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與今天的城市（簡體書）

但是，當今天我們回顧20世紀的紐約建設史，會發現摩西的成就幾乎和他的錯誤一樣閃亮。正如拉塞爾·雅各比在《最后的知識分子》一書中所說：“只要列舉摩西的幾個計劃就可以看出他的影響，高速公路有：迪根主高速、凡·威科高速、謝立丹高速、布魯克納高速、克羅斯·布朗克斯高速、長島高速、哈萊姆河車路、西部高速、南北州公園大道、布魯克林——皇后高速、索·米爾河公園大道、克羅斯島公園大道；橋梁有：特伯勒、維拉扎諾、思羅格斯·奈克、亨里·哈德遜、布羅克斯——懷特斯通；公園有：瓊斯海灘（也許是他最大的創造）、森肯草地、蒙塔克、東點、火島、卡浦特里；加上水閘和房屋規劃。而且，這還只是一部分目錄。”②路易斯·芒福德曾總結道：“在20世紀，羅伯特·摩西對美國城市的影響比其他任何人都重大。”盡管作為摩西堅定的批評者，但芒福德這句話恐怕不能說全然出于貶義。2007年，三個關于摩西的展覽“三區大橋：羅伯特·摩西與汽車時代”、“羅伯特·摩西與紐約城市的再造”、“羅伯特·摩西與大紐約的城市規劃”在紐約舉辦，策劃展覽的建筑師認為，人們過多地將注意力集中在羅伯特·摩西對城市的破壞，卻很少去關注他為紐約市作出了什么樣的貢獻，并提出應當用新的眼光來看羅伯特·摩西的所作所為。
隱藏在雅各布斯和摩西迥異的理論和實踐之后的是共同的以中產階層價值取向為核心的城市理想。這事實上是很多美國城市和建筑理論的一個隱含前提，即一個穩定且能主導社會思想文化的主流階層——中產階級的存在。這個階層的成員之間在思維方式、意識形態、生活方式、審美品位等諸多方面都相去不遠，并且長期保持相對穩定。因此，在很多關于城市和建筑問題的爭論中，各方的立場其實相差并不是很大，或者說爭論是在一個各方都默認的共同平臺上進行。雅各布斯和摩西，他們在理論和實踐方面均處于沖突狀態，但在這種沖突背后，他們對于紐約城卻懷著近似甚至是共同的理想。或許可以說，羅伯特·摩西的實踐和簡·雅各布斯的理論恰恰代表了中產階級城市理想的兩個方面：一面是英雄主義的現代都市，另一面是波希米亞式的溫馨小鎮（馬歇爾·伯曼含混地指出了摩西和雅各布斯在城市意象建構方式上的相似之處，他甚至試圖論述雅各布斯與摩西本質上同為現代主義者，不過這一點遭到了拉塞爾·雅各比的尖銳批評）。而雅各布斯對摩西所取得的勝利，同樣是20世紀60年代之后美國中產社會價值轉向的一種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