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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約熱內盧:陽光、森巴、基督像背後的危城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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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約熱內盧:陽光、森巴、基督像背後的危城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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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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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這是一座城市的黑暗浮世繪,觀察入微,生動犀利,既冷靜又熱情。
森巴鼓聲隆隆的里約,究竟是擁擠的樂園,還是失控的災難?
繼《旅行的異義》後,另一實地進入現場的精采深度報導。

里約熱內盧,巴西第二大城,這裡曾經是葡萄牙帝國的首都,也將是歷史上首座舉辦奧運的南美城市。沙灘、海浪、足球、森巴、誘人胴體及山頂上的白色基督像,這是里約的風貌,也是世人對這座港口城的投射和想像——然而,在這般悠閒歡樂的表象背後,這座大城暗藏了什麼危機和問題?

「外來的在地人」獨特視角,成就一部理性與感性兼備的人文報導
美聯社資深記者茱莉安娜・芭芭莎,在巴西經濟起飛、申奧成功後,以駐外特派員身分,重返自己的兒時故鄉——里約熱內盧,開始進行最前線的觀察。由於通曉葡萄牙語,芭芭莎能利用這個母語,以在地人身分進入里約人的真實生活;身為專業記者的角色,又讓她能從理性、客觀的立場,剖析這座大城面臨的各種問題。這種「外來的在地人」的獨特身分,讓里約得以在她的報導中,具體呈現迥異刻版形象的真實面貌。

從社會、環境、文化等面向深度剖析里約,照映國家、城市和人性的困境
芭芭莎結合自己的里約生活遭遇,深入各社會事件現場,採訪各領域人士,生動且詳實地報導里約為了奧運進行都更拆遷衍生的問題、暴力入侵城市的血腥亂象、官商勾結貪污和公務效率低落、貧富嚴重不均的階級差異、性別弱勢者所受的不公對待、土地開發導致的生態汙染,以及二○一四年世界盃足球賽慘敗後巴西全國上下的詭趣變化……全書觀點犀利,敘事生動,臨場感十足。里約儘管和亞洲相距甚遠,但這座城市面臨的問題卻又和我們自身的狀況有異常相似之處,足以做為鮮活對照,從中看出一個國家和一座城市的困境與希望。

作者簡介

茱莉安娜・芭芭莎 Juliana Barbassa
芭芭莎為美聯社(Associated Press)資深記者,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拉丁美洲研究及新聞學碩士,曾於2010至2013年間擔任美聯社駐里約特派記者。她曾以有關移民問題的新聞報導,贏得凱蒂新聞獎(Katie Journalism Award),並進入尤金 S.普利亞姆國家新聞獎(Eugene S. Pulliam National Journalism Writing Award)決選。
由於對巴西目前社會及政經議題了解透徹,芭芭莎經常受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國際公共廣播電台(Public Radio International),以及線上新聞網站廣播HuffPostLive邀訪,解析里約熱內盧目前各貧民窟的暴力現象、環境破壞狀況,以及巴西在籌辦世界盃足球賽和夏季奧運期間的各種爭議問題。

譯者簡介 吳緯疆
世新大學傳播研究所碩士,自由譯者,曾任國家地理雜誌資深編輯。譯有《旅行的異義》、《不安的山谷》(以上獲2015中國時報開卷好書獎翻譯類年度好書)、《烽火巴黎眾生相》、《成為黃種人》、《自戀時代》、《美國世紀締造者》等書。

名人/編輯推薦

「敘事流暢、真實,報導大膽,甚具威力。」——Kirkus Reviews
「一部引人入勝的城市記事,讀後猶如已曾親臨現場。」——Publishers Weekly

