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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華哲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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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華哲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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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叔本華一生都獻給真理
他饋贈給世人的,無與倫比。

叔本華備受許許多多偉大人物推崇的「日常哲理」,
為沉陷於繁重工作、受毫無意義之苦的現代人找到清醒解劑。
這本書,讓我們如何儘量稱心、愉快地度過一生。
是智慧,也是一門藝術。

他直透生活普遍事務的深刻本質、洞察完整而超越的真知灼見,是從最深處、最內在能夠振奮我們面對困難、追求幸福的力量。

本書從其全部著作中,分門別類,擷取「喜悅別人,智慧自己」的哲言精粹——每一則都那麼精闢又獨到,充滿豐富的?發性。將之置於案頭,隨手翻閱,就猶如抵達森林高地,我們深深呼吸著,重又感覺到活力。

「你想知道叔本華對我的幫助嗎?我只有這樣來回答你,他使我有勇氣並自由地面對人生,因為我的腳發現了結實的地盤。」——尼采

叔本華把生活的圖卷整體地擺在我們眼前,並對這一整體圖卷予以透徹說明、解釋,這是叔本華的偉大之處。舉凡閱讀、學習、愛情、婚姻、藝術、宗教、科學、道德、性格、心理……幾乎觸及人生領域的各個層面,他都是從實用的角度考量問題。因此,這本書特別適合現代社會大衆閱讀。

閱讀叔本華的感受,就像尼采所說:「一個自然生物的內在力量,魔幻般湧流到另一自然生物的身上。」叔本華是誠實的,因為他只是對自己和為自己而說話、而寫,而最終卻是為了所有的人;叔本華是喜悅的,因為他通過思想而征服了最困難的事情;叔本華是堅韌不拔的,像無風狀態下的火焰,筆直向高向上,沒有晃動和不安。

叔本華引領我們,走出悶悶不樂的懷疑主義,走出灰心放棄以後的挑剔批評,直達靜觀默想的高處,而在我們的頭頂,是那無限的星空。

叔本華的名字已成為偉大哲學的代名詞
時代需要叔本華,我們需要叔本華。

作者簡介

亞瑟‧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

德國著名哲學家,唯意志主義和現代悲觀主義創始人。1788年2月22日誕生在但澤(今波蘭格但斯克)一個異常顯赫的富商家庭,自稱「性格遺傳自父親,而智慧遺傳自母親」。他一生未婚,沒有子女,以狗為伴。叔本華家產萬貫,但不得志,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25歲發表了認識論的名著《論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30歲完成了主要著作《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首版發行500本,絕大部分放在倉庫裡。53歲出版《倫理學的兩個根本問題》。62歲完成《附錄和補遺》,印數750本,沒有稿費。65歲時《附錄和補遺》使沉寂多年的叔本華在歐洲聲名鵲起,他在一首詩中寫道:「此刻的我站在路的盡頭,老邁的頭顱無力承受月桂花環。」當時不但有人編撰《叔本華大辭典》和《叔本華全集》,更有人評論說他是具有世界意義的思想家。1859年,《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三版引起轟動,叔本華稱「全歐洲都知道這本書」。1860年9月21日叔本華起床洗完冷水澡後,像往常一樣獨自吃早餐,當傭人再次進入房間時,發現他已依靠在沙發的一角,與世長辭。叔本華將所有財產捐給慈善世界,根據叔本華生前的意願,墓碑上除了刻著名字「Arthur Schopenhauer」以外,沒有多餘文字。

叔本華的悲觀主義、形而上學和美學影響了哲學、藝術和心理學等諸多方面。被認為受到他影響的著名人物有:

哲學家:尼采、沙特、維根斯坦、柏格森、波普爾、霍克海默
心理學家:佛洛伊德、榮格
作家:托爾斯泰、莫泊桑、湯瑪斯.曼、貝克特、斯韋沃、赫曼‧赫塞
藝術家:蕭伯納、華格納、馬勒
詩人:狄蘭.湯瑪斯、波赫士
科學家:愛因斯坦、薛丁格、達爾文

譯者簡介
韋啟昌

我叫韋啟昌,1962年生於廣州,現於澳大利亞行醫。
有兩樣東西可說是我這一生中的摯愛,能有緣對其深入瞭解並從中得益,我真是夠幸運的。這兩樣東西就是叔本華的著作和古老的中醫。
叔本華的著作給予了我許多,翻譯它們是某種微不足道的答謝。正如中醫給予我如此之多,我就以中醫給病人解除痛苦作回報一樣。看到讀者通過我的譯本而欣賞到叔本華,就猶如看到病人經我之手解除了病痛。對我來說,最實在的報酬不過如此。
當初翻譯叔本華的著作,並沒想到能夠出版。現在這些曲高和寡的書竟有幸一版再版,已經相當難得。至此,筆者夫復何求?

譯著包括:《人生的智慧》、《叔本華思想隨筆》、《叔本華美學隨筆》、《叔本華論道德與自由》、《叔本華哲學隨筆》、《叔本華哲言錄》、《教育家叔本華》、《兒童的人格構成及其培養》。

教育家叔本華(代序)
尼采


人類看上去就像是工廠量產品一樣,無足輕重,不值得與之接觸和交往。每個不屑於從屬芸芸眾生的人,都需要聽從自己良心的呼喊:做回你自己吧!所有這一切,你現在所做的、所慾望的、所認為的—這些都不是你!

我們這奇妙的、恰恰就在現時此刻的存在,會最強有力地鼓動我們按照自己的標準和法則生活,因為我們的存在是一個無法解釋的謎:我們恰好就生活在今天,但卻經過了無窮無盡的時間以後才得以誕生,我們也就只擁有這彈指一揮的今天,並且要在這時間裡說明,我們是什麼原因和為了什麼目的而恰好得以存在於今天。

但我們如何重新找回自身呢?人如何才能認識自己?

