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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長門好細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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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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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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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姒錦,繼《汴京小醫娘》《錦衣玉令》後,
獻上復仇虐渣,解壓爽文

長門即冷宮,是鑑戒,提醒她莫忘前世的棄婦之辱
細腰為美男,是動力,催促她登上今生的大佬之位
既然人生可以重來,覆水可以重收,那就──
不求良人白頭偕老,但求橫行霸道!

 

★★編輯強推,必讀理由★★
此次故事設定十分令人著迷,不僅男女主角重生歸來,就連第一男配也是重生者,在三方都能預知未來的情況下,劇情的走向就更精彩,更捉摸不透,讓人忍不住想一窺究竟。其中特別是女主個人成長線實在太戳人了,從一個腦子空空,只知道依賴男人的柔弱美人,到殺伐果決,走一步謀百步的商業大佬,讀此書就像是在欣賞一顆逐漸發光的璀璨明珠,情節毫不拖沓,反派也不降智,各方人馬爭鬥,真的是高端局,賊過癮!

 

許州馮氏么房嫡長女馮蘊,在安渡城破那天,
被父親馮敬廷拋棄,當成戰利品獻給了敵軍將領,
一個貼門上可以驅鬼邪,提其名可以止孩啼的冷血閻王。
人人都惋惜她即將為俘,墮入火坑,
她卻將出城的小驢車遮得嚴嚴實實,不敢讓人看出心中竊喜。
前世她的命確實很不好,真應驗了算命所說的──
一身妖精氣,半副媚人骨,紅顏薄命。
許過南齊竟陵王,跟過北晉大將軍,嫁過新朝皇帝。
遇到過高嶺之花,喜歡過斯文敗類,更碰到過衣冠禽獸。
慘死齊宮那一刻,她祈求老天讓負她的渣男下輩子全遇渣女。
沒想到老天爺直接給她親自虐渣的機會,讓她重生回來了!
上輩子的所有仇與恨,她不僅要一一追討回來,
還要慢慢打造出自己的鋼筋鐵骨,從棄婦變大佬,
此生,不求良人白頭偕老,但求橫行霸道!

作者簡介

姒錦
閱文集團瀟湘書院白金作家,中國作協會員、四川作協會員,四川網路作協理事。已簡體出版十部共計三十餘冊,多部作品曾登上當當網銷售七日榜、新書榜、青春文學榜前十,網路銷售火爆,破過瀟湘書院訂閱紀錄。
出版作品:《錦衣玉令》、《汴京小醫娘》、《長門好細腰》。

目次

第一章 覆水可收
第二章 帳前幕僚
第三章 投桃報李
第四章 伎館討糧
第五章 盜亦有道
第六章 惡女閻王
第七章 是誤會?
第八章 離間之計
第九章 前塵舊怨
第十章 好戲上場
第十一章 一聲夫主
第十二章 心腸歹毒
第十三章 狐狸心思
第十四章 誰走了心
第十五章 默契打臉
第十六章 暗夜問香

書摘/試閱

第一章 覆水可收
北雍軍的鐵蹄踏入安渡郡那天,馮蘊天不亮就起身忙碌。
府裡上下都在收拾細軟,只有她有條不紊地將曬好的菌乾、菜乾、肉乾、米糧等物歸類包好,擺得整整齊齊。
「十二娘!」阿樓飛一般衝入後院,喘氣聲帶著深深的恐懼,「北雍軍攻城了!府君讓您即刻過去……」
「慌什麼?」馮蘊將蘿蔔乾收入油紙包裡,頭也沒回,「什麼軍來了,都得吃飯。」
今年的馮蘊只有十七歲,是安渡郡太守馮敬廷和原配盧三娘所生,許州馮氏么房的嫡長女,還在娘肚子裡就和蘭陵蕭家的三郎訂下了婚約。本該去年就完婚的,可那蕭三郎是百年世家嫡子,齊朝宗室,得封竟陵王,門楣高,眼也高,大婚前自請去為太祖守陵,婚事就這樣拖了下來。
