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框框的人生：執業律師許翠娟的生命故事

為什麼是去框框的人生？難道人總是活在框架裡面嗎？這樣的問題你可曾想過，或是你問過自己：你的生命中有多少個框框？
多數的人面對這樣的提問，也許不置可否。因為他們並未感受到這些框架的存在，他們只是庸庸碌碌地忙碌著。
從孩提時代開始，就已經蓄勢待發地要打一場人生的勝仗。升學的逐流、事業的高峰、婚姻的美滿、物質的享受，在在地顯示著一生在一個又一個的框架裡沉浮著，如果有一天這些名聲、地位、財富都沒有了，你是否還能過一個自在真實的生活呢？
本書作者許翠娟姊妹，將她自己的生命經歷化為文字，呈現在你的面前，希望將她自己的這段人生歷程告訴你……

序
從失焦到聚焦

這是一本個人見證集，換個說法，述說著有關父神如何愛我、尋找我、改變我，去掉我人生中的許多框框，並將祂捨己的愛白白賜給我的心路歷程。我的心因而被祂的愛所折服、被祂的恩典所充滿。因此我決定要回應祂對我的愛，學習花更多時間讀經禱告，安靜等候神，傾聽祂、認識祂，發展個人與神之間「有來有往」回應式的愛的關係。
一路走來，我從初信，在許多弟兄姊妹的關懷中，享受愛的自由，而得著歡喜與快樂，以致我像一個沒有吃飽的嬰孩，努力地在這一群能提供我關愛的弟兄姊妹中大量抓取，過於依靠人的愛的結果，使得我的信仰逐漸「失焦」，而感受不到神自己。當時的我只渴望在人的身上尋找神的愛，卻如何也不能滿足，如同以色列人流浪於曠野之中，怨言比讚美多。
當時我渾然不知在罪人身上豈能找到完美的神性和神無條件的愛？也不知浪子若不求助於父親，是無法領受父親的教導與祝福的。我雖然知道自己是神的女兒，卻不懂得求助於祂，導致靈命不僅沒有持續成長，整個生活反倒像唱片跳針般的原地打轉，喜樂越來越少，終至枯竭。
由於自我掌控的需要與習慣，我在「沒能持續經歷神不變的真愛的半信半疑」，與是否嘗試「全心相信並經歷神不變的真愛」的兩難中掙扎著。有時我會自問，「是採取不信離開神，回到從前不認識祂的時候」，還是「繼續尋求、繼續堅定信靠」呢？
最後，我受夠了自己的停滯不前，不想再回到從前蒙昧無知的樣子，就下定決心選擇要信靠神。我學著按照自己所能的一步一步回應神的愛，並嘗試順服祂的旨意去做祂要我做的事。就在這冗長的等候與學習的過程中，我經歷到神一種超自然的愛的澆灌，並被神開了心眼，得以認識祂的愛，以及祂愛人的方式，和從祂而來的豐富與包羅萬有。我因此真正經歷到神所應許的另一種更深刻的屬天喜樂。
在這種更深刻的屬天喜樂中，我的心完全轉向神，願意全人全心被祂改變。神除去了我對祂的冷漠、不瞭解、敵對、被壓抑的仇恨、不信任、悖逆和不感恩，並漸漸以對祂的感恩、愛與瞭解回應祂。這種從第一類「神蹟式供應的喜樂」進到第二類「信心式深沉的喜樂」，是一段漫長的艱辛過程，然而卻也是每位神的兒女自我突破與新生命成長所必經的歷程。我主要就是想和各位分享這一點。
我個人的經驗是在尋求神的過程中：「選擇真正且全然地相信」，並付上「願意完全依靠神、堅持且忍耐操練信心」的代價，這是一段追求認識神的必然旅程。整個操練過程中，我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流淚谷，在諸般的忍耐、失望與幻滅中等候神，並順服地學好其中的功課，那是一次又一次的破碎經歷。爾後父神感動我來分享個人的經驗，乃為要激勵祂許許多多想得著祂的真愛與永恆喜樂的兒女，認明流浪曠野是進入屬靈生命成長的必經路程。
在曠野的流浪中，神的兒女毋需懷疑自己的身分，也不要自暴自棄、半途而廢。相反的，我們應該忍耐到底，讓神不斷在我們的身上帶領我們屬靈的成長。
神在我願意之前，祂已尋找我。縱然我的驕傲、好強與懷疑等等不斷地攔阻我將我的心與全人交給祂，但祂知道並憐憫我的軟弱。祂耐心、溫柔地等到我預備好了，並自願地將我的手交給祂以後，從此祂便在我屬靈旅程中親密同行。因著每天花時間讀經禱告，將心中所有的想法向神吐露，與神親密地分享我的每一天生活。我在禱告與靜默中，常常經歷到祂愛的澆灌，不知不覺，我將我的心也一點一滴地交給了祂。因為神信實的誓約與愛，不斷包容我的軟弱，終於贏得了我的全心和全人。
在此之前，我談了幾次戀愛。戀愛雖然浪漫、彼此渴慕終身相許，但因著人類自私、不信實的罪性與有限，這樣沒有神教導的愛情很難走遠。
我因認識祂而愛祂更深；因認識祂，我看到自己極度不完美，卻也因著祂完全的接納，學會接受自己的有限。更因著祂應許舊事已過，在祂裡面是新造的人，我得到完全的釋放與自由。我放手讓祂在我身上恢復祂原來按祂形像創造我的樣子；我學著記得神是恩典的神，並放棄用自己的力量尋求表現，如同過去一樣，為要贏得自我的肯定與他人的認同；我學會交出生命掌控權，開始安靜下來與神建立愛的關係。我也學習漸漸將與神的關係擺在我生命的首位。恩典的生活就此緩緩展開，神供應的豐盛新生命也每日臨到。
神感動我並藉著幾位朋友向我說話，要我分享個人的經驗，由此而開始了我的寫作。願神藉著這本書感動你，賜給可能尚未蒙恩的你有一顆更渴慕神的心，或是對已得著主恩的你，能更激勵你評估自己與神的關係，使你願意靜下心擬訂計畫培養與神個人化的親密關係。
我衷心感謝神對我的厚愛，更感謝所有我生命中曾參與並幫助我成長的家人、牧者、弟兄姊妹與諸位屬靈同伴，神必賜厚恩給每一位。

