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的偶像：周公

如果有機會可以成為天子，你會願意放棄嗎？周公就選擇放棄！

西周初年，周公婉拒武王傳位，反而盡心盡力輔佐年幼的姪子成王。當時國家初建，外有叛亂、內有家變，周公強忍著人格遭疑的痛苦，仍然一肩扛起攝政之職，秉持著堅定的毅力及一切為民的信念，逐步完成東征平亂、實行封建、營建都城雒邑與制禮作樂等事業，為社會建立了秩序，奠定周朝的統治基礎，使周朝的政治與社會制度充滿了人文精神，影響後世深遠。而周公攝政七年，毫不貪戀權位，最後還政於成王。成王及之後的康王就在周公盡心經營的基礎上，締造了西周「成康之治」的盛世。

在歷史上，幾乎沒有人能和周公一樣在個人修養、對國家的貢獻以及制度的創設方面均有所成就，難怪孔子會將周公當作偶像！

林哲璋
臺大中文、臺東大學兒文所畢業。曾獲鳳邑文學獎現代詩新人獎、牧笛獎等獎項。出版過《攀木蜥蜴與藤條先生》、《打敗宇宙魔王的無敵武器》、《臺圓銅板流浪記》、《月光小鎮的故事》、《仙島小學》、《屁屁超人》等書。這個人喜歡創作兒童（非專屬成人的）文學，立志“writes cats and dogs.”是因為聽人家說了「兒童三段論法」── 一、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二、兒童是人；三、沒有兒童是一座孤島。（寫給兒童島看的，大人島也可以看，投資報酬率超大……）

走進歷史的偉人似乎都有一項特色，他們有如磁鐵，隨著時間的進行，將大家理想中的特性吸附到自己身上。而我們讀偉人傳記，目的不在分毫不差的理解偉人們的真實生活，而是想藉由他們的故事，明白人們企望的模範典型是什麼。

所以，我們有一句老生常談：「肉體雖死，精神卻能長存。」

坊間的說書人曾經流傳這樣一個故事：劉備、關羽、張飛在桃園三結義時，為了決定誰是老大，誰是小弟，於是舉行了比賽，約定共同爬上桃園中一棵大樹，依所爬的位置決定兄弟結義的排行。張飛武藝高強又身輕如燕，故而一馬當先，瞬間爬上了樹梢；關羽雖然力大無窮，無奈噸位太重，故而落在張飛之後；而劉備武藝不精，連樹幹都爬不上去，只能在樹根處搖頭嘆息。

不過，劉備靈光一閃，主張說：「你們看到事物地位崇高、外表顯明，就認為那是事物最重要的部位，這實在是太膚淺了！樹的葉子、花朵和果實，全靠樹根供給養分，且大樹最初是由樹根長起……今天的比賽，我離樹的根本最近，理應由我當大哥！」關、張二人無法反駁，於是三人結義的長幼也就定了下來！

這是民間的傳說，卻恰巧可以呼應我們從周公事跡上察覺到的──即周公的大「粉絲」孔子所說的：「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凡事要探求其本質：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是什麼？

許多時候，事物映照出來的本質就是它的義務！

如果只看周公所處的地位，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光；但周公是政治家，政治家的義務──保有天命、讓人民安居樂業──本質上是辛苦、犧牲奉獻的。周公平日的生活正是「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得到的回報卻是分封諸侯時，將安全肥沃之地封給功臣親族，讓自己的長子前往危險偏遠之地，對抗未歸降的敵人，以保周王室的安全。周公身為顧命大臣，並未汲汲於享受權位，反而踐履著比天子更沉重的義務──替父兄為周朝後代天子建立制度典範。

周公建立禮樂制度，規範了諸侯朝覲的禮節，乍看之下，是賦予了諸侯義務，但對照任意殘虐諸侯的商紂，便可明白，諸侯義務的另一面，恰是諸侯自身的權利──只要符合禮節，就算是天子也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刑罰。而人們認為是天子權利的禮制，事實上也約束著天子，若是不依禮行事，那麼像周幽王為褒姒「烽火戲諸侯」的下場，即是殷鑑。

天子對諸侯的治理，就是在上位者治理人民的縮影。

權利和義務本來就是一體的兩面！所以孔子說「見利思義」──當我們看到事情的好處時，一定要想想這樣的好處附帶著什麼義務。

將來，若是有人告訴我們：當老師很好，有固定收入，還有寒暑假；或者有人建議我們：當醫生很好，可以賺很多錢。

讀了周公的故事，我們一定要學會反問：那麼為人師表的本質是什麼？懸壺濟世的義務是什麼？

當電視節目仍然在播送哪一位大商人年收入多少錢時，我們是否應該思考他背負了多少投資股東的期待？聘請了多少員工，養活了多少家庭？繳納的稅成就多少建設？

《韓非子》裡有個故事說：「有個珠寶商人想要販賣珍珠，因為競爭激烈，不易經營，便想在珠寶匣子上下工夫，於是買來名貴的木頭雕刻，再以肉桂等香料薰香，還用玫瑰玉裝飾盒蓋，用翡翠鑲邊。匣子做得精美無比，商人高高興興的上市集兜售。有位客人一眼相中，沒討價還價，十分乾脆的付錢後，拿走了匣子，竟將珍珠還給商人。」

這就是「買櫝還珠」成語的由來。

珍珠就是「君子務本」的「本」，也就是事物的本質。管叔、蔡叔只看見權位，而忘記義務，就像只想拿匣子的客人，最後得到的只會是一種損失。

或許有人會問，盡義務是十分辛苦的事，怎能拿珍珠比喻呢？

只需換個角度想想，便可明白：當周公完成政治建設，還政成王，無愧父兄期待，終於得以告老退休時，他的心情如何？而一位有心於教育的老師，看見學生從璞石變美玉，他心中的感動程度又是如何呢？又或者，一位仁心仁術的醫生，將生命從死神手中搶救回來，那一刻的心情，該是怎樣的悸動呢？

人民的感念，學生的感恩，病人的感激，那是珍珠的價值，遠非世俗虛飾的匣子可以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