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庇保庇：民間俗神譜

為什麼兔子看見月亮後就要生育了？
為什麼年畫中壽星公的手杖要高出身高？
曹操短歌行：「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杜康又為何許人也？
民間俗神是離老百姓生活最近的神靈，亦是最生動、最親切的神靈，他們的出現，，來自於人們最切實的現實需要，無論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灶王爺，或是施福、送子、贈蟠桃的福祿壽三星，都在「保庇．保庇」中，傳達出人們的希冀與尊敬。在這些神靈的身上，彌漫著世俗之氣，他們的圖像，更使人親切溫馨。本書除介紹各民間俗神的由來及風俗外，並附有多幅彩圖，期使讀者對各類俗神有更詳細的認識。
在靄靄香煙的背後，在紙灰飛起的瞬間，你看到了什麼？是喜樂、是美善、是敬天法地、更是人們對世間的愛與關懷、感念與期盼。

本書特色
1. 介紹各民間俗神的由來及地方風俗。
2. 附有百餘幅彩圖，圖文相輔，期使讀者對各類俗神有更詳細的認識。

汪小洋

教授，博士。籍貫浙江富陽。畢業於南京藝術學院，東南大學藝術學博士後。政協江蘇省委員會委員。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研究漢代文化，全國首次提出從方士文化的角度研究漢賦，發表相關論文三十餘篇，近年來研究重心從文獻資料轉為漢畫像石等美術考古材料，發表論文幾十篇。所發論文中二十餘篇被人大複印資料等刊物轉載、摘要或索引，其中專著《漢代畫像石宗教思想研究》為我國第一部完全宗教角度的漢畫像石研究專著。近年來主持多項江蘇省哲學社會科學和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課題。

月光娘娘 嫦娥

月球是地球唯一的天然衛星，亦是天空中除了太陽之外最亮的天體。它在夜間通過太陽的光給天空一縷皎潔，也灑給人們無限幻想。按照古人的想像慣例，那美麗的月宮上一定有位不尋常的主人，人們稱為月光娘娘、月光菩薩、月神等。

一般來說，嫦娥是人們心中的月神，這緣於「嫦娥奔月」的故事。目前可以見到的最早的文字記載是在成書於戰國初年，後來全書失傳的《歸藏》中，後來南朝劉勰所撰《文心雕龍》提到這件事：「《歸藏》之經，大明迂怪；乃稱羿斃十日，姮娥奔月。」後世的作品逐漸豐富這句話，根據《山海經》、《淮南子》、《搜神記》等古籍的記載，這是一個救世英雄被妻子背叛的故事。羿是位天神，在堯帝時期，為解救深受十日之苦的百姓，下到凡間。練就了一身好武藝的羿，果斷地用弓箭射下九個太陽，並且除掉了大地上兇狠猛獸，人間從此不再受乾旱之苦。但羿所作的一切卻惹惱了天帝，他將羿和其仙女妻子嫦娥打下凡間。羿和嫦娥為了能夠重獲神力，重返天界，於是決定到遙遠的崑崙山去向長生之母西王母討不死藥。經過種種艱難，藥終於要了回來。此藥如若兩人服用，可以同保長生不死；如若一人獨享，還可升天成仙。厚道的羿希望能與嫦娥做一對天長地久的凡間夫妻，誰知嫦娥已有異心，她對羿的行為早就不滿，因自己受其連累而懷有怨氣，於是自己偷偷吃掉長生藥，果然身體變輕飄向天空。也許怕再次惹怒天帝，嫦娥奔向月亮，並在此地落腳。

這個故事塑造了一個自私不忠的嫦娥，連她所去的月宮也被稱為「廣寒宮」，許多民間傳說中，還讓她再次受到懲罰，變成了蟾蜍。但在人們的心中，嫦娥仍是一位美麗的女神，「嫦娥」二字更是對美麗女子的讚美之詞。美麗的女子通常更容易得到百姓的認可，因此嫦娥又擁有了溫柔多情、聰明善良、正直無私、多才多藝、開朗樂觀、氣度優雅等品質。這或者也是人們希望她能知錯就改的美好願望，將「竊藥」的壞名聲徹底扔掉。

