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長的一日:諾曼第登陸的英勇故事
商品資訊
系列名:戰爭歷史
ISBN13:9789869838269
替代書名:The Longest Day: The Classic Epic of D-Day
出版社:燎原
作者:考李留斯雷恩
譯者:黃文範
出版日:2020/09/09
裝訂/頁數:平裝/320頁
規格:22cm*17cm*2cm (高/寬/厚)
重量:535克
商品簡介
非虛構寫作大師不能錯過的經典傳世之作
「D日」不是軍事史,而是人的故事
是一個普通士兵面對殘酷戰火
蛻變成勇士的故事
這是從此被人記得的「最長的一日」
同時也是決定世界命運的一日
納粹德國的鐵蹄已經踏遍整個歐洲長達三年之久,「大西洋長城」從荷蘭起至西班牙邊界全長2700公里,把納粹的統治和自由的歐洲與西方相隔開來。艾森豪帶領12國盟軍的16萬名士兵、1萬架飛機、5千艘海軍艦艇,已經在英倫三島蓄勢待發了很久。該是時候反攻回去了。1944年的6月,這支巨大的武力――自由世界的青年,以及自由世界的資源――橫渡波濤洶湧的英吉利海峽,去登陸法國諾曼第,準備好突破希特勒用拒馬、地雷、碉堡、火砲陣地精心打造的堅固防線。
諾曼第登陸是人類史上最大規模的兩棲作戰,也是二戰重大轉捩點的關鍵時刻。《最長的一日》故事精彩、情節扣人心弦。從前線單兵的刻骨回憶:傘兵的驚險夜降、部隊的冒死登岸;到將領的領導統御:艾森豪的緊張到從容、隆美爾的輕鬆到緊繃,完整刻劃一場戰役不同面向的場面與環節。宛如小說情節的紀事文學,敘述個人在面對恐懼、無助的情境,如何克服、堅持,最後換得勝利與榮譽的故事。
諾曼第登陸開啟了盟軍反攻歐洲大陸的重要一役,「大君主作戰」讓諾曼第這個日後成為歷史知名的海岸留下了勇者的足跡。海灘上、空降場、天空中,到處都有驚險的故事上演。這些不為征服任何土地,不為任何野心而戰的年輕自由戰士,今日有者長眠於俯視灘頭的墓地,有者帶著感恩的心慢慢凋零。本書留下了他們不朽的歷史,75年過去了,當年的人事物依然存活於文字之間。
作者考李留斯雷恩經過兩年時間,在《讀者文摘》的協助之下,發動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廣告宣傳,徵集1150人的書面考證,親自訪問超過172人,並且翻查供詞、訪問、信件、日記、作戰日誌以及團級作戰史,方才撰寫出至今依然令人不可忽略的戰史經典之作,並且改變了新聞寫作的既定模式。即便後世許多作家撰寫更多的相關作品,但考李留斯雷恩所奠定的戰爭歷史非虛構寫作的典範,使得本書至今依然是諾曼第登陸最經典、無人能超越的暢銷著作。
本書特點
1. 作者親臨戰場採訪,並且整理超過千人的歷史見證所完成的作品
2. 融入文學元素的新聞寫作方式,讀者仿如親臨現場般閱讀歷史
3. 奠定戰爭歷史非虛構寫作的典範,是人人皆可輕鬆閱讀的佳作
作者簡介
著名戰地記者、編輯和作家。1920年6月5日生於愛爾蘭都柏林市。20歲那年來到倫敦擔任文員,但他的志向是成為一名文字工作者,因此於1941年加入路透社,進而在1943年成為《每日電訊報》的戰地記者,負責採訪第8航空軍及第9航空軍的新聞。
他曾隨轟炸機隊深入德國上空參與過14次轟炸任務。D日當天,他先是從天空見證了盟軍對歐洲大陸的反攻,落地之後,再轉搭快速的巡邏艇橫跨波濤洶湧的英吉利海峽,前往還在激戰的諾曼第灘頭進行最直接的現場採訪。這一天他剛滿24歲加1天。隨後他跟隨盟軍尖兵――巴頓將軍的第三軍團橫掃法國、跨過萊茵河、挺進德國,直至納粹投降為止。歐洲戰事結束後,他又奔赴太平洋戰場前線採訪,並且開設《每日電訊報》在日本戰後的第一個辦事處。1946年轉戰耶路撒冷,擔任報社的中東區採訪主任。
1947年移居美國,從此以北美為家。雷恩輾轉於《時代》、《新聞週刊》、《柯利爾》等媒體。「二戰經典三部曲」的出版使他享譽全球。《最長的一日》深獲肯定,也換來雷恩在著名文學雜誌《讀者文摘》的固定任職。
雷恩一生得獎無數,深獲各界肯定。然而他最希望獲得的普立茲獎卻始終與他無緣。
1970年被診斷出患了癌症,但他依然正面應對,正如同他在戰場上採訪一樣,並且把生命剩餘時間都用在完成他的最後著作《奪橋遺恨》。
雷恩於1974年11月25日辭世,享年54歲。
譯者簡介 黃文範
1925年生,陸軍官校19期砲科、陸軍參大正16期、美國砲校尉官班41期、美國防校高級班4期畢業。曾任排、連、營長、教官、中央日報編譯、編撰、《美國新聞與世界報導》文中版副總編輯。著譯書六十多種,內容涵蓋文學、歷史、傳記等。軍事譯作有:《最後一役》、《奪橋遺恨》等。
