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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落盡的黃金時代:二十世紀初西方文明盛夏的歷史回憶
滿額折
繁華落盡的黃金時代:二十世紀初西方文明盛夏的歷史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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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落盡的黃金時代:二十世紀初西方文明盛夏的歷史回憶

商品資訊

定價
:NT$ 35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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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庫存,下單後進貨(採購期約4~10個工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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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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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明鏡周刊排行榜第一名,暢銷300,000冊
歐陸讀者年度最愛的一本書
翻譯授權十五國,英國、西班牙、義大利、荷蘭、挪威、丹麥、俄國、捷克、羅馬尼亞、中國大陸、日本、韓國、巴西

一百年前歐洲大都會,巴黎、柏林、慕尼黑、維也納……
風起雲湧的思想潮流、詭譎多變的政治局勢、山雨欲來的世界大戰,
文學、藝術、音樂連番爆破如夜晚的絢爛煙火,
有勝利的凱旋與失落的惆悵,是高峰也是衰敗,
一切凝結在──繁花錦簇的世紀之夏……

本書帶你——
親歷100年前歐陸文化舞台上的冠蓋雲集
眼見卡夫卡、普魯斯特、畢卡索、史特拉文斯基、弗洛依德……
從暮春到深秋,輪番登場,酬唱一時
與文學、繪畫、音樂、學術、政治的歷史現場同步
重返現代性的開端

弗洛里安‧伊里斯2013年大作《繁華落盡前的黃金時代》,簡直是一幅鮮豔豐富的鑲嵌壁畫,紀錄了一個動人的年代,一個決定二十世紀未來走向的年代。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世界紛爭動盪,各國政局不安,戰事糾葛,然而,新型態的人類社會卻在戰前早已開花結果。弗洛里安‧伊里斯選擇繁華落盡的黃金時代,並以這個角度出發,全面展現那個年代在各個面向的新生命。在文學、藝術與音樂領域,傳統的架構逐漸瓦解,彷彿沒有明天一般,歐洲各地,從莫斯科、巴黎,到倫敦、柏林與威尼斯,無數的藝術家嶄露頭角,那些作品今日已經成為我們共同的記憶,但在當時,卻要面對無數的批判,他們不斷掙扎,企圖突破困境。
作者在書中,以其特有的幽默筆觸,透過不同的插曲與軼事,勾勒出那個年代的獨特意義,他按月敘述,以當時歐洲大都會柏林、慕尼黑、維也納、巴黎等地的文化菁英為主軸,紀錄了這段不僅文化歷史學者深感興趣的歷史時刻,也深入一般讀者所熟悉的文化人物背後的脈絡。我們見到湯瑪士‧曼(Thomas mann)、卡夫卡(Franz Kafka)、赫塞(Hermann Hesse)等大作家為愛情與創作題材徬徨;見到畢卡索(Picasso)、柯科斯加(Oskar Kokoschka)等畫家在打破成見,尋求靈感;而心理學家佛洛伊德(Sigmund Freund)與榮格(C.G. Jung)則為自己的理論吵得不可開交;那年,希特勒與史達林在維也納的公園碰面。作者不僅以其巧妙的筆觸與架構,讓閱讀這樣一個大時代不落俗套,更能進一步呈現這個時代的氛圍,一個企求美好與卓越的年代,在今日看來仍是令人感動。一百年前的理念,並未因為兩次大戰而飛灰煙滅,反而一如珍寶,彌足珍貴。想像一下,普魯斯特(Proust)正在當時追憶似水年華,里爾克(Rilke)和佛洛伊德飲酒暢談,史特拉文斯基(Strawinsky)在舉行春之祭,在義大利的港口特里斯特(Triest),卡夫卡與喬伊斯(Joyce)正喝著咖啡。那年,希特勒在慕尼黑販售自己平庸的畫作……。
那是開始也是結束,是勝利的喜悅也是失落的惆悵,糾解難分,全都融入藝術之中。本書喚醒文化史上充滿魔力的關鍵時刻,它是一幅時代的肖像,一整個漫長的19世紀一頭撞上了極端、戰火延燒的20世紀之初;它也是一張365度的全景相片,百花盛開、繁華落盡,生意盎然的現代。

作者簡介

弗洛里安‧伊里斯(Florian Illies)
1971年次,在德國波昂大學與英國牛津大學研讀藝術史,後來成為報社編輯,並主編過不同報章雜誌的副刊,1999至2001年負責《法蘭克福匯報》的「柏林專頁」,接著擔任新成立的《周日版法蘭克福匯報》副刊主編。共同創立藝術雜誌《獨占》(Monopol),並擔任發行人。2008年轉至《時代》(Die Zeit)擔任副刊部門主管。現為德國柏林一家拍賣公司的合夥人,負責十九世紀的藝術。他至今出版的書籍,累銷量已超過百萬冊,可謂德國家喻戶曉的作者。
2000年以《德國新世代——高爾夫汽車世代:回廠檢修》(Generation Golf: Eine Inspektion)一書走紅德語書市,便成為德國新世代的代言人。《高爾夫汽車世代》以幽默的生花妙筆紀錄了1970年後的德國新世代生活面貌,揶揄德國社會,成為年度暢銷書籍,高踞排行榜第一名數月。2002年的《純真手冊》(Anleitung zum Unschuldigsein: Das Übungsbuch für ein schlechtes Gewissen)更是直指德國人各種看似純真的荒謬心態;到了2008年的《鄉野趣談》(Ortsgespräch),筆鋒一轉,呈現德國鄉村小鎮的豐富面貌,在如詩如畫的寧靜之中,揭開許多德國不為人知的趣味生活。

書摘/試閱

一月
在這個月裡,希特勒與史達林在維也納美泉宮(Schönbrunn)的花園裡散步時,彼此擦肩而過。湯瑪斯•曼(Thomas Mann)幾乎要出櫃,還有法蘭茲•卡夫卡(Franz Kafka)則是為愛幾乎發瘋。一隻貓躡手躡腳地朝著躺在躺椅上的西格蒙德•弗洛依德(Sigmund Freud)走去。天氣很冷,白雪在腳下嚓嚓作響。艾爾莎•拉斯克許勒(Else Lasker-Schüler)一貧如洗,愛上了戈特弗里德•本恩(Gottfried Benn),並收到法蘭茲•馬克(Franz Marc)寄來的一張繪有駿馬的明信片,卻稱佳布莉兒•明特(Gabriele Münter)微不足道。恩斯特•路德維希•克爾希納(Ernst Ludwig Kirchner)畫波茨坦廣場(Potsdamer Platz)邊上風騷的女子。飛機首次做出空中翻筋斗(Looping)。但,一切都無濟於事。奧斯瓦爾德•史賓格勒(Oswald Spengler)已開始在寫《西方的沒落》(Untergang des Abendlandes)了。

一九一三年第一秒鐘。一聲槍響劃破夜空。人們聽見一聲短促的喀嚓聲,搭在板機上的手指的肌肉繃緊,然後發出第二聲、比較沉悶的槍響。警察接獲通報後趕來,立即逮捕了槍手。他名叫路易斯•阿姆斯壯(Louis Armstrong)。
這位十二歲的紐奧良(New Orleans)男孩要以一把偷來的左輪手槍之鳴響問候新年。警察將他關進監牢,接著又送進少年感化院「有色流浪少年之家」(Colored Waifs' Home for Boys)。但他在院內撒野得如此厲害,令院長彼得•戴維斯(Peter Davis)完全不知所措,只好隨手拿起一隻喇叭塞進他手裡(本來是欲賞他耳光的)。路易斯•阿姆斯壯卻突然靜默了,近乎溫柔地接下這個樂器,而這幾根指頭前一晚還緊張地在玩弄左輪手槍的板機,現重新碰觸到冰冷的金屬,卻非引發一聲槍響,人還在院長辦公室的他就已讓喇叭響起最初幾聲溫暖又狂野的樂音了。

「剛剛響起了午夜的射擊。巷弄裡與橋上歡聲雷動。大鐘鳴小鐘響。」來自布拉格的報導:法蘭茲‧卡夫卡博士,波希米亞王國勞工意外保險協會職員。他的觀眾坐在遠方的柏林,以馬內利教堂街(Immanuelkirchstraße)二十九號的樓層公寓裡,僅有一人,但對他來說卻意謂著全世界:費莉絲‧包爾(Felice Bauer),二十五歲,髮色偏金,有些瘦骨嶙岣的,有點像個動作不靈活的瘦長小夥子,卡爾‧林德斯托姆股份有限公司(Carl Lindström A.G.)的速記打字員。八月,在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日子,他們短暫地結識彼此,那時她的雙腳淋濕了,他很快即感到冷了。不過,自從那時起,他們就在夜裡寫信,當他們的家人都已入睡時,寫著發燒、迷人至極、奇異、又使人心煩意亂的信件。日間午後,往往又再追加一封過去。有一次,費莉絲一連數日音訊全無,當他從好幾個噩夢中醒來,就絕望地開始寫《蛻變》(Die Verwandlung)。他後來告訴她這個故事,這個作品在聖誕節前夕完成了(現在躺在抽屜裡,被費莉絲寄給他的兩張玉照保暖著)。然而,她所愛的、人在遠方的法蘭茲本身可以怎樣迅速化為一個可怕的謎團,她是直到接到這封於除夕夜寫的信後,才有所知悉。她是否會以一把傘用力打他,他這麼天外飛來地問她,如果他們已經約好在法蘭克福碰面,參觀展覽後,再上劇院看戲,而他後來卻只是躺在床上文風不動的話,卡夫卡就是這樣使用三次虛擬式的句型,導入地提問。隨後,又彷彿並不懷惡意地跟她保證彼此相親相愛,夢想著費莉絲的手與他的手永遠難解難分。然後他這麼繼續臆想下去,並寫道:「畢竟是有可能發生的,曾經就有一對情侶被人以這樣的方式纏縛在一起,送上斷頭台。」就一封致未婚妻的信而言,這是多麼迷人的想法啊。還尚未親吻對方過,將做丈夫的就已幻想相偕一起上斷頭台。不多時,卡夫卡自己好像也被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嚇到了:「但是,這是些什麼樣的念頭掠過我的腦袋啊?」他寫道。他提出的解釋很簡單:「是新的年份中的數字十三所導致的。」一九一三就是這樣地開啟世界文學的新篇章:以一個充滿暴力的幻想。