所有一切都可以就我們的本質作證:我們的朋友和我們的敵人,我們的目光和我們的握手,我們記得的和我們忘卻的,我們的書籍和我們留下的筆跡。

年輕人就帶著這樣的問題回望生活吧:截至目前,你真心愛過什麼?什麼提升了你的靈魂?什麼征服了你的靈魂,又同時讓靈魂感受到幸福?你就把這些你所敬重的東西一一排列在你的面前,那或許它們就會以其本質和次序,給你某一法則,某一有關你真正自我的根本法則。把這些東西比較一番,你就會看出它們是如何互相補
足、擴展、超越、美化,又是如何形成了一道階梯—沿著這道階梯,你便一直攀升為現在的你。因為你的真正本質並不隱藏於你的內在深處,而是高高在你之上,或者起碼在你習慣認為的你之上。

你真正的教育者和塑造者,會讓你知曉你本性裡原初和根本的素材構成—這些東西無法教會也無法練成,總是難以捉摸、受到束縛和扭曲。你的教育者,除了能夠成為你的解放者以外,別無其他。這就是一切教育的秘密:教育並不是要借你一個蠟製假鼻,或者某一義肢,又或一副提高視力的眼鏡一類。提供這些的,只是「貌似」的教育。真正的教育是解放,是清理掉所有雜草、垃圾,還有那些啃吃、傷害植物幼苗的蛇蟲鼠蟻;教育,是施予光線和溫暖,是夜雨的潤物細無聲,是模仿、敬畏和順應大自然—在大自然充滿母性和憐愛的時候;教育就是對大自然的補足,因為教育避免了大自然所給予的殘忍、毫無憐憫之心的打擊,從而把壞事變成好事。

當然,也有其他找到自我的途徑,走出人們遊蕩其中、烏雲般的渾渾噩噩,回到自我;但除了回想起自己的教育者和塑造者以外,我不知道更好的途徑。

我想或許能夠找到一個真正的哲學家,把我從這些時代的不足中拉起來,並教導我無論在思想還是生活中,都能做到簡樸和誠實,亦即不與時同。

在這般困頓和渴望的狀態下,我認識了叔本華。

我是叔本華這樣的讀者:在讀完第一頁以後,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將讀完他寫過的每一頁,將傾聽他說過的每一個字。我對他的信任是即時、馬上的,並且現在也一如九年前。我明白他,就像他是寫給我看的一樣—雖然這樣說並不謙虛,也有點愚蠢。因此,我在他的著作中從來不曾見過哪怕一個似是而非的論斷,雖然這裡或
那裡偶有小小的錯處。這是因為似是而非的論斷,難道不就是一些無法讓人信服、無法讓人放心的言論?不就是因為寫出這些似是而非言論的人,對於這些言論,他本人都沒有信心嗎?他們故作驚人之語,只是想要炫人眼目,想要誘騙和做做樣子而已。

叔本華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做樣子,因為他是為自己而寫,沒有人會喜歡受欺騙,而一個把「不要欺騙任何人,更加不要欺騙你自己!」作為自己的律令的哲學家,就更不會這樣做了。就算是那些聽起來讓人舒服的、幾乎每次談話都自然產生的、寫作者們幾乎是無意識模仿而來的欺騙,叔本華也沒有;那些演講台上有意識的欺騙,還有玩弄修辭手段就更不用說了。相反,叔本華是與自己說話;或者如果真要想像其聽眾的話,那我們就想像兒子在聆聽他父親的教誨好了。

那是誠實、好意、心平氣和說出的話,傾聽者則滿懷愛意。這樣的寫作者,正是我們所缺乏的。從他發話的那一刻起,說話者那強有力的良好感覺,就馬上包圍了我們,情形就猶如抵達了一處森林高地:我們深深地呼吸著,重又感覺到了活力。在此,我們感覺呼吸到某種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空氣;在此,有著某種無法模仿的不帶成見和自然而然。

相比之下,其他的作者,當他們偶爾說出了一句半句妙語的時候,通常連他們自己都會吃驚;這些人的話語表達因此帶有某種不安和有違自然。叔本華說起話來,同樣不會讓我們想到那些學究—那些學究天生四肢僵硬、欠缺靈活,胸部狹窄,走起來動作笨拙、誇張。相形之下,叔本華那粗獷和有點虎背熊腰的靈魂,教會了我們與其說是惦念那些好法語作家所特有的柔和、婉轉和宮廷式的優雅文體,不如說是不屑和羞愧於這樣的文體。在叔本華的文字裡,也沒有人能夠發現那種德國作者所沈迷的、刻意模仿過來的、鑲了銀子般的偽法式文體。

這是因為叔本華懂得如何以樸素表達深刻,以不帶花哨的語言傳達震撼人心的東西,講述嚴格科學的事而不顯得學究氣。叔本華又能從哪位德國作者學到這些?叔本華也沒有萊辛那些過分微妙、過分靈活和—允許我直說—很不德國式的文體。

要馬上就叔本華的表達風格說出我能說出的最高讚語,那我就要引用他的一個句子:「一個哲學家不需借助詩情和漂亮言辭,那他肯定就非常誠實。」原來誠實還算是一些東西,甚至還是一種美德!因此,在我重覆一遍「叔本華甚至作為作家也是誠實的」時候,我並不是讚揚叔本華,只是描述了他的特性。誠實的作家是那樣少之又少,我們對所有那些寫作的人,簡直就是不信任。像叔本華這樣的人寫下了東西,那的確就給在這世上的生存增添了樂趣。自從認識了這一最自由和最有力的靈魂以後,我起碼必須說出叔本華曾就普魯塔克說過的話:「我眼睛一投向他的書,我就長出了雙腿或翅膀。」如果我可以做出安排,以這地球為家,那我會選擇與他在一起。

