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十五年的等待,經典無可取代
■《等待》十五周年紀念新版■
特別收錄作者紀念新序,作家黃春明_推薦專文
史無前例,華人作家榮獲美國國家書卷獎及福克納獎,僅此一部
■在台長銷五萬本的文學經典.首度改版.哈金二○一五年國際書展訪台■
「有多少生命在等待中流失並變質?」
全書故事發生在中國北方,描寫文革時期一位軍醫孔林徘徊在元配妻子與紅粉知己間的三角關係,一段親情、愛情與外在現實的生命掙扎。受制於中共法律與社會環境,夫妻必須分居十八年才可離婚,他們為此苦苦等待了漫長的十八年歲月,守候到一生的盼望,也終於失去了愛的本能。
「中文的《等待》已經出版十五年了,
令人欣慰的是它仍擁有許多讀者。但願它青春常在。」──哈金
作者簡介
哈金
本名金雪飛,1956年出生於中國遼寧省。曾在中國人民解放軍中服役五年。在校主攻英美文學,1982年畢業於黑龍江大學英語系,1984年獲山東大學英美文學碩士。1985年,赴美留學,並於1992年獲布蘭戴斯大學(Brandeis University)博士學位。現任教於美國波士頓大學。
著有三本詩集:《於無聲處》(Between Silence)、《面對陰影》(Facing Shadows)和《殘骸》(Wreckage);
另外有四本短篇小說集:《光天化日》、《新郎》、《好兵》,和《落地》;
六部長篇小說:《池塘》、《等待》、《戰廢品》、《瘋狂》、《自由生活》、《南京安魂曲》。
短篇小說集《好兵》獲得1997年「美國筆會/海明威獎」。長篇小說《等待》獲得了1999年美國「國家書卷獎」和2000年「美國筆會/福克納小說獎」,為第一位同時獲此兩項美國文學獎的中國作家。
《新郎》一書獲得兩獎項:亞裔美國文學獎,及 The Townsend Prize 小說獎。《等待》一書則已譯成二十多國語言。
《戰廢品》一書入選2004年《紐約時報》十大好書。
《自由生活》為2007年33萬字長篇小說,是作者第一次將故事背景搬離中國,直視美國的作品。
《南京安魂曲》以1937年日軍南京大屠殺為背景,出版後獲選《亞洲週刊》2011年十大好書第一名。
譯者
金亮∣1958年出生於北京市,祖籍山東省掖縣(今萊州市)。1982年初畢業於北京廣播學院新聞系編輯採訪專業。1989年赴美國留學,1991年獲得俄亥俄州立大學(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電影製作學碩士學位。現居美國維吉尼亞州。
名人/編輯推薦
「在疏離的後現代時期,堅持寫實路線的偉大作家之一。」──美國筆會/福克納獎評審團
「一部看似簡單的故事,卻以非凡的精準和優雅寫成。哈金以後現代時期最堅定固執的寫實主義小說家建立起自己的聲礜。」--《科克斯評論》
「《等待》呈現一則在文革時代中國社會下的荒謬劇,卻也極其巧妙地剖析,疏離的人心。」--《紐約時報書評》
「美得令人心痛……哈金呈現庶民生活的細節,舉凡食物、衣著到農村社會的人際關係,收斂在文字背後濃烈情感讓人不禁聯想狄更斯和巴爾札克。」──《洛杉磯時報書評》
「細膩且複雜地……刻劃了時間對愛情的作用。」──《華盛頓郵報》
「故事藉由主角孔林等待離婚的判決,反映六○至八○年代的中國共產黨政府的變化。全書至第三部火力全開,及至離婚得手後,哈金一幕幕既感人又嘲諷的字句,展現一名桂冠詩人和得獎短篇小說家經營長篇小說的驚人能力。」──《出版人週刊》