在廣寒宮中孤單一人的嫦娥更能體會團圓的重要，她更盼望人間的癡男怨女都能得到團圓美滿的結局。青年男女的約會地點多在花前月下，情人們指月為證，表達自己的堅貞愛情。失散的人們，也會仰望月光娘娘祈求團圓。元代關漢卿的〈拜月亭〉中，尚書之女王瑞蘭與書生蔣世隆雖真心相愛，結為夫妻，只因身分地位不相配而被拆散。王瑞蘭在月下許願，祈求月神保佑夫妻重聚，最後，作者給了他們一個團圓的美滿結局。這種與月神有關的愛情故事，在許多文學作品中都能見到。人們在月亮最圓的時節—中秋，對月祭拜，希望得到月光娘娘的福佑。中秋節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節日，據《禮記》記載：「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這裡說的夕月，就是「拜月」的意思（圖①）。亦即古代帝王的禮儀制度中，就有春天祭日、秋天祭月的傳統禮制。中秋賞月的習俗，形成在魏晉之前，到唐代就已經很普遍了。唐代《開元遺事》記載：「玄宗八月十五日夜，與貴妃臨太液池，憑欄望月。」到了宋代的時候，賞月也成為民間流行的活動，宋代孟元老所著《東京夢華錄》，對北宋都城汴京的中秋賞月盛況是這樣記載的：「中秋夜，貴家結飾台榭，民間爭占酒樓玩月，絲篁鼎沸。近內庭居民，夜深遙聞笙竽之聲，宛若雲外。閭里兒童，連宵嬉戲。夜市駢闐，至於通曉。」人們在仰望又圓又亮的月亮時，自然會有「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感慨。

神話中的嫦娥變成了蟾蜍，她也因此成了生育神之一。蟾蜍在漢代就與長生聯繫在一起，它與西王母都出現在漢畫像石中，是不老的象徵。蟾蜍是卵生動物，產子特別多，有很強的繁殖能力。蟾蜍的外形腹部突出，與孕婦很相似。在河南出土的漢畫像石中，就有嫦娥奔月的形象，畫中嫦娥還是人面獸尾，圓月中刻有蟾蜍（圖②）。整個畫面線條流暢生動，構圖飽滿。月亮有圓缺變化，這也和女性懷孕後日益隆起，生產後恢復平坦的肚子相似。《周公解夢》裡就記載，「日月會合妻有子」、「月入懷主生貴女」等口訣。與嫦娥相伴的兔子，也與生育有關。兔子的孕期一般二十九天，這與月亮的晦盈週期正好是一致的。關於兔子生育的傳說也很多，《爾雅翼》中有：「兔視月而有子，其目尤瞭，故牲號謂之明視。」即指兔子看見月亮後就要生育了，所以兔子又可以叫「明視」或「視月」。古人認為中秋月明之年秋季兔子多，反之則兔子少。宋代何薳的《春渚紀聞》裡稱：「中秋月明，則是秋必多兔，野人或言兔無雄者，望月而育。」人們認為兔子是一種有雌無雄而生育的動物；《爾雅‧釋獸說》說：「兔子曰娩。」就是兔崽可以叫「娩」，至今女性生育仍稱為「分娩」；還有一種說法是，兔腦可以作催生藥。青年男女祭拜月亮，不僅想得到美滿的愛情，也同時希望孕育新的生命（圖③）。

古代的夜生活遠不如今日豐富，許多人都只能通過星空中懸掛的月亮抒發情感。也許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思念親人與家鄉之情；也許是「嫦娥無粉黛，只是逞嬋娟」中對美麗女子和美好愛情的渴望；也許是「偶然一陣香風起，吹落嫦娥笑語聲」中對神仙世界的嚮往，月光娘娘帶著如此豐富多彩的故事傳說，一直留存到今天人們的心中。特別是她能賜人團圓的職能，正是符合了中國人看重家庭、親情、友情的傳統，使得「嫦娥奔月」的故事直到今天還在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