叔本華與蒙田,除了誠實以外,還共有另一特點:一種真正讓人喜悅的能力。「喜悅別人,智慧自己。」也就是說,喜悅有截然不同的兩種。真正的思想家永遠給人以振奮和喜悅,不管他是嚴肅的還是幽默的,不管他是表達了他那人的洞見,還是神一樣的寬容;真正的思想家不會做出陰鬱易怒的表情,不會雙手顫抖、眼睛潮濕模糊,而是自信、樸素,兼備勇氣和力量,或許還有些騎士和嚴肅尖刻的氣質,卻總是作為勝利者—這正是從最深處、最內在能夠振奮和喜悅我們的東西,亦即看著那最終取得了勝利的神祇,旁邊躺著的是他與之激戰過的所有巨怪。相比之下,有時候人們在那些平庸作家和思維侷促的思想者那裡碰到的喜悅,卻讓我們這樣的人在閱讀這些的時候感覺痛苦。有這樣興高采烈的同時代人,我們的確會感到羞恥,因為這些人會把這一時代以及這一時代我們的人,無所遁形地展覽給後世。這些興高采烈的人根本看不到苦難和巨怪,但他們作為思想者卻假裝看到了它們,還已經戰勝了它們。所以,這些人的興高采烈讓我們厭惡,因為這些人在欺騙我們,因為他們想引誘我們相信:他們經過激戰以後,已經贏得了勝利。

也就是說,從根本上,只有取得了勝利,才能帶給人們喜悅;無論是對於真正思想家的著作,還是每一件藝術作品,都是一樣的道理。就算作品的內容很可怕很嚴肅,但如同存在問題一樣,也只有當那些半吊子思想家和藝術家在其作品中散發出能力欠缺的氣味時,這些作品才會讓讀者感到壓抑和折磨。而對於人們,沒有什麼比接近那些勝利者更能體會到高興、美好的心情;那些勝利者因為思考了最深刻的東西,所以肯定熱愛那最鮮活的東西,而作為智者,到最後是與美殊途同歸。這些人是在真正地說話,而不是結結巴巴、欲言又止,也不是拾人唾餘;他們是真正地生活和行動,而不是像常人那樣陰森可怕,戴著一副假面具似的—就像常人所熱衷的那種生活方式。所以,在這些勝利者的周圍,我們馬上就像歌德那樣喊出:「一個鮮活的生命,那是多麼奇妙和珍貴的東西!與其處境多麼契合和協調,多麼的真實,多麼的有存在感!」

我描繪的,只是叔本華著作在我這兒產生的初始的、就好像是生理上的印象,那是在首次和至為輕微的接觸以後,一個自然生物的內在力量魔幻般地湧流到另一自然生物的身上。經過事後對那初始印象的分析,我發現這印象是由三種成分混合而成:叔本華的誠實、他的喜悅和振奮人心,還有就是他的堅韌不拔。叔本華是誠實的,因為他只是對自己和為自己而說話、而寫;叔本華是喜悅的,因為他通過思想而征服了最困難的事情;叔本華是堅韌不拔的,因為他必然就是如此。他的力量就像在無風狀態下的火焰:筆直向高向上,不受擾亂,沒有晃動和不安。他每次都找對了自己的路子,而在此之前,我們甚至還不曾留意他是否曾經為此摸索過。叔本華更像是受重力法則的牽引而前行,並因而邁著那樣堅定、敏捷和不可避免的步子。誰要是身處我們今天的帶角藪羚羊一樣的人群當中,一旦發現了某一完整的、協調的、以自己的翅膀滑翔和飛行、無所拘束、無所罣礙的自然生物並因此有所感覺,那他就會明白我在發現叔本華以後所感受到的幸福、幸運和驚嘆,因為我已料到:叔本華就是我長時間以來一直在尋找的那種教育家和哲學家。雖然叔本華只呈現在書本中,而這是一大欠缺。我便更加努力地透過他的書在腦海中重現和一睹這位充滿活力的人。這人所留下的偉大遺言是我必須閱讀的,他也允諾把遺產留給那些不只成為他的讀者,而且還要成為他的兒子、他的學生的人。

我從一個哲學家那裡所能獲得的,視乎這一哲學家是否有能力給出一個榜樣。一個哲學家通過以身作則能夠引領舉國民眾,是不容置疑的事情。印度的歷史幾乎就是印度哲學的歷史—這就是證明。但做出這一榜樣,必須經由這一哲學家的可見生活,而不只是經由其著作。這也就是像希臘哲學家所教導的那樣,更多的經由臉部的表情、身體舉止動作、所穿的衣服、所吃的食物以及禮儀道德而做出榜樣,不僅是通過言傳,或甚至僅僅通過寫作。哲學家這種有勇氣的可見生活,在德國是多麼缺乏!

叔本華對學者階層並不客氣,並與之劃清界線,爭取不受國家和社會左右—這就是叔本華所樹立的榜樣,是他提供的典範,亦即從最外在開始做起。一個天才,應該不要害怕與現成的規範和秩序相牴觸—如果他要把活在其心中的那更高一級的秩序和真理呈現出來的話。

叔本華能夠成為這種人的榜樣,不啻是一個奇跡,因為他承受了內外夾擊的種種巨大危險。面對這些巨大的危險和壓迫,個性稍弱的人已經被壓垮或者被粉碎了。

也只有像貝多芬、歌德、叔本華,還有瓦格納那樣的鋼鐵漢子,才可以硬撐著站立。儘管如此,這些鐵漢臉上的特徵和皺紋裡,仍然顯示出那些累人的搏鬥所留下的痕跡;他們喘著粗氣,聲音一下子就變得高亢。

但可憐的叔本華卻心懷內疚,因為他珍視自己的哲學更甚於自己的同時代人;此外,他是那樣不快樂,因為他藉由歌德瞭解到:為了挽救著作,不讓其湮沒,他必須不惜代價以抗拒他同時代人的無視。叔本華所面臨的威脅和危險,亦即純粹只是因人們的無視,叔本華的偉大事業就會被消解,讓叔本華處於可怕和難以壓制的焦灼不安中。

