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隨書附贈封面插畫明信片
★獨家收錄未公開番外〈流火〉
她曾是林家掌上明珠,用愛與善良,解開心的枷鎖,
帶著洞悉千里的耳目,在暴風雨中永遠指引平安。
封神之島,「敕封神之島嶼」。
神、妖、鬼、人,用血淚共同織就持續不斷的故事……
她是轉生在千年後的精衛,用細瘦的孤身,日日夜夜對抗萬頃黑濤,對抗無垠惡業。
歷經四百多年滄桑,她仍不曾後悔當年的選擇。
她是充斥死亡、恐懼的渡臺歷史記載中,最溫柔而有力的一筆。――七樂
這是以血淚與歷史織成的故事,歲月裡化作一縷輕煙,
看似正嫋嫋消逝,卻又如此深重,永不斷裂――
三言書店是位於台中市柳川旁,兼做古董交易的一間小書店。老闆馮初是個命該早夭卻不死的樂觀青年,與身爲靈異小說家的好友兼剋星凌子猶比鄰而居。
在預言成精的凌子猶斷言不該開門營業的中秋午後,客人卻不斷地接踵而至。簡直用生命在詮釋何謂「衰星高照」的馮初,即使想避禍,卻仍身不由己地捲入其中。
一位神色間遍染輕愁的美麗少女、兩位各具特色的少年,在颱風即將登陸、暴風雨來襲的前夕,將為馮初帶來什麼兇險……?
▍作者向我們揭示一種可能,身分可以變異、能力可以失去,但不能失去的是,那關愛他人的心,因那可能就是解救全族的唯一鎖鑰。――梁評貴(作家)
作者簡介
鏡文學簽約作家。
樂的讀音為月,取自馮夢龍的書齋「七樂齋」。
曾獲忠義文學獎、高雄青年文學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大武山文學獎等。
2018年,長篇小說《封神之島第三卷.牡丹曲》獲文化部創作補助。
左手寫風花雪月,右手寫仁義道德。
著有《祈路之夏》(時報出版)。
臉書粉絲團:風仁苑說書人(www.facebook.com/chiyueshi/)
鏡文學作者專頁:七樂(https://www.mirrorfiction.com/zh-Hant/member/1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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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
代序——大願一夢
◎梁評貴
多年以前,我與七樂在研究所時認識,那時我方讀碩士班,而七樂正攻讀博士學位,修習的課程不同,但偶爾仍會在課堂之外的場合相遇,彼此交換著各自的研究進度,還有諸多對學術議題的看法。彼時我對文學中的夢剛產生興趣,雖有興趣,卻對這個研究主題充滿無知,後來是在一聚餐場合,七樂提醒了我許多與夢有關的研究著作,還記得那是一間充滿油煙的狹窄餐廳,眾人隨意就坐圍成一桌,而周遭人聲吵雜,人潮來去,世事如潮汐呼息,始終沒能掩去我心中的這分記憶。正提筆寫序時,外邊正下起雨來,氣候陰暗而抑鬱,但雨終有間歇,水有流動,現在七樂的小說即將出版,正匯集成一冊故事。翻開《封神之島:黑水》,可以讀到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不是山川地理,不是洶湧奪命的海峽,而是一道道種族與偏見自縛的枷鎖。
就書名來說《封神之島:黑水》是指黑水溝,也就是台灣海峽,早期從大陸到台灣的移民者,需要渡過這充滿危機的海域,移民代表族群之間的遷移與融合,更意味著移民者須面對接受不同地區的種族、文化、生活方式等,而《封神之島:黑水》正以奇幻為包裝,情節為通道,帶領讀者進入這道深沉的海峽。