許翠娟

推薦序──破繭而出的新生命　……6
序言──從失焦到聚焦　……8
第1章──春寒中的播種　……14
第2章──他鄉遇至愛　……28
第3章──脫離矛盾的框框　……46
第4章──脫離自我設限的框框　……60
第5章──脫離情緒的框框　……74
第6章──脫離錢財的框框　……86
第7章──脫離物質生活的框框　……100
第8章──脫離情感的框框　……118
第9章──脫離人際關係傷害的框框　……128
第10章──脫離輔導形式的框框　……142
第11章──脫離錯愛的框框　……156
第12章──脫離狹隘的框框　……174
第13章──進深寬廣與豐富　……188
後記──付代價得祝福　……203

第1章
春寒中的播種

時候我家就在一間浸信會教會的旁邊。每到聖誕節，就會有許多外國宣教士四處發單張，邀請孩子們到教會看電影或是學唱一首歌。學會的小孩就可以拿餅乾及糖果回家，這禮物對當時貧窮的台灣小孩是一大吸引力，因此我們都爭相踴躍參與，期盼能得著那些禮物。
我記得他們教的那首歌好短，對孩童而言，一下子就能朗朗上口，歌詞是「神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愛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祂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旋律也很簡單，容易背誦，小朋友一下子就唱得不亦樂乎。雖然當時曾跟著大家背過唱過，但成長過程中，被熱鬧的舞台劇及電影層層淹沒，隨著時日，我早就將之拋到九霄雲外。
沒想到多年後在美國得救受洗之前，這首歌突然從心中湧現，並且一直在腦海裡打轉，使我回想起那些多年前在我心中播種的美國宣教士們。我想起過去雖然我的生活中不認識這位神、更不知要倚靠祂，但在那次的播種以後，祂其實已時時地在我的身邊保護我，並適時地差遣一些基督徒幫助我，只是我的心眼蒙蔽，無法察覺祂溫柔的同在。
迎合與壓抑
這種蒙蔽應該跟我的出生背景有關，長年在環境中所累積的壓抑個性使我看不見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從小，我只知道我父母的感情並不和諧，他們一面忙著經商，一面忙著企圖改變對方，因此每天總可以找到爭吵的事物，兩人間的關係完全失焦，也沒有時間和方法來經營婚姻與家庭生活。
他們一共生了六名子女，我排行老二，由於上面有一個能言善道、活潑美麗的大姊。跟大姊一比，我便成了母親口中的醜小鴨，加上她婚姻的不順，情緒難免不穩，當需要找一個人為發洩目標時，很不幸地，那人一定是我。因此為贏得母親的一絲愛與注意，我從小便學會極度聽話，服從母親所說的一切，以壓抑的方式來贏得她的歡心。但也許是因為我的性情原就與母親大相逕庭，感覺自己無論怎麼做都無法投合母親的喜好，反倒有種被孤立的淒零。長得瘦小而孱弱的我只能一回到家就乖乖地一個人關在房間安靜讀書、寫生、練體操及書法。幸好這段時間，學校有三位同學跟我很要好，我到學校時總可以跟她們玩在一起，不致覺得孤單，這段求學生活可以說是我回憶中最快樂的部分。
由於只會讀書，畢業時竟拿了市長獎。順利進入東峰國中的模範班，還是一個勁地用功讀書，每學期均拿全班前三名。有一次拿到全校排行前十五名的成績，才開始得到母親的注意，從此我更加專心用功，以此唯一方法來討她的歡心。但父母要做生意，又要處理家中大小事，實在沒時間給我太多的關注，加上國二又換了一位情緒化、脾氣暴烈的女導師，使得原本溫柔順服的我開始了叛逆的青春期。這叛逆似乎來得不是時候、又似乎是我人生過程中必須的啟蒙期，我深受這位脾氣暴烈、以權威壓制、不講道理、無緣無故毒打學生的導師的傷害，那些苦頭真是說也說不完，但卻使我在灰濛的烏雲中看見一線曙光。