叔本華連一個稍微重要的追隨者都沒有。看到叔本華到處尋找自己的著作終於為人所知的蛛絲馬跡,我們感受到的是悲涼;而他的著作在終於有人真正閱讀的時候,叔本華所發出的高聲、太過高聲的歡呼裡面,卻存在某種苦痛、揪心的東西。叔本華所有那些無法讓人看到一個有尊嚴的哲學家的表現,恰恰表現出了叔本華作為一個受苦之人的一面:他時時因擔心失去自己那點小財富而備受折磨,因為他擔心或許因而無法保持對哲學那純粹的、真正古典的態度;他對那完全信任和同情之人的尋求,經常以失敗告終,而他也就總是一而再地帶著傷感的眼神回到自己忠實的愛犬身邊。

叔本華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隱居者。他沒有哪怕一個真正同聲同氣的人予他以安慰—在一個人和無人之間,就好比在我與虛空之間一樣,綿綿無限。凡是有過真正朋友的人,都不會知道那種真正的孤獨到底是什麼—哪怕整個世界自此以後都以他為敵。

這些孤獨者和精神的自由人,不管身在何處,看上去總是顯得與他們自己所想的不一樣。他們只願意誠實、真實(真理),但圍繞著他們的,卻是由誤解編織而成的大網。他們的熱切渴望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蒙上一團由別人的錯誤看法和理解、由似乎和大概、由別人的某種承認和出於容忍的沉默所組成的烏煙瘴氣。在他們的額頭上籠罩著憂鬱的烏雲,因為這些人對一定要做足表面功夫恨之入骨,甚於死亡。由此而來的這種持續的怨憤,讓他們變得咄咄逼人,就像火山一樣不時爆發。他們不時為自己那強制性的自我掩飾、為那迫不得已的克制和保留而尋求報復。他們從洞穴裡走出來的時候,臉上是一副嚇人的表情,他們的話語和行為是爆炸性的,他們也很有可能親手毀滅自己。叔本華就生活在這樣的危險之中。

而對那些非同一般的人最可怕的殺手鐧,就是迫使這些人深藏於自身,以致他們重又從自身出來的時候,每一次都是火山爆發。不過,仍然有一些半神一樣的人物,能夠承受得住生存於這樣糟糕的條件下,並且是勝利地生存。如果想要聽聽這些人孤獨的歌唱,那就聽聽貝多芬的音樂吧!

叔本華就是一位引領者:他引領我們走出那悶悶不樂的懷疑主義,走出批判性的死心斷念,一路向上直達那悲劇中靜觀默想的高地:在我們的頭頂,是那無限的星空;而叔本華本人,則第一個走出了這一條路子。這就是叔本華的偉大之處,那就是:把生活的圖卷整體地擺在我們面前,目的就是對這一整體的圖卷予以說明、解釋。

只有那些密切注視著生活和存在的普遍圖畫的人,才可以應用各個科學分支而無害,因為缺少了這樣一幅協調、統一的整體圖畫的話,那各個科學分支就只能是一團亂麻—這些東西是不會最終引致某一結果的,只會把我們那本身就宛如迷宮的人生弄得更加撲朔迷離。在此,就像我已說過的,正是叔本華的偉大之處:他追隨著生活的總體圖畫,就像哈姆雷特緊隨著鬼魂,不會心有旁騖,就像那些學者們所做的;或者在經院哲學的牛角尖概念中打滾,就像那些瘋狂的辯論術士。

叔本華哲學應該先作這般解讀:作為個人,就從自身出發,唯獨為了自己,目的就是要對自己的痛苦和欲求、對自身的侷限性得到一個深切的洞察;目的就是要對症下藥,以獲得對此的安慰,那就是要犧牲那個「我」,臣服和服務於最高貴的目標,而最首要的,就是公正和慈悲。叔本華教導我們要分清何者真正能夠增進人類的幸福,何者卻只是表面上如此:不管怎麼致富、獲取榮譽和成為博學之人,也不會讓人們擺脫對其生存的無價值感及由此產生的深深懊惱,而爭取得到上述好處(財富、榮譽、知識),也只有藉由更高的、具有神聖色彩的總目標,才會獲得意義,亦即獲得力量,通過這個力量助身體進化一臂之力,盡量一點點地糾正其愚蠢和笨拙。一開始雖然只是為了自己,但通過自己,最終卻是為了人人。當然,這種爭取會既深且真地引向死心斷念、無欲無求。因為不管是對於個體還是對於普遍的群體,又能有哪些和何種程度的改良呢!

甚少思想家能夠以與叔本華同樣的程度,以他那無比的自信感受到自己身上湧動著的天才。叔本華的天才給了叔本華這樣至高的許諾:叔本華的犁頭在現代人的土地上挖掘以後,就再沒有其他更深的犁溝了。叔本華以其偉大和尊嚴,勝利地完成其使命。

叔本華是如此硬朗地戰勝了這些危險,保護了自己;下戰場的時候,叔本華仍然能夠腰桿挺直、精神矍鑠。雖然身上還有不少疤痕和裂開的傷口,情緒也似乎顯得過於苦澀,不時也太過好鬥,但這位偉大的人,也無法達到自己所升起的理想。叔本華可以成為我們的榜樣—儘管叔本華有著這樣那樣的疤痕和瑕疵。的確,我們可以說,叔本華身上那些不夠完美之處和太過人性的東西,把我們拉近到他的周圍,因為我們把他看作是一個受苦的人,是我們的一個難友,而不只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的天才。

叔本華從年輕時開始,就與他那虛假、虛榮、配不上他的「母親」鬥爭,亦即與他那個時代鬥爭。他類似於驅逐了這位「母親」,然後他得以純淨和治癒自己的本質,重新處身於與他相應的健康和純粹。因此,叔本華的文字可被視為其時代的鏡子。如果在這面鏡子裡,所有緊貼時代的東西,都顯現為一醜陋的病態:瘦弱、蒼白,眼眶深陷、空洞,面容疲倦,為人繼子的那些可被認出的痛苦—這當然不是鏡子的錯。對更強本性的渴望,對更健康和更樸素人性的渴望,在他而言,就是對他自身的渴望;只要他戰勝了他身上的那個時代,那他就必然以驚奇的眼睛看到了他身上的天才。

