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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性衝撞(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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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性衝撞(簡體書)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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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繼《靈性開悟》《靈性的自我開戰》之后,揭開靈性開悟三部曲撼心之作的最后面紗! 一本領你走向覺醒、沖向真我、了悟真相的最新力作!張德芬激賞推薦!


作者杰德·麥肯納開悟了,他的開悟是借由“了悟真相”達成的。所以,他的開悟之道極其單純:坐下來,排除雜念,問自己什么是真實的,直到你確實知道。他稱這個方法為“靈性自體解析”。在本書中,一位跟過許多上師的靈修雜志記者就運用了這個方法走向覺醒。

他還認為,《白鯨》是有史以來最有用的靈性書籍。它不是一個捕鯨或海洋冒險故事,而是靈性追尋過程,《白鯨》就是作者梅爾維爾的靈性自體解析。于是在本書中,杰德將《白鯨》中的人類、海洋與白鯨,分別對照為自我、宇宙與妄念,讓你看見消滅幻相、消滅自我這個血淋淋的覺醒過程。

這就是杰德版本的開悟:沒有怪力亂神,不依賴任何外力,而是運用“靈性自體解析”對“自我”下手,讓自己陷入前無出口、后無退路的極端絕望里。這條覺醒之路你必須自己走,不能依靠外力;也幸好,你不須依靠外力。而當自我經過激烈的靈性沖撞之后,必然無法再保持原貌,想不改變都不行。也許就在這時候,你看到了真相……



作者簡介

[美]杰德·麥肯納
一個并不符合所謂“靈性老師”形象的靈性老師。喜歡打電動、騎越野車、跳傘、讀惠特曼的詩。他寫了“靈性開悟三部曲”,本書是三部曲的第二本。

名人/編輯推薦

讀者詢問度超高!靈性開悟三部曲終于到齊!
讀者最好奇!如何運用“靈性自體解析”走向覺醒?作者杰德·麥肯納在本書中提供了一位雜志記者的實際案例。經過激烈的靈性沖撞之后,你將了悟真相!
你渴望真相,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渴望空氣嗎?如果不是,別讀這本書。
假如你厭倦了靈修的旋轉木馬,準備面對覺醒過程未加修飾的現實,這本書就是你需要的。
靈性沖撞的開悟不是開悟的一種,而是唯一的一種!
你必須踏出第一步,脫離生命所在的軌道,
直線往真相、往真我沖去……

目次

導讀
譯者序
讀者來函
1 遠方幻影
2 加州大夢
3 假扮迪克
4 魚的故事
5 靈性自體解析
6 那里沒有綠洲
7 陰影潛伏者
8 不是你想的那樣
9 極端清明
10 現在把我握在手中的人,無論你是誰/
11 薩德侯爵
12 美國方式
導讀
譯者序
讀者來函
1 遠方幻影
2 加州大夢
3 假扮迪克
4 魚的故事
5 靈性自體解析
6 那里沒有綠洲
7 陰影潛伏者
8 不是你想的那樣
9 極端清明
10 現在把我握在手中的人,無論你是誰/
11 薩德侯爵
12 美國方式
13 激蕩柯蒂斯
14 沒有來世
15 突破原型
16 無法妥協的差異
17 梵歌生活
18 阿周那為何倒下
19 我將肢解那個肢解我的東西
20 阿周那為何再次站起
21 第一步
22 毀掉封住之物
23 讓該來的來吧
24 歡迎負面心態
25 小混蛋
26 愉快地挨了幾拳
27 絕對信任之心靈
28 勞工階級英雄
29 鳥 巢
30 不信任所有誠實的家伙
31 各位,解除你的洗腦程序
32 有意識地活著
33 交響樂
34 最偉大的故事
35 蒙特利爾
36 尾 聲
附錄1 訪問杰德·麥肯納
附錄2 禪與自我凌遲的藝術
附錄3 曼納哈塔

顯示全部信息

書摘/試閱

1遠方幻影
那個大怪物是永不屈服的,
你將會知道原因。
——梅爾維爾,《白鯨記》
叫我亞哈。
然而實際上,我比亞哈船長更像亞哈船長。我是亞哈內在的現實,是那個虛構人物所依據的事實。亞哈船長是寫出來的,是模擬真品的文學創作。
我就是真品。
大家可能認為,我們圖書館的書架上理應擺滿勇敢男女奉獻生命,無私地追尋真相的故事,但事實上,這種故事非常罕見,就算真的碰上了,我們可能也認不出來。梅爾維爾的《白鯨記》并不是關于捕鯨、瘋狂或復仇,它說的就是下面這件事而已:人類不計任何代價地追求真相。亞哈船長不僅是個文學角色,而且是一種人類的原型,一種很基本但不為人知的原型。