如今大軍壓城,防守薄弱的安渡城岌岌可危。
「讓我兒委身敵將,阿父有愧啊!」
「兵臨城下,阿父……別無良策啊!」
「全城百姓的安危,繫於我兒一身啊!」
「十二娘,阿父只有指望妳了啊!」
馮敬廷的語氣一句重過一句,急促得氣息不均,堂堂太守全然亂了陣腳。
馮蘊卻安靜得可怕,自從生母亡故,繼母進門,她便性情大變,不再像年幼時那般聰慧伶俐,整個人變得木訥了,遲鈍了,說好聽點兒是溫順,說難聽點兒是蠢笨,是馮敬廷眼裡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嫡長女。
匆匆沐浴更衣,馮蘊沒有和馮敬廷話別,她讓阿樓將囤在小屋的物資塞入驢車,裝得滿滿當當了,這才安靜地抱起矮几上打瞌睡的一隻短尾尖腮的小怪貓,溫柔輕撫一下。
「鼇崽,我們要走了。」
「阿蘊……」馮敬廷喊住她,抬高袖子拭了拭眼,臉上露出悽惶的神色,聲音哽咽不安,「我兒別怨阿父狠心……」
馮蘊回頭盯住他,「阿父有心嗎?」
馮敬廷一噎。
「把原配生的女兒推入火坑,好讓現妻生的女兒名正言順嫁她姐夫,從此馮蕭聯姻,江山美人唾手可得……我要是阿父,好歹要放兩串鞭炮慶祝一下。」
轟!周遭一下安靜。
馮敬廷有種天塌了的錯覺,頓時呼吸無措,「傻孩子,妳在胡說些什麼?」
馮蘊慢慢將頭上的帷帽取下來,少了視線的遮擋,那雙眼睛黑漆漆的,更美,更冷,更亮,一絲嘲笑就那麼毫無阻攔地直射過來,「蕭三郎我不要了,送給你和陳氏的女兒,就當全了生養之恩。從此你我父女,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馮敬廷面色大變,看著馮蘊決然出門的背影,那一瞬間,他腦子很是恍惚。
十二娘不該是這樣的,她不會不孝,不會頂撞,不會發脾氣,更不會說什麼恩斷義絕。
一身妖精氣,半副媚人骨,紅顏薄命──這是算命先生在十二娘出生時批的字。
她自小姝色無雙,許州八郡無人可比,正好應了八字,這是她的命。
不怪我,這是她的命啊!馮敬廷不停在心中勸慰自己。
安渡城的街道上,黑雲壓頂。
敵軍即將入城,關門閉戶的坊市小巷裡傳來的哭聲、喊聲,街道上噠噠而過的馬蹄聲,將人們內心的恐懼放大到了極致。
北雍軍大將軍裴獗,是個冷面冷心的怪物。傳聞他身長八尺,雄壯如山,為人凶殘冷酷,茹毛飲血如同家常便飯,貼門上能驅邪避鬼,說名字可讓小兒止啼。
閻王就在一牆之隔,破城只在須臾。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喊聲如同嗚咽。
「快聽──北雍軍的戰鼓鳴了!」
「城將破,城將破啊!」
「太守馮公──降了!」
轟的一聲,城門洞開。
阿樓高舉降書,駕著驢車從中駛出。
黑色的車輪徐徐往前,驢車左右排列著整齊的美姬二十人。她們妝容精緻,穿著豔麗的裳裙,卻紅著眼睛,如同赴死。
狂風夾裹著落葉,將一片春色飄入北雍軍將士的視野。
彷彿一瞬間,又彷彿過了許久,驢車終於停下,停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卒中間。
馮蘊的手指緩慢地撫過鼇崽的背毛,隔著一層薄帷輕紗,感受來自四面八方赤裸而冰冷的目光。
「安渡郡太守馮敬廷奉城獻美,率將士三千,全城百姓三萬五千二百四十八人向貴軍乞降!」
沒有人回應,黑壓壓的北雍軍,鴉雀無聲。
阿樓雙膝跪地,將降書捧過頭頂,再次高喊,「安渡郡太守馮敬廷奉城獻美,率將士三千,全城百姓三萬五千二百四十八人……向大晉國裴大將軍叩首乞降!」
馮蘊聽出了阿樓的哭腔,若裴獗不肯受,北雍軍就會踏破安渡城。
這座城裡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很快將變成一堆堆無名無姓的屍骨。
阿樓一聲高過一聲,喊得嗓子破啞,一直到第五次,終於有人回應。
「收下降禮。」
冷漠的聲音,沒有一絲人情味。
裴獗在人們心裡也未必是人,但他開了尊口,還是有人忍不住哭出聲,全城百姓的命保住了!
