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實驗室：鍛鍊邏輯思考力的33個思考實驗

第1章 撼動倫理觀的思考實驗

你會救哪一邊？
接下來要登場的思考實驗與生死有關，儘管有些沉重，卻是個任何人都很容易想像的問題，讓包括哲學家在內的許多人都很感興趣。
這些思考實驗要讓各位讀者思考，當題目中設定的情境發生時，你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和判斷，並察覺自己的道德觀和判斷基準為何。
此外，看到和自己不同的意見或多數派的意見，將能幫助你拓展思考的廣度。
在這一章裡，你將要多次思考「要救五個人還是一個人」這個共通的問題。
雖然某些情節不可能發生在現實生活中，但之所以那樣設定，都是為了把問題聚焦在「要救五人還是一人」上面。
若以現實情況來考慮的話，你多半會有其他選擇，而且你採取的行動也不一定會得到預料中的結果。
你可能會想：「我為什麼非得在這種脫離現實的設定中，被迫做出令人不快又沒有意義的決定？」
不過，這是思考實驗，終究只是虛構的。
在這裡，「思考這種脫離現實的事也沒用」、「拿人命來比較真是不像話」之類的都不是重點，此外，本書也不是想要鼓吹大家去區分生命的價值。
那麼，現在就讓我們踏進思考實驗的世界吧！

【思考實驗NO.01】爆衝的礦車與作業員
「爆衝的礦車與作業員」這個思考實驗由英國哲學家芙特（Philippa Ruth Foot）在一九六七年提出，直到今天仍然受到人們反覆討論，非常有名。
為了讓讀者切身體會思考實驗是什麼，我想先從這個有名的例子開始探討。
礦車問題有很多種版本，每個版本的共通點都是：為了救五個人，犧牲一個人的生命是對的嗎？
在不同版本中，「要救五個人還是一個人」的部分是相同的，但背景設定相當多樣化，讓多數派的意見也跟著產生變化。
在某個條件下，人們選擇救五個人，但在其他條件下，有更多人會選擇救一個人，請你務必也要獨立思考並親身體驗。
你的意見有可能是少數派，但多數派的意見不代表正確答案，請放心。
那麼，我們就從最簡單、最有名的礦車問題開始看起吧！
＊
你人正在切換軌道的開關附近，而且親眼目睹了非常危急的一幕。
在你的右手邊，有一輛載了許多石頭的礦車爆衝而來，速度顯然快到讓人懷疑煞車是不是壞了。
無論如何，現在都無法讓礦車停下來了，但是，只要切換軌道，倒是可以改變礦車的行進方向。
這條軌道的另一頭有五位作業員，五個人都沒有注意到礦車，恐怕是躲不掉了，而再這樣下去，礦車就會撞死這五個人。
你發現旁邊有個切換軌道的開關，便決定要切換軌道來救那五個人，接著，你走近開關並朝它伸出手。
在這一瞬間，你往另一條軌道看了一眼，發現那條軌道上也有一個作業員！要是切換軌道的話，他就會被撞死。
你不認識這六個人，他們也都沒有任何罪過，只是碰巧出現在這悲慘的現場。而你也只是碰巧出現在這裡，如果沒有這個切換軌道的開關，你就只是個旁觀者。
若是發生在現實生活，那五個人當中應該會有人注意到礦車，而你也可以另外想很多其他的方法，例如朝著他們大叫：「危險！」但是，在這裡請讓我假設你除了切換軌道之外沒有別的方法，而那些作業員也全都沒有發現礦車衝過來了。
你會選擇切換軌道嗎？
還是不去碰開關呢？

▲思考提示
你想好答案了嗎？
接下來，我要告訴大家這個思考實驗可以怎麼思考，以及哪種想法是主流，請你先自己想過一遍之後，再繼續往下讀。

NHK曾播出桑德爾教授(Michael Sandel)主講的哈佛課程「正義：一場思辨之旅」，這個思考實驗也因出現在課程中而知名度大增，所以應該有很多讀者聽過。
這個思考實驗的多數派意見是「切換軌道，犧牲一個人來救五個人」。
由於這個思考實驗很有名，所以統計數據不只一種，但大約有85％以上的人回答：「為了救五個人，採取犧牲一個人的行動是可以允許的。」
在這個思考實驗所設定的條件下，人們的想法單純是比數字大小，救五個人勝過救一個人。
因為是不認識的五個人和一個人，兩邊都沒有會牽涉到情感的因素，所以人們能夠比較冷靜地思考。
多數派認為五條命大於一條命，做出應該切換軌道的判斷。
另一方面，少數派選擇不切換軌道，犧牲那五個人，他們是怎麼想的呢？
比方說，有人認為，礦車本來就是朝著那五人的方向前進，他們會死是命中注定。
但是，另外那一人並不在礦車前進的路線上，不應該把他捲進來。也就是說，少數派對於操控別人的命運感到抗拒。
還有其他意見認為操作開關會讓自己這個旁觀者和事故扯上關係，而且，即使大家都認為事故當時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但少數派還是相當不願意親手殺死一名無辜的作業員。
礦車問題沒有明確的答案，並不是說其中一派是對的，另一派是錯的。
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就是這個思考實驗的精神所在。你的看法如何呢？
如同我前面說過的，礦車問題的多數派和少數派會因為條件不同而改變。接下來我會再介紹其他版本的礦車問題，請你在腦中進行思考實驗。