遺失啟示。雷奧納多‧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的《蒙娜麗莎》(Mona Lisa)不見了。一九一一年,這幅畫被人從羅浮宮偷走,尚無明確的線索。畢卡索(Pablo Picasso)被巴黎警方叫去盤問,但因他有不在場的證明,所以被請回。羅浮宮裡,法國人在空蕩蕩的牆前擺上花束,以茲悼念。

一月初,我們並不知道確切的日期,一班從克拉考(Krakau)1出發的火車抵達了維也納北車站,從一節車廂走下一位三十四歲、外表些微不修邊幅的俄國人。外面正刮著暴風雪。他一瘸一拐地走著。頭髮在這一年還沒洗過,濃密的小鬍子好似茂盛的灌木叢在鼻下開展,卻掩不住臉上點點的天花疤痕。腳穿俄國農夫鞋,手提一個塞得鼓鼓的行李箱,腳才剛落地,馬上又踏上一班把他帶到赫岑區(Hietzing)2去的電車。他護照上的名字是斯塔夫羅斯‧帕帕多普洛斯(Stavros Papadopoulos),聽來像混合著希臘與喬治亞裔的名字,他看來是那麼不體面,而天氣又是那麼寒冷,每位邊防哨兵都讓他通行了。前一晚在克拉考,另一個流亡地,他與列寧(Lenin)下棋,連續下了七盤,才在最後一盤得勝。他這方面的表現比騎單車好得多。列寧也曾嘗試教會他騎單車,卻是深感絕望。革命家得行動敏捷,他給了他這個啟示。然而,這位事實上叫作約瑟夫‧威沙里歐諾維奇‧朱加什維利(Josef Wissarionowitsch Dschugaschwili),現在以斯塔夫羅斯‧帕帕多普洛斯為名的人,學不會騎單車。距離聖誕節沒剩幾天,他在克拉考結冰的石頭路面上摔得很慘。腿到處都是傷,膝蓋也扭到了,他能再度拋頭露面,才剛沒有幾天。我「了不起的喬治」,列寧微笑地這樣稱呼他,他則是一瘸一拐地迎面走來,要來拿前往維也納之旅所需的假護照。同志,祝你旅途愉快。
他沒遭遇到什麼麻煩,通過了邊界,發著高燒坐在火車裡,椅下有他在轉車時匆匆塞進行李箱的手稿與書籍。
現在一抵達了維也納,他就拋棄了喬治亞籍的假名。自一九一三年一月開始,他說:我的名字是史達林,約瑟夫‧史達林(Josef Stalin)。他下了電車,看見右邊是美泉宮3與後面的花園,皇宮在冬季灰濛濛的黯淡天色裡閃耀。他走進美泉宮宮殿路三十號,列寧給他的小紙條上是這麼寫的。此外還寫著:「按托楊諾維斯基(Trojanowski)的門鈴。」於是,他抖掉沾在鞋上的雪,拿出手帕擤擤鼻子,有些不確定地按了門鈴。當女佣現身時,他講了約定的代號。

一隻貓潛入維也納伯格巷(Bergasse)十九號西格蒙德‧弗洛依德的書房,裡面正在舉行週三講座聚會。牠是這陣子第二位意外的訪客,晚秋的時候,露‧安德烈亞斯‧莎樂美(Lou Andreas-Salome)4加入了這個純男性的圈子,她一開始飽受質疑的目光,如今被眾人又愛又敬。露‧安德烈亞斯‧莎樂美的襪帶上掛著一長串精神界偉人的戴髮頭皮,她曾與尼采(Nietzsche)一起坐在聖彼得大教堂的告解亭裡,與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5躺在一張床上,還相偕前往俄國造訪托爾斯泰(Tolstoi),據說弗蘭克‧魏德金(Frank Wedekind)6的劇作《露露》(Lulu)與理查‧史特勞斯(Richard Strauss)7的歌劇《莎樂美》(Salome)便是取名於她。現在弗洛依德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下,至少就才智層面而言是如此,她這個冬天甚至可以住在隸屬於他工作區域的樓層,跟他一起討論他正在寫的新書《圖騰與禁忌》(Totem und Tabu),傾聽他抱怨榮格(C. G. Jung)與那些叛逃的蘇黎世心理學家們。但當時五十二歲的露‧安德烈亞斯‧莎樂美,這位寫了多部有關精神與情色題材書籍的女作者,她到這裡主要是讓大師親授精神分析的。之後,三月,她自己的診所將在哥廷根(Gottingen)開張。因此,她現在置身於氣氛莊嚴的週三講座聚會裡,旁邊有博學的同事們,右邊是當時就已成為傳奇的躺椅,周遭四處可見古代的小雕像,是愛好古希臘羅馬文明的弗洛依德所收集得來,以助超脫所處的當代。當露‧安德烈亞斯‧莎樂美踏進門來時,一隻貓也咻地一下,潛入了這個氣氛肅穆的圈子。一開始,弗洛依德覺得有些受到干擾,然而當他看見這隻貓十分好奇地打量古希臘花瓶與古羅馬的小雕像,心中有所觸動,就叫人送來牛奶給牠喝。不過,露‧安德烈亞斯‧莎樂美後來是這麼描述的:「牠對他越來越高漲的愛戀與傾慕之心,完全視若無睹,綠眼珠的斜瞳仁冷淡地朝著他,好似對準隨便哪件物品一樣,如果他想要從牠那裡得到更多回饋,而不僅是自私又自戀的呼嚕聲,哪怕只有片刻也好,那麼他就必須把腳從舒服的躺椅上伸下來,運用靴尖做出最迷人的、又具獨創性的動作,以博得牠的注意。」從此以後,這隻貓週週都被允許加入講座,當牠生病了,纏上敷布,也可以躺在弗洛依德的躺椅上。牠證明了自己是能夠療癒的。

順便一提,體弱多病的。里爾克到底躲到哪兒啦?

對一九一三可能成為一個不幸之年的恐懼,盤旋在同時代人的心中,揮之不去。加布里埃爾‧鄧南遮(Gabriele D'Annunzio)8贈送給朋友他自己的書《聖‧塞巴斯蒂安的殉教》(Martyrium des Heiligen Sebastian),就寧可在獻詞後,如此註明年份「1912 + 1」,以防萬一。面對這個不吉祥的數字,阿諾‧荀白克(Arnold Schonberg)則是緊張至極。他之所以會發明「十二音列音樂」(Zwolf-Ton-Musik)不是沒有理由的,現代音樂的基礎同樣也是誕生於它的創造者,對即將可能發生的事物產生的恐懼之心。充滿理性的事物誕生於迷信的精神,荀白克的曲子中沒有出現數字13,沒有十三拍,甚至連在頁碼上,也幾乎沒出現過。當他駭然地察覺到自己以摩西(Moses)與亞倫(Aaron)為題材的歌劇標題,將會有十三個字母,就把亞倫名字中第二個a刪去,從此它就叫做《摩西與阿倫》(Moses und Aron)。如今,整整一年都被這個不吉祥數字所壟罩。阿諾‧荀白克是九月十三日出生,他極度恐慌自己將會在一個十三號星期五死去。然而,該來的終究是難以避免。阿諾‧荀白克最後真的是在十三號星期五死亡(但,是1913+38,也就是在一九五一年才去世)。不過,一九一三年倒也給他準備了一個大驚喜。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賞了耳光。不過,還是照著順序一個一個來說吧。

