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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透明夜晚的香氣:渡邊淳一文學賞得獎作品,直木賞名家千早茜感官書寫的顛峰之作!【首刷限量作者印刷簽名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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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資訊

定價
:NT$ 380 元
優惠價
90342
庫存:2
下單可得紅利積點:10 點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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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第6屆渡邊淳一文學賞得獎作品◢
直木賞名家千早茜,感官書寫的顛峰之作。


穿越木製大門,踏上石板階梯,
城裡的小丘上,有棟古老的洋樓。
完全介紹制的香氣沙龍「la senteur secrète」隱身在此,
來到這裡的人,都將交出自己的秘密,以換取獨一無二的香氣。

不擅長與人相處的若宮一香,因緣際會之下來到香氣沙龍擔任家事幫傭。她發現這裡不僅製作香氣,甚至接受各式各樣關於「氣味」的委託:想要留住戀人體味的神秘女子、貪戀傷口氣味的美豔女郎、訂製少女香氣的人偶師傅……無論是什麼千奇百怪的要求,擁有「絕對嗅覺」的調香師小川朔都能完美實現。

共同經歷數個委託案後,一香才終於明白朔所背負的傷痕:由於嗅覺過於靈敏,他從小就被視為怪人,甚至不被自己的母親認同。直到現在,他仍然記得母親離開時說謊的氣味。從此朔緊閉心扉,成為只與味道依存的人。

隨著日子過去,一香與朔逐漸變得親近。正當她沉浸於安穩的日常,卻突然聞到她再也不願想起的味道――那帶著塵埃與酸腐的幽微氣味。宛如夢魘一般,記憶中不堪的過往重新浮現,準備吞噬兩人的平靜生活……

▍所有人的秘密,都跟著他調製的香氣,
在此時此地,成為了永恆。

ღ 依戀:花香調香氣
美麗的未亡人想要重現已逝丈夫的體味作為紀念,調查後卻得知那個人並沒有死……
ღ 執念:辛香調香氣
一對父母希望透過氣味尋找他們失蹤的女兒。循線調查發現,女兒的髮型師對她的頭髮有病態的喜愛與執著……
ღ 心願:柑橘調香氣
警官的兒子生了重病,於是他前來尋求能讓兒子打起精神的香氣。才發現兒子無精打采不是因為生病,而是……
ღ 魅惑:動物調香氣
性感美豔的神秘女子前來委託香氣,要的竟是傷口的氣味。據說和她約會過的男性,沒有一人能全身而退……

▍名家聞香而來推薦
【詩人】柏森
【作家】陳曉唯
【作家】蔣亞妮
【詩人】潘家欣
●按姓名筆畫序排列

作者簡介

作者介紹

千早茜
1979年出生於北海道。小學時期,跟隨父親工作移居非洲,在異地度過了四年半的時光。
受到寺山修司詩作的影響,創作出小說《魚神》,正式在文壇出道,2008年獲頒小說昴新人賞,隔年更榮獲泉鏡花文學賞。2013年以《痕跡》榮獲島清戀愛文學賞,同年的《痕跡》和2014年創作的《男朋友們》分別入圍直木賞候選作品,2023年,更以《白銀之葉》榮獲第168屆直木賞。《透明夜晚的香氣》是第6屆渡邊淳一文學賞得獎作品,另著有續作《紅色月亮的香氣》(暫譯,即將出版)。作品多以獨到的視角描寫現代人幽微的感情狀態,其中更以細膩的感官敘述為廣大讀者所喜愛。其他著作還有《正確的女人》、《狗也不理》(合著)、《不好的食物》、《神的閒暇娛樂》、《三角》等。


譯者介紹

林佩玟
譯者,精進中的素人舞者,自我教育者。
譯作有《銀之夜》、《惡之芽》、《喜歡上高敏感的自己》等。
能與喜愛的作品相遇,無價!