從前不是沒有人獻美乞降,而是裴獗不肯受。
燒殺、劫掠、屠戮,那才是裴獗。八十里外的萬寧城屍橫遍野,守將全家老小的屍體就掛在城樓上,那才是殺人如麻的裴大將軍。
將士們好奇地望向小驢車裡的戰利品,想像著馮十二娘會是怎樣的人間絕色,竟讓大將軍破了例?
世家大族的女郎,嬌柔美豔,以前他們連衣角都碰不到,如今卻成了階下囚。這讓浴血奮戰的北雍軍兒郎,燥得毛孔僨張,血液沸騰。
「列陣入城!」
「諾!」
一時間鼓聲擂動,萬馬齊鳴。
馮蘊撩開車簾一角,只看見疾掠而過的冰冷盔甲和四尺辟雍劍駭人的鋒芒,那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排山倒海的兵陣中間,看不到他的臉。
驢車慢悠悠帶著馮蘊,和入城的大軍背道而馳,在呼嘯聲裡駛向北雍軍大營。
「十二娘可好?」阿樓擔心地問。
被人拋棄幾乎貫穿了人生,馮蘊已經不覺得哪裡不好,捏著鼇崽厚實的爪子,笑了一聲,「我很好。」
阿樓◎得慌,「十二娘在笑什麼?」
馮蘊將下巴擱在鼇崽的頭上,抿了抿嘴角,在她短命的上輩子,曾經做過裴大將軍三年的寵姬。
上輩子馮蘊的命很是不好,許過南齊竟陵王,跟過北晉大將軍,也嫁過新朝皇帝。遇到過高嶺之花,喜歡過斯文敗類,更碰到過衣冠禽獸,真是應驗了算命的那句「紅顏薄命」。
慘死齊宮那一刻,她祈求老天讓負她的渣男下輩子全遇渣女。
於是馮蘊在北雍軍攻城前三天,又回來了!
人生重來,覆水可收,她也想買兩串鞭炮慶祝一下呢!
北雍軍駐紮在安渡城外三十里的燕子崖,左右陡峭,一條官道在山巒間若隱若現,時有馬蹄聲經過,陡增肅殺之氣。
郡太守獻女乞降,大營裡剛得到風聲,將士們就沸騰了。
出征以來,一路只見烽火狼煙,白骨空城,壓抑的情緒在煉獄裡瘋狂打滾,早就想緩一口氣了,還有什麼比美色更能安撫軍心的?
「來了來了,南齊美姬入營了!」
小驢車嘎吱嘎吱駛入營房,空氣無端燥熱起來。
都說南齊婦人生得溫雅嬌軟,那二十美姬正是如此,走起路來款款嬌態,那腰身就像沒有骨頭似的,一個賽一個的婀娜妖嬈。
那麼美中之美的馮家嬌娘,又當如何?
士兵們看直了眼睛,心頭好似藏了一團火,熊熊燃燒。這是他們的戰利品,將軍一聲令下,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在萬寧城,我殺了十個!」
「我殺二十個!」
「我也有戰功!」
「別做夢了,大將軍帳下,何時輪到你們亂來?」
「可大將軍……」不也收了那馮家嬌娘嗎?這難道不是給將士們大開葷戒的訊號?
營房裡躁動不安,在兵刃碰撞和罵咧聲裡,二十美姬被押入東營。不消片刻,就有哭聲傳出來,押解的士兵對她們很不客氣。
馮蘊其實和那些美姬沒有什麼不同,都是北雍軍的女俘,但大將軍沒有開口,營裡也不好為難,於是單獨為她安排一個住處。
「記好了,未經准許,不可出入營帳,否則有什麼閃失,妳自行了斷吧!」身著盔甲的少年郎,年輕俊朗,語氣卻很凶。
「小將軍,我有一事相求。」
一陣甜軟的香風輕拂過來,敖七雙頰一熱。他原本準備在安渡一戰中殺敵立功,卻奉命押送女俘回營,心裡老大不高興,語氣就硬邦邦的,「我叫敖七,是大將軍帳前侍衛,喚我名字就好,別將軍將軍的叫!」
好青澀傲嬌的敖小將軍啊!這一年敖七多大?十六,還是十七?