現在首先是湯瑪斯‧曼上場。一月三日清晨,曼在慕尼黑坐上一班火車。他先閱讀幾份報紙與信函,接著望向車窗外,遠眺圖林根森林(Thuringer Wald)為靄靄白雪所覆蓋的山丘,隨後,在暖氣開得過強的車廂裡,替他又啟程前往山中療養的妻子卡蒂亞擔憂之餘,不斷地打起瞌睡。夏天的時候,他曾去達佛斯(Davos)9探望她,坐在醫生的候診室裡,腦中突然萌生一部偉大小說的點子,但現在他覺得這篇沒有多大的意義,太避世了,這個療養院的故事。那好罷,幾週內,他的《魂斷威尼斯》(Tod in Venedig)會先問世。
湯瑪斯‧曼坐在火車上,一面擔心著自己的衣著,討厭呀,搭長途火車總會在衣服上留下折痕,大衣之後得在飯店裡給人再熨燙一次。他起身,推開包廂門,鎖上,在走道裡來來回回地走了一會。動作是如此地僵硬,以致其他的旅客總以為是查票員來了。車窗外飛過朵恩伯格城堡群(Dornburger Schlosser)、巴德柯森(Bad Kosen)、薩勒河(Saale)畔種植葡萄的山坡,被大雪深埋,一列一列的葡萄果樹像斑馬紋一樣向上延伸。其實,是賞心悅目的風景,但是,越靠近柏林,湯瑪斯‧曼內心越是感到恐懼。
下了火車,他馬上叫了輛馬車,駛往菩提樹大道飯店(Hotel Unter den Linden)去,在接待大廳裡,他四下察看,以確認身後推擠著朝電梯而去的客人之中,是否有人認出了他是誰。然後,走進房間裡,總是同一間,重新盛裝打扮,又再次梳了一下他的小鬍子。
與此同時在格魯內瓦爾德(Grunewald),市區西郊的深處,亞弗烈‧柯爾(Alfred Kerr)10在他坐落於霍曼街(Hohmannstrase)六號別墅的更衣間繫上了領結,還捻起小鬍子的尾端,顯出一副好鬥的模樣。
他們的決鬥開始於晚上八點正。七點十五分,兩人各自上了出租馬車。朝德意志歌劇院(Deutsches Theater)的小劇場駛去,兩人同時抵達。彼此視若無睹。天氣很冷,兩人都快速走進劇院。之前在波羅的海(Ostsee)畔的班辛(Bansin),這件事可別透露出去啊,他,亞弗烈‧柯爾,這位德國最偉大的評論家、最虛榮的紈子弟,曾追求過卡蒂亞‧平林恩斯海姆(Katia Pringsheim)11,貓眼的猶太富家女。不過,她拒絕了這位思想狂野不羈、驕傲的布列斯勞人(Breslauer),反而投入湯瑪斯‧曼那位硬邦邦的漢薩同盟人(Hanseat)的懷裡。實難費解。不過,也許他今晚可以向他復仇。
湯瑪斯‧曼坐在第一排,試圖散發威嚴寧靜的光彩。今晚要舉行他《佛羅倫莎》(Fiorenza)的柏林首演,寫這本書時,他正在和卡蒂亞談戀愛。不過,他有預感今天會發生慘敗,長久以來,這劇本就是個令他操心的孩子。不該為了避免一個戲劇性的結局,而將它搬上舞台,他心想。「我企圖做些挽救,但不相信他們會聽我的」,在從慕尼黑的卯爾克爾歇街(Mauerkircherstrase)十三號出發前,他給馬克西米利安‧哈登(Maximilian Harden)12這麼寫道。
他痛恨眼睜睜地步向災難。這樣配不上一位湯瑪斯‧曼。而就他在十二月所舉行的排演所見,預示情況不妙。這齣劇苦苦折磨、糾纏著他,本來應該是要讓佛羅倫斯的文藝復興鼎盛期重新復活的,結果卻振奮不起來,整齣劇帶給人的感覺比較像是一聲「唔」(Uff),而不是烏菲齊美術館(Uffizien)13。
湯瑪斯‧曼終於在某一刻找到機會,越過左肩向後偷窺一眼。在那頭第三排找到亞弗烈‧柯爾,他手中的鉛筆匆匆地在筆記本上書寫。在觀眾席的黑暗深處,似乎看到柯爾面露一絲微笑。那是虐待狂的微笑,因為這場演出提供了他折磨人的最佳材料,使他見獵心喜。當他眼角餘光捕捉到湯瑪斯‧曼不安的眼神,一陣舒服的顫慄流遍全身。他享受著湯瑪斯‧曼與他失敗的《佛羅倫莎》此刻落入手裡的感覺。因為他知道自己會狠狠地握緊拳頭,當放開手時,兩者就會生氣全無地跌落地面。
幕落下,響起了友善的掌聲,是這麼的友善,使得導演甚至辦到了,在這個唯一一次真正成功的戲劇上演,請動了湯瑪斯‧曼兩次步上舞台。在接下來的幾週,他都不會忘記在無數的信函中提起此事。兩次!他試圖保持威儀地鞠躬,兩次!卻顯得動作不靈活。第三排坐著亞弗烈‧柯爾,沒有鼓掌。就在當天晚上,當他回到自己坐落於格魯內瓦爾德的別墅,讓佣人端上一杯茶之後,就馬上開始撰寫評論。他姿態隆重地落坐於打字機前,第一個動作是在紙上打上羅馬數字的Ⅰ。柯爾將文章每個段落標上號碼,就好像是作品集的一冊又一冊。他先磨利軍刀:「作者有個纖細、稍顯薄弱的小小靈魂,其根安逸地扎於坐功。」接著,就大肆揮舞了:佛羅倫莎夫人,可以想見是佛羅倫斯的象徵,毫無血色,整齣劇是在圖書館裡拼湊而成,僵硬、枯燥、無力、庸俗、多餘。這些是他的話。
待柯爾將第十段標好了號碼,也寫完時,他滿意地將最後一張紙從打字機上抽下來。一個毀滅。
隔天早上,當湯瑪斯‧曼搭上返回慕尼黑的火車時,柯爾讓人把文章送到《日報》(Der Tag)的編輯室去。它在一月五日刊登出來。湯瑪斯‧曼讀了它,就崩潰了。他「缺乏男子氣概」,柯爾所寫的這點,最刺傷了曼。不論究竟柯爾是想隱射湯瑪斯‧曼隱藏的同性戀傾向,或者只是曼自己這麼認為,都一樣。就像大概只有卡爾‧克勞斯(Karl Kraus)14才辦得到的一樣,柯爾很清楚,藉由語言文字可以在什麼地方留下深層的傷口。無論如何湯瑪斯‧曼心中深受創傷,就如同他所寫的,「見血」。整個一九一三年的春天,他都沒法從這個批評中復原,沒有一封信不出現對這件事的暗示,沒有一天心中不對柯爾這個傢伙燃起怒火。曼給胡戈‧馮‧霍夫曼斯塔(Hugo von Hofmannsthal)15這樣寫道:「我大概料到會發生什麼事,但還是超出一切預期。孤陋寡聞、又自以為是的惡毒閒話,最天真無邪的人也必能從中看出謀殺人身的喜悅!」
他之所以這麼寫,只是因為他沒得到我,你,親愛的湯米(Thommy)啊,當卡蒂亞從療養地返回家的時候,這麼安慰他,還充滿母愛地撫摸他的髮分線。

有兩個「民族神話」奠下根基:在紐約,第一期《浮華世界》(Vanity Fair)出刊了。在埃森(Essen),卡爾與西奧‧阿爾布雷希特(Karl & Theo Albrecht)這對兄弟的母親開了一家店,它是今天阿爾迪(Aldi)16連鎖超市的始祖。

至於,恩斯特‧雲格(Ernst Junger)17好嗎?「尚佳。」想當年,雲格十七歲時在哈默爾恩(Hameln)改革中學繳交的一篇討論歌德(Goethe)〈赫爾曼與竇綠苔〉(Hermann und Dorothea)的文章便是獲得這樣的成績評價。他文中雖這麼寫:「這首史詩讓我們置身於法國大革命時代,它射出的紅暈火光甚至也打擾到謐靜的萊茵河谷愛好和平的居民,把他們從平凡生活帶來的滿足、半睡半醒的狀態中喚醒。」然而,對老師而言,還不夠好。他用紅墨水在頁邊空白處寫道:「此次表達得太過冷靜客觀了。」我們認識到:當所有人都不把他當回事的時候,恩斯特‧雲格原來曾經是冷靜客觀的。

