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生命哲學(二版)

莊子哲學不是鯤鵬的哲學，不是神仙的哲學，而是屬於天地間至真之人的哲學。作者在超越與辯證兩大原理引領下，經由或曲或直的思考路徑，向莊子哲學的高峰邁進。在篇幅開闔之間，全力握持生命尊榮的目的，進而循生命歷程之展延，一路深入莊子生命的浩大領域，旨在去除意志之陰霾及文字之迷障，以全般耀現莊子哲學的朗朗青天。至於莊子哲學兼攝多種思維向度的不凡成就，作者則運用詮釋手法提振起莊子的概念系統，進而將理性與生命緊密結合，以見莊子俊逸的生命風采。

葉海煙

輔仁大學哲學博士。曾任輔仁大學中西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員、美國哈佛大學訪問學人、臺灣哲學學會理事長〈2004-2005〉、東吳大學哲學系教授。現為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系主任 。對道家哲學、當代新儒學、當代倫理問題、臺灣文化、中國哲學史都有長期深入之研究。著有《哲學在哪裡？》、《人文之旅》、《人文與哲學的對話》、《向未來交卷》、《種子落地》、《莊子的處世智慧》、《中國哲學的倫理觀》、《貓也會思考》、《水族的秘密》、《道德、理性與人文的向度》等書。

羅　序

葉海煙教授的博士論文，研究莊子的生命哲學，從莊子的心態，深入探索莊子對生命的目標，和生命目標的追求，尤其深切地體驗莊子發展生命的經歷。在這些方面，都能有適當的敘述和說明。論文的文字流暢活動，也能引人入勝。

莊子的心態是一種浩然無垠而又逍遙自然的心態，他對生命的目標，在於追求永恆；他的養生方法，在於無欲無為，保養元氣，和天地以長終。

莊子生命哲學的根基則在於氣，他是中國哲學史上第一位講氣的哲學家。他主張由道而有氣，氣為一，為有，宇宙同一氣，氣成萬物，宇宙之氣在人心中，人以此心之氣與宇宙萬物相通，乃有氣知、氣化，保養心靈元氣，心成心齋，心齋墮棄形骸，忘懷人世，達到真人的境界，有如後世道教所說「羽化而登仙」。

葉博士的論文將由東大圖書公司印成專書，來函索一序文，我將莊子的人生哲學略加說明，作為短序。

羅　光

自　序

莊子哲學是生命自我超越的具體成果。莊子逍遙物外的生命態度幾乎澈底具現了老子的道，而成就了中國文化系統中至高的生命典範；莊子物物大齊、論論平等的思維方向則為人類知識之發展預設了解決困境與危機的基石。

在今日高談意義的年代，我們一方面須還莊子真面目，全力整合其思想脈絡；另一方面則須對莊子哲學作創造性的詮釋，以抉發其深邃的哲學意理。我們大可從各種角度來探索莊子哲學，而在對比的情境中將莊子心靈的成素予以解析，並經由統合的原則，重建莊子高標的生命風格。當然，我們不可把七寶樓臺擊碎，也不可在樓臺下妄發議論。我們是該走入其中，並慢步登上最高層，而在仔細琢磨之餘，再放眼四顧，如此我們與莊子便可在「無何有之鄉」相看不厭了。

本書以莊子的生命哲學為研究範疇，並認定生命意義的探討與生命問題的解決為莊子哲學的中心論題。本書撰作之目的旨在以現代哲學的眼光透視莊子生命哲學的概念內涵，並試圖接合莊子哲學的三大部門：生命的形上學、生命的宇宙論及生命的倫理學，以展示莊子哲學的全貌。

本書的研究方法，並用詮釋法與對比法、融貫法與旁通法，並配合莊子哲學本具的脈絡，將其開展為問題系統與概念系統，進而作全面性的解說，以避免局部之分析與重點之強調所可能產生的流弊。於行文說理之際，除了儘量再現莊子原始語言的真實意義之外，並以西方生命哲學之概念抉取莊子涵詠生命精神所得的玄深義趣，俾增加詮釋的開放性與創造性。