那哲學家又是怎樣看我們這時代的文化呢?當哲學家想到生活中普遍的匆匆忙忙和迫不及待,想到人們不再靜觀也不再樸素,他幾乎看到了文化遭受滅絕和根除的症狀。

我們頭頂冬天,住在高山之上,既危險又窘迫。每一個快樂都是短暫的,每一道陽光都是蒼白的:它只是躡手躡腳地輕撒在白雪山上的我們。音樂聲響了,一個老頭搖起那手動風琴,跳舞者轉了起來。目睹這一切的流浪者被觸動了:舉目盡是那樣荒涼,那樣封閉,那樣缺少色彩,那樣毫無希望,而現在,裡面竟響起了歡樂之聲,那沒有頭腦的、喧鬧刺耳的歡樂!但傍晚的霧色漸濃,喧鬧的聲音逐漸減弱,流浪者的腳步嚓嚓作響,舉目所見,除了大自然的荒涼和殘酷面貌以外,別無其他。

叔本華式的人物能夠給予我們勇氣。叔本華式的人物把保持誠實的痛苦,自願地背負起來,而這些痛苦幫助他抑制自我的意欲,並為自己的脫胎換骨做準備—生活的真正意義,正是要把我們引向這一方向。

對別人來說,叔本華的那種直言真實,看上去似乎是心腸歹毒所致,因為人們把遮掩自己的不完整和不完美,以及為其開脫的藉口視為人性的責任;而破壞了其幼稚把戲的人,則肯定是惡毒之人。對於現代的那些弱視眼睛而言,任何否定話語永遠都會被視為惡毒的標誌。

但有一種否定和破壞,其實正是強烈渴望神聖和解救的結果,而作為這方面的哲學導師,叔本華就出現在我們這褻瀆神聖和真正世俗化的人群中。所有的存在,如果能夠被否定的話,那也就值得被否定了。保持誠實,就是相信某種存在是無法被否定的,這存在本身是真實的,沒有謊言的。所以,誠實的人感覺自己的活動,具有某一形而上的意義,那是要用某一別樣的、更高一級的生命(生活)法則才可以解釋的意義,在最深的意義上是肯定性的—儘管他所做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完全就是破壞和打碎目前這一生活的法則。

雖然他的所作所為必然引致持續不斷的痛苦,但是,他知道埃克哈特大師所知道的這一點:「能夠最快把你帶至完美境界的坐騎,就是痛苦。」每個人,我認為,只要思想靈魂裡有這樣的生活方向,那他的心就必然擴大,就會產生熾熱的願望,要成為這樣叔本華式的人,亦即對於自身和自身的福祉,有著某種奇特的泰然自若;其認知,則是一團強烈的、吞噬的火焰,與那些所謂科學人的冰冷和可鄙的中性格格不入;那遠遠超越了只是怏怏不樂、陰鬱發脾氣的觀察和思考;把自己永遠作為第一份祭品獻給所認識到的真理,並且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誠實所必然帶來的痛苦。

確實,由於他的勇敢無畏,他葬送了他自己的塵世幸福;他必然成為了他所熱愛的人民的敵人,成為了他所成長其中的機構、制度的對頭;他不可以寬容和體諒人或事—儘管對其受傷,他也心懷惻隱;他將受到誤解,並長期被視為他所憎惡的力量的同盟;他爭取正義的所有努力,以常人認識的眼光來看,必然是有失公正的。但是,他應該以他偉大的老師叔本華說過的話,勸告和安慰自己:「幸福生活是不可能的。人所能達到的,頂多就是英雄般的一生。」這樣的一生也就屬於這些人:在任何時候以任何方式,為了所有人的好處與超強的困難搏鬥;到最後,雖取得了勝利,卻只得到一點點甚至完全沒有得到回報。在結局時刻,他就像戈齊劇中的王子:已經石化了,但仍舊以高貴的姿勢和神情站著。關於他的記憶會保留下來,人們會懷念他這個英雄;在他的一生中,意志(意欲)飽受挫折和屈辱,而最終在涅槃中熄滅,因為他的不懈努力和勤勉,所換來的是甚微的成效和世人的毫不領情、毫無感恩。這樣英雄般的一生,連帶其承受的屈辱,卻與大眾心目中可憐的想當然很不吻合—大眾卻對他的一生議論最多,也舉行慶典緬懷偉大的人物。

他的同類,則對政治舞台上上演的魔幻般的一切,狂熱地伸出雙手;或者他們就戴著百多副面具,在那趾高氣揚地走來走去—那些面具當中,有青年人的、成年人的,有老者、父親、市民、教士、官員、商人,等等,等等。這些人一心一意於共同上演的喜劇,完全不曾關注自身。對這樣的問題:「你為什麼活著?」他們很快和驕傲地回答:「要成為一個好公民,或者學者,或者政治家。」但這些人,卻是某些東西—這些東西,是他們永遠不可能變成另外別的。那為何他們恰恰就是這些東西呢?啊,就不可以是比這些更好的東西嗎?