每天下午,恩斯特‧路德維希‧克爾希納18搭乘剛興建完工的地鐵到波茨坦廣場站去。其他「橋派」(die Brucke)的畫家,如埃里希‧黑克爾(Erich Heckel)19、奧圖‧穆勒(Otto Mueller)20、卡爾‧施密特‧羅特盧夫(Karl Schmidt-Rottluff)21,也跟克爾希納一樣離開此派的成立地德勒斯登(Dresden),這座被遺忘、極美的巴洛克夏都,而搬到柏林去。他們是成員彼此關係密切的團體,共享顏料與女人,畫作也相似得會讓人混淆,但柏林,這個律動不已的極度挑戰,這個自稱為首都的城市,讓他們變成了單一的個體,將把他們連結在一起的橋鋸開了。在德勒斯登,當他們歌頌純粹的色彩、大自然與人類的裸體時,一切都很清楚。在柏林,他們恐將滅頂了。
恩斯特‧路德維希‧克爾希納倒是直到來到柏林,才找到自我風格,他三十歲出頭。他的藝術是屬於城市的,比較粗曠,人物的身材比例拉長;他素描的風格顯得這麼倉促與具有侵略性,就像是城市本身;他的畫作把大都會的煤炭,像是乾性油一樣貼在額上。在地鐵車廂裡,他的眼睛就已飢渴地吸進所見人們的形象,在膝上畫下最初的快速習作,以鉛筆畫出兩三條線,一個男人、一頂帽子、一把雨傘。然後下了車,擠著穿越人群,手中拿著素描本與顏料。他直往阿辛格(Aschinger)餐廳而去,在那裡只要付一碗湯的錢,就可坐一整天。所以,克爾希納就待在那裡,看,畫素描,再看。冬日已經開始暮色迷濛了,廣場上的喧囂震耳欲聾,這裡是歐洲交通最繁忙的廣場,在廣場上以及眾人眼前交錯的,不僅是城市的中央交通幹線,也是傳統與現代社會的路線:不管誰從地鐵站上來,走入白日下的雪水泥濘裡,就還會看見廣場上行駛著運送木筒的馬車,而緊鄰在旁的是第一代高貴的轎車與出租汽車,它們都企圖避開馬糞蛋。同時,還有好幾線電車軌道穿越寬闊的廣場,當軌道拐彎的時候,一道延伸的磨光金屬線條貫穿了廣大的空間。穿梭在中間的是:人們、人們、人們,大家都在奔跑,好像是跟不上時間了。在他們的上方是廣告看板,稱頌著小香腸、古龍水與啤酒。拱門下有穿著入時的風騷女子、妓女,廣場邊上只有她們幾乎沒在移動,就好像是蛛網邊緣的蜘蛛一般。她們戴著黑色的寡婦面紗,以避免被警察監視,不過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們龐大無比的帽子,上面聳立著插有羽毛的怪誕高塔。當冬天傍晚提早降臨的時候,街燈下,綠色的煤氣燈點燃了。
就是這種慘淡的綠,它照亮了波茨坦廣場上風騷女子的臉,以及她們身後大城市中可以把人磨得粉碎的喧囂,它是克爾希納想要化為藝術的對象。變成一幅幅的油畫。不過,他還不知道怎麼做。因此,先繼續畫素描罷。「我暱稱我的素描為你」,他說:「對我的油畫,則是以您來尊稱。」所以,他把他以你暱稱的朋友,那些前幾個鐘頭在餐廳桌上畫下的滿滿一疊的速寫,打包進紙夾中,然後趕緊回家去,趕緊回到他的畫室中。威梅斯多夫區(Wilmersdorf)的杜爾拉赫街(Durlacher Strase)十四號二樓,克爾希納在這裡築了個巢穴:屋內幾乎掛滿中東地毯,四處擺著非洲與大洋洲的雕像與面具,還有日本傘,它們旁邊則是他自己的雕塑作品、自製家具、自己的圖畫。有幾張克爾希納這個時期拍的相片,他不是裸身,就是身穿黑色西裝繫著領帶,雪白色的襯衫第一個釦子都扣上了,香菸懶洋洋地掛在手裡,就好像是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本人一樣。身旁總是娥娜‧徐林(Erna Schilling)22,他的情婦,德勒斯登那位愛沉思的、軟綿綿的兜兜(Dodo)23的繼任者,一位現代女子,留著短髮的頭下面是自由的精神,相貌與卡夫卡的費莉絲‧包爾相似得令人驚訝。她以克爾希納與自己的設計所做成的編織品布置他們的公寓。
克爾希納是一年前在柏林一間舞廳,認識娥娜與她妹妹葛達‧徐林(Gerda Schilling)的,黑克爾的女友希狄(Sidi)24也在同一個舞台上跳舞。他以那雙憂鬱的眼睛,第一個晚上就把漂亮的舞孃們引誘到自己的工作室裡,他第一眼就看出,她們建築曲線般的軀體「教導我去感受我們這個時代胴體美麗的女性美,並將它塑造出來。」一開始,克爾希納與十九歲的葛達交往,後來改與二十八歲的娥娜,期間也曾同時跟這兩個人。風騷女子、繆思、模特兒、姊妹、聖女、娼妓、情婦,在他身上不能那樣涇渭分明。藉由上百張的素描,我們得知這兩名女子身體的每個細節,葛達挑逗觀者的感官刺激,娥娜有著小巧高聳的乳房與寬廣的臀部,都被匯集起來,沉浸於多愁善感的寧靜裡。有一幅精彩的油畫在這個時期完成,畫面左邊是三名裸女,擺出求愛的姿態,右邊則是在工作室裡的藝術家,口中叼著香菸,以行家的眼光審視這些女子,這樣令他很稱心,他以黑色顏料在畫布後方寫上「帕利斯的裁判」(Urteil des Paris)25,一九一三,恩斯特‧路德維希‧克爾希納。
然而,當帕利斯‧克爾希納這天晚上從波茨坦廣場回家時,燈已經熄滅了,帕利斯來不及做審判,娥娜與葛達已經入睡,身體埋在客廳裡擺放的巨大軟墊中,這間客廳將因這個惡魔三人組,而成為全世界最知名的柏林房間。

普魯士公主維多莉亞‧路易絲(Viktoria Luise)26與漢諾威王位繼承人恩斯特‧奧古斯特(Ernst August)27在一月首次親吻對方。

在維也納,新年那一期的《火炬》(Fackel)中─那是卡爾‧克勞斯的一人期刊,在當時就已成為傳奇─發布了一則求救訊息:「艾爾莎‧拉斯克許勒28尋求一千馬克,作為她兒子的教育費。」在下面署名的有塞爾瑪‧拉格洛夫(Selma Lagerlof)29、卡爾‧克勞斯、荀白克等。女詩人在與赫爾瓦特‧華爾登(Herwarth Walden)30離婚之後,就無力支付兒子保羅(Paul)就讀的奧登瓦爾德中學(Odenwaldschule)學費。克勞斯內心掙扎了半年之久,考慮是否應該印出這則呼籲,在此期間,保羅早已轉入一間德勒斯登的寄宿學校了。倒是聖誕夜這個時刻,慈悲為懷的氣氛甚至也感染並制服了克勞斯,這位劊子手般一絲不苟地嚴格區分感性與理性的人。因此,他真把這則小廣告放到《火炬》最後一個空白處。在前面有克勞斯寫的字句:「我看見末世啟示錄的景象疾馳而來,預示著世界經濟蕭條,墮落的使者把塵世地獄前廳的火爐燒得過旺了。」

柏林格魯內瓦爾德的洪堡街(Humboldtstrase)十三號的樓上,狹小的復折屋頂閣樓裡冰寒徹骨,當刺耳的門鈴聲把艾爾莎‧拉斯克許勒從白日夢中猛然喚醒的時候,她的身子正裹在好幾條毯子裡。拉斯克許勒,有著狂野的黑眼睛、深色捲髮、對愛飢渴、無謀生能力,她披上中東風格的晨袍,給郵差開門,接下了信件。是遠方嚴厲的友人卡爾‧克勞斯從維也納寄來的熾紅《火炬》,緊接著出現了一個藍色的小奇蹟,一張法蘭茲‧馬克31寄來的明信片,他是「藍騎士」(Blauer Reiter)的一員。拉斯克許勒脫身於她狂野、童話世界般的想像力,身著色彩斑斕的長袍,戴著咯咯作響的戒指與手鐲;在那個時代,一個社會匆忙趕著進入現代,而她是其內在東方世界的化身,一位夢幻人物;她也是彼此迥異的男人,如克勞斯、瓦西里‧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奧斯卡‧柯克西卡(Oskar Kokoschka)32、魯道夫‧史代納 (Rudolf Steiner)33、亞弗烈‧柯爾等人慾望投射的對象。但,人無法靠被崇拜來維生。艾爾莎‧拉斯克許勒的現況極糟,她與大畫商暨《暴風》(Sturm)雜誌的出版人赫爾瓦特‧華爾登的婚姻關係結束了,現在前夫與新任妻子,那位可怕的妮爾(Nell)上她以前常光顧的咖啡廳,因此她無法再去那裡了。不過,也就是在這類的藝術家咖啡廳,十二月的時候,她與法蘭茲與瑪莉亞‧馬克(Maria Marc)34相遇,他們成為她的護衛隊,她的守護天使。
艾爾莎‧拉斯克許勒把《火炬》拿在手裡,絲毫沒料到裡面有那帖卡爾‧克勞斯所刊登令人感動的廣告,然後將法蘭茲‧馬克寄給她的明信片翻過來。她發愣了,沉浸在寧靜的歡呼聲中。在一方小小的空間裡,她遠方的友人畫了幅《藍馬之塔》(Turm der blauen Pferde),渾身是勁的野獸向天空堆疊成塔,完全脫離了這個時代,卻又正處其中。她意識到自己獲得了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藍騎士最初的藍馬。也許這個特別的女人,一如她總能體察入微的,甚至還不單如此,此刻她已感知到,畫這張明信片的點子,將在幾星期後於遠方的辛德斯多夫(Sindelsdorf),發展成一幅更大的《藍馬之塔》,一幅作為綱領的油畫、一幅世紀之圖。然後,它會遭到焚毀,只有這張小小的明信片得以倖存,並保留著法蘭茲‧馬克與艾爾莎‧拉斯克許勒的指紋直到今天,述說藍騎士開始疾馳的那一刻直到永恆。
女詩人看見大畫家把代表她的符號,一彎鉤月與金色星辰加入小幅的馬畫裡,十分感動,對話開始了,種種聯想、隻字片語、以及明信片來往於兩人之間。她給他取了個假名號迦那伯爵(Furst von Cana),她則是來自底比斯的優素福王子(Prinz Jussuf von Theben)。艾爾莎在一月三日就回覆畫家,為她所體驗的藍色奇蹟而致謝:「這張卡片多麼美啊──我一直希望我的白馬有著這個我摯愛的色彩。我該怎樣感謝您啊!!」
當馬克之後甚至捎來一張明信片,邀請她一同前往辛德爾斯多爾夫,當時被離婚與柏林而搞得精疲力竭的她立即應允受邀,與馬克夫婦一起踏上火車。她的衣著太單薄了,瑪莉亞‧馬克將她裹進一張隨身攜帶的毯子裡。她極有可能搭上湯瑪斯‧曼在親眼目睹《佛羅倫莎》糟糕的首演後,急急返回溫暖的家庭城堡時所搭乘的同一班火車。一九一三年德意志文化之南北兩極相會於同班火車,是個美好的想像。
虛弱的女詩人抵達了阿爾卑斯山麓的辛德爾斯多爾夫,最初還真的寄宿於法蘭茲‧馬克與他妻子瑪莉亞的家中,威嚴魁梧的瑪莉亞較馬克年長幾歲,當冷風颼颼時,馬克會躲至其羽翼下。「馬克與他的母獅」,艾爾莎如此稱呼這對夫妻。
在這對膝下無子的夫婦的客房裡,她只待得住幾天,然後就搬入辛德斯多夫的客棧,房間有廣闊的視野,可以俯視沼澤及遠眺山脈。但是,她在這裡依然無法靜下心來,女店主替她擔心,建議她採用克奈普氏療法(Kneippkur)35,並借給她相關的書籍。一切皆無用。艾爾莎‧拉斯克許勒匆匆離開辛德斯多夫,前往慕尼黑,落腳於特雷絲恩街(Theresienstrase)的一間民宿。
馬克夫婦追了過去,在民宿的早餐室裡找到她,她前面的桌上擺著一隊應該是為她兒子保羅買的錫兵,她正拿著它們在藍白格子花紋的桌布上,進行激烈的爭戰─取代現實生活不斷帶給她的戰鬥。她正處於戰鬥的情緒,憤怒、顫抖、幾日來的心神不寧。一月底,在唐豪瑟畫廊(Galerie Thannhauser)法蘭茲‧馬克大展的開幕酒會上,她將結識康丁斯基,隨後跟女畫家佳布莉兒‧明特36上演宛如拳擊場上兩位拳擊手緊抱在一起的場面,因為明特說了一句評語,拉斯克許勒覺得是對馬克的汙辱,於是以響徹整棟畫廊的音量大喊道:「我是藝術家,怎能受這個微不足道的人氣。」
站在兩位破口大罵的女人間,瑪莉亞‧馬克毫無招架之力,只能頻頻呼喚著:「孩子們,孩子們。」後來她抱怨這件事,說艾爾莎‧拉斯克許勒一直很有「人世間痛苦文學家的姿態」,不過,相較於柏林那些年輕的人世間痛苦家們,她畢竟真有一些不幸經歷。這就是從辛德斯多夫來看一九一三年的世界面貌。