女暴君導師
這曙光來自我隔壁的班導師臉上，跟我那位如女暴君似的導師相比，這是一張彷彿我當時的世界不會出現的慈愛面容。我深深受到吸引，極度渴求愛的我知道在她裡面有我所要的，好幾次，我不畏艱難地鼓起勇氣請母親到學校辦理轉班申請。但我必須先詢問這位如天使般的導師可否接受我轉到她的次優班。她溫柔地回答我說：「如果妳的導師同意妳轉出，我很樂意多妳這位學生，不過無論如何我都要讓妳知道，上帝愛妳。」
可惜我的導師因著升學率的問題，不僅不准我轉，還大聲指責隔壁班導師搶人，讓她因此背了黑鍋。我覺得很虧欠這位老師，但更令我訝異的是，她對我導師的當面羞辱並事後散佈謠言的傷害行為，完全未做任何的辯駁。這美好的品格是我從未見過的，也是我心裡深深羨慕的，它牢牢地在我的心田裡播下種子。
一天，我到她的辦公室為自己對她造成的困擾向她道歉，她仍然不改溫柔的個性，安慰我說沒關係，並說她很抱歉不能收我。不過，難得找到這樣的機會，她建議我可以去她教會的圖書館讀書，以專心準備聯考，並鼓勵我若感到壓力很大時，可以到教堂去跟神禱告，向神傾吐心裡的困難。
國中的最後一年，我的導師變本加厲地對付我，那是我青春期最痛苦難過的一年，但這一年也是決定我是否能考上台中女中的關鍵。因為我不想多花父母的錢到她家補習，我的導師便在同學之間刻意孤立我。她藉故打電話給母親，要她到學校為我的不順從向她道歉，否則她要記我的過。母親為了息事寧人，便特意到學校為我向老師道歉，並勸我再忍耐八個月，專注於台中女中的考試。在我感覺得不到瞭解、愛與保護之下，當時竟曾絕望地想過以自殺來解決痛苦。奇妙的是，每當我絕望之際，隔壁班導師的溫柔笑容就浮上我的心頭，耳邊迴響著她所說的「到教會圖書館讀書」的話語。
有一天我再度被沮喪壓頂之時，那笑容又即時出現，於是我不再想那麼多了，拔起腿來就去那間教會的附屬圖書館，進去後，我有一種輕鬆平安的感覺，當然，我就留下來了。以後我每天下課都會很自動地到那裡唸書，專心準備考試。
每次到教會圖書館時，總會看到教會的園丁伯伯笑咪咪地在一旁工作，這位可愛的伯伯總是趁我們讀到一個段落休息時，就過來跟我們打打氣、聊上幾句。晚上圖書館的蚊子很多，他會適時地來為我們點上蚊香，舉動是那麼自然，跟我所見到的一些伯伯不太一樣。偶而，教堂中會傳來唱詩的聲音，我會被這些詩歌和琴聲所吸引，心裡開始有種想要過去看看的想法。
於是有一次趁著聚會結束、人群散去之後，我便一個人好奇地走進了教堂，那跟我小時候進去的教會略有不同，但都同樣在最前面有一張講桌，講桌的後面都掛著一個很大的十字架。我想那就是神的代表吧？我想到隔壁班導師所說的，然後照著她所建議的，「若感到壓力很大時，可以到教堂去跟神禱告，向神傾吐心裡的困難。」我抬頭看著那個高掛的十字架，對著它，我把自己的困擾和不安一一地說了出來，說完後，我覺得心情輕鬆了好多。這以後，我便習慣在讀完書就走進教堂，對著十字架說上幾句內心的話，特別是當我承受不住家庭與升學的重擔時，我會吐露得更多。然後，我漸漸覺得裡面有一股穩定的力量，這力量讓我的情緒不再那麼起伏，即使以後導師對我的壓迫及孤立依舊，我卻不再被她的行為所困擾，而能專心且平靜地讀書。