全書最打動我的部分,是七樂雖蘊涵了仙俠、奇幻元素,讀來讓人頗覺有趣之外,但更值得讀者注意的,往往是藏在背後的歷史,若再將歷史剝掉,七樂所要談的,更是人與人之間的偏見如何形成、誤會如何誕生,或來自於族群,或來自於人我之間本有不同,那些微小的事物的疊加,可能將帶動全體的共業,而化解這共業的樞紐,竟只是需要啟動人心中的愛,如故事中的莫,本生而為人類,最後為了平息兩族之間的紛爭,自願變為鮫人,甚至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作者向我們揭示一種可能,身分可以變異、能力可以失去、但不能失去的是,那關愛他人的心,因那可能就是解救全族的唯一鎖鑰。
七樂以現實的歷史為基底,融合臺灣的地名、場景,從現代的書店景象開篇,層層鋪墊,引進了建基於歷史的奇幻,其中自有一套完足的世界觀,讀者可以把自己的當下帶進去,跟著書中的馮初走過一遍,間或可能會遇見我們學生時期理想中的凌子猶,或是出了社會,歷遍人情,遇見那些較有攻擊性的海蛇妖,在這世界走走踏踏,多了閱覽也會逛過那令人開了眼界的百妖市,又或者,走到頭來更可能的是,我們心底可能住著一個乘載著大願的莫。
就我的觀點來看,七樂在這本書中企圖將虛幻照進現實,就正文的結構來說,應可以分為三個部分,分別是當下主線、莫的過去、結合前因的後續,全線由爭奪蜃貝為起點,逐步引出相關的主要人物,作為這故事主軸核心的莫,串起過往渡海來臺的人們與鮫人的爭端歷史。也許讀者可以見到作者的企圖,消弭偏見、解除紛爭,也應是七樂的大願。
即將到頭了,在這紛紛動亂的現世中,冬季下起的雨好像社會上各種複雜的議題,而七樂正透過她所能及的小說場域,揭露並對應著某些現象。就好比書中凌子猶所說:「很多的紛爭,都是為了少部份人利益而起。但是雖然挑起爭端的往往是少部分人,苦果卻必須由全部的人共同承受。」我始終相信蜃貝是隱喻、幻境是隱喻、隱喻的背後自有其真實。都說散文紀實,小說虛構,然而這只是一個模糊的說法,文學寫作者的任務,無論通過紀實或虛構的途徑,最後的目的,就是為了揭開事物背後的真實之理,這是七樂的大願,也是所有創作者在這社會中一致的大願。願讀者看完,被幻設的情節打動之外,更能看見作者背後隱喻的主題,穿過蜃貝的迷霧,我們都將是,那個有著渡世大願的莫。
(本文作者為作家,著有《長毛的月亮:十四張命盤的故事》,臺灣東販出版。)
目次
大夢一場
封神之島:黑水
一、將雨
二、傳說
三、買珠
四、爭
五、驚變
六、百年
七、紫竹林
八、盤踞閩粵沿海的陰影
九、夜深
十、出走
十一、噩夜
十二、尾聲
番外
河遇
流火
書摘/試閱
楔子、
相傳有一種命格,天不見,地不容,只能生世放逐在人間無盡輪迴。
擁有這種命格的人,人稱—天地不許。
一、將雨
1 三言書店
蟬聲唧唧。
從天濛亮時就敲鑼打鼓地噪個不停,耳膜都震得生疼,似乎連水氣也被蟬聲擾得散了,一天澄藍。
將書店的玻璃門推開,而後又拉開以細膩工法雕刻雙蝠的木門,馮初重重喘了口氣,一個旋身,在鋪木的地板上大字形仰躺,枕在木門的軌道上,探出半個腦袋,對著玻璃門外的藍天長吁短嘆。
明明才九月初,即使緊鄰河畔,在城市裡已是較為涼爽的房子,空氣裡的燒灼感,卻還是讓人根本感受不到半點涼風的存在。
依稀記得十幾歲時,這時節還穿著薄長袖外套,幾次貪涼把外套脫了,免不了招得一頓好罵。
現在別說是薄外套了,就是身上的無袖汗衫都穿不住。
究竟什麼時候開始,臺中也這麼熱了?