「完美精準的冷面笑匠……一頁接著一頁,小心翼翼地直到最後,《等待》翻轉成一部無與倫比的滑稽諷刺小說。」──《時代》雜誌
「實至名歸的驚人成就。」──《紐約時報》
名人推薦語
「一部或是一篇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如果能夠符合老少咸宜,雅俗共賞,讓讀者感動之外,還產生一種說不出的美感,要是能達到這樣的標準的話,它幾乎即是經典之作。簡單的說,「等待」整篇小說,它的視覺性和聼覚性,在每一片段的小說場域,把背景和人物的活動,簡潔地刻畫得那麼細膩而生動。小說的寫作技巧上,對話的語言,要寫到說話的人,貼切地恰到其份,又能掌握到當時的情景和情緒,那絶對不是學院派書讀得多的人所能辦得到的。要不是生活面廣,觀察力敏銳的作家,這部份的呈現,在小說上,尤其是描寫廣大的群眾,勞動人民是不容易掌握。更可貴的是,具有上述的小說條件時,不識字的人,把小說讀給他聼,他一樣會感動和欣賞。我的意思是說,哈金的小說具有群眾性的感染力,也就能成為社會大眾素養的教材。向哈金先生致敬。」
──黃春明,作家,摘自〈致哈金的等待〉,全文收錄於書中
「人生最大的悲劇其實是面對無常的生命依然害怕改變,而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身陷於相同的困境。這種對於生命的洞見,或許就是哈金的《等待》能夠超越國界,成為膾炙人口的世界文學傑作最重要的原因。」
──中華民國英美文學學會理事長 馮品佳
「有三本小說對《等待》影響很大:《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和《父與子》,就是說《等待》在風格和情致多少延續了歐洲優秀的愛情小說傳統。其實,寫作的過程有不少坎坷。開始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孔林等了十八年為什麼還不了解自己心愛的女人?寫著寫著我漸漸明白了:他並沒有真正愛過,而且由於漫長的等待,他被壓抑得逐漸喪失了愛的本能。這些內在的因素使故事能夠在更多人的內心中產生共鳴,也給了《等待》更多的生命力。中文的《等待》已經出版十五年了,令人欣慰的是它仍擁有許多讀者。但願它青春常在。」
──哈金,摘自〈十五周年紀念版序〉,全文收錄於書中
序
每年夏天,孔林都回到鵝莊同妻子淑玉離婚。他們一起跑了好多趟吳家鎮的法院,但是當法官問淑玉是否願意離婚時,她總是在最後關頭改了主意。年復一年,他們到吳家鎮去離婚,每次都拿著同一張結婚證回來。那是二十年前縣結婚登記處發給的結婚證。
孔林在木基市的一所部隊醫院當醫生。今年夏天,醫院領導又給他新開了一封建議離婚的介紹信。孔林拿著這封信回鄉探親,打算再一次領妻子到法院,結束他們的婚姻,孔林對在醫院的女朋友吳曼娜保證,這次他一定要讓淑玉在同意離婚後不再反悔。
孔林是幹部,每年有十二天的假期。回一趟鄉下要在兩個鎮上換火車、倒汽車,來回路上就要用去兩天,他在家裡只能待十天。今年休假前,他曾盤算,回了家會有足夠的時間實行他的計劃。現在,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對妻子一個字也沒提離婚的事。每次話到嘴邊,又想嚥到第二天再説。