前言 【或者,上帝是巴西人?】

經過正式的歡迎與握手之後,候選城市開始提出報告。芝加哥率先登場。身穿黃色服裝、頂著時髦髮型的美國第一夫人蜜雪兒‧歐巴馬表示:「我在芝加哥南區出生長大……」她談到家人和她的父親,後者教她「使出強而有力的右勾拳」。歐巴馬總統從這裡接話:他想歡迎全世界「光臨我的社區」。兩人的演說是歐巴馬式的疊步舞──優雅、圓滑。他們表現得可圈可點。芝加哥儼然一副贏家姿態。下一個登場的是東京,他們大談綠色奧運。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繼續趕我的健保改革稿子。看完芝加哥的報告之後,我對里約獲選幾乎不抱希望。
接著,鼓聲再度響起──而且更大聲。我頭一抬,看到科帕卡巴納海灘,密密麻麻的人群,群眾之間響起奧運會歌。國際奧委會主席雅克‧羅格(Jacques Rogge)站在講台上,纖瘦、穩重的他渾身散發貴族氣息,一派歐洲人的模樣。盧拉坐在觀眾席的前排,顯得坐立不安,他在胸前畫了十字祈求好運。
主導全球足球運動的國際足球總會主席約瑟夫‧「塞普」‧布拉特(Joseph “Sepp” Blatter)也是奧委會委員;他坐在巴西總統對面,盯著他瞧。他戳戳其他國際奧委會代表,還模仿起盧拉迷信的手勢,然後搖搖頭,露齒而笑,彷彿是在說:「你們看這傢伙有多誇張。」
羅格感謝各個候選城市。他拿起印有奧運五環標誌的信封,費了一番工夫打開,抽出裡面的紙卡。
「里約熱內盧。」他說。看見不容易發音的葡萄牙文,他有點結巴,唸成了柔軟、有氣音的西班牙文:里約漢內羅。
無所謂。盧拉、巴西足球球王比利,以及巴西全國上下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興奮互擁,好像他們剛在世界盃足球賽的冠軍決賽中搶得致勝的一分。他們哭泣、親吻,像爆米花一樣蹦蹦跳跳,雀躍不已。盧拉彎下身子向西班牙代表團致意。在一片混亂中,八十九歲的前國際奧委會主席薩瑪蘭奇(Juan Antonio Samaranch)始終靜靜坐著,他可是一直大力為馬德里拉票。盧拉一把將他拉過來,用力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接下來,他去找西班牙總理薩巴德洛(José Luis Zapatero)。盧拉緊緊擁抱他,在他耳邊喊了幾句話,然後轉身,手上拿著一支黃綠相間的巴西國旗,往人潮的反方向走。有人開始唱起「美妙之城……」,盧拉也帶領現場的巴西人齊唱這首里約的非正式市歌,大聲表達他對「這座恩典滿盈之城、巴西之心」的熱愛,絲毫不在乎應有的禮節。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顯得相當不自在。
但是,盧拉停不下來。這時他將國旗披在肩上,宛如來自南半球的超級英雄,攝影記者蜂擁而上捕捉畫面。當他的隨扈圍在他身邊、為他在人群中開道時,鎂光燈也照亮了盧拉的路。
鏡頭轉到科帕卡巴納。巴西國旗、翻飛的五彩碎紙以及煙火讓氣氛無比歡樂,熱力十足。CNN記者在海灘上報導,試圖在喧囂聲中說話。她說那場狂歡派對預計持續整個夜晚。
看著電視上喧鬧的慶祝活動,我明白,那樣的興奮之情不單是由夏季奧運激發出來的。巴西即將晉身大國之林。
其他國家承受過血腥的獨立戰爭、內戰、革命──能夠改變國家性格的那種重大歷史關頭。巴西卻鮮少經歷嚴重的決裂。它未經戰爭就獲得獨立,沒有動亂便終結奴隸制度,也沒有出現共產黨叛亂。支撐其財富與權力階級的社會架構始終沒有受到挑戰;這些架構就像存放在地表下的骨頭,千百年來日漸硬化,將巴西塑造成全世界最不平等的國家之一。

目次

前言.或者,上帝是巴西人?
第一章.里約,家鄉
第二章.紅色指令崛起
第三章.割除雜草
第四章.恐懼與炙熱
第五章.邪惡的中心
第六章.菜鳥不宜
第七章.親愛的,這說來複雜
第八章.自救
第九章.美麗,卻也殘缺
第十章.第一個卡里歐卡
第十一章.工程萬萬歲
第十二章.慾望城市
第十三章.愛是唯一
第十四章.像樣的生活條件
第十五章.我們打造了這座城市
第十六章.世界掌握在無畏者手中
第十七章.足球王國
第十八章.世界盃中的世界盃
致謝
巴西詞彙
參考書目