馮初閉著眼,仍抵不住陽光刺透眼皮扎進眼裡,一點陰涼的餘地都不留。即使一動也不動的癱著,卻覺得連轉動腦子都像是做了不得了的一番運動。汗水大顆小顆地冒,很快地在身畔積了一小窪水,卻來不及多與地板溫存片刻,又給陽光烤得一乾二淨。
熱。
很熱。
「好熱啊—!」
掩臉嚎叫了句,旋即聽到窗子打在窗框上的劇響,而後是嘩啦一聲,一盆水就這麼從二樓直洩而下,濺了一地。
馮初拿開遮在臉上的手,一動也不動地瞪著門外的水瞧,沒等他研究出今天倒下來的水是什麼成分,又一個東西砸了下來,哐啷有聲。
這次是個煞氣的鐵盆子。
有一瞬間,馮初覺得自己彷彿看到屋簷下的三言書店招牌,顫了兩顫。
馮初唬地跳起,手腳麻利地往樓上竄。
※
馮初氣也來不及換地上了樓,衝回自己的屋子裡抓了錢包,奔向對門的另一戶,掏出鑰匙,簡直比開自己家門還熟練地開了門,跑進客廳,一巴掌打開幾乎搧在臉上,不知道串著些什麼東西,看起來古里古怪的簾子。轉向書房的門,猛地煞住腳步,畢恭畢敬地輕轉喇叭鎖,悄悄推開書房的門。
「五分四十八秒。」
書房的門尚未開到底,平穩的男中音已然先響起,不慍不火的語氣,甚至不相熟的人還會聯想到溫柔,但馮初卻一瞬間打了個哆嗦。
走進書房,尚未瞧見應該正在趕稿的書房主人凌子猶,一隻全身雪白,約莫膝高,毛髮蓬鬆,有著一條相當美麗的長尾巴的白色狐狸狗,慵懶地緩緩走了過來,在馮初的腳盤上踩了兩下,無視於馮初瞬間堆滿笑容的臉,拿長尾掃了馮初的膝蓋一記,頗有幾分趾高氣昂地走了。
馮初摸了摸鼻子。他和這間屋子裡如出一轍的主人與寵物,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倒也不特別放在心上,只是快步走到桌前。
同班十二年的好友兼剋星,正雙手環抱胸前,似笑非笑地睨著馮初。
凌子猶天生五官生得好,又是時下最為風行的秀氣俊美型相貌,故而從小就不只一次遇到星探自我介紹,想將他簽入旗下。只是十歲以前,都被凌子猶的母親拒絕了;十歲之後,則是讓凌子猶用即使身處盛夏都感到寒意的冰冷眼神逼退。當然也是有怎麼都嚇不退的勇者,想盡辦法守在凌子猶每日進出的路上,試圖動之以情。
這也成了凌子猶沒有要事不願意出門的重要原因。
十六歲那年的暑假,凌子猶突然不聲不響地去新竹住了一整個夏天。不知究竟發生何事,等到新學期一開始,凌子猶再次出現在馮初面前時,原本黑得發亮的頭髮,竟全變成了銀白色。
這件事震驚校園,連其他班的老師都忍不住過問。為了應付既是關心,同時也好奇不已的同事們,班導師也曾私下找凌子猶詢問過,但是凌子猶什麼也不願意說,即使是唯一與他有交情的馮初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這麼不了了之。
雖然失去了原本黑得耀眼的髮色,卻反而令凌子猶更添神秘氣息。
凌子猶原本的膚色就非常雪白,銀白的髮色更令他簡直是雪山裡走出的精魄。
或許是充滿了考試的高中校園生活太過無聊,凌子猶是雪女之子的傳說,原本不過是某個同班同學隨口的胡謅,就這麼莫名地傳了開來,消息越傳越廣,甚至儼然成為校園不可思議傳說。
日本的雪女傳說,許多版本都帶著「牡丹花下死」的豔情色彩。不同於傳說裡常常凍死背叛情人的雪女,雪女之子在故事裡總是個悄然隱去的配角,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能為,是善是惡,成了天馬行空想像的最佳施力點。