他們家的土坯房二十年沒變樣。茅草屋頂,四間正房。三扇朝南的方窗,窗框漆成天藍色。孔林站在院子裡,面向南牆,翻弄著他曬在柴垛上幾本發黴的書。他想:不用說,淑玉根本不知道怎麼愛惜這些書。我也用不著它們了,也許該送給侄子們。
他身旁雞鵝成群,雞昂頭闊步地走著,鵝卻搖搖擺擺。幾隻小雞崽從圍住小菜畦的籬笆縫裡鑽進鑽出。菜畦的木架上爬著豆角和黃瓜,茄子彎得像牛角,壯碩的生菜蓋住了壟溝。除了雞鵝,他妻子還養了兩頭豬和一頭奶羊。菜畦的西頭是豬圈,肥豬在裡面哼個不停。起出的圈肥堆在豬圈牆邊,等著用車拉到自家地裡。地頭有個化糞池,豬圈肥要在裡面高溫焐上兩個月,再撒到地裡。空氣中飄蕩著豬飼料中酒糟冒出的味道。孔林別的不討厭,就是受不了這股酸味。淑玉在做飯,灶屋傳來風箱的喘息。孔林家院子南頭,榆樹和樺樹的傘遮住了隔壁人家的茅草泥瓦屋頂。從那邊不時傳來鄰家的狗吠聲。
翻弄完書,孔林走出前面的院牆。院牆有一米高,牆頭粘滿酸棗刺的枝椏。他一雙手拿著他的高中時用過的捲了邊的俄語字典。他無事可幹,坐在自家的磨盤上,翻著這本老舊的字典。他還記得幾個俄語單詞,想用它們造一兩個短句,卻想不起準確變格的語法規則。沒辦法,他只好任由字典待在腿上,紙頁在微風中抖動。他抬眼看著遠處的田間,村民們在鋤土豆。地太廣闊了,村民們把一竿紅旗插在田地的中央,誰先到那裡就可以喘口氣。孔林被這景象迷住了,但是他十六歲就離開村子到吳家鎮上高中,不知道怎麼幹農活。
路上出現一輛牛車,上面高高垛著成捆的穀子秸,隨著牛車左右搖晃。拉套的是頭小母牛,後腿有點兒瘸。孔林看見女兒孔華和另外一位姑娘坐在車頂上,快被蓬鬆的榖秸埋起來了。兩個女孩子又唱又笑。趕車的把式是個老頭,頭戴藍嘰帽子,嘴裡咬著菸袋,用短鞭輕戳駕轅小公牛的屁股。牛車的兩隻包了鐵皮的輪子在坑坑窪窪的路上發出有節奏的吱吱聲。
牛車在孔林家的門口停住,孔華扔下一只粗大的麻袋,自己也跳了下來。「楊大叔,謝謝啦。」她衝車把式說了一聲,又向車頂上的胖姑娘招招手說,「晚上見。」然後她開始撣掉黏在上衣和褲子上的草刺兒。
老頭和胖姑娘都看見了孔林,衝他笑笑,但沒說話。孔林模糊記得這位車把式是誰,但是不知道那閨女是誰家的。他清楚,他們同他打招呼並沒有鄉間的親熱勁兒。老頭並沒有喊:「活計,咋1樣啊?」女孩子也沒有說聲:「大叔好嗎?」孔林想這可能因為他穿了軍裝。
「麻袋裡裝的啥?」他從磨盤上站起來,問女兒。
「桑葉,」她說。
「餵蠶的?」
「嗯。」孔華看起來不太情願同爸爸說話。她在屋後的三只大柳條筐裡養了些蠶。
「沉不?」他問。
「不沉。」
「要我幫一把嗎?」孔林希望她在進屋前,能同他多說幾句話。
「不用,我自己能揹。」
她用兩隻手把大麻袋掄到肩上,一雙圓眼睛在爸爸的臉上盯了一會兒,輕快地走開了。他注意到女兒手腕曬脫了皮,露出點點嫩肉。她長得多高多壯啊,一看就是把幹農活的好手。
她盯著他看的目光再一次讓他不舒服。他不明白她氣呼呼的是否是因為他要同她母親離婚。他覺得這不太可能,因為他今年還沒提離婚這件事兒。想到和自己的女兒有了隔膜,他很不痛快。小時候,她跟他那麼好,每次探家,他們經常在一起玩耍。長大了,她變得沉默寡言,同父親有了距離。現在她甚至多餘的話一句也不同他說,最多衝他笑笑。他很困惑,她真的恨他嗎?她已經長成大姑娘了,過幾年就會出嫁,不再需要自己這個老頭了。
事實上,在他這個年紀,孔林看上去相當年輕。他快五十歲了,外表並不像個中年人。雖然穿了軍裝,他看起來更像個地方上的幹部,不像個軍官。他白白淨淨,細嫩英俊,筆直的鼻子上架著副黑邊眼鏡。相比之下,他的妻子淑玉又瘦又小,而且還十分老相。細胳膊細腿地撐不起衣服,穿在身上永遠晃晃蕩蕩。除此之外,她裹著小腳,有時打著黑色的綁腿。她的頭髮挽成素髻,使臉顯得更憔悴。她的嘴唇有些塌陷,但黑眼睛卻輕揚靈活,並不難看。無論從哪方面說,這對夫妻都不相配。