書摘/試閱

第九章 【美麗,卻也殘缺】

調查顯示,里約的垃圾跟巴西絕大多數的垃圾一樣,最後都進了未經管理的露天垃圾掩埋場。這當中也包括我的廢棄物;它們沒有像舊金山那樣,把可回收垃圾和堆肥分開來,而是全部裝在同一個塑膠袋內,丟進大樓的垃圾滑槽。那是我最後見到垃圾的時候。所以我不禁好奇,那一包垃圾接下來的命運如何?
要追蹤並不難。我的垃圾和大里約地區一千三百萬人的垃圾殊途同歸:全都進了格拉馬紹(Gramacho);它是一座巨型垃圾山,重達六千多萬噸,涵蓋面積相當於兩百六十二座美式足球場。
它的規模令人瞠目結舌。我和羅德里格斯、司機以及美聯社錄影團隊一同前往。就在我們接近之際,計程車開進了一長列的車陣當中,它們都是十八輪大卡車,轟隆隆地在大門外等著進入。我看著每輛卡車獲准進入後,開始爬上一座陡峭的山。面對入口的那一側山坡鋪上一層又一層的黏土,構成一座平滑的半球狀物,上面繞著盤旋而上的道路。底下覆蓋著累積數十年的垃圾。高度將近四公尺的大卡車成一縱列,往山坡上爬,看起來好像一排兒童玩具。這就是我的垃圾最後的歸屬──就在這座巨大土墩上的某個角落。
真正的處理作業在另一邊進行,也就是格拉馬紹面對瓜納巴拉灣的那一面。覆蓋物在那裡被掀開,垃圾一堆堆朝水裡滾下去。我踏出車外,試圖在滑溜不平整的地上找到立足之處。令人作嘔的氣味直衝口鼻,彷彿只要一口氣吸進太多,就會有某種濃稠的黏性物質讓我窒息。肥大的黑色蒼蠅像迷你雙引擎飛機一樣俯衝下來,即使還沒碰到我,拍動翅膀的嗡嗡聲就已經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卡車往上攀爬到垃圾堆上,倒出車上垃圾,吃飽的禿鷲不得不飛到其他安全的地方。現場男男女女爭先恐後,伸手到傾瀉而下的垃圾裡,儘速抓住能抓的東西。一旦卡車開走,這些撿垃圾的人就彎腰撿拾剩下的東西,搜刮剛剛遺漏的任何值錢物品。禿鷲在空中不耐地盤旋,接著又衝回來吃食物殘渣。
瓜納巴拉灣像一片深色油污,自土墩底下向外擴散。安詳而盲眼的基督像持續在海灣對面守護著。
格拉馬紹是南美洲最大的垃圾場之一,就像一顆從海灣西岸長出來的爛牙。這座垃圾掩埋場的歷史差不多快跟我的年紀一樣,在一九七○年代末期從這處沼澤岸邊冒出來。它大部分時間幾乎可說無人管理,污染周圍的空氣、土地和水。在最繁忙的時候,它從不關閉,每天約有九百輛車次在這裡傾倒九千噸的垃圾。
垃圾場內有機物發酵所產生的有毒液體流進了海灣,接觸到的植物無不枯萎,造成岸邊出現一圈死亡帶。它散發出來的甲烷污染了大氣,形成不時發生爆炸的危機。這座垃圾堆甚至對飛向不到五公里外的國際機場的飛機造成威脅。二○○八至一一年間,垃圾場的禿鷲曾造成兩百八十六次的飛機鳥擊意外。
這種情形與里約州大多數的城市並無二致。二○一○年,里約州每天製造出兩萬噸上下的垃圾,其中僅有百分之十送往規劃過的廢棄物處理場,其餘的全進了露天垃圾場。回收垃圾當中僅有百分之一經過「catadores—拾荒者」揀選,找出能賣的資源材料。
在格拉馬紹垃圾場,這些拾荒者組成了一批五千人的收破爛大軍。在二○一一年二月的那一天,我發現他們引發了一場騷動。在沒沒無名數十年後,這些拾荒者和這座垃圾場竟然聲名大噪。
事情從巴西藝術家維克‧穆尼斯(Vik Muniz)在二○○七年造訪此地開始。穆尼斯採用粉塵、鑽石或糖等特殊材料進行創作,經常將社會議題融入作品當中。他與垃圾場工人的互動催生出了一項長達三年的藝術創作計畫,將他們的特殊技能與他們從格拉馬紹挽救出來的材料整合在一起。
穆尼斯請他們擺出經典藝術畫作的姿勢,拍成照片:例如大衛(Jacques-Louis David)的《馬拉之死》(The Death of Marat),或是畢卡索(Pablo Picasso)的《熨衣服的女人》(Woman Ironing)。接著他將照片放大,直到面積足以占滿附近一間倉庫。他用依顏色分類的回收材料填補在影像上,完成由垃圾構成的拼貼作品,他再從上方拍攝這些龐大的肖像。
這些作品改變了格拉馬紹。在此之前,有些拾荒者從沒看過自己的照片。見到自己的影像以同時讓家人感到羞辱、又餵飽他們肚子的拾荒垃圾建構出來,改變了他們看待自己的眼光。他們的生活也因此有了顯著改善。銷售作品的收入回饋到這個社區;他們蓋了一座分類中心,讓工作更輕鬆,裡面還有廚房以及休息處。
紀錄片《垃圾狂想曲》(Waste Land)紀錄了這個過程,並且入圍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獎。奧斯卡頒獎典禮就在我造訪後的那個星期舉行。如果這部紀錄片得獎,格拉馬紹的那些工人就可能在電視螢幕上看到自己的臉孔,讓他們進入好萊塢的奢華派對,即便只是隔海參與。格拉馬紹的期望從來不曾如此之高,拾荒者的生活從來不曾這麼美好。
在此同時,也有其他消息傳來:格拉馬紹垃圾場即將關閉。