凌子猶少有表情的臉,在異常雪白的膚色與髮色襯托下,散發著分外懾人的氣息。同學們原本就因為凌子猶孤僻的性子,無法與凌子猶熟稔;而雪女之子的流言盛傳於校內後,大家耽於對妖怪的恐怖想像,更是下意識地與凌子猶保持距離。
不同於高中才與凌子猶相識的同學們,馮初與凌子猶相識得早,雖然凌子猶不喜談論自身,但透過凌子猶的雙親與師長,馮初仍較為瞭解凌子猶的狀況。
凌子猶因為兒時曾發生過重大意外,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臥病在床,習慣了靜態活動,不喜外出,才使得他分外白皙。
在馮初看來,凌子猶的異常膚色與不喜喧鬧的性子,都不過是兒時臥病多年的結果,只是相當尋常的情況,卻因著他人不瞭解也不求證的揣測,而莫名被孤立在人群之外。
馮初對此頗為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國中三年,雖然正是分外重視同儕團體,需要家人以外的群體歸屬的年齡,凌子猶卻總是形單影隻。
馮初成了凌子猶唯一僅剩,還能聊個幾句的朋友。
因著這層緣故,雖然當時凌子猶常端著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塊臉,對馮初的態度也絕對稱不上和善,馮初卻在眾多的朋友中,特別對凌子猶的事分外上心。原本小學雖同班六年,只算得上勉強有點交情(馮初堅信,在凌子猶眼裡,絕對是他一廂情願的無聊示好)的兩人,經過國中三年,才真正成了交情深厚的好友。
兩人成為好友,可以說是中學時的馮初有意攀交的結果;但數年後,凌子猶搬進了馮初所住的大樓,成了馮初恐怕一輩子都割不斷孽緣的對門鄰居,讓他簡直變成個任憑使喚的老媽子,已非少年馮初所能預想。
除了出眾的相貌,凌子猶也一直憑藉與相貌並駕齊驅的優異成績,成為從小學到大學的校園風雲人物,招來了許多雪女之子謠言也嚇不退的愛慕。馮初與凌子猶國中、高中同班的六年裡,代收過的情書就是沒有一籮筐,少說也有上百封。
因為厭惡與人打交道,更討厭他人的糾纏,凌子猶從不曾出席過任何一場出版社舉辦的簽書會,更將應付編輯的工作,推給恐怕不只倒了八輩子楣,才成為他唯一至交的馮初負責。
於是馮初在至交、老媽子後,又再添了個新身分—凌子猶的義務經紀人。
而這很遺憾的並不是馮初人生悲劇的終點。
凌子猶的編輯徐姐,不只一次看著馮初陪笑的臉,由衷感嘆:「每次看到你,我就覺得我其實還是深受老天爺眷顧的。」
凌子猶平日總端著一張幾乎要冒出寒氣的臉,又是不愛理人的性格,想見到凌子猶露面露微笑,可謂難上加難。國中時,馮初甚至聽過同學向他爆料的小道消息,說是一張凌子猶面露微笑的照片,可以賣到三、五千元不是問題。
若不是知道凌子猶有仇必報,侵犯凌子猶的隱私絕對是能與凌子猶結仇的事,馮初都想出賣至交的照片賺取外快了。
雖然凌子猶的笑容如此「昂貴」—凌子猶的相貌生得好,笑起來自然更是魅力十足,可是馮初卻一點都不覺得凌子猶的笑容迷人,倒是常對著凌子猶的笑臉,暗自出了身冷汗。
對著眼前凌子猶似笑非笑的臉,馮初暗自捏了把冷汗。
果然凌子猶亦不負期望地開口,「你的腳退化得真嚴重,不過是二十級階梯,都能花得上五分多鐘。需要幫忙嗎?」
相識多年,馮初自然不會不懂凌子猶笑裡藏刀的問候。