馮蘊看著他眼裡的憤懣,心情很是複雜。
敖七不僅是帳前侍衛,私底下還有一個只有高級將校知道的身分──裴獗的外甥。
他跟著舅舅出征歷練,對裴獗崇拜到了極致。因此前世他厭極了馮蘊「勾引」他冷靜自持的舅舅,沒少給她找麻煩。
馮蘊不願與這個脾氣火爆的小霸王為敵,微微彎腰,作了個揖禮,「小女子初到貴軍營地,甚為不安。大將軍沒有回來以前,煩請敖侍衛護我周全。」
敖七愣了一下,心頭猛跳,莫名煩躁起來。
這女郎的臉比玉石白嫩,腰比柳條細軟,一身寬衣博帶素淨無飾卻撐得胸前鼓鼓,凹凸有致,那雙黑眼好似藏了一汪秋水,嫵媚勾人。
行軍打仗在外,營裡都是些糙漢,有美姬在側難免躁動,說不定會有人亢奮生事。
敖七焦躁得臉色鐵青,很不耐煩,「我知道妳擔心什麼,但北雍軍沒有那麼多畜生!我就在帳外,只要女郎不亂跑,可保平安。等大將軍回營,那就看妳的造化了。」
「大將軍今夜回不來,我怕營裡會出亂子。」
她忽然來了這麼一句,敖七不由眉頭一皺,「妳怎知大將軍今夜回不來?」
「猜的。」
這回答讓敖七一時無語,他見過太多的俘虜,他們哭哭啼啼,一批又一批像牛羊一樣用繩子牽著,送去大晉的都城,做貴人們驅使的奴僕。他們哀求、詛咒、唾罵,什麼樣的都有,就沒有像馮家女郎這般從容得像走親戚的。
豈料不到傍晚,就有消息從安渡傳來──馮敬廷將裴大將軍耍了!
奉城獻美看似誠心乞降,其實早搬空了府庫。馮敬廷本人也趁著北雍軍鬆懈的當口,燒了府庫糧倉,在城裡四下縱火,藉機帶著親兵和家眷從密道倉皇南逃,安渡城亂成一片,馮敬廷給裴獗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好歹毒的心腸!」敖七得到消息,恨不得把馮蘊生吞活剝了,「你們這樣愚弄大將軍,就不怕將軍一怒之下,拿安渡城三萬百姓的性命祭旗嗎?」
馮蘊看敖七眼神不善的扶刀,垂下眸子,「我不知情。」又微微一笑,「你也看見了,我只是親爹的棄子。」
「那妳怎知大將軍回不來?」
馮蘊示意他拉開帳簾,望向天穹,「暴雨將至,安渡護城河的吊橋不堪水患。一旦風怒雨注,洪水滔天,大將軍必會困於城中。」
敖七的臉色一變再變,紅彤彤的霞光掛在天際,月華剛好冒出山頭,哪來的暴雨?
馮蘊見他不信,語氣更是淡然了幾分,「燕子崖有關隘據守,腹中地勢高,且平坦向陽,初初一看,是個安營紮寨的好地方,但這場暴雨將史無前例。燕子崖四面環山,一旦塌方墜石,水患來襲,貴軍恐怕無法及時撤營,會釀成大患。」
她像神棍,一個姣好的,姿容絕豔的神棍。
敖七半信半疑,找來護軍長史覃大金。
我的乖乖!覃大金傻傻看著馮蘊的臉,眼睛都直了,馮敬廷的女兒果然嬌美,這水嫩嫩俏生生的,活像畫卷裡走出來的仙女,任誰看了不想……
「咳!」敖七咳嗽一聲。
覃大金回神,想起自己幹什麼來了,「小小女子,懂什麼天象?小暑交節,伏旱天氣,安渡三年無雨,妳不要擾亂軍心。」說完他看向馮蘊停放在帳外的小驢車,「女郎車上何物?」
「嫁妝。」馮蘊眉眼不動,大言不慚。
嫁妝?一個敗將所獻的女俘,哪裡來的臉,敢稱個「嫁」字?覃大金哼聲,朝驢車走過去。
這些日子北雍軍行進很快,兵多糧少,物資補給十分困難。
覃大金拉開門看到滿車食物,眼睛都亮了。
「嘶哈!」一隻土黃土黃的小醜貓從車裡鑽出來,朝他低吼示威。
這東西還是隻幼崽,瘦是瘦,骨骼卻比家貓大了不止一圈,眼神凶悍,野性十足。是貓,又不像貓。
覃大金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有心給馮蘊一點顏色瞧瞧,卻不敢付諸行動。大將軍從前不貪女色,但此次收下了馮敬廷的降禮,萬一對馮十二娘動了心思呢?他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沒想到入夜後,竟下起滂沱大雨,頃刻間就將天穹潑得黑不見光。