這個世界是一個舞臺,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只是演員,而亞哈船長是最終的角色——讓我們自由的角色。不管誰想要從二元的夢境中醒來,進入真實的存在,都必須先掙脫他們目前的角色,來出演亞哈的角色。一定要成為亞哈。亞哈是個狂熱分子,完全專注于一件事,不顧其他,然而,這是脫離夢境的方法。
也是唯一的方法。
2加州大夢
靈性大師是個謬誤,就像其他東西一樣。他的功用是讓人從這種荒謬與不必要的狀態中了悟或清醒過來。靈性大師的工作就像其他人的工作一樣荒謬,懂嗎?因此,它需要一點幽默感,或開悟的觀點。
——達阿法哈撒
我討厭洛杉磯。
好了,我說出來了。我討厭洛杉磯,洛杉磯也討厭我。
我不知道為何洛杉磯與我彼此嫌惡,但我必須承認我感到有點難為情。對我而言,洛杉磯是個不流動的區域,在這里,事情無法像我熟悉的那樣流暢、輕松地進行。也許是因為我討厭它才不流動,但我認為是它不流動在先。
我通常會避開洛杉磯,但如果搭飛機到洛杉磯機場就很難避開。亨利到機場來接我和克莉絲汀,他幾年前曾在愛荷華那棟房子與我們共處了幾個月。當他聽說我要來時,就很熱心地要接待我們。現在我們到了洛杉磯,而每次來這里,我心里總會冒出《加州旅館》那首歌給我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一旦住進去,就永遠無法脫身。
克莉絲汀像是我的私人助理,算是吧。幾年前,桑娜雅開始派人跟著我出去旅行,幫忙料理事情。我本來反對,但桑娜雅不聽,現在我已經上癮了。旅行助理的額外支出不算什么,但可以免去應付旅館職員、租車公司職員、機場柜臺職員之類的麻煩,她幫我省下的可能比她花掉的更多。現在我一年會旅行幾次,每次都會問桑娜雅有沒有人可以跟我去。克莉絲汀做過幾次旅行助理。她身材嬌小,很安靜,穿著保守的黑灰色服裝,但她很輕易就能痛宰柜臺職員,讓我們絕不會被人耍著玩。她幫我處理事情,在我與這個世界之間提供一層保護,因為我已經不太適應這個世界了。我覺得她應該是個宗教信仰虔誠的人,沒有幽默感,一點也不會找樂子。我想,她是把我當成了一個討人喜歡的笨蛋,但“討人喜歡”這部分我不是很確定。
亨利則是個很討人喜歡的人,噢,反正很難讓人不喜歡。他很開放、健談,不會害臊,如果他想的是陽痿,你就會聽到他說的是陽痿。此刻他想的不是陽痿,但他腦子里的東西會讓陽痿聽起來都很吸引人。在車上,他大談他與他在加州的朋友們正在搞的新靈性:一種完全整合的靈性生活方式,讓他們能一天24小時、一周7天都活在自己的信仰中。全然整合的靈性生活(a fully integrated spiritual lifestyle)——他一直這樣說個不停。
縮寫應該是“泡影”(fizzle)吧,我想。
我再次撞上了自我(ego)在它四周筑起的堅固堡壘。在我的記憶中,亨利是個充滿熱忱、專注且細心的人,我不記得我想過他此生會真正努力覺醒,但我記得他想要在某種程度上對自己誠實,然后也許設法逃脫他的自我。現在,當我們駕車穿越沒有盡頭的洛杉磯時,聽著他談論他新找到的“整合靈性”,我很難過地發現他已經離開了“誠實”,正舒適地窩在一種自我滿足、保護我執的靈性享樂主義之中。
好吧。
我很不想說我討厭加州,一直想要找出我喜歡加州的地方,如此就不用面對顯得我氣量狹小的這個真相,但我做不到。我討厭加州。也許加州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有些地方我會喜歡,但我認為這只是逃避事實的說法。我應該就這樣說出來,并且接受我就是討厭加州。我不確定自己為何厭惡加州,但如果硬要追問,我會說跟加州人有關。
“生活中沒有什么地方不是以靈性為基礎的。”亨利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們全方位重新設定了生活:把廢棄物產出量降至最低,把再生資源使用率最大化,并嘗試了許多替代燃料與能源,有些人正在使用水力——”
亨利繼續說個不停。這趟車程簡直沒完沒了,一路上還沒有任何東西可看。亨利不停地談著他與他的朋友正在創造的新方式,克莉絲汀則安靜地打毛線。這是一輛高級奔馳車,我無可抱怨,但這也讓我不爽。我很想知道一輛八萬美元的豪華轎車如何整合到這種新靈性生活方式中,但我怕如果真的問了,他會給我講出一長串的答案。
當我用到喜歡或討厭這類字眼時,我真正的意思是能量上的吸引與排斥。不流動的地方與我執強的人會排斥我,充滿我執的地方也會,那些地方似乎充斥著人們的貪婪與虛榮。不排斥我的就是中性,或是會吸引我的。這適用于所有人,大多數人卻沒注意到。這比喜歡與討厭更微妙,在能量的層次上運作,當你的能量受到扭曲,你就被扭曲了。所以,洛杉磯會扭曲我,加州會扭曲我。這些區別并不適用于了悟真相的我,而是適用于脫離自我的我——這是比較普通且可以達到的狀態。本書將深入探討這兩種狀態的差異,并溫和地鼓勵讀者把方向從了悟真相轉到脫離自我。
我發現亨利還在說話。
“我們都有綠色股票,意思就是——”
“亨利。”我說。
“——我們只投資——”
“亨利。”
“——注重環保的企業——”
“亨利!”
“什么事?”