書摘/試閱

聽說是未亡人因此我預設是位有年紀的女士,不過站在玄關的是一位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漂亮女性。她穿著淡藍色的無袖洋裝,肩上披著薄外套。仔細燙捲的頭髮加上經過計算不會太過華麗的妝容,指甲也由專業人士修整過,這些都一目瞭然。她微幅鞠了個躬,以甜美細微的聲音說:「我是藤崎。」
「恭候大駕。」我只這麼回應,接著帶她到我接受面試的會客室。她雙膝併攏坐在沙發上之後,會客室內呈現出一種不知是老牌飯店的休息區或是茶藝沙龍的風貌。
我端上紅茶正想離開時,朔少爺輕輕舉起一隻手。這是他希望我留下的暗號。我將托盤夾在身側,腳跟併攏站在牆邊。可以清楚看見該名女性從小腿到腳踝的曲線。是很平滑的肌膚。
「我是小川。」朔少爺以眼神打招呼,自稱藤崎的女性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從新城先生那裡聽過您的事蹟。」
「您是高級訂製調香的調香師對吧?聽說還幫名媛們製作香水。」
她眼中閃爍著光輝列舉出全球知名的音樂家名號。朔少爺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微笑著。
「還有,我聽說您可以調製任何香味。」
「只要不拘泥於芳香原料的種類,就可以。」
「您的意思是?」
藤崎小姐露出擔憂的表情。
「天然芳香原料只有大約六百種,而且價格高昂,其中許多是難以入手的珍品。近年來還有過敏源的問題。不過合成芳香原料目前有三千種以上,只要利用最先進的分析儀器,理論上無論什麼氣味都有可能重現。」
「那麼,什麼味道都能製作囉?」
藤崎小姐再次露出笑容。她以藏不住的喜悅表情喝了一口紅茶。
客戶之中有不少看起來情緒不穩定的女性。這種時候為了不讓朔少爺與對方單獨相處,我也會陪同出席會客。她隱約帶有些許孩子氣容易隨波逐流的個性,不過看起來是一般人會評價為可愛類型的女性。我尋求朔少爺的意思,但並沒有收到可以離開的暗號。
「請問,」藤崎小姐斂下眼瞼囁嚅道。
「人的……嗯,身體的氣味之類的,做得出來嗎?」
「妳是指體味嗎?」
朔少爺沒有絲毫猶豫地反問。藤崎小姐以不好意思的聲音點頭道:「對。」她迅速地瞄了我一眼。
「我先生在兩年前過世了,可是我始終無法忘掉他……不,是我不想忘了他。我們沒有孩子,常有人勸我開始新的人生,但這樣好像是消除他的存在一樣,我總是不願意。我非常愛他。雖然他比我年長,不過很愛撒嬌,是個很可愛的人……但是,明明這麼愛他,我最近卻開始想不起他的味道,這樣漸漸失去他讓我很痛苦。」
說話間不時帶著哽咽。眼睛水潤,似乎隨時會哭出來。為親近之人的死雙肩顫動的哀傷模樣實在太過悲痛清高,看著就讓我覺得呼吸困難。
然而,我的情緒還是沒有波動。沒有悲傷也沒有後悔之情湧現,只存「沒有」這個詞刺在我的胸口上。
「妳有指定部位嗎?」
朔少爺忽然說。「什麼?」藤崎小姐瞪大了眼睛。朔少爺從胸前口袋拿出銀框眼鏡,迅速戴上。
「頭皮、後頸、下巴、身側、陰部、手掌,妳想要哪個部位的味道?還是說留在寢具上的綜合氣味?」
眼鏡產生反光,看不清楚朔少爺的表情。語調就像閱讀說明書一般平坦。