「謝謝好意,你儘管留起來給別人用吧!」馮初忙不迭地搖手,就怕沒有清楚表示自己的意思。
覷了眼凌子猶的神色,發現凌子猶似乎對於方才他的嚎叫打斷寫作這件事沒有特別憤怒,馮初連忙討好地問道:「午餐想吃什麼?我去幫你買。」
凌子猶以兩指捻起桌上的一只小零錢包,隨手朝馮初扔了過去,「照著辦。」
馮初兩手接了,只差沒將零錢包捧得高過頭頂、下跪謝恩,喊了句,「是!」步伐一轉,穿過客廳的門簾,踩上玄關,正欲往門外走,卻聽得凌子猶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日下午不宜開店,不宜遠行,你午飯買了,就打烊關門。」
不疾不徐的男中音,不帶感情的平淡陳述,自簾子的另一側悠悠傳來。
方才仍在半空中搖晃擺動的門簾,乍然靜止。
秋日中午,明明屋外正高懸著一顆金光燦燦的烈日,空氣裡流動的熱,卻在剎那停滯,連時間也似乎一瞬凍結。
待凌子猶語畢,才又重新流轉。
半空中短暫靜止的簾子,又悄然盪了盪。
彷彿方才什麼都不曾發生。
或許是與凌子猶認識多年早已習慣,抑或是太過沉浸於自己的心中世界,馮初對周身的異狀,渾然不覺,只是在心裡兀自咕噥著:「今天也才八號,書店就休了五天,這麼做生意,不倒店才奇怪。」
話雖如此,馮初卻也不敢有異議,只是滿腦子想著該怎麼節省開銷,將簡直堪比雨傘店的書店維持著,就這麼下樓去了。
2 損友
替凌子猶買了午飯,馮初回到書店裡,一面扒著白飯,一面對著四壁書櫃長吁短嘆。
和凌子猶的孽緣,仔細回想起來,可以追溯到幼稚園時。
許多人一生中至少會有五個求學階段:幼稚園、小學、國中、高中、大學。在往後一生裡,大學或國高中的回憶總是常常被提起;有更多時候,尚未被填鴉式教學攻佔,也未被馴化野性,充滿著惡作劇的小學,甚至成為五個求學階段裡最常成為日後閒談的取資之處。然而,幼稚園卻是段幾乎被徹底遺忘的歲月。
畢業於幼稚園後就再也不曾回去,馮初不曉得曾經是當年臺中市稀少的市立小學附設幼稚園的母校,在少子化的今日是否尚存在,但凌子猶與他的孽緣是如何開始於此,則永遠都在他的記憶裡鮮明著,絕不倒閉。
入學第一天,馮初在人群裡倍感新奇的東張西望,遠遠瞥見了另一個班級裡,有一個長得秀氣嬌小,巴掌大的小臉,五官清秀可愛的小女孩—一個不同於身畔哭鬧不休的孩童們,一臉恬然自適的玩弄著垂放在胸前髮辮的女孩。
就這麼一眼,馮初就深深記住了這個在幼稚園就讀的一年裡,始終沒有機會認識的隔壁班同學。
小學開學日當天,意外發現小女孩竟然跟他同班時,馮初開心得連當晚回家做夢都在傻笑。
同班了一整年,因為害羞,馮初始終不好意思跟她多攀談,也不好意思多瞧她一眼,直到升上二年級時的那次重新編座位,小女孩就坐到了他的隔壁。
來不及消化興奮,第一堂課結束時,「小女孩」與他在男廁相遇。
小小年紀的馮初,只覺得一顆心當場嘩啦嘩啦地碎光了。
幾個月後,馮初才從老師口中得知,凌子猶一直蓄著長髮,刻意中性地打扮,是由於兒時接連發生過數次意外,凌母接受了算命師的勸說,將兒子扮做女兒撫養,希望藉此避禍的緣故。
凌父對算命師的說法不以為然,但無法打消妻子的恐懼,仍是配合妻子的要求,讓兒子留長髮,做中性打扮。
雖然算命師說只須扮做女孩養到七歲即可,然而凌母抱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理,卻一直到凌子猶滿九歲時,才讓他剪去長髮。