第十一章 【工程萬萬歲】 (節選)
誘餌備妥後,她便將餌丟進水裡,用力拉了幾下,讓餌像擺動的魚那樣拍打水面。此舉立刻引起鱷魚的興趣,有幾隻鱷魚馬上朝我們的方向游來。繩子再拉扯幾下,兩雙突出的眼睛就開始滑過來。牠們造成的尾波向外擴散、交疊,似乎也勾起了其他寬吻凱門鱷的興趣。此時來了一位觀眾。
一名身穿紗龍和比基尼的中年婦女在走往海邊的途中停下來,斥責卡蜜拉害木橋上都是魚腥味。裝餌的袋子確實發出惡臭,卡蜜拉自己也是,她的手肘以下沾滿血和內臟。因為用髒手推眼鏡,她的臉也沾上黏黏的魚肉。她瞪著那個愈走愈遠的海灘遊客肥厚的背。
「他們還抱怨鱷魚攻擊性強,」她嘀咕說,「她整天聞自己的大便,卻抱怨魚腥味?」
這也是真的。雖然這條溪連接保護園區裡的兩座潟湖,但那股氣味絕對錯不了,是人類的糞便。這條溪流著骯髒的污水,有卡里歐卡河的臭味,還有跟那條河一樣、在岸邊冒著泡的白色浮渣。溪流上方有幾根水泥管,其中一根將廢水往橋下灌。我親眼看到一只保險套滑出來,噗通一聲掉進水裡,它的乳膠體宛如某種不明的無脊椎動物,在水中緩緩波動起伏。
這些西郊住宅區在銷售時都保證能讓住戶享受到過去的里約──安全、寧靜、乾淨,可是當地卻很快就沾染上舊城最惡質的面向。瘋狂的開發速度也代表基礎建設遠遠追不上各項工程的發展;在這個地區還沒有支援的污水系統之前,巴拉達帝茹卡、藍克萊多斯班德藍特斯以及雅卡雷帕瓜的大多數大樓,就已如雨後春筍般迅速冒出。這意味它們要不根據法律規定,自行興建自己的廢水處理廠,不然就是透過雨水管將廁所廢水直接排進溪流和潟湖。由於缺乏監督機制,門禁社區、購物中心以及辦公園區大多採用第二種方法。
根據巴西環境部長卡洛斯‧明克說法,為了改善這個區域的狀況,政府砸下將近三千五百萬美元裝設新管線和抽水站。這些新的基礎建設將貫穿所謂的「奧林匹克軸線」,包括未來的奧林匹克公園、幾座購物中心、飯店、辦公園區,以及住宅大樓。二○一三年九月造訪工地時,這位部長表示,經費高達三億五千萬美元的工程在先前六年已有顯著改善。在那段期間,此區的衛生設施普及率從零成長到了百分之六十。這確實是相當大的進步。有了地下的新管線,任何新工程都會有一套可以相連的正式系統。
卡蜜拉怒氣沖沖地指出,問題在於我們在水道中的所見所聞。在基礎建設出現之前就存在的房屋、高樓和商店,數十年來大多將未經處理的廢水大喇喇地倒進大自然。該區域的污水管一旦安裝完成,它們就要遵守法律規定,在六十天內連上正式系統,並且自行負擔相關成本。無論它們是否做到,自來水污水公司都會開始向它們收費,街道於是不再骯髒,此區被認為擁有基本衛生處理設施的比例也往上攀升。
這也就是出口位於巴拉達帝茹卡海灘開端的水道造成那段海洋不適合游泳的原因。儘管官方統計數字顯示,區域內百分之八十五的地方據說都連上了衛生處理系統。那條水道是西區潟湖網的終點,也是它與海洋之間直接相連的管道。由於污水實在太髒,有一名生物學家因此稱之為「巴拉達帝茹卡的直腸」。棕色的污漬從那個出口往外散開,擴及大海。
巴西環境部會進行定點巡查,並對某些大型違規者開罰,其中包括幾棟被查獲將廢水倒進潟湖和溪流的大型住宅大樓。卡蜜拉指出,那些潟湖與溪流距離居民非常近,當他們享受寬廣的門廊時,廢水就在他們眼前。
環境部長明克已經展開嚴厲手段,完全封堵輸送污水行為最惡劣的累犯管線。他將這項簡單、卻有效的策略稱為「生態軟木塞」。可是政府沒有足夠的人力逐一檢查每棟大樓、每間購物中心和辦公園區。此外,也沒有供快速出現的貧民窟使用的污水處理設施;這些貧民窟內住的是在西區住宅區工作的大批服務業勞工。因此,溪流裡滿是污水。當夏日的太陽照射溪中行光合作用的大量藍綠藻時,溪水就會變成螢光綠色。
缺乏適當規劃、毫無限制的開發,加上里約慣有的環境問題,造成我們那天在水道裡看到的景象:糞便無拘無束地漂流著,即使那是里約的都市邊境。