誰要是把自己的一生視為某一種族,或者某一國家,或者某一科學的變換中的某一節點,也就完全是那不斷變換的歷史當中的某一節點;誰要是願意牢牢屬於歷史,他就不曾明白存在教給他的一課,他就必須再一次學習。這種永恆的持續演變,是一齣騙人的木偶戲—人們全副心思在此的話,就會忘記自身;這也是要把個體分散四方,是時間這個大孩子在我們面前玩,並且是與我們一起玩的、永無完結的無聊、胡鬧遊戲。上述那種保持誠實的英雄氣概,就在於某一天,我們不再成為時間的玩具。在持續變換的過程中,一切都是空的、欺騙性的、乏味和招致我們鄙視的。人們所應解決的謎,也只能在存在中解決,在某種只能是這樣而不會是別的存在中解決,在某樣永恆和不會消失之中解決。現在他開始去檢驗自己與那持續變換、自己與那存在到底糾纏得多深。一個非同尋常的任務擺在他的靈魂面前:把所有持續變換的破壞掉,把事物所有虛假的一面暴露出來。

某些瞬間,我們明白了這些:雲層撕破了,我們看到我們及整個大自然,都在向「人」爭取,就如同向那高懸我們頭上的某樣東西爭取一樣。我們在那突然的明亮瞬間,一邊打著冷顫,一邊往我們的前後左右觀望:更有禮貌的獵物到處奔跑,而我們就在他們中間。在地球上那巨大的荒野,人們大規模的走動和活動,建立起城市和國家,他們發起戰爭,永不歇息的或聚或散,互相融合、互相模仿和學習,互相蒙騙,互相踐踏,他們在困境中的哀叫,取勝以後的狂吼—所有這些都是動物性的延續。情形就好像人故意地要恢復原狀,把人的那形而上的素質拱手讓出;就好像大自然,在如此長時間地渴望「人」並為之努力了以後,如今在其面前發抖、後退,寧願回到本能的無意識狀態。啊,大自然需要認知,卻又對其需要的認知感到恐懼。這樣,那火焰不安地跳動和閃爍,就像是在害怕自己。

我們迫不及待地把我們的心交付賺錢、社交、國事或科學,純粹只為了不再擁有這顆心;我們比實際所需的更加狂熱,更加不動腦子地沉湎於每天的繁重工作,以維持生活,因為不動腦子,似乎是我們更加迫切的需要。到處都是匆匆忙忙和迫不及待,因為每個人都在逃離自己;到處都是羞答答地掩飾這種匆忙和迫不及待,因為人們想顯示出一副滿足的樣子,都想迷惑那眼睛銳利的旁觀者,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可憐;到處都有人需要那些嶄新、悅耳的語詞鈴鐺—有了這樣的掛物以後,生活就獲得了某種嘈雜的喜慶氣氛。

我們太過脆弱了,以致無法承受那至深的冥想稍長時間,我們也不是總體大自然為了自身的解救而全力爭取的那種人,因為我們只是稍稍把頭浮出水面,稍稍看看我們浮沉其中的到底是條什麼樣的河流,就已經讓我們受不了了。而只是把頭浮出水面、達到瞬間的清醒時間,單靠我們自身的力量也無法成功。我們需要被舉起。—但,能夠舉起我們的是誰呢?

—就是真正的人,不再是動物的人,是哲學家、藝術家和聖者;由於這些人出現,那從來不會跳躍的大自然,做出了它唯一一次跳躍,並且是一次歡快的跳躍,因為大自然首次感覺達到了目標。如果我們想想,例如,叔本華在其一生中,所必然聽到了的一切,那之後我們很有可能會對自己說:「啊,你這雙聾了的耳朵,你這愚蠢的腦袋,你那閃爍不定的理解力,你那乾癟的心,啊,所有我能稱得上是我的東西,我是多麼的鄙視你!沒有能力高飛,只是撲打著翅膀!看到你頭頂之上,卻無法達至!知道通往哲學家極目之下那漫無際涯景觀的路徑,並且幾乎就要踏上這條路徑,但才邁出了幾步就踉蹌著倒退回來!如果真有一天,最大的願望得以實現,那我們將多麼誠心地請求,願以餘下一生,以作交換的酬勞!能像那思想家一樣,登上高峰,呼吸阿爾卑斯山純淨、冰冽的空氣—在那裡,再沒有煙霧和遮蔽,事物的根本構成,以一粗獷、硬朗的聲音明白無誤地說了出來。只要想到這些,靈魂就變得孤獨和無限;如果那願望能夠實現,如果那目光垂直、明亮,就像一束光線一樣地照射下面的事物,如果羞恥、膽怯和慾望能夠消失—那用何詞語去形容這種狀態?那種全新的、神祕的、沒有刺激和波瀾的激動—以此,我們就像叔本華的靈魂那樣,將那存在的巨大圖形文字一覽無遺,還有那已經成為化石的、持續變換之學說;不是作為黑夜,而是作為拂曉泛紅的光亮,灑向世界。而另一方面,在充分領會了哲學家那特有的確定和快樂以後,再去感覺那些非哲學家、那些貪心又無望實現其貪心之人的所有不確定和不快樂—那所遭遇的,又是怎樣一種命運啊!知道自己就是樹上的一顆果子,卻永遠不會成熟,因為所處太過陰暗,而咫尺之外卻有著自己所缺乏的燦爛陽光!

大自然既需要哲學家,也需要藝術家來達到其形而上的目的,亦即大自然需要一個對自身的解釋和說明,需要對自己的認識。如此,大自然最終才能獲得,並一睹擺在其面前的一幅純粹和完整的圖像。在此之前,大自然在其不安的持續變換花樣中,是永遠無法清晰看見這幅圖像的。

大自然永遠都著眼於廣泛的效用,卻不懂得如何發現最好和最巧妙的手段和方法,以達到其目的。這是大自然的一大痛苦,也正因如此,大自然是憂鬱的。大自然想藉由孕育出哲學家和藝術家,讓人們對存在有一解釋、看到存在的含意。但用上哲學家和藝術家,其產生的結果和效用,卻幾乎都是那麼不確定,那麼微弱和無力!真能產生什麼效果的話,將多麼絕無僅有!尤其是哲學家,大自然在試圖以其達到廣泛效用方面是相當茫然的;她的手段似乎是試探性的,是忽發奇想似的;這樣,大自然就無數次地目標落空,大多數哲學家都沒有帶來廣泛效用。大自然的行事就像是鋪張浪費,但那不是一種闊豪的胡來,而只是生手、笨拙所致。可以認定:大自然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那她就免不了對自己及其笨拙感到惱火。大自然把哲學家像箭一樣地射向人類。大自然也不瞄准目標,但她卻希望射出的箭終究能掛在某處。但大自然失敗了無數次,已經大為光火。大自然在文化領域,就如同她在植物和播種方面,是同等浪費。她以廣種薄收和甚為吃力的方式實現目標:如此一來,她就耗費了太多的力氣。大自然永遠只擊中寥寥可數的幾個目標—本來她應該擊中所有目標才是。甚至那幾個被擊中的目標,也不是以哲學家和藝術家射出其箭矢的同等力度被擊中。情形經常是:藝術家,尤其是哲學家,好像是偶然存在於他們的年代,恰似隱世者,或者是個散兵游勇,是個掉隊的流浪者。