「淑玉,咱們嘮嘮離婚的事兒好嗎?」晚飯後,孔林問妻子。孔華剛走,去找朋友復習功課了。她想考哈爾濱的一所技校。
「行啊,」妻子平靜地說。
「咱明天上縣裡?」
「行啊。」
「你總是說『行啊』,可事後又變卦。咱這次能不變嗎?」
她不吱聲了。他們從不吵架,她總是聽他的。「淑玉,」他繼續說,「你知道,我在部隊上需要有個家。我一個人日子過得很苦,我不是年輕人了。」
她點點頭,沒說話。
「你這次能跟法官說你答應離婚嗎?」他問。
「行啊。」
屋裡又靜下來。他拾起縣裡的報紙《鄉村建設》,接著看下去,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
淑玉在給女兒作衣服,用剪子和畫粉在裁剪一塊黑燈芯絨。從紙糊的房頂上垂下一只二十五瓦的燈泡,兩隻黃色的蛾子在圍著燈泡打轉。白牆上,燈繩的影子割開了一張年畫。年畫上,一個光著身子的胖小子穿著紅色兜肚,騎在滾滾波濤中的一條大鯉魚上。兩床疊好的棉被和三個深色的枕頭放在鋪著席子的炕上,活像幾個巨大的麵包。村南頭水塘裡傳來蛙叫,蟬鳴穿過紗窗,透進屋來。有人在生產隊部敲鐘,招喚社員們去開會。
二十一年前,也就是一九六二年,孔林還是瀋陽軍醫學院的學生。那年夏天,他接到父親的來信。信上說,母親病重,房子失修,父親在公社幹活,沒有時間照料。父親想要孔林盡快結婚,討個老婆好照顧母親。孔林很孝順,同意讓父母給他找一房媳婦。
他們請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媒人,尋了一個月,相中了劉家的大閨女。劉家剛從羅溝縣搬到鵝莊。因為孔林在念大學,不久就能當上醫生和軍官,淑玉的父母也沒要彩禮,很高興能把女兒嫁給他。孔林的父母給他寄了一張淑玉的黑白照片,他就答應了這門婚事,覺得她是個模樣周正的正當姑娘。她那年二十六,只比他小一歲。
但是,當他冬天回家,看到未婚妻的時候,心裡涼了半截──她看上去那麼老,好像已經四十多歲,臉上有皺紋、手像硬皮革那樣粗糙。更有甚者,她的一隻腳像只有四寸多長。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誰還會看上一個裹小腳的女人?他跟父母爭辯,勸他們退掉這門婚事。但是他們死活不同意,反說他不懂事。退婚也得拿出證據,證明人家淑玉不配當媳婦呀。要是他們這樣做了,得讓全村人罵死。
「模樣俊能餵飽肚子?」父親搭拉著臉問。
「兒啊,」母親在病床上說,「好看的臉蛋過幾年就黃了。性情好才靠得住。淑玉會是你的好幫手。」
「你怎麼知道?」孔林問。
「娘心裡有數。」
父親說,
「你上哪找心眼兒這麼好的閨女去?」
「兒啊,」母親哀求說,「娘知道你娶了她,死也安心了。」
孔林向父母讓了步。儘管他接受淑玉是他的新娘,但他認定她絕對上不得枱面,帶不出村去。從第二年夏天結婚之後,二十年來,他從不讓她到部隊醫院去探親。後來,他們唯一的女兒出生了,他開始睡在另一間屋裡,他同她分房十七年了。每年回鄉探親,他都睡在自己的屋裡。他不愛她,也不討厭她,待她像個表親。
如今,他父母早已故去,女兒孔華也中學畢業了。他尋思著,這個家已經不需要他來支持,他該去開始自己的生活了。無論如何他應該把自己從這沒有愛情的婚姻中解放出來。