“你必須閉嘴,不要再說了。真的,我快受不了了。”
“喔,好。當然,沒問題。嘿,你大概一整天都在搭飛機與開車,我會閉嘴讓你恢復精神。屋子里有熱水池與泳池,我們沒有放危險的化學制劑——”
亨利又開始了。我覺得我的腦子在頭殼里越脹越大,最后會因為壓力超過負荷而爆炸,讓車子的內裝與同行的乘客都沾滿草莓果醬般的血塊。或是果凍?我老是搞不清楚。
既然我寫這些書的目的之一是想要展示覺醒狀態,我應該提到其中一個特別的現象,那就是我無事可做了。我不再有任何挑戰要完成,也不能憑空捏造一個。我可以寫這本書,稍微溝通一下這個主題,但事實依舊,我無事可做。我喜歡活著,但活著時卻沒有任何事情好做。我喜歡坐在那里,喜歡欣賞人類的創意成就,特別是當他們想要搞清楚自己的狀況時,但欣賞是一種很平淡的消遣。我不是在抱怨,只是表達這種狀態的一些狀況,這是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我很滿足,而滿足沒什么特別的;我沒有一個架構可以區分事情的好壞,所以我做什么都無關緊要;我沒有野心,沒有要去的地方,沒有要成為什么人;我不需要讓自己分心,或者說服自己什么;沒有什么事情是我覺得不應該如此的,我對其他人怎么看我也毫無興趣;除了舒適與否,我沒有什么可參考的行事標準。我對此似乎不會覺得太無趣或不快樂,所以我想這聽起來可能很怪。
豬頭亨利偷襲我,把我們帶到他朋友家參加晚宴。在場有五六對情侶,以及克莉絲汀和我,我們不是一對。那是一間很寬敞的西班牙式住宅(四周也是類似的房子),俯瞰著一個有樹叢與泥土的山谷,如果把陽臺上的望遠鏡轉到最左邊,他們說可以看到一點點海洋。
我年輕時在東岸參加的晚宴都相當正式,大家在7點左右到,大概喝個一小時的酒,8點左右就座,大約9點吃完,然后繼續喝酒到凌晨2點左右。這里的晚宴不像那樣,沒那么正式、拘謹,比較像室內的野餐。大家來來去去,孩子的保姆或奶媽帶著孩子來了又走,比較大的孩子偶爾也會沖進來跟父母要車鑰匙或錢,然后又沖出去。某個鄰居突然冒出來討論街上的停車狀況,然后離開。大家在四五個不同的地方聊天,包括車道、陽臺與廚房。沒有人介紹,沒有年輕人來幫你拿外套和點酒,沒有迷人的女主人穿梭其中,沒人抽煙,沒人盛裝或打領帶,沒有雞尾酒——大多是葡萄酒和一些啤酒,沒有輕柔的室內古典樂,沒有燭光,因為屋子里充滿陽光。
亨利把我拉到一旁,繼續用“泡影計劃”的細節轟炸我。他告訴我,跟我們一起用餐的人都是這個計劃的成員,這是他們一起創造與發現的,而這頓晚餐就是個范例。
“有時我們聚在一起只談論一個主題,”他告訴我,“你有沒有試過?我們的主題通常與社會責任有關。有時我們會討論一本書。我們有很多人,不只是你在這里看到的這些。這個計劃的聲勢越來越大了,我們正在創造一種全新的范式。”
好了,這真的過頭了。
“我不懂你說的這個新范式是什么玩意兒,亨利,”我告訴他,“我在這里看到的范式是‘否認’與‘氣量狹小的利己主義’,就像其他地方一樣。你也許有不同的說法,但這是幾乎所有人都活在其中的同一種生活結構。我有什么沒看到的嗎?看起來你們都是住在城市里,過著非常平凡、自我滿足的生活,卻又花很多工夫來假裝你們不是如此。這與其他人的生活有何不同?”
亨利沒有受到我的話的影響。“那你認為我們應該采取比較不自我中心的方式嗎?”他摸著下巴問道,一副法官問案的神情。“這是我一直在思索的。我們參與了幾個慈善計劃,我想我們都在不同的機構擔任義工。我們當然都在做資源回收,也非常關心環境。我想我們可以付出更多,如果你的想法是——”
“我沒有任何想法,亨利。”我打斷他,“是你談到了新范式,而我只是說我沒看到。”
一方面,這些人——亨利與他的朋友——顯然都是很和善、很成功的美國人,過著自由與豐盛的美國夢的生活;另一方面,我無法不把他們都看成自我中心、自我標榜、自以為是的混蛋——換言之,這些人都是孩童。但他們其實不是混蛋,或至少不是特別混蛋。他們跟其他晚宴中的所有人沒什么不同(當然包括我早年參加過的那些晚宴),這只是再次顯示我逐漸失去了幽默感。成熟、有理智的人怎么會在“行為能力下降”的狀態中度過一生呢?但就算如此,又與我何干?
