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耶穌教會小史：謝洪賚文選

謝洪賚(1873-1916)，字鬯侯，別號寄塵，晚年更號廬隱。一八九六年任上海中西書院教授，一八九八年開始參與商務印書館的翻譯工作，以及上海基督教青年會的宣教事業。當時的基督教出版品多為翻譯書籍，幾乎沒有涉及中國教會的思考和與中國文化交織的創作性書籍。謝洪賚最大的貢獻是，他不僅翻譯了許多基督教經典，更重要的是創作了大量面向中國基督教、結合中國基督教社會問題的作品，開始了華人對基督信仰結合中國現實的論述，為基督教文字工作開出了一條路，並為漢語基督教文字事業奠定了最初的基礎，因此謝洪賚亦被譽為「當時唯一偉大之基督徒作家」。

本書收錄文獻如下：
《中國耶穌教會小史》，中國人撰寫的第一本基督新教歷史。
〈聖教源流考略〉，為基督教歷史的概述。
《天國偉人》，傳教士傳記著作，本書選錄第一位來華的馬禮遜的生平。
《證道集》，華人基督徒的早期證道詞。
《名牧遺徽》，記錄清末民初十位著名牧師的事略。
《聖經錐指》，講授聖經的課本，闡述為人之道。
《聖德管窺》，敘述基督生平與品性。
《青年會創立者》，簡介青年會創辦者喬治．威廉之生平與青年會早期沿革。

謝洪賚（1873～1916）

字鬯侯，別號寄塵，晚年更號廬隱。一八九六年任上海中西書院教授，一八九八年開始參與商務印書館的翻譯工作，以及上海基督教青年會的宣教事業。當時的基督教出版品多為翻譯書籍，幾乎沒有涉及中國教會的思考和與中國文化交織的創作性書籍。謝洪賚最大的貢獻是，他不僅翻譯了許多基督教經典，更重要的是創作了大量面向中國基督教、結合中國基督教社會問題的作品，開始了華人對基督信仰結合中國現實的論述，為基督教文字工作開出了一條路，並為漢語基督教文字事業奠定了最初的基礎，因此謝洪賚亦被譽為「當時唯一偉大之基督徒作家」。