藤崎小姐看向朔少爺的眼神明顯變了。夾雜著露骨的異樣感與嫌惡。這也難怪。不自然的沉默在會客室中飄蕩,從窗戶的縫隙間傳來園子裡小鳥們不合時宜的響亮鳴叫聲。
「妳帶了哪些妳先生穿戴過的物品來呢?」
朔少爺依然以機械性的語調繼續道。
「啊……有。」藤崎小姐似乎被震懾住了,她遞出紙袋。可以窺見裝在透明塑膠袋中的衣物。
「這是先生遇到意外前一天穿的貼身衣物和工作用的西裝。」
「裡面有襪子嗎?」
「……沒有,這個太……」
「洗過的也沒關係,請妳寄他常穿的襪子過來。因為腳的汗腺會分泌出各式各樣的物質。還有擦過臉的毛巾和枕頭套。可能還留有毛根和皮脂的氣味。」
接著朔少爺開始一一提問她老公過去使用的造型劑、刮鬍泡、飲食習慣、慢性病、出生地、職業、通勤時間及交通工具、興趣,甚至是性行為的頻率。他攤開筆記本不斷動筆,連細節都具體地記錄下來。簡直像警方問案一樣接二連三的問題讓藤崎小姐無暇沉浸於傷感中。她只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不停回答問題。
「我明白了。」朔少爺闔上筆記本。「這些衣服暫時留在這裡。之後再和妳聯絡。」
他伸手將早就冷掉的茶杯移到嘴邊。這是暗號。「老師,時間差不多了。」我低聲向他說道。
「我先離席了。」朔少爺站起身。藤崎小姐被動地跟著站起來,以虛浮的腳步向前走幾步。到了門前像是突然想起般低下頭:「拜託您了。」
我送她到玄關。藤崎小姐不安地偷看著我的臉,我刻意不讓視線和她交會。我對朔少爺的事沒有瞭解到能夠回答他人的問題,再加上雖然理解她的震撼,但以我的身分可不能隨便表示同感。
回到會客室之後,朔少爺正在打電話。
「有幾種懲罰方式。新城,你既然對外宣稱是徵信社,就應該做好核實調查再帶委託者過來。」
那是尖銳的嗓音。原來新城是徵信社的人嗎?這讓人莫名地可以信服。我安靜撤下茶具。
「那就明天見。」
這樣說完掛斷電話後,朔少爺起身將房間裡的窗戶大大敞開。他雙手撐在窗框上,嘆了口氣。
「謊話真臭。」

隔天是個雨天。
我按照朔少爺的指示,用完早餐後才前往洋樓。比平常還要早了三個小時。起床時天還是昏暗的。
他難得沒有交代我買任何東西。話是這麼說,這個時間大概也只有便利商店開著。我拖著因睡意和溼氣而沉重的身體抵達洋樓後,朔少爺已經在廚房了。他將鐵壺放在藍色火焰上煮熱開水。在微涼的日子和朔少爺沒有食欲時,他經常託我煮熱開水。
「你身體不舒服嗎?」
「空腹會讓鼻子更敏感。」
他說接下來要直接外出,不需要換衣服。「請問……要去哪裡……」我這麼問,他簡短回道:「跟監。有女性在場比較不顯眼。」他輕輕笑了。
我有些藤崎小姐的事想問,不過朔少爺話很少,所以我只是安靜地陪他喝熱開水。不管我怎麼忍耐,還是不禁打哈欠。就在喝完熱開水時,外面傳來喇叭聲。
我們在雨中小跑步搭上新城的車。我坐在後座,朔少爺則坐在副駕駛座。車子開下坡道濺起水花,開上了高速公路。我們正前往東京都心。
一開始覺得有菸臭味的車內過了三十分鐘後也就習慣了。對氣味敏感的朔少爺卻不曾說過新城的菸味一句,這讓我感到很不可思議。不僅如此,今天兩人間還有凝滯的沉默隔閡,感覺很糟。新城偶爾會開窗抽菸。手機好幾次鈴聲大作,他卻不接。「小姐,妳說妳幾歲?」他看著後照鏡對我說話。「我叫若宮。」我這麼回答,「啊~若宮妳啊……」他不帶稱謂地叫我。雖然我在心中也都叫他新城就是了。
「一香小姐,」朔少爺突然說。新城瞬間中斷話題。
「為什麼妳要稱呼我為老師呢?」
朔少爺盯著雨滴敲打的車窗看。我花了點時間蒐尋語句。本來想回答因為方便,最後答了:「因為老師這個詞不帶色彩。對我來說。」雖然我對朔少爺低沉的嗓音帶有靛藍色的畫面,但我在呼喚他時不想要夾帶任何情感。
「原來如此。」朔少爺低聲道,「對於妳想保持單調狀態的態度我很有共鳴。」
今天的新城沒有為此嘲笑一番。
開始可以看見道路另一端聳立的灰色建築物群。朔少爺戴上口罩。車子下了高速公路,穿梭在擁擠的建築物間,駛進立體停車場。
從那裡步行幾分鐘搭乘地下鐵。朔少爺從下車後就不發一語。帶著灰色的眼神始終迷離,夾在我和新城中間隨著交通顛峰時間的電車搖晃。他突然挺直腰桿,拉著我的背包移動到隔壁車廂。無論何時朔少爺都絕對不會碰到我的身體。他在追過來的新城耳邊悄聲說道:「有個正在發情的男人。」新城微微聳了聳肩,終於道歉:「讓你多費心思了。」「這部分我會討回來。」朔少爺用眼神笑了笑。感覺他們總算恢復了平常的氣氛。
廣播播報出某個聽過的站名。朔少爺率先下車。我在人潮推擠中跟著下車,然後發現這是昨天藤崎小姐說過的站名。是她先生通勤時出入的商業區的車站。
「公司似乎和車站共構。」
「不愧是大公司。」
兩人快步往前走。出了驗票閘門後朔少爺立刻停在牆壁前。他拿下口罩。「這裡可以嗎?」新城皺起了眉頭。
「地底的氣味反而不會流動。」
說完,朔少爺一動也不動。他微閉上眼,臉轉向驗票閘門的方向。閘門一個接一個地吐出來的人全是身穿西裝的上班族,讓穿著不同個人服的我們三人明顯突出。不過也沒有人想往這裡多看一眼。他們只是盯著腳尖沉默地走向職場。
朔少爺紋絲不動。不過可以感覺到他高度集中。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體內快速運作。就像高性能的電腦一樣。
「有了。」
朔少爺的眼神有了焦距。他吐出長長一口氣,戴上銀框眼鏡。眼神的前方是一位體格良好的男性。看起來大概接近五十歲,他忙碌地向超前他的上班族點頭致歉,同時以悠閒的步調走出驗票閘門。
「他就是那位女性的亡夫。」
有道黑影站到了男性身旁,沒想到是新城。好快。該男子本想無視,於是新城擋到了他前方。新城讓他看手機的畫面並且說了一些話。男子繃緊了臉。眼神看了看四周,手繞到新城背後往角落移動。
我抬頭看朔少爺,他已經戴上了口罩。閉上眼睛仰頭朝著地底低矮的天花板。包覆在一塵不染潔白襯衫中的身影看起來莫名地令人心痛。

