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何謂德國問題
「德國問題」(German Question)常出現在歐洲近代史及國際政治的論著,並散見當今的新聞報導,惟其涵義為何,各家說法,莫衷一是。「德國問題」雖因時代背景不同,意義互異,然而,基本上係探究以下三個主題:
(一)德國的疆界問題 德意志民族於一八七一年始統一立國,此前無國家規模,散居中歐各地。德意志帝國肇建以來,為政者野心勃勃,意圖統合奧地利、波蘭、捷克、歐俄等地的德人,積極向外擴張,掀起兩次大戰,其疆界歷經變遷,未成定局。德人世代以同文同種、民族自決的原則,尋求自足自滿的德國疆界;其他歐洲國家則嚴防德人藉以對鄰邦侵凌肆虐,破壞歐洲秩序。直言之,「德國問題」乃「什麼是德國」和「什麼是德國人」的問題。
(二)德國的民主化問題 德國於一八七一年首度統一,較諸英、法、西、俄等民族國家的形成為遲,德國統一後始實行工業化和帝國主義,亦較西方列強為晚。德國在「列強俱樂部」敬陪末座,求勝心切,厲行威權統治,摒拒政治民主化和社會多元化。德國工業革命斐然有成,惟社會型態仍封建守舊,中產階級無從蔚為勢力,其人民長久接受強人領導,成為集權主義的溫床。迨至第二次大戰結束,民主制度在德國一直未曾根植,終為歐洲秩序的威脅。
(三)德國的分裂問題 第一次大戰後,戰勝國未能以割地賠款的方式裁抑德國實力,德國終不免再啟釁端,至一九四五年戰敗,適逢美蘇冷戰,故遭分裂。對德國而言,「德國問題」乃如何以民族自決原則,恢復國家統一;對其他歐洲國家而言,「德國問題」則係如何將東西德鎖定在東西陣營,維持其分裂局面。由此觀之,「德國問題」包含三個層面的關係:東西德之間的關係、東西德與所屬結盟集團的關係,以及德國分合與歐洲秩序的互動關係。
歐洲秩序(European Order)所指廣泛,本書以「權力平衡」(balance of power)及「歐洲協盟」(Concert of Europe)定義之。前者意指列強軍事競賽及結盟的對峙關係,後者則為歐洲各國談判、仲裁、妥協的合作精神,十九世紀初以降,兩者交替更迭,互為體用,維繫歐洲秩序。自德國崛起,歐洲權力容或失衡,協盟精神容或消退,時至二十世紀,歐洲安全體系失靈,非賴外力(美國)介入,無從恢復,故探討現代歐洲秩序須在全球權力架構下,始得全貌。
本書以「德國問題」的本質為經,以歐洲秩序的變化為緯,探索一八七一年至一九九一年之間德國與歐洲安全體系的關係。第一章至第四章介紹德國的歷史背景,第五章和第六章陳述德國於第二次大戰後的內政及對外關係,第七章至第九章闡述一九四五年來的東西德關係及一九九○年德國統一的前因後果,期以歐洲歷史的規律、地緣政治的格局,以及區域經濟的演化,研析「德國問題」的變與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