【思考實驗NO.02】爆衝的礦車、作業員和胖子
你人正在軌道上方的橋上，親眼目擊了非常危急的一幕。
有一輛載了大量石頭的礦車，在橋下的軌道上以高速爆衝。
軌道另一頭有五名作業員，他們當中沒有人發現這個危急的情況，然而再這樣下去，那五個人就要被撞死了。你掃視四周，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救這個狀況。
結果，你發現橋上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相當肥胖，而且看得出他背著一個很重的背包，如果把這個男人推下去，就可以讓礦車停下來。
但是，這麼做男人一定會死。
胖男人似乎對那五名作業員正在做什麼工程感到好奇，他將上半身伸到欄杆外面，看得很入迷。看來這個男人也沒有發現礦車來了。
假設你現在能夠確實把這個胖子推落到軌道上，你會選擇把他推下去嗎？還是什麼也不做呢？
此外，假設你已經知道自己跳下去也擋不住礦車，只會讓包括你在內的六個人犧牲。
實際上，就算把那個背著沉重背包的胖子推下去，也不一定擋得住礦車。
尤其對身材嬌小的女性來說，更不可能把這麼胖的人推下去，說不定還擔心自己會在扭打中被推下去。
但是，假設在這次的思考實驗中，只要把胖子推下去就能確實擋下礦車，而且只要你有心想推，就一定能夠順利推下去，不會和他扭打起來。
除此之外，再假設你即使採取行動也不會被追究罪責。

▲思考提示
你想好答案了嗎？
如果你已經有答案了，請你也想想看，這一題你的答案和上一題一樣嗎？如果不一樣，又是為什麼？
我在開頭提過，當題目的設定改變，多數派的答案也會跟著改變，這就是那一題。
在這個設定下進行思考實驗，多數派的意見會改變。和剛才切換軌道的那一題相反，大約有75％至90％的人會選擇默默看著那五個人犧牲。
雖然有統計數據顯示，女性或醫療從業人員選擇把胖子推下去的機率比一般人稍微低一點，但差距並不大。
也就是說，無論從事哪種職業，人們的大腦就是對「把胖子推落」這個選項極度反感。
和第一個思考實驗比起來，這一題所要犧牲的人數並沒有改變，也同樣都和爆衝的礦車及作業員有關，而你一樣可以選擇要救一個人或五個人。
然而，為什麼多數派的意見變了？請你想想看。
在這一題的設定中，把胖子推下去的行為，會讓人感受到這比上一個礦車問題更積極地參與殺人的過程，多數派就是對這一點產生強烈的抗拒。
如果是胖子的上半身伸得太出去，自己不小心掉到橋下而讓礦車停下來的話，那麼認為犧牲胖子比較好的人就會是多數派。
由自己把胖子推下去，或是胖子自己不小心掉下去，兩者的差異會讓人們期望的結果也跟著不同。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差別，關鍵在於是不是故意採取行動。
假如胖子自己掉下去，那他就是偶然遇到這樣的不幸，偶然救了那五個人。
然而，當你想到要把胖子推下去時，你安排的劇本是胖子掉到軌道上被礦車撞死，五個人因此得救。
這樣一來，你採取行動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胖子去死，不，這是為了救那五個作業員——你很想要這樣想，但如果胖子不去讓礦車撞的話就傷腦筋了。
你把胖子推到軌道上的目的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藉由他的死讓礦車停下來，拯救那五名作業員。
此外，人們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必須親手把胖子推下去這一點讓人很難忍受。

到這裡，讓我們再稍微改變一下設定。
假設背著背包的胖子站在橋上，而你人在離橋有點距離的地方。眼前有個可能是要用在什麼工程上的按鈕，只要按下這個按鈕，橋就會一分為二，讓胖子掉下來。
這樣的話，就不會有肢體接觸了。你覺得如何？這樣的設定，應該比一開始更容易讓胖子掉到橋下。
再讓我改一下設定，假設你並不知道這個按鈕的存在，只是走路時偶然踩到按鈕的話呢？
因為只是偶然踩到，所以並不是故意讓胖子掉到軌道上的。
再來想想看另一個版本，你看到朋友也在，便向他揮手，接著，朋友朝你跑過來，途中偶然踩到按鈕，讓胖子掉到軌道上。
在這個設定下，你參與這件事的方式比之前的設定消極許多。
在這幾種設定中，你採取的行動都會造成一個人犧牲，讓軌道上的五個作業員得救，結果並沒有改變。儘管如此，你的想法還是會視自己牽涉其中的程度而改變。
即使你希望更多人得救，但當情況牽扯到自己時，你還是會做出比較主觀的判斷。
下判斷的關鍵並不在於要選擇救五個人還是一個人，而是你的主觀想法占了重要的位置。
下一頁，我會再介紹另一個版本的礦車問題。