事實上,只有一件事在發生。生命中只有一場游戲,而這些人如此巧妙地運用他們的心智與情緒,讓他們深信自己在場上奮戰,但其實,他們只是在排隊買零食。美國夢的自由與豐盛,只是真正的自由與豐盛的兒童版,用來讓尚未啟程的人相信自己已經抵達罷了。
對覺醒的心智而言,未覺醒的心智經常讓他們失望。覺醒與沉睡之間的差距非常細微,讓人很難記得它們其實相距一個宇宙那么遠。禪宗的頓悟傳說似乎突然變得可能,仿佛只要發生適當的事件——一記棒喝、一次尖銳的詭辯、一個打翻的碗——都能突然讓人完全覺醒。未覺醒的心智看見一道巨大的障礙——眾所皆知的關卡——擋在覺醒的前方,覺醒的心智則清楚看見并沒有這樣的關卡,因此時時會感到失望。覺醒真正不可思議之處并不是覺醒,而是其他人都不覺醒。他們在夢境狀態中行走、談話,有些人宣稱具有覺醒的決心,卻極盡所能繼續沉睡。你有沒有看過夢游的人睜著眼睛做事情,甚至說話?那樣非常怪異。現在,想象整個世界都是如此,既怪異又孤獨,不僅如此,還很可疑,缺少可信度,令人無法置信,就算在共識現實的層次,也很難接受這些人其實都在沉睡。我與夢游者能進行某種程度的互動,但他們是在夢境中說話,而我看不到那個世界,只有剩隱約的印象。他們也許會說想要醒來,但很快就看得出來,他們對覺醒只有一些夢境狀態中的概念: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打擾他們的睡眠就好。自我的看門狗非常警覺,而且會咬人。據說,如果試圖叫醒夢游的人,他們會變得很暴力——這個類比其實很貼切。
我看到克莉絲汀瞄了我一眼。我了解那一眼的意思,但不明白她為何覺得有需要。她想知道我要不要她介入,擋在我與這些倒胃口的事情之間;她想知道我要不要她帶我離開。這表示我必須停下來思考,因為我并沒有在這里看到什么需要有人幫我擋開的事情,除了靈性上的陳詞濫調,而這不會是克莉絲汀對我使眼色的理由。
這些都是聰明且成功的人。我也許描述得不太貼切,但光是亨利一個人鼻孔里的聰明才智,就比我整個腦袋里的還多。我記得我曾經也很聰明,也許上輩子我在書上讀到的什么讓我覺得自己與聰明才智有關連。如果我曾經有才智,那么現在沒有了。我的腦袋已經遲鈍了。我不再看穿事情的表面,不再事事猜疑,因為全宇宙唯一值得懷疑的東西就是自我,而我打算離它遠遠的。
但現在,克莉絲汀對我使眼色,而思索幾秒鐘后,我明白原因何在了:亨利暗算了我。原來如此,我是今晚的余興節目。亨利把我放在這個處境中,知道我遲早會按捺不住,開始說話,而他很清楚,這表示我會口出狂言,獻出一場精彩的表演。現在我看出來了,很明顯。我笑自己這么容易上當,但另一方面,我難得有表演的機會,所以管他呢,我們就看著辦。我向克莉絲汀示意,讓她知道沒關系。
我在上餐桌邊,試著對周圍的對話表示出興趣。我喝水,克莉絲汀喝西打,其他人都在喝葡萄酒,談論葡萄酒。
在場只有亨利、他妻子與克莉絲汀認識我。亨利小舅子的妻子芭芭拉坐在我右邊,她帶了色拉來。我贊美色拉的滋味很不錯,她則講了一些“幕后故事”。
“小獨,我兒子,今年八歲——”
“他叫小獨?”我問。
“是的,”她說,“是‘獨立’的意思。他在是7月4日出生的。”
我點點頭,沒說話。
“嗯,小獨聽到媽咪與爹地在說資源回收有多好,他就想要回收貓沙。是不是很可愛?他想要發明一種方法,來回收利用吸收了貓的屎尿而結成塊的貓沙。”
“八歲就這么有環保意識。”我說,心里很懷疑這跟色拉有什么關系。
“可不是嗎?嗯,小鬼把整盒貓沙都倒進我的色拉脫水器——你知道的,那個用離心力弄干蔬菜的東西。”
我點點頭,擠出微笑,心想:不知道聽完這個故事之后,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洗胃?
“小獨在脫水器里裝滿用過的貓沙,開始拉繩子,讓脫水器轉起來。這時,我在廚房到處找我的色拉脫水器,因為我正在準備色拉,而我們已經快來不及了。”
我賠著笑,真心希望她可以快點說,直接說明色拉中那些神秘的脆顆粒是什么。
“最后,管家拿著我美麗的色拉脫水器進來,里頭塞滿了可怕的貓屎。氣死我了!”她笑著說。
“那些生菜似乎很干。”我說道,想誘導她說出最后的結果。
“對啊!嗯,我沒有別的選擇吧?”她問我,而我則在擔心最糟糕的情況。“我不能做出濕答答的色拉吧?”
“不能嗎?”
“當然不行。所以,我把它們放進一個枕頭套,綁起來,丟進烘干幾分鐘。”
“色拉嗎?”我問。
“只有萵苣啦。”她說。
“沒有貓屎?”我又問。
“沒有,”她愉快地說,“一粒屎都沒有!”