第二天一早,村裡的拖拉機要到吳家鎮為新磨坊去拉電動馬達,孔林和淑玉就搭車去縣城。同車的還有淑玉的弟弟本生。本生是生產隊的會計,他已經聽說了他們要到法院去離婚。十多年來,每年夏天本生都要隨他們一道去法院。從一開始孔林就明白,雖然本生在法院裡一言不發,但就是他指使淑玉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兩個男人坐在拖拉機拖斗裡,背靠車幫,表面挺和氣。倆人平靜地抽著孔林的「光榮」牌香煙。
吳家鎮在鵝莊以西五十多里。道路兩旁,許多麥田已經收割了,麥捆和穀捆堆得像望不到邊的小墳頭。幾輛馬車停在田裡,社員們在裝車,草叉上的尖齒在陽光下閃亮。拖拉機駛過一片草地,幾頭奶牛在吃草,牛犢在撒歡。北面橫躺著松花江,江面寬闊如湖。一條褐色汽船拖著黑煙向東爬行。一對鵜鶘在水上翻飛,跳動在地平線上。
拖拉機在鋪滿車轍的路上慢慢顛簸。五十多里路走了一半,孔林感到腰疼。這在過去的年月裡從沒有發生過。我老了,他自語著。離婚的事不能永遠拖下去。這次我一定在法官面前據理力爭,了結這件事。
快到縣城,一隊運磚的馬車擋住了路,拖拉機跟在後面,慢得同人走路差不多。本生和外號叫大蜻蜓的司機耐不住,開始罵罵咧咧。走到縣城中心足足用了半個鐘頭。這天是趕集的日子,中街兩旁的人行道上全是商販。他們賣雞鴨、蔬菜、水果、雞蛋、活魚、豬崽、衣服。到處是柳條筐、雞籠、油罐子、魚盆和水桶。一個賣哨子的秃頂男人在吹哨子,哨音劃破空氣,刺痛人們的耳膜。西瓜攤前的幾個姑娘抽著自己捲的菸捲,大聲吆喝著,一邊用鵝毛扇轟著蒼蠅。
拖拉機司機把乘客撂在黑磚牆的法院前面。法院在中街的西頭,新華書店的對面。大蜻蜓然後開向修理廠去取馬達。
離婚在鄉下很少見。法院一年大概處理十多件離婚案子,只有兩三對夫妻能離成婚。絕大多數的案子是由法院幫助夫妻調解問題,讓他們重歸於好。
法官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子,身穿警服。他一見到孔林和淑玉就作了個鬼臉說,「又來了?」他搖搖頭,向法庭後面的一個女警察招招手,讓她到前面來作筆錄。
等每個人都坐下之後,孔林走到法官面前,把醫院的介紹信遞給他。
法官根據程序讓孔林向法庭陳述他的案子。孔林坐著說,「我們之間沒有愛情,所以我們申請離婚。法官同志,不要認為我是個沒良心的人。我妻子和我已經分居了十七年,我一直對她很好,而且……」
「咱們先說清楚,」法官打斷他。「你說『我們申請離婚』,但是介紹信上只提到你的名字。你妻子也申請離婚嗎?」
「對不起。她沒有。我自己申請離婚。」
法官清楚他們的案子,知道孔林一直和木基市的一個女人相好,所以懶得再問他什麼。他轉向淑玉問,她丈夫的話是不是真的。
她點點頭,「是」字幾乎聽不清。
「你們倆已經十七年沒在一塊睡覺了?」法官問。
她搖搖頭。
「有還是沒有?」
「沒有」。
「你同意離婚嗎?」
她沒有回答,眼睛盯著地板上翹曲的寬大的木板。孔林盯著她,心想,快點,說是啊。
目次
序-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致哈金的「等待」----黃春明
一場荒謬的悲喜劇----馮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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