回到洋樓後,朔少爺立刻走上二樓。我想要泡個茶而走進廚房時,新城正在看著冰箱裡頭。
「他去沖澡了。沖去沾附在全身上下的味道。他要求妳剪短頭髮也是因為頭髮很容易沾染氣味。不過妳又不適合剃光頭,總之,那是他的極限了。」
他難得輕輕地關上冰箱門。
「妳今天可以回去了。他大概要暫時休息一下。」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在回程的車上朔少爺在後座一直把自己縮成一團,我沒辦法問清楚。
「我現在要再去多調查一些。」新城移開目光搔了搔頭。
「我被那個叫藤崎的女人擺了一道。那個男的如妳所見根本沒死,而且也不是藤崎的先生,是有家室的前外遇對象。」
「他跟你坦白了這些嗎?」
藤崎小姐讓我想到甜美又楚楚可憐的花,很難將她與外遇這個詞連在一起。
「聽說那男的家人已經知道了。分手時藤崎瘋狂了起來,不但纏著他還不斷騷擾他。兩人差點鬧上法院,不過藤崎的老家用錢幫她擺平了。只是也許在那個女人心中,她認為兩人還在交往。」
新城轉過身,正打算從廚房後門離開。「請等一下。」我喊住他。
「為什麼老師知道她在說謊呢?」
「靠味道。」新城指著我的鼻子。
「信不信隨便妳,不過謊言似乎有一種討厭的臭味。」
他以一副受不了的態度繼續說道。
「那個女的散發出說謊的臭味,而且那個女的帶來的衣服使用的洗衣精和柔軟精味道和那個女的用的不同。還有,西裝的下襬和袖口聽說有幼兒的體味。但藤崎又說他們沒有孩子。」
「該不會剛才的男性也是靠味道找到的嗎?」
新城彎起嘴角笑了。
「妳可別嚇到,他就像隻警犬。」
他推開我打開後門的門,蹲在紗窗前點燃香菸。白色的煙霧緩緩流動。雨聲嘩啦嘩啦地充斥著廚房。
與其說是吃驚,我更像是一時之間難以置信。然而,我確實是用自己的雙眼看見了。朔少爺毫不猶豫地就找出那位男性。
「不過呢,鼻子很靈就代表氣味的資訊量比其他人還要更多。這麼龐大的數量,需要體力以及集中力進行處理。那座車站有幾個人經過?這個季節氣味本來就很容易飄散了,還要集中精神在人來人往的每一個人身上,簡直就像投身於資訊的波濤中。不過呢,我是無法理解啦。也無法想像。」
最後他丟下一句話:「沒有人能懂這種感受,所以就讓他去吧。」然後抬頭看我。或許是他縮著身子,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安。
「我來做蛋包飯吧?」
這麼說完,他以乾啞的聲音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看來他也不是一無是處。

