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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熱:閱讀札記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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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熱:閱讀札記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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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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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的寶藏、知識一直都在,
只要挖得夠勤夠深,總會有地熱源源冒湧上來溫暖你心。

詩意少年的閱讀絮語仍在繼續──

楊照活在二十世紀,卻最喜歡十九世紀,因為有愛德華.紐頓提供的「書話」;艾勃特的《平面國》開啟了前所未有的空間想像;永不過時的彼得杜拉克的管理哲學;在甘地面前唱了一天的歌的泰戈爾……進入二十世紀,有川端康成、鈞特.葛拉斯、胡適、柏楊、索忍尼辛……他說:「讀書讓我們活得心安些。覺得自己能夠知道宇宙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開端;也能夠明白社會組織原理的來歷;還多少能夠體會不同的美與愛情的交錯感受,蠻好的。」
這些你可能不認識但值得認識,沒讀過但應該要讀的人與書,藉由楊照如地熱緩緩引發漣漪效應的文字,再次感染你我──「想閱讀」的力量。


二十一世紀引發我們「閱讀」衝動,
最有「閱讀」本事的閱讀體

在札記中,我們看見楊照如烈焰般對閱讀的熱愛,如地熱般蓄積對閱讀的能量、如星火般傳遞對閱讀的火苗。
毫無疑問的,楊照是引發我們「閱讀」衝動,最有「閱讀」本事的閱讀體。

「隨筆」是不分類的知識文章,各式各樣的知識拼湊在一塊兒,產生具有特殊迷人色彩與光澤的文章。隨筆背後帶著重要的態度:有個人,對知識如此熱愛如此好奇,忍不住要感染旁人、同旁人分享他對知識的喜好與掌握。


※ 關於楊照閱讀札記

本套書是楊照從多重閱讀經驗中,截取靈光,隨手寫下對「為什麼要閱讀?」、「當在閱讀時,我在想什麼?」「哪些書哪些人勾起青春回憶」的閱讀隨筆,預計分三輯出版,內容如下:

《烈焰:閱讀札記I》
羅曼.羅蘭、赫曼.赫塞、霍布斯邦、漫談閱讀及生命中的音樂

《地熱:閱讀札記II》
愛德溫.艾勃特、川端康成、鈞特.葛拉斯、張文環、胡適、柏楊、李文堯、索忍尼辛、普拉斯、彼得.杜拉克、《藏書之愛》、談棒球書寫、原著與電影

《星火:閱讀札記III》
馬奎斯、毛澤東、馬克思、黑格爾、夏濟安、臺靜農、張曉風、夏元瑜、失天心、商禽、三島由紀夫、張愛玲、盧騷、唐諾,談史學方法論,關於閱讀二三事

作者簡介

楊照
國立台灣大學歷史系畢業,美國哈佛大學博士候選人。曾任《明日報》總主筆、《新新聞》總編輯、總主筆及副社長。現為新匯流基金會董事長。已出版數十部文學創作及文化評論著作。長期於「誠品講堂」、「敏隆講堂」開設人文經典選讀課程。