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的心動竟然是錯認性別的烏龍事件,這件事不僅深深打擊了馮初年幼的心靈,更成為凌子猶握在手上一輩子的笑柄,從此馮初就開始了他任勞任怨、任憑奴役的悲慘日子。
兩個人認識十幾年,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每有意見紛歧的爭執,馮初始終處處屈居下風,甚至平日裡的相處,也是馮初替凌子猶包辦雜務,說是朋友,更像是老媽子。
凌子猶是寫靈異故事維生的作家,也有幾分古來文人的怪癖,孤芳自賞,不喜交游,言詞鋒利辛辣,哪怕是出於好心的提醒,更是一向專撿著刻薄的話說。但馮初心裡還是很喜歡凌子猶這個朋友,即使這件事一直被馮初的其他友人戲稱為鬼遮眼。
事後回想,馮初總覺得或許是因為凌子猶與他同樣有雙世人稱為陰陽眼的眼睛,才讓年少時的自己,不畏凌子猶的冷漠,堅持要結交這個朋友。
能與馮初看到同樣世界的人,畢竟是太少了。
凌子猶的靈異小說賣得極好,讀者們對於行事低調神祕,從不公開露面的作家也多所揣測,甚至繪聲繪影地替凌子猶編造起傳說,將他塑造得彷似隱居在都市裡的神仙,又似是有千年道行的妖精。
凌子猶沒有移山倒海的本領,倒是確實有一點異於常人的本事—關於災難的預言,從天災到人禍,他若是開口說了,必然會發生。
簡直是烏鴉嘴。
馮初在心裡啐了句,用筷子插起便當盒裡刀工了得、薄如紙片的豬肉,放進嘴裡嚼了嚼。
這幾個月臺灣物價漲得飛快,許多店家都熬不住地漲了價,只剩街口的連鎖便當店還努力撐著不漲價,但是肉片明顯地縮水了許多,從兩年前剛開店時的手掌大,現在可得扣掉五根指頭的大小了。
今天晚上有個秋颱很可能會登陸,颱風還未上岸,菜價就先漲船上岸了。
馮初在選臺器上用力按了下轉臺鍵,告別煩心的物價上漲新聞,名嘴揮舞著雙臂,神情激憤至扭曲的臉不期然入眼。
電視臺套紅白框的幾個大字,聳動地寫著:「是本省人受到壓迫?是外省人受到歧視?」兩黨立委分坐兩側,一個個掛著沒有笑意的微笑,虎視眈眈地隔空對峙。
或許是被滿嘴神仙鬼怪,世界觀異於常人的凌子猶影響了,馮初對於族群紛爭的議題一向不怎麼感興趣,只看了眼,又換了個新聞臺。
「中央氣象局預估今晚八點,將發布颱風黑格海上警報。受到黑格颱風外圍環流影響,且正逢中秋滿潮期,颱風所挾帶的西南氣流含有豐富水氣,將會影響臺灣各地天氣。八到十二日間全臺各地幾乎都有強烈午後雷陣雨的可能性發生。中央氣象局今日凌晨三點多發布豪雨特報,受到低氣壓影響,恆春半島與南部地區今天將有局部性大雨,中部以北與東北部也將有午後雷陣雨的發生。氣象局呼籲民眾要防範瞬間大雨與雷擊等現象。今晚適逢中秋節,也請民眾不要到海邊遊玩觀浪,以免發生危險。」
馮初一面盤算著午飯後關起店門,就到賣場去一趟,也搶購些蔬菜回來,一面不斷地按著選臺器,隨意瀏覽著各個頻道。
「老闆。」
馮初聞聲猛地回過頭,赫然發現櫃臺前不知何時站了兩個少年、一個少女。
原本晴朗的天空,悄然間遞換了顏色。書店少了正午刺眼陽光的照亮,一片幽暗裡無聲無息矗立眼前的三個人,構成說不出的詭異氣氛,馮初一時忘了怎麼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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