我們只須真心地想一想,叔本華是多麼偉大,而他的影響又是多麼微小,多麼荒謬!對於我們這一時代任何一位誠實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看到叔本華就好像是偶然生於我們這年代,看到不知是哪些力量或者欠缺力量在作怪,以致叔本華的影響日漸式微—沒有什麼比看到這些,更讓我們羞恥的了。

首先,是沒人讀他的書,這持續了很長的時間。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壇,一個永遠的恥辱。然後,讀者來了,但叔本華早期的公開宣傳者卻力有不逮。當然,還有(在我看來)所有現代人對書的麻木。

人們根本不再願意認真對待書籍了。雖然叔本華的大名已逐漸為人所知,但是,叔本華仍然是個隱世者,他至今仍然沒有發揮作用!如此成功阻止叔本華發揮影響的殊榮,卻完全不屬於叔本華那些真正的對手和反對叔本華的狂吠,首先是因為這些人極少會堅持讀完叔本華的書;其次是因為他們會把強忍住堅持讀完叔本華著作的人,直接引到叔本華那邊。因為誰又會讓一位賣驢子的人攔住,不跨上一匹漂亮的駿馬—儘管這賣驢者極盡本領貶馬吹驢?

誰要是在這時代的大自然中認出那非理性,他就要尋求手段以助大自然一點點力量。他的任務將是讓思想自由的人和深受這個時代之苦的人認識叔本華;把他們集合起來,藉由他們發起一股潮流,以眾人之力幫扶在應用哲學家方面一貫笨拙無能的大自然。

在叔本華那虛榮和愛好文藝的母親身上,時代的乖戾和反常就以一種可怕的方式逼向叔本華。但是,叔本華父親那種高傲的、共和式的自由性格,彷彿把叔本華從他母親那兒解救了出來,並給了他一個哲學家所需要的首要東西:硬朗、不屈的男子漢氣概。叔本華的這位父親既不是官員,也不是學者。他帶著他的孩子在國外多次旅行。所有這些,對於一個不是要認識書而是要認識人,不是要應該學會敬重一個國家而是要應該學會敬重真理的人而言,都是有利的條件。

叔本華得到的另一得天獨厚的條件就是:他並不是一開始就確定長大要成為一名學者,反而確實在某間商行中工作了一段時間,雖然那份工作違反他的心意。無論如何,叔本華在整個青少年時期都呼吸著大貿易商行的自由空氣。學者是永遠成不了哲學家的。哲學家不僅是一個偉大的思想者,而且還是一個真正的人;而又有幾個學者成為了真正的人?誰要是讓概念、意見、過去、書籍擱在自己與事物之間,也就是說,誰要是誕生於最廣泛意義的歷史之中,那他就永遠不會是首次看見事物,他自己也不會是首次被看見之物。但這互相交錯的兩者,卻屬於哲學家,因為哲學家必須從自身獲得大部分的教誨,因為他自己就是整個世界的寫照和縮寫。如果一個人是通過別人的意見來察看自己,那毫不奇怪的就是:他在自身所看到的就只是別人的意見!而叔本華卻有著無法言說的好運,不光是近距離在自身看到了天才,而且在自身之外,在歌德的身上看到了天才。得益於這些經驗,叔本華知道了藝術的文化所渴望的自由和強有力的人,必須是個什麼樣子。有了這樣的眼光以後,叔本華還能有多少的餘興,以現代人的那種學者或者虛偽的方式,致力於所謂的「藝術」?叔本華看過更高一級的東西:那個可怕的、超越此塵世的審判場景;在那裡,眾生,甚至是最高級的和最完美的,也將遭掂量一番並被發現太輕;他看見聖者是存在的裁判官。我們完全無法確定叔本華早在什麼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這幅畫面,並且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致他稍後的所有作品裡,他都試圖臨摹這幅畫面。但我們可以證明,這個年輕人在年輕的時候,並且據信他還只是個小孩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這驚人的一景。稍後他從生活中,從書本裡,從科學的各個王國所吸收的一切,對於他而言,差不多就只是顏料和表達的手段而已。甚至康德的哲學也只是排在首位的、特別的一套詞語工具而已—以此工具,叔本華相信能夠更清晰地表現他所看到的那幅畫面,正如佛教和基督教神話也不時被他用於同樣的目的一樣。對於叔本華來說,只有一個任務和成千上萬的手段以完成這一任務;只有一個意思和無數的圖形文字以表達這一意思。


(節選自《作為教育家的叔本華》,尼采著,韋啟昌翻譯)