宇宙生成自今有一百三十七億年了。地球則有四十六億年的壽命。六千五百萬年前一顆巨大的隕石撞擊地球,連帶引發的氣候劇變,使得當時原本在地球上活躍的恐龍逐漸絕滅。兩千五百多年前,在中國曾經存在過一個擁有超絕人格與智慧的孔子,開啟了特殊的人生視野……
我知道這些事,這些遠在我出生之前發生,絕對不在我經驗範圍內的事。我怎麼知道的?從書裡讀來的。我怎麼知道我知道的是可信賴的,不是什麼人隨便編造出來的,尤其是牽涉到那麼久遠前的事,一百三十七億年前?我從書裡得到的信心,信任這些不是什麼人隨便編造的。
為什麼可以這樣信任書?因為至少一直到今天,書是人類文明長遠習慣中的產物,仍然依循著幾千年演變傳留下來的集體規矩,沒那麼容易改變,也就沒有那麼容易敗壞與墮落。
一直到今天,一本書的誕生有賴於複雜的專業環扣。不是一個人寫下了任何內容就都能夠成書。書有編輯、有出版社、有書店,更重要的,有眾多讀者所形成的集體機制。一個社會裡,終究是在對待書的時候,人們會採取最嚴謹的知識態度與標準。
當然不是每一本書都值得信任,更不可以將書中寫的就無條件視為事實、知識。然而平均來看,書的知識含量及知識準確性,必然高於網路訊息、電視、報紙、雜誌,以及我們朋友間的信口傳言。在這個社會上,一個讀書的人還是比較有機會藉由書本給予的內容知識,累積起對於這個世界的分析性、思考性認識,從而找到用來判斷網路訊息、電視、報紙、雜誌,以及我們朋友間的信口傳言的方法。
我是一個讀書的人,或許有一點資格說:讀書讓我們活得心安些。覺得自己能夠知道宇宙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開端;也能夠明白社會組織原理的來歷;還多少能夠體會不同的美與愛情的交錯感受,蠻好的。
常常被問到:讀那麼多書,怎麼可能記得住?我的回答是:是記不住,我也從來不曾刻意去記住,我的記憶力更沒有任何過人之處。但有一些書裡的內容,會自然且深刻地留在腦中,連想要刪除都刪除不掉──如果我曾經用語言或文字,對別人或對自己轉述過的話。要能轉述,那就非得先徹底弄清楚書裡究竟真的說了什麼,用什麼方式說,為什麼這樣說。弄清楚這些基本問題,同時也就必然形成了對於這本書、書裡的內容的評判意見。如此,雖然書還是作者寫的,書的內容卻就變成了「我的」,進入到我的生命視野中,成了我的知識或經驗或感受的一部分。
多年來,我用這種方式讀了不少書,也就留下了一些這樣的筆記。有的是直接用文字寫成的,還有一些是先用講的,然後才整理為文字。將這些沒有特定次序的筆記,以結構鬆散的方式出版,一來希望能讓一些讀者在沒有特定目的與選擇的狀態下,意外地接觸到他原本不預期自己會有興趣的知識與觀點,帶來一點誘發好奇的效果;二來也算是幫另外一些讀者先讀讀他們還沒來得及讀到的書,以我自己的方式給點介紹;三來或許可以刺激再一些讀者讀書做筆記的樂趣與用處,他們若願意也試試如此整理筆記,應該就不會再擔心、抱怨讀書卻記不得書中內容了。
也是從書中讀來的。地球內部,接近地心之處,可以有攝氏五、六千度的高溫。這麼龐大的熱能,我們今天只能藉由偶然噴發的溫泉才能接觸、利用。那是深深埋藏著的豐沛能量,深不可測,卻絕對存在。這聽起來很像是書與人關係的隱喻。誰也算不出來書裡含藏的知識有多深有多厚,也沒有人找到一種能完全利用書中知識的有效方式,但那寶藏、那能量一直都在,隨時都在,只要你願意挖,挖得夠勤夠深,總會有地熱源源冒湧上來溫暖你心的。

目次


地熱:閱讀札記II

書摘/試閱

9
介紹一個你不認識但應該值得你認識的人,跟一本你應該沒讀過但值得你讀的書。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愛德溫.A.艾勃特(Edwin A. Abbott),是一個英國人,一八三八年出生,在一九二六年就已經離開我們,或者說,就已經離開我們的祖先。他在一八八四年寫了一本書,書名叫《平面國》(Flatland)—如果一定要直譯為中文,就是「平坦大地」,不過,這本書不是在談地球,而是在談一個想像的國度。這個想像的國度,就叫做「Flatland」—平地,大平地!那真是塊大平地!它是艾勃特想像的一個二維空間的國家。