連我的導師也感受到我的轉變，不過，對於我這種出奇的冷靜與安詳，她卻做了多餘的聯想，以為我是故意以沉默表示抗議，就在聯考前兩個月，請校長廣播要我到校長室接受訓話。
我依照指令進了校長室，見到慈祥的校長。校長跟我談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責備我，反而溫柔地面帶微笑問我，知不知道為什麼要進校長室？因著進校長室之前我感受到導師的慍怒，於是簡短地說明如何受困於導師的情緒跟無理由的體罰。
他聽了嘆了口氣，靜默了幾分鐘後才幽幽地跟我說：「妳要多多體恤，因為你們班導師在婚姻上有些狀況，因此情緒不穩，容易失控。」雖然我年紀還小不懂婚姻之道，但從我父母的婚姻中我隱約能明白校長所講的重點，於是我跟校長點點頭。
校長繼續說：「你們導師很堅持要以體罰管教學生，認為這樣才能提高升學率，好為學校爭光。但我並不同意她這麼做。」不過最後他說，雖然他不認同我們導師的做法，卻也不好在她需要幫助時跟她說重話，但他會指示教務處主任，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絕對不能聽導師個人的指責即記我的過，或攔阻我順利畢業。校長說他知道我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鼓勵我要堅持到底，不受導師的干擾，畢業後考上台中女中後，再到校長室分享好消息。

快樂音樂班
當校長說這些話時，我心中感覺一股暖流經過。事後我才知道校長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這時我才明白我的身邊因著許多位擁有愛心的基督徒的保護，我才得以在艱困中順利度過每一個關卡。跟校長談過話後，我就不再被導師或教務處質問，而以全班第三名畢業，並順利考上台中女中。我的導師後來因班上只有三人考上台中女中，與她向校長保證全班考上的出入太大，受不了打擊而一時精神崩潰，自動申請調回高雄鄉下，不再擔任導師，亦不再教主科英文，改教公民與道德。
進了台中女中以後，我所遇見的又是一位基督徒女校長，她帶了我們一年。我總覺得她是被差來修復我先前在國中所受傷害的天使。她為人非常開朗、積極樂觀、自尊、自重、自愛，天天穿著合身旗袍，是一位打扮合宜的優雅女士。她每天鼓勵我們主動求知、自我比較、自我管理、獨立判斷、建立自信及自我風格。在這段日子裡，我經歷到什麼叫做被完全信任、被人所愛與尊重的滋味。
高一結束後我考進音樂班，我的座位前後左右又被幾個在基督教中學成長的同學所包圍。她們彼此互相開玩笑的模樣、溫和喜樂的氣質、聰明有目標的智慧均深深地吸引著我。我由安靜地觀察、仰慕，到成為她們其中的一員，並在學業上彼此幫助、相互競爭，同享優異的表現。
我們的音樂導師是一位個性甜美、說話逗趣的快樂女性，這一年我們是在天天歡喜練唱的愉悅氣氛中度過，同時為學校贏得中部五縣市合唱比賽的冠軍。高三時，換了一位非常慈祥、脾氣特好、常常故意板著嚴肅的臉講笑話的國文導師，由於常逗我們開心、幫助我們紓解了不少升學壓力。因著這幾年環境的祝福，我以全班第三名畢業，並順利考上台大法律系。