第十二章 【慾望城市】 (節選)
Convivência,這個字意指和平共存的藝術,這始終是在里約生活的指導原則。這座城市人口稠密,在地位、種族、血統與職業上都有根深柢固的階級之分。唯有嫻熟運作、並且遵守一套共同的行為準則,才能在如此緊密的區域裡維持那些區別。外國人往往會忘記規範這些互動的原則,錯將里約當成一個自由的樂園,黑人與白人、富人與窮人、移民與本地人、娼妓與吃午餐的女士都可以不帶偏見、輕鬆地往來。但事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關於共享空間,里約一向都有嚴格的規定,即使可能沒有明說。十九世紀末報導過里約的那名記者科亞拉西,在介紹可倫坡咖啡館時,便深入描述了這種巧妙的互動過程。一百多年後的今天,這家咖啡館依然在鍍金鏡子底下供應全套下午茶。白天稍早時,富有的女士會圍坐在小桌子旁,聊聊八卦、吃蛋糕。約末下午四點鐘左右,她們會一同離開,獨留還在慢慢啜飲雪利酒、無精打采的文藝圈男士。到了下午五點,咖啡館裡又開始擠滿人,這次出現的則是老鴇和妓女,有些甚至堪稱小有名氣,接著會在水晶和大理石裝潢的咖啡館裡接待客人。
我在科帕卡巴納的人行道上見過同樣複雜的互動過程:服務生身著正式服裝的傳統餐廳將餐桌擺到鋪上黑白馬賽克的人行道上,娼妓也在現場拉客,一般家庭晚上會在那裡散步透透氣,街頭攤販向觀光客兜售迷你基督像,門房小心緊盯著,乞丐則向所有人討點零錢──每個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身分,以及自己與他人之間的關係,小心翼翼地不跨出界限,以免發生令人討厭的互動。
然而,隨著里約熱內盧開始提升自我形象,這種細心協調的和平共存藝術創造出來的那種平衡狀態也被打亂了。里約的妓院可能會被形容成城市之瘤或備受喜愛的傳統特色,就看你從何種角度思考。可是,儘管巴西人大致上對於自己眼中的城市生活之惡不置可否,可是當里約成為國際焦點時,公然賣淫可就行不通了。隨著世界盃和奧運逼近,進行性交易的妓院、三溫暖和夜店也開始面臨數十年來最大規模的掃蕩行動。
第一個遭到鎖定的目標是惡名昭彰的迪斯可舞廳「Help!」,這家大型舞廳的霓虹燈在科帕卡巴納中心已經閃爍了二十五年,提供兩千名妓女讓嫖客挑選。這些妓女每週輪流替換,嫖客大多是白人,畢竟它是觀光客最喜歡的夜店。這家老牌舞廳在二○一○年一月關門大吉,原址計劃改建成音樂博物館,由負責紐約林肯中心外觀修繕工程的同一家建築事務所設計。