一月二十日,在埃及中部的阿馬爾奈山丘(Tell el-Amarna)37舉辦了一場最新考古挖掘行動的出土物分配會,此次考古挖掘行動是由柏林人詹姆斯‧西蒙(James Simon)38贊助,並由德意志中東協會(Deutsche Orient-Gesellschaft)執行:結果是一半出土物歸屬開羅博物館,而另一半,包括了一尊「皇家公主的彩繪石膏胸像」則分給德國博物館。裁決者是挖掘行動領隊、德國考古學家路德維希‧博爾哈特(Ludwig Borchardt)39,並經過開羅法國古文物管理局局長的許可。先前,當一位激動的埃及籍挖掘助手把一尊胸像塞入博爾哈特手裡的時候,後者馬上就意識到世紀出土文物落入手中了。幾天後,這尊石膏胸像就踏上前往柏林的旅途。此時,它還未被稱作娜芙蒂蒂(Nofretete)40,還不是舉世最知名的女胸像。

這是一整個興奮過度的一年。因此,俄國飛行員彼得‧尼古拉耶維奇‧涅斯捷羅夫(Pjotr Nikolajewitsch Nesterow)41在一九一三年,以戰機飛出人類史上第一個空中翻筋斗,就一點也不意外了。同樣一點也不意外的是,奧地利花式溜冰好手阿洛伊斯‧盧茨(Alois Lutz)42在嚴寒一月結凍的湖面上做出精湛的空中旋轉,這種跳躍直到今日都還是以盧茨為名。要做出這一跳,必須先往後助跑,然後以左腳朝外的角度起跳,再以兩隻手臂往後扯住上身,來完成旋轉。至於「雙盧茨」,理所當然的是要做兩次。

史達林將會在維也納待上四週。未來,他再也不會離開俄國那麼久的時間,下次為期較長的國外旅行是在三十年後前往德黑蘭,他的會談夥伴是邱吉爾(Churchill)與羅斯福(Roosevelt)(一位在一九一三年當上英國首相,另一位這時的身分是參議員,在華盛頓堅決反對美國森林的砍伐計畫)。史達林很少離開他位於美泉宮宮殿路三十號托楊諾維斯基家的祕密藏身處,埋首撰寫列寧委託他的文章─〈馬克思主義與民族問題〉(Der Marxismus und die nationale Frage)。只是有時會在午後較早的時刻,到附近美泉宮的花園裡活動活動一下腿腳,這時的花園很冷清,工工整整地躺在一月雪裡。每天弗蘭茨‧約瑟夫皇帝(Kaiser Franz Joseph)43搭乘馬車離開皇宮,前往霍夫堡(Hofburg)治理國家時,這裡就會引起一天當中一次小小的騷動。這真令人難以置信,弗蘭茨‧約瑟夫從一八四八年起就大權在握,已有六十五年了。他始終無法從摯愛的西西(Sisi)44之死中平復過來,他書桌上至今仍掛著她真人尺寸大小的肖像。
年老的君王彎著腰朝深綠色的馬車走來,他呼出的鼻息在寒冷空氣中化作一朵小雲,一位穿號衣的侍從關上車門,駿馬開始在雪中疾走。然後又是一片寂靜了。
史達林在花園裡走著,一面沉思,天色已暗。迎面走來另一位散步者,二十三歲的失敗畫家,藝術學院拒絕他的入學申請,如今在梅德曼街(Meldemannstrase)的男子宿舍裡打發時間。他跟史達林一樣,都在等待自己的大好時機。他的名字是阿道爾夫‧希特勒。我們從他們這個時期的熟人那裡得知,他們都喜歡去美泉宮花園散步,也許當這兩位在廣闊無邊的花園走著自己散步的路徑時,曾有一次禮貌地掀起帽子向對方致意。
這個極端的時代,短得可怕的二十世紀開始於一九一三年一月午後的維也納。只餘靜默。甚至一九三九年,當希特勒與史達林簽訂禍害無窮的「協定」(Pakt,指「德蘇互不侵犯條約」)時,兩人都沒碰面。所以說,他們彼此從不曾像這嚴寒的一月午後般,距離得那麼近過。

迷幻藥(Ecstasy)首次被合成出來,申請專利的過程跑了一九一三整整一年的時間。不過,接下來有數十年之久,都無人聞問。

現在,萊納‧瑪利亞‧里爾克終於登場!為了逃避冬天與創作危機,里爾克來到西班牙的龍達(Ronda)。做一趟西班牙之旅,是他在一次夜間舉行的降神會上,從一位陌生女子那裡得到的指令,因為里爾克終其一生都需仰賴熟齡貴婦指示如何行事,當現實世界裡的女性贊助人與情婦們恰好都不知道要給他什麼指令的時候,顯然他就得求助於神祕的「中間世界」的女居民們了。他現在下榻於雷納維多利亞飯店(Hotel Reina Victoria),一棟英式建築,坐落於最新開闢出來的沙灘上,然而這個時候不是旅遊旺季,所以幾乎是空蕩蕩的一片。在這座山城上,他每週都乖巧地給「親愛的好媽媽」寫信。也寫給其他住在遠方、會跟他一起傷感的貴婦們,寫給圖恩塔克西公主瑪麗(Marie von Thurn und Taxis)45,寫給伊娃‧卡西勒(Eva Cassirer),寫給席多妮‧納德尼(Sidonie Nadherny)46,寫給露‧安德烈亞斯‧莎樂美。別著急,我們在這一年還會對這幾位貴婦多所聽聞的。
露,這位讓他失去童貞,並說服他將名字由雷內(Rene)47,改為顯得比較精神抖擻的萊納(Rainer),她的行情在這個時候突然又高漲了:「只要我們再相見啊,親愛的露(他在「親愛的」下面畫了三條線),這是我現在的由衷期望。」他在信紙邊上又潦草地添上這一句:「自始至終,我的支撐,我的一切。」然後,這封信上了郵政列車,到達直布羅陀海峽需要三個鐘頭。從那裡再繼續前往維也納伯格巷十九號,露‧安德烈亞斯‧莎樂美,西格蒙德‧弗洛依德教授代收。而露是這麼寫給「親愛、親愛的男孩」,她認為現在對他可以比先前來得嚴厲些。「我相信你必得受苦,並且永遠皆是如此。」這還是施虐與受虐(Sado-Maso)的關係,或者已經算是愛情了?
日子就在受苦與寫信中度過。有時,里爾克會繼續寫他的《杜英諾悲歌》(Duineser Elegien),不管怎樣,他寫了第六首悲歌開始的三十一句詩行,然而,就是無法把這部作品完成,因此他寧可穿上白西裝,戴上淺色帽子出門散步,或是讀《古蘭經》(以便即刻寫出心醉神迷地歌詠天使與馬利亞升天的詩作)。在這裡可以過得很舒適,遠離晦暗的冬季,里爾克一開始也是很享受此地的陽光,即使在一月,太陽也是五點半才落下山頭,而在此之前,夕陽餘暉的照射還讓威風凜凜端坐在高原上的龍達城再次散發出溫暖的光輝,「一幕無以倫比的劇」,如同他寫給母親大人的。杏花已經開了,還有紫羅蘭,在飯店的花園裡,甚至連淺藍色的鳶尾花都綻放了。里爾克抽出黑色的口袋小書,點了一杯咖啡在陽台上落坐,把毯子裹在臀上,瞇起眼睛再望向太陽一眼,接著記下了:「啊,了解綻放的人:將會有顆心超越一切╲弱點與危害且在浩瀚裡安心自在。」