逃避與自卑
進入人才濟濟、臥虎藏龍的台大法律系以後，我突然有一種失去人生方向及自我定位的不平衡感。老實說，在眾多極優異的同學當中，我完全失去自信，我必須很痛苦地調適我不再是班上前三名的失落感。法律非黑即白的邏輯訓練與沉重的課程，奪走了我高中稍微快樂的性情。但天使仍然在我身旁，此時，班上一位安靜內斂的基督徒，常會在我情緒低落時，與我聊上幾句，並邀我去教會聚會。
但我的心似乎仍不在此，我渴望被人肯定，看到許多會唸書又多才多藝的同學，我實在是既羨慕又自卑。因此大一時我忙著參加法學院啦啦隊、土風舞社、烹飪比賽、舞會、歌唱比賽等活動，以尋求在群體中的肯定。大二以後課程更重，同學間競逐更強。大三情況更糟，我學習書法、國畫、上高級英文會話以調劑生活減壓。大四整個人因為課業壓力繁重，幾乎全時間埋在圖書館裡。
雖然大學四年當中，常有外國宣教士到宿舍來傳福音，但因當時課業壓力大，面對她們過分熱心、緊迫盯人的傳教方式我一方面不適應，一方面覺得讀書都沒空了，哪有時間搞這玩意兒？我選擇躲避她們，甚至躲避那位常邀我去聚會的同學。這位班上唯一的基督徒男同學雖然屢次被我拒絕，但對我仍然非常友善，畢業時還跟我說，他不去參加律師特考，他要去當牧師。這個決定真是叫我不可思議。心想，既然決定當牧師，何必這麼辛苦讀這四年？
畢業後，因律師考試錄取率只有百分之一點五，我決定先去工作以累積經驗。公司有位男同事一天突然邀請我一起吃晚餐，然後一同參加一個聚會。他表示他的女朋友也會在那兒，因此我可以放心前往。我考慮以後接受邀請，去了以後才知道是一個基督徒的家庭查經聚會。參加的人都很和善，大家談得也很愉快，但會後我卻對他們當天就要我買一本三千元的聖經，並立刻在那家庭的浴缸中受洗一事，讓我大不以為然。當下我感到備受壓迫，但敵不過人情壓力，我只拿了聖經，隔天便趕緊將錢還給同事，但受洗一事我則找理由避開。
這之後，同事的女朋友打電話來，說希望以後每天清晨七點可以以電話帶我禱告讀經。我對於這種未經詢問、突如其來的熱情覺得非常不能適應。我禮貌地婉拒，也言明自己的生活作息不想因此被改變。她仍不放棄，仍持續打了幾天電話。不堪其擾下，我因此向男同事說明，希望他的女朋友不要再打電話給我。