編者序

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在謝洪賚短暫的一生中，除了編輯編譯出版了中國最早的現代化意義的教科書教材、英語詞典等以外，他還是中國最早用漢語撰寫創作大量基督教作品的華人，無愧於「當時唯一偉大之基督徒作家」。
從筆者收集到的106部謝洪賚的著作目錄來看，他翻譯、撰寫的著作大約可分為七類，即高等、中小學教材22本；英語8本；基督教（翻譯）13本；基督教（撰寫）32本；青年會15本；人生心理勵志12本；自然科學4本。他譯校的基督教作品涉及聖經的釋義與研究，如《聖經要道讀課》、《舊約史要綱目》、《路加福音讀法》、《小先知書日課》等；有信徒虔修與日常生活的討論，如《修德全針》、《信士日課》、《讀經論》、《晨更說》、《密禱論》等，也有基督教與社會人生問題的討論，如《基督教與大國民》、《青年棒喝》、《後進楷模》、《青春之危機》、《道德之研究》等，還有關於基督教史與教會人物的研究，如《耶穌傳之研究》、《耶穌一生指掌》、《耶穌譬喻之研究》、《保羅一生指掌》等。他所翻譯的美國顧德邁撰寫的《聖經要道讀課》共計十四課，分論聖經、論上帝、論人三個部分來解說聖經之要義。美國沙爾孟撰寫的《耶穌譬喻之研究》分為十五課，闡發馬太福音所記載的耶穌比喻的含義。美國富司迪撰寫的《祈禱發微》由祈禱乃神交上帝等十章組成，著重介紹了基督教祈禱的意義。美國如雅德撰寫的《你的》分為十七章，把聖經的真諦分解為感化、救法、信賴、見證、生平、聖經、祈禱、教會、工夫、能力、勉勵、希望、賞賜、應許、行為等內容中。
謝洪賚更重要的是，創作了大量結合中國基督教社會問題的作品。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努力把基督教信仰與傳統儒家學說調和起來，並運用於人生實踐。有講解布道原因、布道組織、布道提倡的《布道事業》；有介紹基督教青年會名稱、緣起、宗旨、組織和成績的《青年會代答》，有廣羅歐美名人故事和民間傳說，以便教育兒童的《德育故事》。他還將自己勤奮閱讀、不斷記錄和觀察社會的經驗，撰寫成文，如《廬隱筆記四種》、《觀察力養成法》等，提供了自己觀察問題、認識社會的一些方法論。
本書將以謝洪賚的著述為編選主軸，以他創作的中國基督教史、面向中國基督徒的靈修著述為收錄基礎。書中收錄文獻都出版於二十世紀早期，那時新式標點符號還未完備，還未廣泛使用，大多著述都是僅有句讀。因此在編輯過程中，我們遵守兩條原則，一是儘量保存文獻的原貌，除了已有的印刷錯誤和錯別字另外校勘，其餘盡可能保留文獻最早的樣式；此外，二是收錄文獻多屬於清末民初出版，分段多以句讀為主，為便於今天讀者的閱讀理解，早期文獻的句讀皆改為新式標點符號。
本書主要收錄文獻如下：
《中國耶穌教會小史》，該書一九一一年由上海美華書局出版，可謂中國人撰寫的第一本基督新教歷史，它不僅敘述了基督教產生發展的歷史，還開始涉及到中國基督教會的歷史。
〈聖教源流考略〉（收錄於《中華基督教會年鑑》，1914年），為基督教歷史的概述。
《天國偉人》，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會書報部一九一七年（三版），是謝洪賚傳教士傳記著作的代表，記錄了馬禮遜、賈利、李逢士敦（非洲）、柏登（南洋）、賈得拿（南美）五位基督教傳教士的生平。本書選錄第一位來華的馬禮遜的生平，作為中國教會史第一位入華新教傳教士的代表。
《證道集》，中華基督教青年會組合一九一四年、一九一八年出版，原書為中外著名人士自述其信仰基督耶穌的文章十六篇，論說上帝的存在。原書分上下兩卷，上卷為華人，下卷為外籍人士。本書選錄華人部分，作為謝洪賚證道詞編選的代表作。證道詞在民國年間已經很普遍，但尤其華人基督徒的早期證道詞保存卻很少，因此於本書中收錄。證道詞的原作者包活躍於民初教育界、教會界與政界，且為多數研究者所熟悉的張伯苓、江長川、王儒堂（王正廷）等人的信念自述。收錄篇目為：〈張伯苓自述信仰之理由〉、〈金伯平證道學說辭〉、〈陳德明通道歷史〉、〈曾季融證道三論〉、〈張育海皈依基督之因緣〉、〈譚毅公受洗之演說〉、〈白堅所以信耶穌之故〉、〈江長川自述決心傳道之原因〉、〈王鈍根讀經之樂趣〉、〈金保羅通道自述〉、〈彭少雲自述通道之緣由〉、〈王儒堂皈依基督之原因〉、〈王九齡耶穌之續命永生談〉。
《名牧遺徽》，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會一九一五年、一九一六年出版。內容記錄清末民初著名牧師謝錫恩、顏永京、許揚美、席子直、陳大鏞、黃品三、謝談庵、孟繼賢、王煜初、何福堂等十位著名牧師的事略。
《聖經錐指》，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會書報部一九一七年出版，講授聖經的課本，闡述為人之道。
《聖德管窺》，青年協會書報部一九一八年出版，敘述基督生平與品性，分勇敢、堅忍、溫和、愉樂、智慧、真誠、謙卑、仁愛、敬虔、赦罪、大任等十二課。
書末則收錄《青年會創立者》，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會書報部一九一四年出版，乃謝氏為介紹與推廣青年會而作，簡介青年會創辦者喬治‧威廉之生平與青年會早期沿革。譯文典雅流暢，為研究青年會之重要史料，故收錄為本文集附錄。 一九一六年九月二日，謝洪賚病逝家中，享年四十四歲。二〇一六年恰逢謝洪賚逝世一百周年的紀念。希望百年以來首次結集冠名文集是對這位先賢最好的紀念和回憶。

