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摩詰經今譯(二版)

《維摩詰經》，全名為《維摩詰所說經》或《維摩詰所說不可思議解脫經》，又意譯為《無垢稱經》或《淨名經》。本經義理的主要導航人物，是現「居士身」的維摩詰；而本經所記錄的玄理，則是貫串大乘「空義」最重要的文獻之一，其思想涵蓋自東晉以後發展的三種中國式佛教宗派——三論宗、天台宗、禪宗，影響不可謂不大。
本經之譯注，係透過現代化語文與注疏方法，參考古今多家釋義，擷長補短，兼顧經義與經文的連貫性，使譯文與原典可以「對讀」而不生結癤。讀者藉由本書之助，對佛家「畢竟空義」與「大乘菩薩道精神」，當能有透徹的領會。
 

陳慧劍（1925～2001）　
本名陳永年，江蘇泗陽人。早年失學，投身軍旅，勤於自修。二十六歲皈依靜安老和尚，步上學佛之路。曾任公立初、高中教師、講師，文化機構總編輯及發行人等。一九九四年創立「中華民國弘一大師紀念學會」，以傳達弘一大師斷然棄絕繁華功利，寧靜苦修的佛教教行。譯注有《法句譬喻經今譯》、《無量義經今譯》、《修多羅頌歌》，著有《中國末代禪師》、《當代佛門人物》、《杜魚庵學佛荒史》、《弘一大師傳》、《寒山子研究》等。