春盡陽光透
卻沒想到，我的四妹雅惠竟在此時因著好友的帶領而受洗歸主，並且她立即就為主大發熱心，邀請我與她幾位準備留學考試的女友同住在教會長老的一棟房子裡，好讓我能專心準備律師考試。除了幾位姊妹，還有一對新婚的傳道同住，這麼一來，他們可以每天早上一起讀經並參加主日崇拜，我原本覺得勉強，但看到妹妹一副很喜樂的樣子，加上我真的可以感受到她的生命有很大的改變，因此也就答應加入，但僅只偶而參與，並不真的當一回事。
有一次在查經時，傳道人唸了一段經文：「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連合，二人成為一體。」（創世記二章24節）他還為此特別解釋了一番，但我越聽越不服氣，覺得怎麼會有這種妻子優先於與父母關係的教導？難道說，愛老婆比孝敬父母來得重要？傳統的中國人不是最提倡孝道的嗎？而我冷眼看這對傳道人夫婦，我自以為是地猜這是不是只是他們用來解釋為什麼他的太太對婆婆冷淡、不搭理的原因？
當時的我深覺這樣的宗教雖然已接觸多時，而周圍的基督徒給我的印象也不錯，但舉凡這類的教導都跟我從小所領受的相差太多，甚至有些道理實在不能接受。我想要我深入去信，還是算了吧！而那時又剛好發生一件事，更促使我跟這位神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遠。
當年妹妹所屬的教會，在禱告會中向神求聖誕節能夠有七個人受洗，結果時間已到，人數不足。經過教會長老們努力找人受洗之下，竟然還差一人。誰知道他們竟想到了我，因我八月住進長老的房子，便被點名必須參加受洗，以補足今年度預計受洗人數的差額。當時的我覺得氣憤，再度感到自己不被尊重，甚至覺得自己被騙！原先我只是想住進長老提供的平價學生宿舍，以便專心準備考試，怎料當下竟變成要受洗的條件？更何況，我始終認為受洗是個大決定，必須自己有清楚的感動才行。從八月住進宿舍後，我雖然偶爾參加家庭小組聚會和主日崇拜，但我尚無心預備自己要成為一名基督徒。
我僅僅是專心準備十二月二十三日到二十五日的律師考試。當時的我就僅有這個目標，根本不認識自己真正的需要，哪會明白受洗才是人生大事？而在妹妹的教會中，我只覺得這些人加給我更多的規條和框框，以及怎麼也查不完的聖經課程。這對當時腦袋已裝滿十二科法律條文的我，真的再也沒有空間給它。
誰知教會就是告訴我妹妹，她需要在教會中結果子，硬是要將我的名字擺在受洗的名單上，並要我看這位長老的面子湊個數受洗。但我始終不予回應，既未說好，也未說不，當然就更不可能去參加所謂的受洗真理造就班。可笑的是，二十四日考完試，長老就讓妹妹回宿舍帶我去參加洗禮，她們準備了花束，也通知我當時的男友到場拍照，在難敵人情壓力下，我跟其他的六位一起受了洗，一洗完我便立即回宿舍準備第三天的律師考試。
受洗的過程中，我覺得自己像一名臨時演員，被通知去補足缺席的角色，任人擺佈指揮拍照。長老一直在旁邊說，雖然是臨時湊數，但受洗後我就必蒙祝福。儘管如此，這次受洗儀式對我來說，真的沒有任何意義，而我也不認為自己這樣就成了基督徒。倒是經過這兩次不好的經驗，我對基督徒和基督教都豎起了防衛心。
後來終於考上律師執照，我決定要先透過工作多磨練一下訴訟技巧。由於這方面在學校曾有紮實的訓練，加上先前一些工作經驗，幫助我在這段日子裡幾近所有手上的訴訟案件，不管是不動產訴訟、智慧財產權民刑事侵權訴訟、商務糾紛訴訟或是受虐婦女婚姻及監護權代理，大部分都勝訴。但我執業當律師的這四年，卻也是人生最灰暗的時期──不僅忙著幫當事人打官司，也忙著幫父母打他們的商務官司，同時還得面對母親天天到事務所要錢並企圖控管的窘境。
我以為律師的生活會帶給我榮耀與尊貴，沒想到卻是一連串說不出的痛苦，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於是留學美國繼續唸國際商法及國際爭端訴訟與仲裁的意念便適時浮現。我思考著是否聽心裡的聲音，到美國再進修，將來到外商公司當律師，最主要的是，能因此遠離父母與家人所帶給我的無形傷害。

神啊，我向你所許的願在我身上，
我要將感謝祭獻給你。
因為你救我的命脫離死亡。
你豈不是救護我的腳不跌倒，
使我在生命光中行在神面前嗎？
──詩篇五六篇12-13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