應該是在高中的幾何學裡學過吧!我們這個空間有長度、高度、寬度,是三維的;我們有立體感。我們活在一個三維的空間裡。但是有沒有想過、有沒有辦法想像,如果人活在二維的空間裡、如果二維的空間裡有生命,會長什麼樣子?換句話說,一切都是平的,這整個世界只有一個平面,所以這個世界的人長得就跟我們的不一樣,沒有立體的感覺或沒有立體的世界裡,人怎麼活著?
在那個平面國的空間裡,艾勃特想像、創造了一個敘述者。這個敘述者的名字蠻有意思的。他的first name是簡寫的A,我們大概可以猜這跟Abbott有關係,而有意思的是他的last name,他的姓,他姓Square。四四方方。他是個四方人。他告訴我們,依照艾勃特的想像,那個平面國的二維空間裡面,每一個人的地位表現在他的形狀上,各個不同。

什麼樣的人最沒有地位?最沒有地位的女人是一條線,比線稍稍有地位一點的,是三角形。像苦力這種社會地位最底層的人,就是三角形。你如果受了良好的教育,或者得到多一點的財富,說不定三角形的小孩就會變成四方形(square)。有稜有角。地位愈高的人,角愈多。地位最高的人是僧侶(priest),他們有很多很多角。學過幾何的人都知道,角愈多就愈接近圓形。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世界,可是,這也是一個很不容易生存的世界。
如果沒有了立體感,怎麼辨識你我?例如說,我拿出兩個銅板,你會看到這個是五塊錢,那個是一塊錢,因為我把它們站立起來。可是艾勃特想像的空間只有二維,換句話說,所有的東西都會在同一個平面上,那麼,這兩個銅板都在同一個平面上,兩個碰在一起,永遠只能看到一條線。雖然我是一個圓,你是一個三角形,當大家都處在一個平面時,就都變成一條線。所以,二維空間的一個巨大麻煩是,人與人之間如何辨識?
A想了一個解決辦法。來吧,我們就用色彩!每一個人應該有自己一個不同的顏色。有了顏色,我們就能辨認出:喔,來了橘黃色的一條線,我就知道來的是廖咸浩,然後來了黑色的一條線,我就知道這是羅智成,來了灰色的一條線,我就知道這是南方朔……可是這個提案到了平面國的國會裡面,哇,引起了巨大的爭議!誰最反對呢?僧侶們最反對。對他們來講,形狀是決定階級等等一切的最後評斷,如果增加了顏色,會搞亂了階級。結果沒辦法,這個提案被推翻了。可是人還是需要了解我到底碰到誰。
沒關係。如果你是下層階級的人,就用摸的。彼此摸一摸,哎喲,這是一條線,這是三角形,你就知道誰是誰、誰是什麼樣的地位。可是地位高一點的不准人家摸,那怎麼辦呢?方法就是,在這個平面國裡面,每一個人都要學幾何,而且都要學得很好,碰到誰就稍微觀察一下:走到這邊,看到這裡有個角,這個角大概有一百二十五度,很快也就知道這個人有幾個角,他大概是什麼樣的地位。

艾勃特設想這個二維世界的故事,有一個戲劇性的變化。書的後半,有一天,Square先生(他是四方形,所以我們知道他的地位不太高)突然發現有一個東西在他眼前浮現,看起來像是一個圓形,可是這個圓形愈來愈大,愈來愈大,然後又愈變愈小,愈變愈小。
為什麼有一個東西它是圓形的,可是它可以變大還可以變小?他從來都沒有看過這種東西,從來都不知道有過這種東西。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個聲音跟他說: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我的名字叫做「球」。這是來自三維空間的一個圓球體。在二維的空間中,這個球體升起,A剛剛遇到的時候,球一個點碰到這個平面,愈往上升,對這個平面而言就愈來愈大,到達直徑的時候是最大,然後不斷上升,他又愈來愈小……所以Square會看到圓形大小的變化。