是的,能了解綻放的人。慕尼黑,奧斯瓦爾德‧史賓格勒48,三十三歲的厭世者、反社會人士與數學老師,在教書的餘暇正在撰寫巨作《西方的沒落》的第一部。就沒落來說,他本身便是一個很好的楷模。一九一三年,他在以供未來撰寫自傳用途的筆記中寫著:「我是我這族類的最後一人。」一切都會走到盡頭。在他內心,在他身上,可見到西方國家遭遇的苦難。否定的自大狂。枯萎中的花朵。史賓格勒最初始的情感:恐懼。恐懼進入一間店裡,恐懼見到親戚,恐懼聽到其他人講方言。當然還有:恐懼女人,一旦她們脫下了衣服的時候。唯有在思考中,他才知道什麼是無所畏懼。當一九一二年鐵達尼號(Titanic)沉沒的時候,他在其中看見深刻的象徵意義。在他同時期所記下的筆記裡,我們可以看見他在受苦、悲嘆,抱怨有個艱辛的童年與更為艱辛的當下。他每天都記下新的發現:一個偉大的時代正步向盡頭,都沒人發現這件事嗎?文化,熄滅前最後一次的深呼吸。之後,在《西方的沒落》中,他是如此闡述的:「每個文化在表達上都有它新的可能性,我們看見它們出現、成熟、枯萎,然後一去不復返。」不過,這樣一個文化會下沉得比一艘海輪緩慢,所以別擔心。

杜塞爾多夫的卡爾‧西蒙(Carl Simon)49出版社從年初開始推售一系列新的原版相片,包含有七十二種色彩的玻璃原底,一只內含七個紙板匣子的木箱,及一本三十五頁的附冊。主題:《鐵達尼號的沉沒》。還到全國各地舉辦相片放映的演講會。在座者一開始看見的是船長、小船與包廂。然後是逼近而來的冰山、災難、逃生艇。下沉的船。沒錯,海輪沉得比西方國家快速。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 Caprio)還沒誕生。

再來短暫拜訪維也納伯格巷十九號的弗洛依德。他在一月的這些日子裡,已經坐在書房裡,努力寫完他的《圖騰與禁忌》。自然而然的,這本依照人類學原則探討打破禁忌與拜物化的書中,處處牽涉到潛意識的層面。不過,看來他自己完全沒意識到。至少在那個時刻,當他的學生,特別是來自蘇黎世、一八七五年次的榮格向他挑戰,激烈指責他的時候,一八五六年次的弗洛依德發展了他的「弒父」(Vatermord)理論。榮格在一九一二年十二月寫信給弗洛依德道:「不過,我想提醒您,您將學生當成病人來對待的方法,是個失策。」因此,產生出一些「放肆的小淘氣」與「具奴性的兒子們」。然後又繼續寫道:「在此同時,作為父親的您一直穩坐在上端,在極盡卑躬屈膝的心理狀況下,沒人想到要來扯先知的鬍鬚。」
在弗洛依德一生當中,很少有像這次弒父事件一樣深受創傷。他的鬍鬚在那幾個月白了好幾根。他先草擬了一封回信,卻沒有寄出去,人們在他死後才在他書桌的抽屜裡發現到那封信。但他在一九一三年一月三日還是奮力一搏,寄了一封信給住在屈斯納赫特(Kusnacht)的榮格:「您的前提,指稱我把學生當作病人來看待,有證據可以證明並不符事實。」接著又寫道:「此外,您的信是無以回覆的。它製造了一種藉由口語溝通有困難,而透過書面的途徑則毫無解決可能的情況。在我們精神分析師之間有個不成文的默契,無人需要為自身某種神經官能症感到羞恥。要是有誰明明有不正常的舉止,卻不斷喊說他是正常的,就會令人懷疑他對疾病缺乏認識。因此我提議斷絕彼此的私人關係。我毫無所失,因我早已因先前的種種失望,在情感上僅與您有薄弱的聯繫而已。」這是怎樣的一封信啊。一位被兒子挑戰的父親,惱怒地回刺過去。他的寶貝女兒安娜(Anna)後來描述道,弗洛依德從未像在這幾個一月份的日子裡那樣發火過,她也從未看過他像在一九一三年那麼抑鬱寡歡。
榮格在一月六日回了信:「我順從您的心願,中斷彼此的私人關係。此外,您自己應該最清楚,此刻對您具有怎樣的意義。」他是以墨水寫下這幾個句子。接下來的則是用打字機打的,「只餘靜默」,看起來就像是為一段二十世紀偉大男性知識分子間的友誼,立了個墓碑。發生在一九一三年最常被分析、描寫、討論的決裂之一,便是從一個沉默的約定開始,這真是個美麗的諷刺。從這時刻開始,榮格竭盡可能地使用弗洛依德的方法來研究;反之,弗洛依德則是使用榮格的方法。在這之前,他又再次給原始民族的弒父行為下了極為明確的定義:他們戴上被謀殺父親的面具,然後祭拜他們手下的犧牲者。這幾乎可算是啟蒙的辯證(Dialektik der Aufklarung)。

不過,我們還是先來認識一下啟蒙的辯證。當時年紀十歲的狄奧多‧W‧阿多諾(Theodor W. Adorno),綽號泰迪(Teddie),住在法蘭克福市好風景(Schone Aussicht)十二號,正在學黑森語。除了他媽媽之外,他最重要的關係人就是法蘭克福動物園裡的母黑猩猩芭索(Basso)。

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端坐在他位於巴黎奧斯曼(Haussmann)大道一百零二號的家中書房裡,他建造了一個自己的牢籠,陽光、灰塵與噪音都不能干擾他的工作。一種工作與生活之間十分特殊的平衡。他在書房裡掛上三層窗簾,四面牆全用軟木塞板裱糊起來。坐在這個隔音的小房間裡,在電燈的照明下,他寫著過度彬彬有禮的賀年信函,就如往年,殷切地請求收件人以後別再寄給他什麼禮物了。他雖然每每都會被邀請,不過邀請人知道這是件多麼費勁的事,因為他會先寄來好幾封通知與便條,告知他現在是來或是不來,以及為了什麼原因比較可能不會來等等,一位猶疑不決者,在這件事情上,大概只有卡夫卡可以與他一較高下。
因此,馬塞爾‧普魯斯特坐在守護精神的隔音小房間裡,嘗試書寫回憶與追尋逝去的時光。出來的第一篇將會叫做〈斯萬之戀〉(Un amour de Swann)。他用細鋼筆在紙上寫下最後一句:「我曾經認識的真實不復存在了。回憶某個特定影像是對某個特定片刻充滿感傷的思想;房舍、巷弄、林蔭大道是稍縱易逝的,啊!那些年。」

回憶只會是充滿感傷的思想嗎?葛楚德‧史坦因(Gertrude Stein)50,偉大的巴黎沙龍女主人與前衛藝術家的朋友,與普魯斯特相距幾條街,她感到寒冷。她跟哥哥李奧(Leo)51發生了很嚴重的爭吵,他們長達數十年的共同生活看似即將崩盤了。一切都是稍縱易逝的嗎?她夢想著春天。她藉由一個想法來取暖。她注視牆上畢卡索、馬諦斯(Matisse)與塞尚(Cezanne)的一幅幅畫作。但是,一個想法就能帶來春天嗎?她寫了一首小詩,裡面有這麼一句:「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就跟普魯斯特一樣,她想要抓住會被遺忘的事物。在一九一三年一月的時候,詩歌的世界已經走到這個境界了,想像力已經走到這個境界了。

馬克斯‧貝克曼(Max Beckmann)52完成了他的油畫《鐵達尼號的沉沒》(Der Untergang der Titanic)。

 