覃大金這才緊張起來,幸好有馮蘊的示警,不等暴雨起勢,他便鳴鑼打鼓,催促將士撤營,護好物資。
然而,這場雨還是為北雍軍帶來了超乎尋常的麻煩。那些來不及轉移的糧草,全部埋在了燕子崖。
等暴雨過去再清點,少了二十士兵,牛羊數十頭,尤其是剛從萬寧城糴來的糧草,損失慘重。
覃大金撲通一聲,趴在泥濘裡大聲乾嚎,「末將死罪!」
守營士兵一個個只能餓著肚子在搬運濕透的糧草,清理物資,重新紮營,沒有人顧得上那些貌美如花的敵國女俘。
馮蘊尋了個背風的所在,生火做飯。
她從小驢車裡取出一口炊釜,摸出幾顆圓滾滾的雞蛋,在沸水裡煮好,剝開一顆,吃掉蛋白,將蛋黃塞入鼇崽的嘴裡。
鼇崽半瞇眼,吃得很香。
敖七看得口水差點兒滴下來,多久沒有吃過雞蛋?他記不住了。
亂世當頭,行軍打仗的日子很苦,常常吃了這頓沒有下頓,活了今日不知有沒有明日?
馮十二娘那輛物資豐富的小驢車,在軍中極不恰當,卻是他此刻最美好的遐想。
敖七走過去,「我也要吃。」
「為何要給你?」馮蘊笑問。
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在馮蘊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敖七頭皮發麻,指著那隻舔嘴的小醜貓,情緒變得十分惡劣,「牠姓敖,我也姓敖。」
「牠是崽,你也是崽嗎?」
「我……年方十六,尚未及冠,自然是崽!」
馮蘊倒是沒有想到敖七會這樣的理直氣壯,從碗裡取出一顆雞蛋遞給他。
敖七雙眼一亮,繃硬的下頜線便柔和下來,人中下唇珠的位置微微上翹,顯出一副清俊傲嬌的少年稚態。
可剝了殼的雞蛋還沒有入嘴,周遭空氣便突然凝固了。
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看,沒有人說話。
那些滿臉疲憊,衣裳濕透的士兵,年歲都不太大,有幾個看上去甚至瘦骨嶙峋,並不是傳聞中北雍軍個個人高馬大的樣子。
兵荒馬亂的世道,天下四分五裂,皇帝動不動就換人來做,百姓饑荒易子而食,士兵也常常挨饑受餓,日子很不好過。
白生生的煮雞蛋,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敖七卻吃不下嘴去了,悻悻地將雞蛋包好,塞入懷裡,「我是要留給大將軍的。」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山那頭傳來。
天地霧濛濛的,陽光灑下點點金輝,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山林薄霧裡疾駛而出,提韁縱馬,堅硬的鎧甲在晨曦裡散發出灼人的光芒。他的背後是潮水般奔湧而至的北雍軍鐵騎,綿延山間。
「大將軍回來了!」
「大將軍凱旋!」
戰馬嘶鳴,山呼海嘯。
那一襲黑金繡紋的披氅和「裴」字令旗在風聲裡翻飛,捲起一陣清冽的空氣逼壓過來。
短暫的一瞬,馮蘊的腦子裡彷彿有千百個畫面回轉,她想到與裴獗糾纏的三年。
在座的將士,不會有人相信,他們高坐戰馬獵鷹般俯視人間的冷酷將軍,人前人後很不一樣。
人前他是冰山,多說一個字都艱難。人後他是火山,一旦爆發便如熔岩噴薄,會死纏爛打,會發狠罵娘,更會在寒冬臘月的夜裡捂熱被窩,再將她提到身上,耳鬢廝磨,無度瘋狂。
裴大將軍寵起人來,很是要命的。
馮蘊看過各種各樣豐神俊秀的男子,但從未見過有人像裴獗這樣……人面獸心。
營房還沒收拾好,二十美姬都幕天席地,看著裴獗騎馬入營,從將士中間走過,她們早早起身肅拜下去。
「妾見過大將軍!」嬌聲低吟,環佩叮噹。
裴獗面無表情地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敖七。