趙曉陽
二○一六年二月 初稿
二○一九年十一月 修訂

總序 周聯華 Ⅲ
增補序 曾慶豹 Ⅶ
編者序 趙曉陽 Ⅺ
導論 趙曉陽 ⅩⅤ
參考文獻 ⅩⅩⅫ
謝洪賚年譜簡編 ⅩＬⅢ
編輯凡例 ⅩＬⅧ
正體異體字對照表 ⅩＬⅨ
中國教會史篇 1
中國耶穌教會小史 3
聖教源流考 99
中國教會人物傳記篇 107
天國偉人（篇一） 109
證道集（卷上） 129
名牧遺徽 201
靈修著述篇 285
聖經錐指 287
聖德管窺 339
附錄 395
青年會創立者 397

陳大鏞先生事略 篇五

陳先生名大鏞，世居京師東南郊坰， 距城僅數里。父名正美，業製履，先生幼時，從師讀數年，即入城中香店學業。一日在店中對帳，見街中一西人分售基督敎書籍，先生性嗜讀，見有賣書者，頗注意。西士來店問有願購書者否，店主人與之談論，詢以多事，西士一一答之，幷出諸書相示，如《德慧入門》、《天道溯原》、《福音大旨》等，凡若干種。先生擇購一種，捧誦不已，能解其義，因起求道之念。
數日後，正値主日，先生至倫敦會禮拜堂中觀禮，因晤西敎士，謂前日所購一書已讀訖。西士詢之，知其於書中大意，頗已了了，奇之。先生曰：「余甚願研究此道。」西士曰：「是固余所深盼也。」先生因更索閱書册，西士選合宜者若干種贈之。是後數月間，先生閱書之外，每安息日必到堂禮拜，西士亦器重之。顧其母及妻母知之，頗不以爲然，恐其入洋敎也。然先生操行淳謹，又無詞以責之，間加戒飭，阻其信道。而先生之志已堅，非他人所能轉移，因按教會規例，記名求道，迨試驗之期滿，則受洗而爲教友焉。
其母見子之信道，引以爲重憂，然又不敢過於嚴切，因其愛子之心，固甚摯也，意欲早日爲子完姻，冀移其心志。適先生爲西士幹事有成，西士酬之百金，故遂可作成室之資。及婚期，先生擬按教會儀式成禮，其母大怒，斥辱先生，先生承順之，不爲動。待母怒稍息，卒按教會之禮結婚。夫人李氏，夫婦甚相得。先生不甘久營商業，因離香店，入倫敦會所設學校肄業，久之資斧告絕，不得不謀度生之事。倫敦會中同人，試以諸事，皆不能，以先生嗜讀，輒廢其事故也。
時美以美公會初至北京，詢諸倫敦會，有可用之人否。倫敦會西士因薦先生，幷言其短處。美以美會西敎士姑試用之，命先生執炊，則不能，又命之治雜事，則又以爲婦女之事，雅不願也。然西教士重先生之誠篤，因使之守門。先生執守門之役，意乃愜，因司閽事簡，得償讀書之願。遇人過其門，輙與之談道，蓋以門房作講道所矣。知之者敬之，不以賤役相待。旣而先生道益進，志益奮，以爲一身之事業，乃在傳上帝之道，因愈攻苦，取神學書籍，自修甚力。
旋念茍爲牧師，妻不能讀書，是大不可。因婉言勸夫人識字，夫人殊不願，曰：「余年已長，且家事冗，何能效君執卷吚唔乎。」先生待數日，又語之曰：「他書固難，《問答》一書非甚淺近乎，卿何不試習之。」李夫人仍不願，雖料先生之意，有不讀不休之勢，然猶不甘從之。先生勸之再三，詞益嚴厲，終乃執夫人手，挈至後園無人得見之處，竟施笞責，待其允讀書而後已。鳴呼，此先生熱心之過也。
然先生當時何從而知之，亦行其所安耳，吾人無得輕議。先生司閽數年，自修不輟，宣道亦甚勤，在講堂、在學校、在家庭，時聞其傳道之聲。而美以美會華北年會首結之果，卽先生傳道之效，其人非他，卽先生之父是也。進敎之時，年已六十矣。繼而又引二人信道，同時領洗，一曰文會。旗籍孝廉也，一曰楊書，則以工爲業者也。教會見先生品行篤實，學道精勤，知其不以執役終，因授以勸士執照，使之專務傳道。而令先生之父，代子司閽焉。