這個二維空間裡面來了一個三維空間的怪物! Square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我聽不懂」,什麼叫做三維空間的圓球體?哪有這種東西?他把這個怪物叫做Strange。他跟這個Strange先生努力溝通,Strange先生想盡辦法告訴他什麼叫做三維空間,什麼叫做立體、立體世界是怎樣怎樣,但他還是聽不懂。

最後Strange說,來吧,我能這樣做—他把Square從他的平面抬起來,
讓他自己從高的角度去看到自己所處的二維空間。噢,Square嚇了一大跳。原來,當他和其他人在同一個平面時,他能夠看到的永遠是一個邊緣,永遠都看到別人的一條線。今天他突然升高了,每一個人的每一樣東西,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他所處的、他生長與生活的二維世界,變成了另一個模樣,出現在他眼前。原來他以為的二維世界,他以為他所知道的一切,現在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他可以看到別人的身體裡面,別人的家裡面—因為以前這樣都擋住了嘛!他跑到上面來看,就看到所有的東西。Square感動得不得了。他發現了一個新的天地。

30

泰戈爾在中國的流行,還不算是驚人的事。更驚人的是,類似的描述與接待,同樣地也在歐洲出現。當英國對他已經很冷淡的時候,我們看到最喜歡他的國家,一個是德國,一個是義大利。他之所以一直去拜訪歐洲,是因為大家一直邀請他。而且當他到的時候,像徐志摩這樣的文字就一直歌頌他。從這樣的現象,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代表了西方帝國主義巨大愧疚感的湧現。
德國人最喜歡擁抱他了。因為你是印度人,而欺負你的是英國人,今天我們給你溫暖。從中德國救贖了自己。因為一方面他不用去承認自身在殖民主義上的錯誤,同時他又可以救贖自己在殖民主義上的焦慮與不安。

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談到二十世紀的印度,我們最熟悉的兩個人就是泰戈爾和甘地(Gandhi)。他們之間有著極有意思的交往。在一九三二年,英國政府硬行通過﹁印度國會條例﹂,身體已經非常差的甘地於是決定絕食。當時大家都想,這下完蛋了。因為第一,甘地的精神是,如果別人不讓步他也不會讓步。第二,英國政府不會讓步。所以結論就是,甘地會死掉。甘地絕食的第一天,全印度陷入恐慌。第二天,全印度都在找解決的方法。第三天,總督府發表聲明:﹁我們不希望甘地死,但是..﹂也就是他們無法讓步,因為這會讓他們以後很難做決定。第四天,絕大部分的人相信甘地這次死定了。
第五天,讓全印度屏息的一天,這天快結束時,甘地出來告訴大家,他的絕食結束了。因為在第五天的時候,有一個人去看他,這個人就是泰戈爾。
當時泰戈爾是一個人進去的。後來甘地說到當天的情況:泰戈爾一進去,什麼話也沒有說,就一直在他的身邊唱歌。唱了一整天的歌之後,甘地跟他說:「我知道你的意思。」然後他就走了出去,宣告停止絕食。這是二十世紀最有名的兩個印度人,最感人的一場會面。

我們當然要問為什麼?為什麼泰戈爾在甘地面前唱了一天的歌,甘地就決定不要絕食了?因為在理念上,泰戈爾是甘地最大的敵人。而在那個法案上,甘地很清楚知道,泰戈爾不會同意他的立場。可是即使存在著這麼大的差異,泰戈爾願意到他的床前,擺明了如果你繼續不吃東西,我就繼續唱歌下去,而感動了甘地。

泰戈爾晚年,一九二八年,六十八歲的時候開始作畫。到他過世,一九四○年,短短的十二年當中,留下了將近兩千幅畫。他的歌和畫,是我們不熟悉的。可是單純從量上看,我們可以理解,我們也應該要尊重,其實他的歌和畫,遠比他的詩、小說和戲劇,更是他真正的熱情所在。他早年的熱情在歌;而他晚年的熱情在繪畫。