「大將軍可算回來了!」從裴獗入營,敖七崇拜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此時卻激動、興奮,又略帶緊張地偷瞄一眼馮蘊,「昨夜幸得馮家女郎示警,不然──」
周遭突然安靜,敖七的話卡在喉頭,他看到裴獗停下腳步。
一陣山風吹過,馮蘊站在小驢車前,髮髻鬆挽,肌膚玉白,寬衣讓風逼得貼緊身體,盡顯玲瓏曲線,身為階下囚,不帶半點兒妝,卻如同天上的皎月,秀色蓋今古,精妙世無雙。
凱旋的將士們看呆了,馮家女當得起「姝色」二字。
茫茫天穹下,死寂般的沉默裡是一場平靜下的獸血沸騰,暗自狂歡。沒有人說話,一個個眼神卻凌亂不堪,恨不得馬上代大將軍行周公之禮。
馮蘊的心,沒有外表那麼平靜。
四目相對,過往的糾纏如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重播,在裴獗強大的氣勢下,她很難做到心如止水。
好在,裴獗沒有與她共同的回憶,他和上輩子初見那天一樣,沒有梳洗,鬍子拉碴,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那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卻使得五官稜角銳利異常,眼神又慾又狠。
不同的是,上輩子馮蘊跟那些美姬一樣,因畏懼而深深俯伏在他的面前,盼大將軍憐惜。
「敖七?」裴獗突然抬起劍鞘,指向小驢車旁的炊具,眉頭鎖得很緊。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大將軍停下腳步,不是貪看美色,而是看到有人違反軍規──北雍軍從上到下不開私灶,包括裴獗自己。
敖七也說不清自己是被什麼蠱惑了,居然同意馮家女郎自己使用炊具開小灶,聞聲趕緊上前抱拳一禮,「大將軍容稟,這是馮家女郎自己從安渡城帶來的糧食。營裡鬧水患,她示警有功,屬下便由著她煮些吃食,是屬下之過,與他人無關。」
「為何帶米糧入營?」裴獗問得毫無感情。
馮蘊微微一笑,音色清婉,「聽說貴軍就食於敵,常以人肉為糧,我怕我吃不慣人肉。」
周圍將士有人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裴獗冷眼一掃,眾將士立時噤聲。
「一併收押。」冷冰冰說完,在眾將士錯愕的目光裡,裴大將軍頭也不回地往中軍帳而去。
砰──中軍帳裡傳來沉悶的破響,隨即覃大金的痛嚎聲驚得帳頂的飛鳥展翅而逃。
非戰損兵,糧草盡毀,那是殺頭的大罪。
眾人替覃大金捏了一把汗,也為馮家那個小嬌娘捏一把汗。
大將軍將她當女俘看押,明顯沒有笑納美色的慾望,再加上她父親馮敬廷的所作所為,只怕處境堪憂了。
唉,大將軍真是暴殄天物,不,是尤物。
看押女俘的地方,在大營最北面。
大雨過後,地面很是潮濕。馮蘊用油布墊在帳裡唯一的草蓆上,神情平靜地跪坐聽風,恣態優雅嫻靜,不見慌亂。
裴大將軍是什麼樣人,她很清楚,任她美成天仙,他也不會動心。
當然,如果她不做這些小把戲,又是示警又是自帶米糧入營,那在裴大將軍眼裡,可能和前世一樣,無非把她看做一個洩慾的花瓶,當金絲雀養起來罷了。
現在裴獗會更為謹慎,為免半夜被枕邊人抹脖子,不會輕易要她。
這一番冷遇,馮蘊很是滿意,但一眾美人卻恨極了。要不是馮十二娘多事惹惱了大將軍,她們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之前馮蘊是郡太守家的女郎,高人一等,眾姬對她有所敬畏,如今大家都是女俘,她們突然清醒過來。在這狼煙四起的亂世裡,女俘的命是賤命,她們眼下能依靠的,只有中軍帳裡那個男人的恩寵和憐愛。
