阿姨還是老樣子呢。」
那天晚上,我躺在被窩裡想著阿姨的事。外公外婆認為她是會給人壞印象的負面要素,所以才會想趕她回去吧。
我對阿姨的回憶沒有一件是好的。應該說,她從來不曾跟我和直人親近過,所以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憶。我曾聽她說過「小孩子最噁心了」,她是一位個性剛烈的女性,據說現在仍是單身的職業婦女。
媽媽似乎從以前就和阿姨處不好,聽說她們老是吵架。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阿姨老是挑釁她。日後這位阿姨或許有可能會給我和直人添麻煩。
我睡不著,起身上廁所。直人就睡在我旁邊,我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避免吵醒他。
我走下樓梯,前往一樓廁所時,發現客廳的方向透著亮光。現在還不到半夜十二點,應該是有人還沒睡。我沒放在心上,走過走廊,這時傳來外公的聲音。
「如果是債務的事,妳大可不用擔心。」
「爸爸,謝謝。」
這是媽的聲音。
債務?這是怎麼回事?
感覺好像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事,我不由自主地屏聲斂息。我輕輕後退,不讓人察覺我的氣息,返回二樓,就這樣一路忍到早上都沒上廁所。
隔天,外公外婆送我們離開。在開往我們居住市鎮的電車上,媽媽和直人都很擔心我。我從早上開始就很少說話,他們似乎很擔心。
昨晚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場對話。要當面跟媽媽問清楚,需要勇氣。媽媽欠債嗎?金額是多少?那筆錢是用在哪方面?爸爸知道這件事嗎?我聽到外公說「債務的事,妳大可不用擔心」。他這麼說,我可以當作是問題已經解決了嗎?
從車窗外照進的陽光,照亮正與直人聊天的媽媽。電線杆的影子一再從我、直人、媽媽身上掠過。明明有事想問,卻又沒勇氣問個清楚。不久後,窗外的景致中,建築物所占的面積愈來愈大,我家附近的車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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