里約另一家著名的妓院在二○一一年關閉,那就是建於一九○二年、外觀呈現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巴黎酒店(Hotel Paris)。數十年來,它都是蒂拉登特斯廣場(Tiradentes square)上低層次性交易的進行場所。這個地方關閉後,里約備受敬重的娼妓權益團體「達維達」(Davida)失去了根據地,數十名娼妓也沒了工作場所。買下此處的一對法國兄弟打算將之改裝成精品酒店,名字就叫巴黎(Le Paris),屆時會有屋頂游泳池,客房一天要價六百美元。
掃蕩行動也延伸到了廣場上。這座廣場是里約最古老的尋芳地點之一,周圍酒吧、劇院、音樂表演場所、娛樂設施林立,可迎合各種口味的需求。打從巴西還是個君主國開始,這裡的灌木叢就為娼妓及尋歡的同性戀者提供掩護。性工作者如今被趕出廣場周圍的百年老屋,這些兩、三層樓高的連棟房屋紛紛改頭換面,變成文化中心、藝廊,以及辦公室。
人類學家塞迪斯‧布蘭切特(Thaddeus Blanchette)與安娜‧寶拉‧席爾娃(Ana Paula da Silva)表示,這種翻轉現象正在體育賽事期間曝光度最高的里約各個區域上演──市區、觀光客眾多的南區,以及港口區。
這對夫婦從二○○四年起就開始研究里約的性產業。席爾娃個頭嬌小、敏銳機智,她的家族許多世代以來都是卡里歐卡;布蘭切特則來自美國威斯康辛州奧士科許(Oshkosh),他戴著金屬框眼鏡、留著一臉左派教授模樣的濃密鬍鬚,態度親切。他們共同建立起一個超過五萬筆報告的資料庫,內容都與里約的性交易場所有關,並且根據這些資料繪製出一張性產業地圖,上面標示了六百家左右的妓院。這些妓院大小各異,包括性交易一分鐘要價一美元的獨棟破爛房屋;以及達到工業規模的烏魯瓜亞納二十四號(Uruguaiana 24),它是一棟外型單調的辦公大樓,其中有四層樓都是性交易場所;另外還有走高檔路線的半人馬座,這家樓高三層的大店位於綠樹成蔭的伊帕內瑪街上,顧客光是踏進大門就得先掏出六十美元。半人馬座是一家三溫暖,顧客可以穿著浴袍在威士忌酒吧徹底放鬆,或是洗個蒸氣浴,然後從價目表上挑選想要的服務,價格兩百美元起跳。
某天晚上共進晚餐時,布蘭切特和席爾娃告訴我,里約市長的都市形象改善行動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里約長久以來不斷在驅趕娼妓:過去一個世紀,共有八次由政府領導的遷移、掩蓋,或是消滅紅燈區的行動。最近的一次是在一九九六年,政府拆除了一個性交易區域,在原地興建市政府的新行政中心。卡里歐卡發揮幽默感,隨即將那棟氣勢逼人的新建築隨暱稱為「piranhão—大食人魚」,也就是當地俗話中所指的性飢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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