新城調查後證實,那名男性並沒有說謊。他已經完全沒有意願和藤崎小姐見面了,也決定過去的事就當作沒有發生。對他來說藤崎小姐只是一個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燙手山芋。
所以,為了完全避開麻煩,他一五一十地招了。

藤崎小姐立刻就寄來了襪子、毛巾和枕頭套。我則將那些連同一開始暫放的衣服打包,附上道歉信一起寄回去。朔少爺說不能接下這件委託案。
我每天一點一點地打亮家具,同時思考她為什麼需要他的體味。是為了活在幸福的過去中嗎?還是說在她的心中他真的已經死了?她那帶著稚嫩又楚楚可憐的舉止,就是活在自己創造的童話中的人的樣貌嗎?我很在意在我眼中看到的她和朔少爺鼻子聞到的她,在精神方面究竟差了多少?
我並不怕她。相反地,能夠那麼執著於某件事讓我覺得非常耀眼。
那是在我為了買郵票而去郵局的回程路上。走出森林不久,我看見門前停了一輛計程車。淡粉色的裙擺搖曳,彷彿春天花朵般的女性走出來。我馬上就知道她是藤崎小姐了。她看到我之後跑了過來。
「妳!」她抓著我的手臂。「妳是那間屋子裡的人吧?沒錯吧?」
手腕比我還要纖細力氣卻很大。
「拜託妳和我一起求情。我說什麼都需要他的味道。那個姓小川的人做得出來對吧?吶,拜託妳,我什麼都願意做。」
她以甜美的聲音乞求般地重複著「拜託妳」。就算我想抽回手臂,她也伸出指甲抓著我。那是鑲著小顆珍珠又硬又可怕的指甲。我搖著頭:「我想沒辦法。」也說了好幾次:「我無能為力。」但她完全聽不進去。她帶著笑容,雙手抓著我的手臂,拖著我往洋樓前進。樹上傳來鳥兒飛離的聲音。是因為我們散發出自然界的生物會害怕的氣味嗎?我想。

「我很迫切地需要。」她看向我。經過化妝精雕細琢的美麗臉龐。看起來像人造的睫毛濃密地圍繞著大眼睛。每一根都看得清清楚楚。
「妳一定可以理解。」
這句話的意思是因為我是女人嗎?我在她的注視下,回想我是否有迫切渴求過誰的記憶,但卻找不到這樣的東西。因為我總是在自己迫切需求之前就先放棄了。
「對不起。」
我有口無心地道歉,我相信她的心願是無法實現的。我也是個騙子。
「為什麼要道歉?」
她笑著。潔白光亮的小巧牙齒們整齊排列。她邊笑著指甲卻不斷掐入我的手臂。好痛。無論是物理上或精神上,我一抵抗,就清楚明白那股痛楚。身體的力氣就要抽離時,視線飄過了一個白色的物體。
「請放開她。」
朔少爺站在面前。直接穿著工作室專用的室內鞋,不知是否為心理作用,他鐵青著一張臉。
「小川先生!」
藤崎小姐轉過身朝朔少爺撲去。朔少爺輕巧地抽開身,她的手臂徒勞地劃過空中。
「拜託你!請你幫忙!拜託你!」
她尖聲高喊著。
「我什麼都願意做!多少錢我都付!請幫我製作那個人的味道!拜託你!」
她就像年幼的孩子耍賴要玩具一樣地不斷喊著。
「藤崎小姐。」朔少爺以平穩的聲音蓋過她。
「我不能接受妳的委託。妳破壞了約定。就算是對女性沒轍的新城多少有些放水,但這一點他應該有確實告訴妳。那就是不能說謊。如果妳一開始能老實說清楚就好了。這樣的話無論什麼樣的欲望我都會接受。這裡就是這樣的地方。」
「這樣的話我說。我全都說!老老實實地!沒錯,我想要那個人。但我也知道我得不到他。所以至少有他的味道的話……只要有他肌膚的味道,我就可以活下去。即使他並不在我身邊。只要能得到他的味道,我就不會再纏著他不放。我保證。我也想要重新來過呀。但也因此我想要不會消失的回憶。因為他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給我。我想要可以長久珍惜,只屬於我的,那個人曾經存在過的證明。只屬於我的……」
朔少爺以沒有溫度的聲音向髮絲凌亂大聲喊叫的她說道。
「我不建議妳這麼做。」
「但我只有這個辦法了。要壓抑自己只有這個辦法……」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朔少爺嘆了口氣。他張開手掌,掌心裡有個透明小巧的玻璃瓶。
「請拿去吧。如果這樣真的能夠斬斷妳的情絲。」
藤崎小姐飛快地奪走玻璃瓶,拔開瓶栓,將端正的鼻尖湊上去。啊~她喟嘆出輕輕的一口氣。將小瓶子抱在胸前,跌坐在泥濘的地上。
「走吧。」朔少爺說。在雲層覆蓋的陰天下,筆直朝洋樓走去。
我停下腳步,朔少爺完全不看著我喃喃道。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雖然平靜,但卻是堅毅的嗓音。