我著手譯古典的《維摩詰所說經》（原典簡稱《維摩詰經》），是民國七十四年秋後，開始是先做「注釋」工作，到七十五年七月，全經「外來語」、「名相」、「法數」注完，約八百餘條。在準備注釋工作之先，細讀鳩摩羅什譯本多次，並重新斷句、選擇應注之詞，並加以編號；另外，又逐字點校、眉注僧肇之《注維摩詰經》，及明代傳燈大師的《維摩詰經無我疏》二種古德名著。這兩種古注，是一千七百年來最有地位的參考本。這兩書讀完、點完、注畢，再瀏覽隋代智者大師《維摩經文疏》及民國太虛大師《維摩詰所說不可思議解脫經釋會紀聞》、李翊灼《維摩詰不思議經集注》。
至於翻譯的準備工作，已在七十五年七月底做好，並已譯好〈佛國品〉，但因受臺灣、花蓮「佛教慈濟功德會」一再邀約出任該會「臺北慈濟文化中心」及《慈濟道侶》半月刊總編輯職務，乃擱置本經之翻譯，直到民國七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辭卸該職，隨即赴香港出席「太虛大師百年誕辰國際學術會議」，返臺之後，再度整頓停滯三年五個月的未完法業；自是從朝至暮，在寒舍佛堂，埋首案牘，譯述之際，又參考了今人竺摩法師的《維摩詰經講話》、演培法師的《維摩詰所說經講記》二書，這兩位當代大德之書，助我得力之處亦多。本經初稿在五月十二日晚間譯完，前後歷時五年又五個月。
回憶譯經的途次，反覆體味古人譯筆之精鍊、完美，述義之言賅旨遠，再回觀自己譯文之拙劣，真是糟粕之不若。我最初發意翻譯古文佛典，主要的動念是由於當代知識分子都認為古典佛經義理、文字難嚼難化，使人望而卻步，「佛理雖好，豈奈不解何？」如譯為今文，佛家思想或能與現代人類的生活、思想互相契合，因此就不顧自身的佛義基礎淺薄，先於民國七十二年十一月開始，以六個月時間，為臺北靈山講堂出版部譯出二十萬字之《法句譬喻經今譯》。這部經的「譯注」對我困難不大；它有四十品，共七十五個單篇故事，因為敘事中含納述理，所以順利譯完；不過其中仍有極少的艱深詞語，頗費周折，譯來難以盡如己意，如對此類僻詞艱句避而不譯，或順筆帶過，又於心欠安。因此在深度思慮中強勉完成。
觀乎古人「譯經」之艱難、謹慎，譯場規模之宏大，誦文、譯意、校訂、潤飾之周嚴，對我個人獨力之譯古為今，只好隨分隨力而已。自《法句譬喻經》譯後，所幸褒多於貶，嘉勉之聲不少，乃再鼓譯經之餘勇，於民國七十六年秋開始，又以三個月時間，譯完《法華》三經之一的《無量義經》，因此經篇幅較短，但亦屬理論性綱目之作，義簡而理玄，但仍勉力從事；如今面對「維摩詰大士」，任務之艱鉅，真有千鈞在肩之沉重！
尤其，本經文字之潔美、法義之艱深、含蘊之紛繁，譯述之間，孜孜矻矻，可說是荊莽遍地，不管下筆如何極盡委婉、周詳，與古人之鍊達相比，內心之慚愧，無以復加。
在這裡，我要將譯述方法，略臚於後，以供讀者翻閱之利便。
我翻譯此經，除「注釋」係透過各種工具大書，再由我以現代語言、觀念加以表達原典文義之外，在文法結構上，要補足之處太多，但我不願在「橫」的方面衍生太多枝節，避免讀者陷入「名相」陣中，乃採取「縱貫」方式，在句中，句與句間，加插「補足單詞」、「補足子句」、「補足全句」，使我的譯文與原典可以「對讀」而不生結癤，並直接呈現經義，如再遇困難，便再加插「夾注」，以補充文意。但仍儘量照顧到經文的連貫性不可中斷。演培法師的《講記》，則著重「橫」的講述，分量較重。
我又因發現古人的注疏過分簡略，其分科判教繁雜而又難為今人接受，在適應時代上頗嫌不足，所以，我以「與經文原典平行雙軌」來對譯，因此與前此諸大講注家方式不同，但這並不妨礙彼此之間互補互益；如看這本《今譯》，可以從頭至尾直貫文義，猶如看說理小說。看古今諸家《講注》，可在「名相」、「法數」、「梵語音譯」等知識上多所吸收，遍讀各種重要《講注》文字，足可在一種大經的範圍內，貫通整個佛家思想，堪謂受益者多。我因為過去曾從事文學探究有年，在該描寫的地方，儘量讓它生動；該細致的地方，儘量讓它詳盡；對「微言大義」，則儘量感性化。
我想懇切告知於一讀此書的朋友，在閱讀譯文之前，一定要先讀「分段原典」（讀不懂也要讀），第二步看我的「注釋」，然後再細讀「譯文」；若以這一順序細讀此經，對佛家空的義理便會產生一完整的概念。請你一定要細讀注釋，我再懇述一遍，尤其是初學佛人。因為原典中有太繁雜的「法數」，不可能逐項在譯文中逐條插譯。例如「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三十七道品」，太複雜了，只有看注釋才了解。即使是「八解脫」、「十二因緣」等，也不可能加插於譯文；除借助於「注釋」，別無他途。
我譯本經的原則，一本信、雅、達，以直譯為主，但對「倒置句」的古譯，我則酌情採用「意譯」；有時印度古代「習用語」，我也作彈性的「意譯」。例如經中疊現的「唯、唯然」，「善來」，「仁、仁者」，「於意云何……」，還有「世尊」、「如來」、「善男子」、「善女人」，我則照原典不譯插入白文。因為這都是「敬稱」，譯了反而不美。
對讀這本書的人，原典固不可疏忽細讀，即使「今譯本」也請勿走馬觀花；讀佛法大經，事關「法義」之認知，一定要全力以赴，則必有難以估計的收穫！
這本《今譯》，耗費我太多的心血與時間，其譯作過程在個人遭遇中，波折尤難盡述，如今能與世人見面，真是一件勝緣！

陳　慧　劍　謹記
臺北杜魚庵
（本書書名，從簡訂為「維摩詰經今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