一千八百七十四年，先生已擢傳道之職，奉教會命，偕楊書賚公函，至山東之泰安，訪問新立之小敎會。初山東泰安之安駕莊，有庠生曰王瑞福，以應鄕試來京師，在海台門美以美會講堂，得聞聖道，遂起信仰，屢來訪道，與先生長談，所造益深，旣返，傳道於其里。逾數月，遣其子誠培，行千里來京，乞聖經與他書一車，幷開信道者之名姓，計十八人。誠培孝子也，曾手御其太夫人，不遠千里而求眞道，西敎士見而忻悅逾望，留誠培居數星期，資以聖經與雜書一車，遺之歸里。於是泰安乃有北京教會之支會，乃由先生躬往其地，訪其教會焉。
先生與楊書沿途宣道，以爲至樂，先生所至，儒士多有與之論道者，先生侃侃而談，未嘗稍屈。或詢之曰：「君少不學，何以能屈儒者。」先生曰：「余衹熟聖經耳，此則彼所未諳者也。」一千八百九十一年，敎會見先生任事久而不懈，洵爲佳牧，於是按立爲執事，繼又立爲長老。是後歴任遵化、天津、山海關、鹽山、南宮、韓村等處傳道事宜，無不盡職，善言嘉行，爲人矜式，終任關外延慶州牧師二年。
一千九百年拳匪之亂，六月間美以美會華北年會聚於京師，先生事畢，挈夫人及幼子、幼女回延慶州。時匪亂已亟，各處有毀教堂殺信徒之消息，會友請於先生曰：「先生宜早日避亂山中。」先生曰：「否，茍余之教友，不先盡行避匿，余不走也。」迨七月二十二日亂愈亟，會友見事機危岌，數請先生挈眷匿山谷間，山中道路曲折，地方僻靜，可保無事。先生見敎友誠懇，許之，以是日行，有會友一人爲之導。行至城外十里，遇一人詢之曰：「君爲誰？」曰：「爲延慶州之傳道者。」「將焉往？」曰：「將往山中。」其人至前村，以告拳匪之首領，首領率衆追之，問先生行蹤，先生直答如前。曰囊中有錢否，先生曰有之，卽以所有與之。曰以汝之衣囊與我，先生從之。首領旋對亂民曰：「余事畢矣，汝曹任所爲可矣。」於是亂民遂殺先生，斷其首，繼殺幼子與會友之爲導者。幼女年方十三，見父兄被害，投母懷曰：「母歟，我等將何爲？我等將何爲？」母慰之曰：「我等將同往天父之處。」遂並見害。
數月後，事平，先生三子維屏（亦美以美會之牧師）來州訪遺骸，止得其骨，因匪人火化之也。頭顱亦不獲，再五月始得之，合葬於家壙。諸子體救主之敎，俱無報復之心，惟曰：「余願往該堂傳道，感化殘殺我父母之兇徒。」其後淸政府賠償教會損失，先生之家所損者頗鉅，諸子皆不願受，曰：「吾曹尙可度日，不願領撫卹也。」先生生子女七人，初生長女値元旦，太夫人尙未明眞理，信世俗所傳，以爲不祥，謂以後將生女不已也。其後五產皆男，俗傳竟不驗。先生訓子女嚴，皆以聖經爲則，每逢安息，例留一人守家，以防失竊，諸子輪流値守。先生每令守家者熱誦聖經若干節，禮拜畢回家，則令背誦無誤，而後可。諸子入校後，暑假回里，先生責以熟誦聖經，家中止二飯，讀經成誦，則各予大錢十文，購餅作午餐。其治家整肅，可以想見矣。其後諸子皆能自顯，蓋獲益於庭訓云。
教史氏曰，先生起身貧寒，克自振拔，其所樹立，卓卓在人耳目，皆誠篤刻苦之效也。及以身殉道，大義凜然，又何其烈也。後之君子有志於道者，安可以貧寒自退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