1位於波蘭南部維斯拉河畔,首都華沙南方約二百五十公里。小波蘭省的首府,曾為波蘭舊都(至一五六九年),今天也是波蘭第二大城,擁有中歐第二古老的大學,是波蘭的文化中心、歷史名城。
2維也納行政區之一,也是維也納森林、美泉宮坐落處。
3美泉宮位於奧地利首都維也納西南,巴洛克藝術建築,曾是神聖羅馬帝國、奧地利帝國、奧匈帝國和哈布斯堡王朝家族的皇宮。十七世紀神聖羅馬帝國一位皇帝在打獵時發現一口自流井而驚呼:「多美的一口井!」因而得名。一九九六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選入世界遺產,今天也是維也納最負盛名的旅遊景點。
4莎樂美(1861-1937),女作家、散文家、精神分析師,出生於俄國聖彼得堡,父親是法裔俄國將軍,母親家族來自北德與丹麥。一生周遊歐洲各地,曾與當時歐洲知名人物往來。尼采向她求婚兩次,都被拒絕。關於她與名人的關係歷來有各種不同的詮釋。
5里爾克(1875-1926),出生於奧匈帝國時期的布拉格,一生周遊歐洲、東歐、北非各國,逝世於瑞士,在德語詩壇占有重要地位。六歲前被母親當女兒養育,以撫慰喪失長女的哀傷。曾就讀軍校,但因健康因素休學,之後進入商校,也因故中斷,後來進入布拉格大學、慕尼黑大學就讀。一八九七年在慕尼黑認識了莎樂美,愛上這位比他年長且已婚的女性,兩人關係一直持續到一九○○年。直到去世,她仍是他的知心密友。一九○一年春天與女雕刻家克拉拉‧韋斯特霍夫(Clara Westhoff)結婚,次年即獨自前往巴黎,之後以巴黎為生活中心,歷經低潮後,一九一二年開始創作新詩組。一次大戰爆發時在慕尼黑,無法返回巴黎,被徵召入伍,觸動早年軍事學校的恐懼經驗。退伍後前往瑞士,繼續創作,之後健康出現狀況,直到去世前才診斷出為罕見的白血病。
6魏德金(1864-1918),德國作家、劇作家、演員。因其劇作帶有社會批評的色彩,在當時經常被搬上舞台。
7理查‧史特勞斯(1864-1949),德國作曲家、指揮家,與維也納史特勞斯家族無關。早期風格傾向浪漫派,後逐漸創立自己的風格。歌劇《莎樂美》取材自王爾德作品,音樂節奏感強烈,情節混合《聖經》故事、情慾、暴力等元素,給當時的觀眾帶來震撼,最後莎樂美親吻施洗者約翰斷頭的嘴脣,引起爭議,但劇作也獲得成功。納粹時期曾擔任音樂部長,後因與褚威格的信件往來以及保護猶太兒媳而辭去職務。二次大戰後經過審查並獲得平反。
8鄧南遮(1863-1938),義大利作家、詩人、劇作家、記者。一次大戰時支持義大利參戰,發表影響群眾的演說,並投筆從戎。大戰接近尾聲時,搭機進入敵方維也納的上空,投下大量戰爭文宣,包括他所撰寫的文章。想法影響了義大利的法西斯主義,也被視為墨索里尼的先驅者。
9達佛斯位於瑞士東部,海拔一千五百多公尺,是滑雪勝地,有世界上最好的滑雪道,以冬季運動和在此召開的世界經濟論壇知名。空氣品質好,十九世紀中期成為各種肺病(肺結核、氣喘)患者以及上流社會人士的療養地。
10柯爾(1867-1948),德國作家、劇評家、記者。從自然主義時期到一九三三年之間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甚至有「文化教父」的綽號。
11卡蒂亞‧平林恩斯海姆(1883-1980),父親是數學教授,母親是演員,家中有四位兄弟,生活環境非常富裕、自由。是湯瑪斯‧曼的妻子,在他作品的人物身上可以發現與卡蒂亞的關聯。
12哈登(1861-1927),德國當時頗具有影響力的出版人、評論家、演員、記者。
13義大利佛羅倫斯最有歷史且最著名的藝術博物館。興建於一五六○年至一五八一年,當時是為托斯卡尼大公科西莫一世‧德‧梅迪奇建造的辦公室,義大利語Uffizi與「辦公室」諧音。館中收藏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今天也是旅遊景點。
14卡爾‧克勞斯(1874-1936),出生於奧地利一個猶太商人家庭,二十世紀初重要奧地利作家,也是語言與文化評論家、記者、詩人、諷刺作家。文學與政論雜誌《火炬》的創辦人,一九一一年起為唯一撰稿人。這份刊物評批奧地利中產階級的自由主義以及自由派報刊,認為其應對歐洲傳統文化精華的衰落負責。一九三六年《火炬》發行最後一期後,他在黑暗中遭腳踏車撞成重傷,最後心臟病發過世。
15霍夫曼斯塔(1874-1929),奧地利作家、劇作家、詩人,屬於德語文學「世紀末」、「維也納現代派」重要代表人。長期與作曲家理查‧史特勞斯合作,許多作品搬上舞台,與馬克斯‧萊因哈特創辦了薩爾茲堡音樂節。在政治劇作與預言西方文明的短文中,表達對一次大戰後歐洲文化危機的想法。
16阿爾迪是德國知名平價連鎖超市,名稱為創立家族姓氏 Albrecht 與 Discout(折扣)前面兩個字母縮寫而成。二次大戰後,卡爾與西奧從母親手中接下棒子,因經營目標精準,以簡馭繁,節省成本,追求業內最低銷售價格,不斷拓展業務,如今全球有近七千家,其中德國境內四千家。
17恩斯特‧雲格(1895-1998),德國作家、哲學家。一次大戰時為德國陸軍,被派往西部前線,因戰功彪炳,獲得榮譽勳章。著名作品《鋼鐵風暴》(Sturm)講述其一次大戰經驗。早年有軍國主義傾向,但從未與德國納粹合作;二次大戰後,宣布不再與政治有牽扯,德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18克爾希納(1880-1983),德國表現主義畫家。大學完成建築師養成教育,之後放棄這項職業。一九○五年在德勒斯登與多位畫家創立藝術家團體「橋社」。他認為藝術是將內心衝突轉化為視覺形象最有力的方式。作品表現人的邪惡心理與情色,或對當時社會的諷刺,如知名的《柏林街景》。之後橋社成員遷往柏林,曾為當時的先鋒刊物《風暴》製作木刻版畫,或為作家、詩人的作品繪製插畫。後來作品被納粹當局宣布為「頹廢」,六百多件創作遭到變賣與銷毀,舉槍自盡。
19黑克爾(1883-1970),德國表現主義畫家,藝術家團體「橋社」創立者之一。早年作品有強烈色彩,注重內在需求的表現,喜歡描繪病人、小丑等飽受折磨的人物形象,亦經常使用方塊等幾何圖案,傳達出人物內心的苦難與焦慮。
20奧圖‧穆勒(1874-1930),德國表現主義畫家,「橋社」成員。作品主題多為人與自然的融合,常強調形式、色彩與輪廓的和諧交融。以描繪裸婦和吉普賽女性聞名,綽號為「吉普賽穆勒」。
21羅特盧夫(1884-1976),德國表現主義畫家,「橋社」創立者之一。作品風格狂野奔放,構圖奇特,用色大膽,常以強烈的色塊製造出視覺上的衝突性,在不和諧當中產生出生氣勃勃的印象。
22娥娜之後成為克爾希納長年來的伴侶,一直到他過世為止。
23指朵莉絲‧葛羅斯(Doris Grose),一九○九年起為克爾希納的模特兒,同時也是他的情人。
24指希狄‧利哈(Sidi Riha),舞者,於一九一○年開始成為幾位畫家的模特兒。一九一五年和黑克爾結婚,婚後仍繼續舞者的工作,直至二次大戰結束為止。活躍於丈夫的藝術家生活圈,自學義大利文、法文和英文,後從事翻譯。
25帕利斯是荷馬史詩《伊里亞德》中特洛伊王子。在一場宴會中,一顆刻有「獻給最美麗的人」的蘋果引起希拉、阿芙蘿特與雅典娜的爭奪。帕利斯被帶到她們面前,裁判誰是最美麗的女神。他判阿芙蘿特獲勝,阿芙蘿特幫他將海倫誘拐到特洛伊,讓他娶她為妻,因而引發戰端。
26維多莉亞‧路易絲(1892-1980),父親為德意志帝國皇帝威廉二世,母親為奧古絲塔‧維多莉亞(Augusta Viktoria)。
27恩斯特‧奧古斯特(1887-1953),父親為漢諾威末代王儲,母親為丹麥公主。漢諾威遭普魯士併吞以後,祖父奧古斯特五世被罷黜並流亡奧地利,之後恩斯特的父親宣稱其具有布朗施維格(Braunschweig)公國的繼承權,但被當時德意志帝國的首相俾斯麥罷黜其位。之後,藉著恩斯特與威廉二世唯一的女兒維多莉亞的婚姻達成和解,恩斯特的父親放棄繼承權,改由恩斯特繼承祖先的布朗施維格公國。
28拉斯克許勒(1869-1945),德國當代知名猶太裔女詩人,也有小說、劇本、散文、繪畫的創作。她是文學前衛現代派與表現主義的重要代表人物,少數加入表現主義運動的女性,活躍於文壇。長期生活於柏林,以波希米亞的生活風格知名。有兩段婚姻,第一任丈夫是醫生,第二任丈夫是畫商兼出版人。第二次離婚後,沒有收入,受到卡爾‧克勞斯的照顧。與詩人戈特弗里德‧本恩有一段密切的情誼,她創作許多情詩獻給他。一九三三年納粹取得政權,拉斯克許勒流亡至瑞士,曾兩度前往巴勒斯坦,即她文學中的「希伯來書故鄉」。一九三九年第三度前往,因二次大戰爆發而無法返回瑞士,在耶路撒冷度過餘生。
29拉格洛夫(1858-1940),瑞典女作家、詩人,一九○九年基於「作品中崇高的理想主義,生動的想像力和高度的感性」,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是第一位得到此殊榮的女作家。二次大戰時,捐出自己的諾貝爾獎章和獎金給芬蘭政府,以支持芬蘇戰爭;芬蘭政府大為感動,不過將獎章還給了她。拉格洛夫的肖像曾出現在瑞典二十克朗的鈔票上。