我決定掐死下一個喝葡萄酒時轉動酒杯、又嗅又聞的人——我當然不會真的去做,但我內心有很大一部分相信,這樣做也不會惹上麻煩。
我很清楚,這些人想怎么生活都可以;我很清楚,這是他們的宴會,我才是一顆老鼠屎;我很清楚,我是個現實狂熱分子,而他們只是在自己的游樂場上玩耍的孩童,只關心自己的游戲。我不是想要敲破他們的外殼,只為了搖醒他們。我不想成為這群人或任何人的靈性老大,當然也不想拯救任何人。要從什么中拯救出來?生活嗎?但一直讓我快要發瘋的是,照法則來玩的生活要比虛假信仰的生活不知道美妙且刺激多少倍,驚人、偉大,又完美,而他們完全錯失了。當這些人坐在餐桌旁喝著葡萄酒,對彼此拋出包裝講究的意見時,他們的生命游戲正在“流逝”。他們忙著玩數十種或數百種麻木心智的小游戲,好避免那唯一真實的游戲,我忍不住想,如果他們能學會稍微處理一下自己的恐懼,就可以拉張椅子坐在大桌子旁,加入他們的生命游戲。這個游戲是關于真相,而只要你能到達可以直視真相的地方,開始了解你與真相的關系,真相是很酷的。這與了悟真相或靈性開悟無關,是關于面對事實,生命的事實,而大多數人一輩子只做了一件事:逃避事實。讓我發瘋的并非他們是一群他媽的蠢蛋——我們全是蠢蛋,而是我知道一些我確定他們很想聽到的事,我也確定自己可以傳達給他們,只要我能表達清楚。
當然,我才是真正的蠢蛋,一個怪胎,我確定我的想法與所有瞪大雙眼的狂熱分子的想法很類似,他們認為自己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我要自我辯護一下:我不常讓自己陷入這種局面。過去幾年來,我算是完全避開了人群,這讓大家都很滿意。
晚餐后,大家都留在餐桌旁,拿出了幾瓶酒。每個人都自己斟酒,然后打開話匣子。恐怖主義與美國的弱點等話題冒了出來,大家都很擔心某場針對食物與水源的重大連環攻擊,聽起來好像最近幾周才驚險地解除了危機。他們說要是攻擊成功,大家就必須自己努力求生了。這些人似乎幾近病態地幻想著可能發生的狀況:公共服務接連停頓,然后陷入無政府狀態、暴亂,最后是城市與基礎設施的崩解。在場的女士顯然對這類談話感到很不自在,但男士們都滔滔不絕。
“喔,想起來真是太可怕了。”一位女士說。
“不去想才可怕。”一位男士說道,“我們住在沙漠里,狀況很快就會惡化,一兩天而已。”
“我相信會有食物與供水——”
“國民警衛隊會——”
“總統會——”
“我不這么認為,”亨利說,“這些都不是長久之計,也不牢靠。就算你靠目前囤積的東西熬過了頭幾天,然后呢?如果有人拿槍來搶你的東西,你要怎么辦?你無法報警,你連誰是朋友都不知道了。”
他們繼續聊了一會兒,堆積出更多恐怖的狀況:我們的社會系統有多么脆弱,如果發生事情會多么可怕。他們只是不斷強調這一切有多恐怖、多重要,最后,那只“跳舞熊”終于按捺不住了。
“嗯,假設你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我打岔道,“那真的是一大悲劇嗎?”
談話停止了,所有都看著我。
“你們的世界如果崩解,真的有那么糟嗎?”我問道,“公共服務停頓、無政府狀態什么的,我倒覺得可能是好事。這可以動搖一切事物,讓血液流通。”
他們帶著自以為是的困惑互相交換眼神,想要尋求解釋,或者尋求共識,來對付這個意外偏離標準議題的混蛋。
“我不認識你們任何一個人,”我繼續說,“但看起來你們的生活都很容易預測。你們都知道故事如何發展,對吧?所以,如果故事突然變得比較刺激,會有那么糟糕嗎?”
不管怎樣,我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亨利看起來很高興。
“我只是表達一些反面意見,隨口說出來。如果我錯了,請糾正我,但你們的生活就是,”我揮手指著四周,“這一切,對吧?我是說,你們賺錢,養育子女,參與社交,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像其他人一樣——基本上就是在小圈圈里慢慢走向自己的墳墓,卻又假裝不是如此。當然,你們都會靜坐、靈修,但你們知道那樣做不會有什么進展,對吧?”
一些抗議的聲音響起,但我不予理會,他們的憤慨對我而言就像一只粉紅色小狗的吠叫一樣毫無意義。我現在正放縱自己享受一種更有力的溝通方式,主要是為了娛樂自己,他們此時的反應不是重點。
“你們說的世界末日聽起來很糟糕,”我說,“但也許那是你們一次真正的機會。大家也許不知道,你們所想象的狀況是覺醒,你們自己的覺醒。你們都聽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中國俗語,愿你們活在一個有趣的時代。在你們看來,我們并非活在有趣的時代,但我們可以。這就是你們那些恐怖事件的真正意義,不是嗎?讓整個時代變得有趣?我們有最好的座位,可以觀賞史上最偉大的表演:一個先進科技文明的崩解。正如你們指出的,這不需要多少力氣。食物與供水幾天內就會耗盡,所有虛偽的寬容、高雅與道德也隨之而去。大城市陷入恐慌,火災、暴動、撤離。這將是世上前所未有、最大的揭開面具行動,大規模的覺醒,數百萬人很快就變得十分真實。你們不認為這樣會很好玩嗎?”