目次

人性.性格.道德
人生.幸福.痛苦
自己.他人
人的心理
愛情.婚姻
閱讀.學習
科學.哲學
藝術.美學
宗教.信仰
其他

書摘/試閱

同情

真正的道德原動力就是同情。


對眾生懷著無限的同情,是做出合乎道德的良好行為的一個最牢固和最可靠的保證。

不幸是同情的條件,同情是仁愛的源泉。

要消除我們對他人的仇恨心態,沒有什麼方法比採用某種會引起自己同情他人的審視角度,更加容易達到目的。

唯一適合抑制我們的憎恨或鄙視情緒的是憐憫,而不是我們口口聲聲尋求的「尊嚴」和「價值」。

每個人都帶有嫉妒和同情這兩種彼此對立的相反特質,因為這兩種特質產生於一個人不可避免地對自己狀況與他人狀況做出的比較。

嫉妒就是在人、我之間築起一堵厚牆,但對於懷有同情心的人來說,這堵牆壁是脆弱和透明的。事實上,這堵牆有時候會被同情心完全推倒。

公正

正是為實踐公正所付出的犧牲,公正這一美德受人敬重,因為如果這一美德只涉及無關痛癢的小犧牲,那便得不到別人的敬重。

公正這一美德的實質,就在於公正的人並不會把與生活須臾不離的負擔和痛苦,通過玩弄狡猾或強力轉嫁到別人身上,就像那些不義者所做的那樣;而是自己扛起命運給予自己的那一份負擔和痛苦。

公正之人得不打折扣地承擔起人生所應有的全部禍害和磨難。

仁愛

基督教把仁愛視為所有美德中的最偉大者,甚至把仁愛也施予我們的敵人。這是基督教做出的最大貢獻。

在亞洲,比基督教還早一千多年,人們就把對鄰人的無邊仁愛,不僅作為真理和準則,也是實踐的內容。

心懷仁愛的人,在其他每一個人的身上重又認出了自己的本質。這樣,心懷仁愛的人就把自己的命運與人的總體命運等同了起來。

由於仁愛這一美德,我們甚至把本來落在別人肩上的苦難也接了過來,使自己得到了比在正常情形下,自己個人所要承受的更多份額。

勇氣

勇氣之所以是美德,就在於我們心甘情願地直面此時此刻對我們構成威脅的惡行,並有所作為,目的就是以行動防止將來發生更大的罪惡。

勇氣具有堅忍的特性——堅忍意味著我們清楚意識到除了此刻威脅著我們的惡行以外,還有更大的惡行;而我們此刻的倉惶退卻或躲避,將招致更加可怕的惡行。

勇氣使我們能夠承受各種犧牲和實現自我征服;勇氣因而起碼與美德有了一定的關聯。

一個全然形而下,因而是純粹依據經驗的解釋並不足以解釋勇氣何以成為美德,因為這樣一種解釋只能立足於勇氣的有利和用處方面。

懦弱

懦弱似乎與高貴的性格並不相稱,因為懦弱暴露出了人過度關注自身。

吝嗇

金錢作為這一世上所有好處的抽象代表,現在就成了吝嗇之人那已經遲鈍、呆滯的胃口咬住不放的枯槁根塊——這已成了他們抽象中的自我。

這種金錢慾望就像其對象物一樣具有某種象徵性,並且也是無法消除的。這是對世俗樂趣執著的眷戀,它頑固、偏執,就好像要延續至此身之後;它是經昇華以後換上了精神形式的肉慾;它是匯聚所有無法饜足的慾望的抽象焦點。

慳吝之人捨棄了快感享受,目的就是更能穩妥地躲避苦痛。據此,「堅忍和捨棄」就成為了吝嗇之人的座右銘。

既然慳吝之人知道發生不幸的可能性難以窮盡,通往危險的道路又數不勝數,那他們就動用一切手段,盡可能地在自己的周圍內外三重築起堅固的城堡,以抵御不測與不幸。誰又能說防備的功夫做得太過?

只有懂得命運如何出爾反爾捉弄我們的人,最終才會達成自己的目的。哪怕防備功夫做得太過,這一差錯也只給自己本人帶來害處,不會讓別人受累。

揮霍

雖然像人們所說的那樣,不少吝嗇之人歸根到底只是直接嗜愛金錢本身,那不少揮霍成性的人也的確同樣只是為了揮霍而胡亂大肆揮霍。

奢侈、揮霍源自一種動物性的認識侷限——對於只侷限於認識現時此刻的人來說,那只在頭腦中存在的將來概念是不會產生任何效果的——並且,奢侈、揮霍是建立在人的這一錯覺之上:感官樂趣真有其肯定和實在的價值。

為了那些空洞、匆匆即逝並且經常只是想像出來的快樂,揮霍之人付出了將來入不敷出、囊空如洗的淒涼代價。

奢侈揮霍不但導致貧困,而且還由貧困導致犯罪。

財富

(雖然)人的自身比起財產和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具有壓倒性的優勢,由此可知,注重保持身體健康和發揮個人自身才能比全力投入獲得財富更為明智。但我們不應該把這一說法錯誤地理解為:我們應該忽略獲得我們的生活必需品。

真正稱為財富的,亦即過分的豐裕盈餘對我們的幸福卻說明不大。

財富除了能滿足人真正、自然的需求以外,對於我們的真正幸福沒有多大影響。

對於我們認為可能得到的東西,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視線範圍。我們的要求不會超出這一視線範圍。

在我們心目範圍之內的具體之物一旦出現,而我們又確信能夠得到它,那我們就會感到幸福。但是如果得到這具體之物有重重困難,根本就沒有得到它的希望和可能,那他就會感覺不幸和痛苦。所有在他視線以外的東西,都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窮人不會因為得不到巨大的財富而焦慮不安,但富人在計畫失算落空的時候,不會考慮到自己已經擁有相當可觀的財物,並以此安慰自己。

財富猶如海水,一個人喝得越多,他就越感到口渴。

我們在失去了財富或者安逸的處境以後,當我們挺住了最初的陣痛,我們慣常的心境與當初相比較,並沒有發生很大的改變。

當命運減少了我們的財富以後,我們自己也就相應降低了我們的要求。

我們之所以感到不滿,原因就在於我們不斷試圖提高我們的要求,同時,其他妨礙我們成功的條件因素卻保持不變。

我們應把現有的財富視為能夠抵禦眾多可能發生的不幸和災禍的城牆,而不是一紙任由我們尋歡作樂的許可證。

金錢是人的抽象中的幸福,那些再也沒有能力享受具體幸福的人,只有一門心思撲在金錢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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