低迷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就有人盯著馮蘊出聲諷刺。
「慧娘,還不快離馮家貴女遠些?小心一會兒驚雷劈下,平白受那無妄之災!」
二十美姬都是馮敬廷千挑萬選出來的,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只選美貌,不看出身。
說話的林娥是安渡城有名的舞姬,自恃色藝雙絕,豔蓋群芳,早就對馮蘊那「許州八郡,姝色無雙」的名頭不屑一顧了,找到機會自然要刺她。
被點名的文慧是個歌姬,她身世悲苦,剛被城中富紳贖身不到半月,就被獻了出來。
聞聲,文慧下意識嘆氣,「阿娥,別惹事。」
林娥卻不肯罷手,斜一眼馮蘊,「貴女自帶米糧入營,怕惹事嗎?貴女吃雞蛋有分妳嗎?哦,現下貴女惹惱了大將軍,害姐妹們連坐受苦,妳怕惹事?」
幾個美姬受她挑唆,蠢蠢欲動起來。
林娥看馮蘊穩坐如山,一副世家女子的矜貴模樣,哼一聲,扭著腰走到她面前,「聽說貴女幼時得過瘋病,差點兒被人當邪祟燒死,是也不是?」
馮蘊依舊一動不動。
「妳阿母是妳害死的嗎?妳說什麼害死她的?妳說妳怎麼就這樣下賤呢?說啊,說來我們聽聽!」
馮蘊半闔眼皮,像是沒有聽見。
林娥按捺不住了,這種出自世族的貴氣是她這樣的舞姬最厭惡的,變了臉色,伸手便用力抓扯,「賤人也配坐草蓆?起身,滾一邊縮著去!」
有人帶頭動手,幾個美姬也緊跟著林娥圍上來,明顯要仗著人多欺負馮蘊一個。
馮蘊偏了偏頭,看向手足無措阻止她們的文慧,「妳倒是個好的。」又低頭整理一下被扯亂的衣袖,「可以打了!」
「諾。」兩個女郎從人群裡擠過來,扯過林娥的身子便是大巴掌招呼。
兩巴掌打得結結實實,眾姬猝不及防,嚇呆了。
馮蘊看一眼,搖頭,「這個菜太素了,給林姬來一點兒葷腥才好。肉捶得爛一點兒,好上色,也好入味。」
啪啪啪!一個接一個,巴掌聲啪啪作響。
林娥白淨光滑的臉蛋,頓時紅腫充血,她大聲呼救,但沒有人敢上前幫忙,美人們嚇得怔怔退後,花容失色。
馮蘊環視一周,目光平靜而溫和,「抱歉,讓諸位誤解了,我確實有病,卻是那種不肯受欺負的怪病。」
馮敬廷再是不濟,也是她的親爹,是太守公,是家裡養著部曲的世家嫡出。二十美姬裡面,又怎會不給她安排兩個得用的人手?
打人的大滿和小滿,是太守府管事的女兒,許州馮氏的家生奴,自小跟著她們的哥哥練武,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歌舞姬,綽綽有餘。
「想騎到我們女郎頭上,妳當自己是根蔥呀?」
林娥被小滿惡狠狠踢跪在馮蘊面前,哭聲格外悲慘,「都是大將軍的姬妾……十二娘憑什麼打人……大將軍不會饒過妳的……救命……將軍,快來救妾啊……」
弱者就喜歡欺負比自己更弱的人,欺負不了就開始哭,真是老套。
馮蘊惋惜地抬起林娥紅腫的臉,「丹鳳眼生得不錯,就是不知吃起來可美味?」
「妳要做什麼!?」林娥嚇壞了,驚恐得破了音。
「鼇崽最喜歡吃漂亮的眼睛,妳說我要是把妳的眼睛剜下來,外面的守衛會不會來救妳?」
營帳外靜悄悄的,守衛彷彿沒有聽見。
弱肉強食是裴獗喜歡的規則,整個北雍軍在他治下見血瘋狂,看到女俘自相殘殺,他們說不定偷樂呢?
林娥顧不得哭,整個身子嚇得瑟瑟發抖。周遭安靜一片,無人說話。許久,只有文慧弱弱地為她求情,「十二娘饒了阿娥吧,都是可憐人。」
馮蘊扯扯嘴角,「我坐這張草蓆,諸位有異議嗎?」
「沒有。」
「不敢。」
「貴女正該上座。」
帳裡的氣氛莫名和緩下來,她們笑得討好,馮蘊卻不覺得快活。人家出手便是逐鹿天下,而她重生的第一仗居然是為了搶一張破草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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