他們看著我,好像我是個瘋子、蠢蛋,或者只是十分無禮,令人難以置信。我的話主要是對著亨利說,這樣其他人會覺得自己是在觀賞一場對話,而不是直接被冒犯。他們看亨利沒有被激怒,便克制自己,不跳進來。
“我猜這種狀況未必不可能發生。恐怖襲擊、核災難、行星撞擊、戰爭、細菌、天災,世事改變、崩解、結束,沒有規定不能如此吧?想象美國陷入軍閥割據狀態,變成一個個城邦國家;想象乖戾的嗜酒之徒橫行霸道、肆虐鄉間。”
亨利笑了,舉起他的酒杯。
“天塌了!天塌了!”他像喊口號般吼叫。
我也笑了。真好玩。
“任何恢復正常的希望都破滅了。我們稱為原始部落的那些人不受影響,繼續生活,整個電子世界卻退化到野蠻狀態——用不了幾年或幾個月,而是幾周、幾天。我們將看到自己堅持的價值標準如何抵擋得住一個空空的胃。你們要幾頓沒吃才會開始不愛鄰居,把他的喉嚨割開?這種文明的裝飾其實非常薄弱。研究一下處于絕境中的人——坐牢、在海上漂流等,你就會看到薄弱的不只是文明行為的裝飾,友誼、道德、榮譽全都會消失,明顯的生理特征也會。至于愛呢?當情況真正惡化時,我們會從自己正在挨餓的孩子手上搶走食物。每個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而愛無法勝過本能。”這番話一點都不受歡迎。“我指的不是坐在這個餐桌旁的我們,”我繼續說道,“因為這一切也都是裝飾。這些愉快、飽足的面具只是蓋住內在獸性的意識的薄紗,連最輕微的不適都無法承受。”大家都垂眼望著桌面和四周,我想,他們是希望有人站出來叫我規矩一點。“我們認為自己所是的那個人會被永久剝除,”我做出東西化為煙霧的手勢,“就像這樣。此時此刻,我們酒足飯飽,未受威脅,因此有閑工夫假想那些吃人的人、那些仇恨并屠殺其他種族的人、那些幫派分子都是別人,但他們不是。他們就是我們,只隔著一層薄紗。沒有好人與壞人,人就是人,全都一樣,只有環境會改變。”
我喘口氣,讓這些話沉淀一下,然后站起來繼續抨擊。而為了保持能量,也為了不讓人誤解這是一場對談,我開始踱步。他們現在都安靜下來,看著這場表演。也許是言語或言語背后的力量,也許只是看好戲,他們全都死盯著我。沒有人在轉酒杯,沒有人在聞酒香,也沒有人自以為是地斜眼看我。亨利現在真是高興死了,他有了他期待的表演。
我拿起一根胡蘿卜條,咬了一口。
“這可以成為死而重生的過程,不過是星球級規模的重生。想一想真是非常有趣,以自我為基礎的社會整個被摧毀,接下來是多年的混亂與無政府狀態,然后有某樣東西從灰燼中升起。是什么呢?也許是另一個以自我為基礎的社會,誕生于武力而不是正義,誕生于惡臭的恐懼,但也許不是,也許是不一樣的東西。塵世中的天堂嗎?讓我們又回到伊甸園,你們不覺得嗎?這是個人必須經歷的過程,那么一個社會為什么不行?這種事在事前是難以想象的噩夢,事后看來卻是天賜之物。西方文明的死亡與重生,一場人類演化的革命。很酷吧?”
亨利似乎同意,其他人就不確定了。像這樣挾持一場談話,然后大放厥詞,對我而言有如刺破氣球般容易。我只是把主題帶到一個更有趣的層面,讓大家看看從那兒見到的風光。你大概認為有人會被冒犯,但我不會因此放緩,而當他們發現這場談話出現不一樣的東西時,他們最初的反應很快就會消退,然后就跟著上車了。
“我說錯了嗎?”我看著他們每個人問道,“公共服務與基礎設施崩解是你們講的,我只是說那可能是件好事。很有趣,燒掉一切。”我揮舞著胡蘿卜條,用它象征西方文明,“我是說,有何不可?反正也沒有什么進展,不是嗎?另一個老調重彈而已。死亡與重生,對吧?還有其他方法嗎?”
我環顧四周,沒人開口。
“現在,跟你們在打盹中度過的這些乏味的小生活比一比。你們真正在做的是什么?慢慢爬向癌癥、心臟病,以及漫長而痛苦的死亡。我說錯了嗎?噢,你們之中有一兩個人也許運氣好,可以死在車禍中,或是在睡夢中心臟病發作,就這么走了,或是被配偶謀殺,但那真的是你們所能期望的最好的下場了。你們似乎沒有人有決心去自殺。把那個愉快的遠景與你們所想象的這個最糟糕的情況比較一下。當然,你們也許撐不了很久,但那種死法多精彩!整個世界化為火焰!然而,你們不想要那樣,因為——什么?我猜,你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進行。譬如什么呢?你們的計劃?你們的事業?你們的未來?你們的子女?你們的子女只是你們自己‘尚未充分發展的版本’,他們掙脫這個否認循環的希望與你們一樣強烈;就算他們的希望更強烈,也沒有理由。唯一的理由是恐懼。你們的恐懼導致你們的否認,導致你們對于永續存在產生舒適而狹隘的幻覺。看看你們,聚在一起重申彼此自我形象的幻想,說著壞野狼會把你們的世界吹倒的恐怖故事。‘哇,我們真是躲過了一劫。’你們如此談論這件恐怖攻擊,但你們躲過的,是自己的生命。真抱歉掃了你們的興。有沒有蛋糕?”