我曾回頭看了一次。她如同被擊落的小鳥,只是蜷縮在地上。

過了幾天,藤崎小姐也不曾再來訪。來回於準備餐食和打掃的平穩日常持續下去。
朔少爺不再提起她,我也沒有問。淺灰色的雨滴滴答答地下,只有園子裡的植物們安靜地閃耀著光芒。
某天早晨,捲成筒狀的報紙突出於郵箱一角。日期顯示這是昨天的報紙。這種隨便的置物方式讓我知道是新城放的。放了一晚的體育報已經溼透了而沉重非常,還有些微膨脹。
我和包裹一同放在桌上。準備早餐時,朔少爺從樓上下來,用指尖捏著翻閱報紙。翻了幾頁之後他停下手。然後指尖離開報紙。
我端了水瓶和玻璃杯到桌上。眼光迅速瞄過報紙。
上面的照片我有印象。「為情鋌而走險」、「犯案」、「殺人未遂」、「外遇的窮途末路」等文字跳進我眼中。刊登在連串肅殺語句旁邊的是藤崎小姐的照片。她挽著一名男性的手一臉幸福地笑著。男性的臉沒有拍出來。
「藤崎美咲嫌犯」後方以括號標註了三十五這個數字。我在過了幾秒之後才意會到這代表她的年紀。她看起來年輕太多了。藤崎美咲嫌犯涉嫌埋伏前交往對象的已婚男性,並持水果刀殺人。男性被水果刀刺傷,幸好傷口只需約一個月即可痊癒,藤崎美咲嫌犯則被路人壓制。報紙上寫著她表示想要一起去死。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她又說謊了嗎?」
「不,那時候她並沒有說謊。」
冰塊與冰塊摩擦發出清澈的聲響。朔少爺在玻璃杯中倒水,接著喝掉了半杯。
「那,為什麼……」
「味道越聞越想念。鮮明強烈的記憶會使人發狂。她並沒有保守祕密的決心。」
就像讓餓著肚子的孩子聞烤蛋糕的味道一樣。如果蛋糕就在眼前會怎麼做?沒有決心的話,是不可能忍得住的。
朔少爺淡淡地說著這些。然後低聲喃喃道:「所以我才說不建議這麼做。」他忽地仰起臉走出房間。
我愕然地立在原地。「只屬於我的……」她說這句話時甜美的嗓音還迴盪在我耳中。抱著小瓶子頹然在地,像被摘離枝頭的花一樣的身影。難道朔少爺那時已經知道了她的下場嗎?
既然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幫她製作那名男性的氣味?而新城又為什麼要刻意拿報紙過來?不必告知這件事其實也沒關係呀。
不,我想。也許朔少爺想知道。自己製作的香氣帶來的反應與結果。這麼做,才真的是兒童般的天真無邪。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朔少爺的話再次響起。冰塊融化,又發出了虛無縹緲的聲音。我的後背感受到沉潛在安穩日常深處的敏銳寒意。
看向窗外,細雨中,撐著傘的朔少爺佇立在盎然綠意旁。梔子花的潔白花朵不知世事地在水滴霑濡的園子中綻放。
感覺裊裊飄出甜膩而沉重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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