30華爾登(1879-1941),德國畫商,長期發掘並資助許多藝術家,表現主義、未來主義、達達主義和魔幻寫實主義的藝術家們都曾經得到過他的幫助。他亦是德國知名表現主義雜誌《暴風》創始人。與拉斯克許勒的婚姻自一九○一至一九一一年,之後又經歷過兩次婚姻。一九一九加入過共產黨,一九三二在蓋世太保的脅迫下離開德國。之後到莫斯科,擔任教師與出版商的工作,但他對前衛藝術的關注和支持引起了史達林政府的疑慮;一九四一年,死於薩拉托夫(Saratov)的獄中。
31法蘭茲‧馬克(1880-1916),德國表現主義畫家,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畫家之一。一九○九年參加慕尼黑新美術家協會。一九一○年與康丁斯基編輯《藍騎士》刊物,共組藝術團體「藍騎士社」。他認為藝術不是逼真地模仿外貌,而是要揭示自然形象的精神實質,即表現人們眼睛所見到背後的東西,抽象就是表現精神實質的最佳方法。作品常以動物為主角,尤其是駿馬、鹿群、虎。他認為這種生命型態最能充分表達自然界的活力。一九一一年的重要作品《藍馬》,以大面積鮮豔的色彩和起伏有致的曲線,營造出一種形體節奏以及寧靜動人的動物世界。純抽象表現主義的手法在作品中日益明顯。一次大戰爆發,自願參軍,在法國陣亡,年三十六歲。
32柯克西卡(1886-1980),奧地利表現主義畫家、詩人和劇作家。早期的畫作多為風景和名人畫像,也畫遍了歐洲各城市,他使用表現主義技巧,呈現出個人風格,甚至給人一種強烈的幻覺印象。柯克西卡和阿爾瑪‧馬勒於一九一二年相識並相戀,幾年後阿爾瑪提出分手,他一生都深愛著她,畫作《風的新娘》是獻給她的作品。他在納粹迫害下逃往布拉格,德國入侵捷克以後,又逃往英國,一直居住到二次大戰結束。一九七八年,恢復奧地利國籍,在瑞士定居並終老。
33史代納(1861-1925),奧地利社會哲學家,「華德福教育」創始人,提出「人智學」(anthroposophy),主張存在一種可藉由內在發展直接體驗的心靈世界,並培養獨立於感官的純思維與理論,希望扭轉世界過度朝向物質的發展。「人智學」理論運用於許多領域中,包括教育、醫藥、農業、藝術、建築、組織發展等。其思想在當時廣受歡迎,成為一種文化運動,影響眾多領域發展。不過亦有人批評其言論包含了種族主義思想,且曾被納粹利用作為宣傳手段。
34瑪莉亞‧馬克,法蘭茲‧馬克的第二任妻子。
35一種水療法,十九世紀時由德國牧師賽巴斯欽‧克奈普(Sebastian Kneipp, 1821-1897)發明。克奈普年輕時曾罹患肺結核,醫生束手無策,他每星期到寒冷的多瑙河做三次冬浴,神奇地恢復健康。之後他致力於水療及藥用植物療法的研究,被譽為歐洲水療之父。其所創立的組織如今成為歐洲知名水療、藥草和精油療法產品集團。
36佳布莉兒‧明特(1877-1962),德國女畫家,慕尼黑新美術家協會成員,與《藍騎士》有密切關聯。當年女性無法進入藝術學院,她在慕尼黑的繪畫學校學習,成為康丁斯基的學生與伴侶(儘管對方已婚,且至一九一一年)。作品表現藍騎士派風格特徵,色彩強烈,線條有力。一次大戰期間與康丁斯基逃往瑞士,他被視為敵人,只能返回俄國。明特前往北歐,一九一六年兩人最後一次見面,後來康丁斯基拒絕聯繫,一年後明特才知他已再婚,兩人結束關係。其後創作風格經歷變化,納粹期間被禁展出畫作,仍祕密創作。八十歲時將珍貴收藏贈與慕尼黑市,包括自己的畫作、八十多幅康丁斯基的作品,以及藍騎士社其他成員的畫作。
37阿馬爾奈為埃及尼羅河畔的古城。十八王朝的法老易肯阿頓為進行宗教改革,崇拜新太陽神而遷都至此,改革失敗後該都城遭遺棄。一八九一年考古學家發掘遺址,其中包括王宮、神廟、軍營及居民遺址,還有石碑、壁畫、雕像與泥板文書紀錄,有高度歷史研究價值。
38詹姆斯‧西蒙(1851-1932),猶太裔德國企業家、慈善家,在威瑪時期贊助許多藝術活動。與威廉二世關係親密,都對考古學有興趣。一九一一年,贊助考古學家路德維希‧博爾哈特挖掘阿馬爾奈,且根據他與埃及政府單位的合約,其中幾樣出土文物成為他的私人收藏。過世前將大多數的收藏品捐給博物館,做公開展示。
39博爾哈特(1863-1938),德國埃及學家。一九○七年在開羅成立「德國考古研究所」,長期擔任負責人。專長是古埃及建築,一九○二年至一九○八年負責挖掘薩胡拉金字塔。
40有三千三百年歷史,由石灰岩和灰泥雕塑成的人物像,為易肯阿頓法老的王后,一般認為是西元前一三五四年雕刻家圖特摩斯(Thutmose)的作品,一九一二年時由考古學家博爾哈特所挖掘出來。據聞當時胸像被嚴密包裹起來,並標示為石膏像以誤導審查員,然後送至德國。之後胸像一直成為德國和埃及政府之間的爭議點,自德國公開胸像以來,埃及政府沒有停止歸還胸像的請求。「娜芙蒂蒂」意指美麗的人來了,目前胸像收藏在柏林新博物館(Neues Museum)。
41涅斯捷羅夫(1887-1914),亦為特技飛行的先驅。軍人出身,剛開始在砲兵部隊,後來接觸到飛機並接受飛行員訓練,成為軍隊的飛行員。一次大戰時,在與奧地利飛行員的空戰中陣亡。
42盧茨(1898-1918),發明的「盧茨跳躍」又稱「勾手跳」,為花式溜冰比賽六種常見跳躍中難度第二高的動作。
43弗蘭茨‧約瑟夫皇帝(1830-1916),一八四八年,伯父奧地利皇帝斐迪南一世宣布遜位,父親也放棄繼承權,由當時十八歲的弗蘭茨‧約瑟夫繼位為奧地利皇帝和匈牙利國王,稱為弗蘭茨‧約瑟夫一世。
44原名伊莉莎白‧亞美莉‧歐根尼(Elizabeth Amalie Eugenie, 1837-1898),暱稱「西西」,巴伐利亞王國公主,奧地利皇后,弗蘭茨‧約瑟夫一世的妻子。她的美貌和魅力征服歐洲,成為文化偶像,有「最美麗的皇后」稱號,許多電影和戲劇以她為主角,如《我愛西施》。在宮廷政治中沒有發揮多大作用,但戲劇中常將她描繪為擁有自由精神,卻遭宮廷繁複傳統束縛的悲劇人物。一八九八年在日內瓦湖畔遭義大利無政府主義者刺殺身亡。
45圖恩塔克西公主瑪麗(1855-1934),奧地利公主,一八七五年嫁給遠親圖恩塔克西公爵。自小接受皇室貴族教育,精通德文、法文和義大利文,是個熱誠的讀者,也創作詩文,更是個音樂愛好者。一九○九年時在巴黎遇見里爾克,年長他二十歲的公爵夫人成為詩人如母親般的存在,也是他的主要贊助者。一九一一年至一九一二年里爾克至公爵夫人的杜英諾城堡作客,十年後完成代表作,里爾克並將它獻給公爵夫人。公爵夫人也著有關於里爾克的回憶錄。
46席多妮‧納德尼(1885-1950),捷克貴族,文學家的贊助者。她是里爾克的朋友,和他長期通信,後來和作家卡爾‧克勞斯相戀。
47里爾克母親曾生下一個女嬰,但不幸早夭,她似乎沒有走出傷痛。她將里爾克取名為Rene,法文的意思是「重生」,讓他替代死去姊姊的角色。直到六歲,里爾克都被當女孩養育,幼年照片中的他留著長髮、身穿洋裝。
48史賓格勒(1880-1936),德國歷史哲學家、文化理論家。取得哲學博士學位後,曾擔任小學校長,因世界史《西方的沒落》而知名,出版於一九一八、一九二二年,屬於歷史哲學研究著作。不同於線性歷史書寫將人類歷史發展視為進步的歷程,他支持周期理論,認為每個文化都會歷經新生、繁榮與沒落的循環,因此歷史學家可以重建過去並預言未來。他認為西方文化經過了創造階段,接下來就是無可挽回的沒落。觀點備受爭議,有人讚揚也有人視其為納粹同路人,儘管其論點與種族主義無關,他個人也與納粹畫清界線。在當時世人眼中他準確預言了時代的發展,就今天來看對於歷史學科未有太大影響力。
49卡爾‧西蒙出版社一九○七年成立,主要業務為出版攝影集。創立者卡爾‧西蒙曾發表近三百場的照片放映活動,向德國人介紹世界各地的風景,包括日本、印度、中國和西藏。
50葛楚德‧史坦因(1874-1946),美國女作家、詩人。一九○三年後移居巴黎,在法國終老一生。喜愛現代藝術,她在巴黎居所的沙龍成為前衛藝術家和作家的聚集地,包括畢卡索和海明威都是座上常客。作品有強烈、獨特的實驗風格,經常使用重複的句子,呈現出早期意識流的元素。在拉德克利夫學院(Redcliffe College)唸書時曾師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其指導下進行了「自動書寫」(normal automatic writing)的實驗,但當心理學家史金納(B.F. Skinner)認為她的一些作品為「自動書寫」時,其回應是從未接受過相關理論。實驗性作品獲得前衛藝術家及評論家的好評,但難以為大眾所接受,直到《艾莉絲‧B‧托克拉斯的自傳》(The Autobiography of Alice B. Toklas)才有一本真正的暢銷書。這本書是以她的伴侶托克拉斯的語氣寫成的傳記。
51李奧‧史坦因(1872-1947),美國藝術收藏家和藝評家。對二十世紀繪畫藝術的推動有很大影響力,曾與妹妹葛楚德一起住在巴黎,後來與妻子移居義大利佛羅倫斯,因癌症過世。
52貝克曼(1884-1950),德國畫家、雕塑家。被認為屬於表現主義畫家,威瑪時期享有盛名,納粹掌權以後,畫作被認為是「頹廢」,失去了藝術學院的教職,約五百幅作品全數充公,與妻子逃到荷蘭,過了十年窮困潦倒的生活。二次大戰結束後,移居美國,在美國終老。三聯畫《起程》(Abfahrt)最知名,抨擊納粹集權,也以自畫像的數量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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