我進入廚房找到咖啡與提拉米蘇蛋糕,拿了一點,帶到露臺上吃。我發現咖啡里加了香料,就把它倒到欄桿外面。現在這個蛋糕沒用了。我望著遠處的山丘,搞不懂為何大家都不像我這樣。
我對這些善良的中產階級人士及他們無害的中產階級生活如此大放厥詞,也許有點蠢,但無聊會讓我做出蠢事。這是我冒險進入這個世界的陷阱之一:我會陷入其他人胡說八道的泥沼中。我并不是反對其他人或他們的胡說八道,只是沒有準備好要陷入泥沼。我想,我可以一整晚坐在那里,忍受著輕微屈辱,假裝對美酒、汽車、政治和公益事業等話題感興趣,甚至偶爾說幾句場面話,但我覺得我這種包容忍耐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我的意思是,說真的,誰會在乎我說些什么?所以,我還是干脆表達自己的心意,至少今晚可以讓人記住。
我聽到有人出來了,一轉身便看到克莉絲汀。她大概也在生我的氣,雖然我不認為她在整場表演中抬頭看過我一眼,她一直在打毛線。
“我想我們已經用光了主人的好意,”我說,“如果讓你難堪,我很抱歉。請叫輛車,然后訂旅館房間。我們從亨利車上拿走行李,不要讓他送我們。”
克莉絲汀搖搖頭。“你大受歡迎。”她說,“他們希望你回去,有問題要請教你。”
“真的假的?”我說,“他們真好。”但我并不覺得自己受歡迎。“還是叫輛車吧。別找旅館了,去訂機票。”
“機票?去哪里?”
“你去愛荷華州的錫達拉皮茲,我去紐約的拉瓜迪亞機場,或新澤西州的紐瓦機場。”
“真的?”
“真的。”我說,“旅行結束了,我必須離開這個地方。”但我的意思其實是,我必須離開人群。
“那么,你建議我們要怎么做?”亨利在我回到餐廳后問道。大家還都坐在餐桌旁,我坐了下來。
“我不建議你們做任何事。繼續過你們的日子,別理那些說你們錯了的人。你們沒有錯,這是事實。別做任何不一樣的事。我只是在玩弄思想,主觀臆測、夸大其詞,以博君一笑。”
“你不認為會發生災難?”
“很遺憾的是,不會。似乎沒有這種跡象。”
“好吧。如果你身在我們的處境,你會怎么做?”
“我會咬掉自己的腳,來掙脫你們的處境。”我說,“那會痛得要命,也許真的會要命,但那是我對監禁的自動反應。我很久以前就作了這樣的決定,連想都不用想。”
“但你不建議我們任何人這么做?”
“不建議。”
“為何不?”
“因為你們有美好的生活,就算是在沉睡,那又怎樣?這就是人生。你們做著美夢,何必醒來?何必破壞如此美好的安排?又沒有什么事物面臨危險。看看你們的生活,你們位居史上最幸運的百分之一人口的前百分之一,你們想搞砸這一切嗎?”

3假扮迪克
所有人都必須讓自己的生命——就算是最細微之處——
配得上他在自己最崇高而危急的時刻思索的一切。
——梭羅
我坐在陽臺上等待我們的車。天已經黑了,那里只有一張長椅的視野還不錯,一個約20歲的孩子也過來坐著。他拿著啤酒,點燃一根大麻煙。我們距離屋子夠遠,如果有人過來,他不想讓人看到,他可以把大麻藏起來或丟進酒瓶里。他把煙遞給我,我婉拒了。他以孩子的口吻談論他父母與屋內的其他人,帶著叛逆青少年的那種焦慮,而且已經很醉了。他問我為何在這里。
“我不在。”我說道,回憶起大學時一段類似的對話。
“咦?”
“我其實不在這里。”我重復說道,很好奇他會不會中計——如果他處于合適的心理狀態的話。
“好吧,是啊,當然。那么你他媽的到底在哪里?”
“跟你一樣,在另一個時空。”
他哼了一聲,又吸了一口煙,然后看著我。
“真是充滿詩意。我必須說,你比里面那些活死人有趣多了。”
“你可沒有。”
他僵住了。“哦,是嗎?去你的!”
“我來這里就是要告訴你這個,這就是我今晚來這里的用意。幾年之后,你會跟里面那些人完全一樣。你現在擁有的一點點熱情將消失不見,然后會嘲笑那些有熱情的人。那就是你的未來,你會在夢游狀態中生活60多年,”我指指屋內,“就像他們一樣。”
他嘲笑我,然后停下來,想了一想,又笑了。“你滿口胡言到幾乎算是有趣的程度了。你是什么東西?菲利普·迪克①的書迷嗎?到處亂搞別人的腦袋?”
“現實就是,當你不再相信時,它也不會消失。”我說。
他哼了一聲。“那是什么?又是詩嗎?”
“菲利普·迪克。”我說。
他沉默了幾分鐘。我欣賞風景,他享受著大麻煙與啤酒。
“好吧,”一會兒之后,他說,“我跟你玩。我們到底在哪里,你和我?”
“在加拿大落基山區,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班夫的一處私人機構,叫席爾學院。”
“嗯哼,好。那我們在席爾學院干什么?”
“這是一家安養院。你患了癌癥就快死了,我在工作。”
“是啊,”他說,“當然。所以,現在我躺在加拿大某處的病床上,快要死于癌癥了?”
“是的,但并不是現在。”
“喔,對,我真笨。不是現在,我們也不在這里。那么,你在做什么工作?”