【思考實驗NO.03】爆衝礦車與迴圈的軌道
你人正在切換軌道的開關旁邊，並親眼目睹了非常危急的一幕。
載了許多石頭的礦車以高速爆衝，停不下來，看得出來顯然是煞車壞掉了。
軌道前方有五位作業員，他們完全沒有發現礦車來了，恐怕無法避開，再這樣下去，這五個人就會被撞死。
幸運的是，你正在切換軌道的開關旁邊，只要藉由這個開關來切換軌道，就可以改變礦車的行進方向。
於是，你馬上就朝開關伸出手。
雖然你想著要切換軌道，但不幸的是，另一條軌道上有一個胖子作業員正在施工。
如果你切換軌道，這個胖子作業員就躲不掉，會被礦車撞到而喪命。
如左圖所示，另一條軌道往旁邊繞去，但原本一分為二的軌道又再度交會。這條迴圈的軌道，應該是平常用來暫時停放礦車的吧。
和先前的題目一樣，你能做的就只有切換軌道，就算你大力揮手或高聲吶喊，那些作業員也接收不到任何訊息。
你會切換軌道嗎？

▲思考提示
這一題乍看之下和一開始的「爆衝的礦車與作業員」很像。是否切換軌道會讓一個人或五個人得救，而你肩負著做決定的責任。
雖然比例有點下降，但這一題和第一題一樣，選擇救五個人的人仍然是多數派。
那麼，究竟是哪裡不同呢？
無論是「爆衝的礦車與作業員」或「爆衝礦車與迴圈的軌道」，只要扳動切換軌道的開關，就會確實導致一名作業員死亡。
和第一題不同的地方在於，這次的軌道是一個迴圈，若你選擇切換軌道，那個胖子作業員就非得被礦車撞到不可。
也就是說，胖子作業員變成了讓礦車停下來的手段，假如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成功躲開了礦車，就會得到和你期望中不同的結果。
在這一題裡，胖子作業員的死是不可或缺的。就這一點而言，這一題與其說像是「爆衝的礦車與作業員」，不如說更近似於「爆衝的礦車、作業員與胖子」。儘管如此，多數派之所以在「爆衝的礦車、作業員與胖子」那一題改變答案，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先前所說的「極度不願意親手去推胖子」。
用到礦車的思考實驗很有名，而且容易改變設定，所以其他還有許多類似的例子，以下就來介紹幾個。

【其他版本的思考實驗】
※以下所有例子中，在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都是五個人那一方會犧牲性命。
(1)如果「爆衝礦車與迴圈的軌道」中，胖子作業員後面有一個足夠堅固的障礙物可以讓礦車停下來的話呢？這樣子，就不是故意要讓胖子作業員去死了吧？
(2)假設五位作業員和胖子作業員施工的地方在轉盤上，只要轉動轉盤，就可以決定礦車要撞上五個人還是一個人，你會怎麼做？
(3)有五個人正在搭乘軌道上的列車，如果爆衝的礦車撞上去，列車就會遭到破壞，導致五個人死亡。假設按下按鈕可以讓列車滑到陡坡下面，避開爆衝的礦車，但陡坡下面有一個完全無關的局外人，你會選擇按下按鈕嗎？
如上所示，人們嘗試過各種設定的思考實驗。
那些設定很簡單易懂，也很容易想像，但只要稍微變更設定，人們就會改變想法，還可以從各種觀點來看待問題，找出自己的答案，這就是許多人對礦車問題感興趣的原因。
除了礦車問題之外，這類為了救五個人而犧牲一個人的思考實驗還衍生出其他例子，下一頁就要介紹其中一種。為了救五個人而犧牲一個人的情況仍然不變，但場景從礦車變成醫院。

【思考實驗NO.04】器捐抽籤
你是某家醫院的醫師。
醫院裡有五個患者正在等待器官捐贈，他們分別需要不同的器官，要是等不到器官的話，很快就會沒命。
這時，有一個看起來很健康的男人前來做健康檢查。
身為醫師的你，可以在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讓這個男人安樂死，將他的器官提供給那五位患者。不必事前告訴這個男人，也不會做任何讓他感到害怕的事。
為了救那五個人的命，選擇犧牲一個健康的人，這種事是可以允許的嗎？

▲思考提示
大多數人應該都會回答「不可以」吧？
人們會認為，只是去做個健康檢查就丟掉小命這種事，絕對不可以讓它發生。
但是，從「犧牲一個人，拯救五個人」的觀點來看，這個情況其實和「礦車問題與作業員」沒有什麼差別。
儘管如此，為什麼人們會改變想法呢？
請你也想一想下一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