至於本書之內容共分十一章。首先論述莊子生命哲學的主要特色、基本型態及其形上進路、形上課題，並分別從十個角度透顯莊子生命之特質，以建立莊子生命哲學的形上意義。接著從生命的道論與宇宙論，解析莊子生命哲學的形上基礎，然後再就莊子自身之思想架構，分別將〈齊物論〉與〈逍遙遊〉兩篇之內在理路，展為生命之認知論與生命之境界論，而將兩論貫通為一大哲學系統，此一貫通之道在生命的實踐之中，即可舖陳為生命倫理，而在生命倫理的實存價值之上，莊子標立了人格崇高之理想。最後在結論裡，於疏理莊子思想的基本模式之餘，筆者試作適度的批判，以斟定莊子哲學的真正價值。

在莊子的前導下，我們或可逐步建立起系統哲學的雄大規模，以實現人類理性從事哲學思考及以哲學思考自我生命的深宏大願。今日看來，莊子哲學的時代意義彌足珍貴。莊子在對應其時代環境之後立即超越自我及其週遭之一切，他或明或暗地表示：唯有超越自我，才能造就自我進而自我成全；也唯有超越時代環境，才能把時代環境推向更高更遠更好的境界。

莊子留給我們的不僅是一堆待解的符號及只供想像力馳騁的寓言故事，我們是應在莊子付予生命的大愛中冷靜思索生命的向度，並應在莊子用以批判世俗的智慧裡勇敢地面對可能一再發生災難的世界。在人聲鼎沸之中，我們若能對莊子哲學作深層的省思，或可發現許多問題的癥結，就以政治事務為例，若我們能謹守生命的範疇，堅持生命的立場，則權力所能製造的禍患就將大為減少，正如筆者在本書第二章所說：「莊子之面對當時之政治，則以超政治的作風，試圖消解政治在人心中所引起的『意念的災害』，使政治不害吾人之生命，使政治倫理得以在大道之行中逐步轉為生命之倫理。」這對一切政治之現實應多少有照明的作用。

此外，莊子哲學所含藏的自由民主精神，更值得我們努力挖掘全力體現。筆者從莊子齊物哲學所獲致的一點啟示：「真實的自由來自思想的自由，而思想的自由植根於生命的超脫與心靈的解放。」、「理想意義的民主須以個體之獨立性為礎石，人人當體自足，進而在才性與德性兩方面不斷地自我超越。」、「真民主是價值的真體現，真自由是心靈的真解脫。無道德即無真民主，喪失價值的內涵，生命即無真實之意義；無平等即無真自由，離開生命共同的立足點，自由將成浪漫的幻想。」這是為自由民主立定根本，雖和社會問題無直接之交涉，但大可鼓舞吾人之生命，激勵吾人之生活，從而培成剛健活潑的新生命，更由此豐沛淋漓的生命內涵發出崇高的抗議精神，至於養成倜儻不群瀟灑不拘的性格，如此因抗議而批判，因批判而超越，因超越而包容，因包容而發展，我們這個社會當可獲致動態的平衡及生生不息的安定。由此看來，我們仍需要哲學，我們更需要莊子。

謝謝焯炤師慷慨賜序，由於焯炤師多方指導，本書才得以順利寫就；然因筆者才力受限，哲學思維仍不夠謹密，故書中尚有許多論點亟待斟定，距離焯炤師的學術要求甚遠，今後惟不斷自我鞭策，自我修正，以使此小小一步不至於為時間所湮沒。

淑均長時間的支持與協助，使筆者能在不惑之年之前擁有這麼一點學術成品，筆者願意和她共享這麼一點心靈的喜悅。文藻外語專校大方地給筆者一段不算短的假日，加快了拙著的出爐；東大圖書公司願意第三度接納筆者的心血結晶，實在令人振奮。在此，謹一併誌謝。

葉海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