“我是塊補丁。”
“補丁?哦,好吧。補丁是啥玩意兒?”
“就像軟件的補丁,為了修正程序的錯誤。聽過吧?”
“當然啦,老兄。”他答道。現在他有點興致了,大麻煙讓他變得像個哲學家。不是相信或不相信,只是有點興致。
“所以,我快死于癌癥,而你穿越時間——”
“沒有,我不是時光旅行者,而是一塊補丁。”
“喔,對。”他笑了,“你不會認為我真的相信這些鬼話吧?”
“我不在乎。”
“好。那么,你他媽的想要我的什么東西?”
“你沒有任何東西是我想要的。”
“很好。那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來告訴你一些事情。”
“那就快說,然后把你的狗屁鬼話拿去說給想聽的人聽。”
“我已經說了。我的工作完成了,現在我只是在欣賞風景。”
“是啊,星期一早上你會在你賣保險或寫什么爛電視劇的辦公室里欣賞風景,因為你對某個孩子說了一堆聰明的鬼話而大笑。不過,你是在騙自己,因為我覺得你只是個該死的失敗者,正在高談闊論自己失去的青春或其他什么的。”
“那應該很容易確認。”
“是嗎?怎么確認?”
“你父母會常常請一些神秘賓客來家里吃飯嗎?去問問我的名字,問問你父母怎么認識我的。然后,星期一早上來我辦公室嘲笑我。”
他思索了一下。
“你真是瘋得可以,老兄。”
“我只是來這里傳達信息的。”
“哼。所以你已經說了,對吧?說什么?補丁嗎?你說了什么?來吧,就當我相信你。”
“時間是2066年,我們在席爾學院。你躺在床上等死,幾乎是個活死人,你所擁有的只剩下夢想和回憶。你在心中重溫生命中的某些時光,因此才會來到加拿大的席爾學院等死。”
“喔,所以我現在完全不在這里?我只是夢見這一切?老兄,這真是越來越精彩了。繼續吧。”
“回顧你的生命時,你將自己視為失敗者。你相信你浪費了一生,沉睡了一生。你記得不是一直如此,你曾經醒來過,充滿生氣,但是,接著你又漸漸睡著,就像屋里的那些人,然后就一直保持如此了。”
“酷!所以,我現在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遺憾自己睡掉了一生。于是,我派一塊補丁去修正事情,讓我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也許就像你?一個真正醒來的家伙?”
“很接近,但不完全是。沒有從此幸福快樂了這件事,這不是你的人生,在病床上的才是,而且你的人生快要結束了。你半昏迷地躺在那里,夢見自己的人生。你想要夢見你的人生應有的模樣,而不是那種樣子。所以,應你的請求,在你記得自己還有一些膽量的最后一刻,有一塊補丁放到了你面前。我每周會進行十幾次這樣的對話,沒什么特別的。”
我試著適當表現出無聊。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
“你真是鬼話連篇,老兄。”他說。
“是啊,也許吧。”
“是啊,好,你玩過了你的動腦小游戲,傳達了你的小信息,但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一點都不信,完全浪費了。”
我看了他一眼(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然后轉回去看風景。“誰在唬誰?你當然相信,你知道這是真的。你現在還有些勁兒,但你知道不會維持很久。看到里面那些人,那些活死人沒有?那就是你的未來,你就在里面。他們以前就像你,而你以后會跟他們一樣,成為迷宮中的老鼠。這是真的,你知道。”
這句話讓他沉默了一分鐘。接著,克莉絲汀出現了,亨利跟在她身后。
“祝你生活幸福,老兄。”那孩子離開時,我這樣對他說。
“你剛才真是不簡單。”亨利興奮地告訴我,“非常有架勢,你應該上舞臺的。”
我望著克莉絲汀,希望有好消息。
“車一個多小時之后才會來。”她說。
“喔,不行。亨利,請給我鑰匙。”
他把鑰匙遞給我。
“我可以載你們去。”他說。
我瞪著他,他膽怯地笑了笑。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問道。
“沒有。”我說。
“真的嗎?”
“真的。”
“你確定?”
“確定。”
他看起來有點沮喪。
“亨利,我確定。”
他又高興起來。“真是太棒了,”他說,“太好玩了,今晚的事會讓我們談論好幾年呢。你說得完全正確。生命如此豐富,有如此多的可能性,所以,如果一切都崩潰又怎么樣?我們這么恐懼干什么?你們真的要走嗎?我以為你們要——”
我站起來,走上一條很少有人走的小路來到車道,克莉絲汀與亨利跟在后頭。我為克莉絲汀打開車門,自己坐上駕駛座。亨利又說了一些道別的話,還要我再度保證沒有生氣。我真的沒有生氣。
“你會打電話告訴我奔馳停在哪里吧?”他問道。
“奔馳?天啊,亨利,你真是快要了我的命了。”
“你說得對!完全正確!我何時變成這樣一個混蛋了?”他問道,露出牙齒傻笑著,好像這一切都太美好了。
我笑了,因為的確如此,然后,我們便駕車離去。
① 菲利普·迪克(Philip K. Dick),美國著名科幻作家,作品多探討身份認同與現實錯亂,并多次被好萊塢搬上大銀幕,代表作有《銀翼殺手》《魔鬼總動員》《關鍵報告》《記憶裂痕》《關鍵下一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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