44
「時代小說」可不是浮世繪,這個新興類型小說中刻劃的,不是江戶時代的庶民風俗,也不是江戶時代繁盛的商業活動,「時代小說」裡看出去的江戶時代,是一個「武士時代」、「劍俠劍豪時代」。
最有趣的問題,不能不問的問題,為什麼經過美國人的十年看管,日本人非但沒有忘掉武士與武士道,反而美國人前腳剛走,日本人就後腳馬上復興起武士神話來了呢?難道武士道真的在日本社會日本文化中如此根深蒂固,不只消滅不了,甚至不能須臾離之?
這問題的答案,是也不是。是的,武士道對日本人很重要,沒那麼容易被取消。然而,武士道會那樣在戰後捲土重來,一部分卻要怪美國人自己。

戰後「時代小說」的出現,跟一本書有密切的關係。一本美國人寫的書。
美軍占領時期,貧困殘破的日本,沒有放棄閱讀的習慣。那幾年內,全日本最暢銷的書,數來數去,一定要數到露絲.班乃迪克(Ruth Benedict)寫的《菊花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菊花與劍》是一本解釋日本文化的書,如果考慮這書寫作的背景與過程,這樣一本書會在日本暢銷,簡直不可思議。班乃迪克是個人類學家,但她不會說日語,也不懂日文,更誇張的是,他甚至從來沒有踏上過日本國土,做過一天的田野調查。
班乃迪克的《菊花與劍》,是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的緊急產物。美國人太驚訝了,為什麼會冒出一個像日本這樣的敵人,其行為完全超乎預期,他們迫切需要了解日本、日本人、日本文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班乃迪克帶著她的文化人類學訓練,以及口譯,進到戰爭當中「在美日人」被收管的集中營,靠對這群「在美日人」的訪談,快速做出對日本的解釋,供美國人,尤其美國軍方判斷日本人的行為模式。

美國人對日本太陌生,只好依賴班乃迪克的解釋,可是日本人呢?唉,戰敗的日本人,也不了解自己。戰敗的經驗,影響之廣,難以想像。戰前的是非總總,戰後都崩潰翻轉了,戰敗的日本社會最難面對的,不只是恥辱,不只是貧窮,還有深刻的困擾。
第一項困擾,是正義標準如何重建。戰前的英雄變成戰後的戰犯,可是還有很多戰爭中的行為,該如何在戰後新環境裡評斷?什麼是罪,該受怎樣的罰?在戰後混亂中,人還能相信什麼普遍的正義標準嗎?
第二項困擾—日本到底是什麼?日本人是誰?未來的日本應該保留什麼,還能保留什麼?

《菊花與劍》幫日本人解答了第二個大問題,用美國人的觀點提出了答案,因為是美國人講的,不是日本人自己講的,所以在戰後的背景中,有了特別的權威。而班乃迪克解釋的日本是什麼?是對美的執迷,與對暴力的崇拜,奇異的矛盾統一。「菊花」與「劍」所象徵的,或者該說,這兩項象徵的來源,不正是武士嗎?
美國人一走,寫江戶武士的「時代小說」就興起,因為循著班乃迪克畫出的線,日本人畢竟只能回到武士道中才能重建自己的認同。不過「時代小說」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戰前武士道與軍國主義的連結,寫的不是集體中的武士,而是孤單追求著劍道與義理的劍俠、劍豪。

「時代小說」寫的雖然是江戶時代的武士,然而骨子裡真正反映的,卻是日本戰後新身分新認同的掙扎,在心靈的廢墟上,抓著想像的孤獨武士,日本人重新認識自己,肯定自己。
順帶附筆一句,與「時代小說」幾乎完全同時流行起來,還有另一種類型小說,那就是松本清張帶頭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因為「社會派推理小說」具體且勇敢地探討了罪與罰的實際存在狀態,正好碰觸到了日本人對於正義迷惘的那根敏感神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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