名人/編輯推薦
全球歷經50年暢銷不衰,以近30種語言出版,銷售累計超過2000萬冊,經過時間檢驗的權威經典著作。
各大權威媒體評選的「最佳非虛構戰爭圖書」和「最佳非虛構二戰著作」。
CNN、《時代》、《生活》、《衛報》、《觀察家》、《紐約時報》等近100家全球媒體一致讚譽推薦。
諾曼第登陸注定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開始。
考李留斯雷恩
熱愛戰史閱讀名人聯名推薦
傅鏡暉(貓大爺) 戰史專家及美食部落客
黃竣民 James的軍事寰宇粉專主編
目次
第一部 焦急等待
第二部 暗夜空降
第三部 D日登陸
說 明 登陸日的死傷數字
謝 誌
D日登場人物
參考書目
書摘/試閱
節錄
第一部 等待
1
在六月份潮潤潤的清晨,這處村落默默無聲,它的村名為「拉羅什吉翁」,位置大致在巴黎與諾曼第中途,就在塞納河一個流速緩慢的彎道中,絲毫不受打擾地度過幾近十二個世紀。多年以來,它只是過往行人來往所經過的村落。全村唯一的特色,便是羅什富科公爵的邸宅古堡,它矗立在村落後面山坡背景上,也就是它,使拉羅什吉翁帶來了長久的和平。
在這個陰沉沉的清晨,古堡森然聳立於萬物之上,厚實的石牆由於潮潤而閃閃發光。差不多早上六點鐘了,可是兩處圓石鋪就的大院子裡,卻半點兒動靜都沒有。在邸堡大門外,延伸的主要道路又寬又空蕩。村子裡,紅瓦頂的住宅窗戶,依然還緊閉著。拉羅什吉翁很安靜——安靜得好像是被遺棄似的,不過,這種靜寂是騙人的,在緊緊閉著的窗戶後面,村民都在等待著一具鐘敲響起來。
到了六點鐘,邸堡旁邊那座十五世紀的聖桑松教堂,便會響起祈禱時刻的鐘聲。在較為太平的時日,鐘響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意義——拉羅什吉翁的村民就會在身上劃十字,暫時停下來祈禱。然而現在,鳴鐘報時的意義,並不只是默思的時刻。這天早晨教堂鐘響,意味著夜晚宵禁的中止,開始了德軍佔領的第一千四百五十一天。
拉羅什吉翁到處都是衛兵,他們塞在偽裝披風下,站在邸堡的兩處大門裡面;村莊每一處盡頭的路障後,在高於邸堡的那處最高山丘上,在一處頹垣斷瓦的古塔裡面;還有構築在與山麓處白色露頭齊高的碉堡裡,都有衛兵。在制高點上機槍手可以見到村莊裡每一樣移動的物體,這也是德國治下的法國被佔領得最徹底的村莊。
在拉羅什吉翁正前方田園的後面,卻是一座真正的監牢。五百四十三名村民當中,在村子裡及其周圍,每一個村民就有三名多德軍。德軍官兵中的其一員便是隆美爾元帥,B集團軍司令,這是德國西線最強大的一支兵力,他的總部便在拉羅什吉翁的邸堡裡。
第二次世界大戰最具有決定性的第五年,緊張、果斷的隆美爾,要在這裡準備他一生事業中最捨死忘生的一仗。在他麾下,有超過五十萬的官士兵,把守著一條漫長的海岸線——幾達八百哩,從荷蘭的海堤,直到被大西洋海水沖刷的布列塔尼半島海岸。他的主力第十五軍團,集中在加萊一帶,也是英法兩國海峽中間最狹窄的一點。
盟軍的轟炸機群日夜轟炸這一帶地區,飽受轟炸的第十五軍團老兵譏諷的說,休息療養的勝地在諾曼第的第七軍團地區,那裡根本沒有落過一枚炸彈。
好幾個月以來,隆美爾的部隊,置身在海岸邊混凝土構築的工事中,以及由海灘上各種障礙物與地雷所形成的奇異密林中等待,可是藍灰色的英吉利海峽,依然空蕩蕩地沒有一艘船。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拉羅什吉翁來看,在這個鬱悶又平和的星期天早晨,依然沒有盟軍登陸的跡象。這天是一九四四年六月四日。
2
隆美爾獨自待在一樓的辦公室,坐在一張很大的文藝復興式書桌後方,只靠桌上單獨一盞檯燈工作。這間房很大,天花板也很高。其中一面牆上展開一幅褪色的高布林掛毯,另一面牆上,掛著一幅羅什富科公爵不可一世的畫像——他是十七世紀寫作警語格言的作家,也是現任公爵的祖先——從一幅厚實的金色畫框裡向下俯看。還有幾把椅子隨隨便便擺在擦得雪亮的拼花地板上,各窗戶都有厚實的帷幔,但室內可就別無他物了。
室內除隆美爾本人外,沒有半點東西,沒有夫人露西瑪莉或者十五歲兒子曼佛雷德的照片,也沒有戰爭初期他在北非沙漠中偉大勝利的紀念品——一九四二年希特勒極其風光頒賜給他那亮晶晶的元帥指揮杖(十八吋長、三磅重的金杖,紅色天鵝絨覆蓋著點綴的金鷹與黑色納粹國徽,隆美爾只拿過一次,就是他奉頒得到的那一天)。房間內甚至沒有一幅,顯示他麾下部隊部署位置的地圖。這位傳奇人物「沙漠之狐」,依然像以往般的無從捉摸與鬼魅般的形影,他能走出這間房而不留下一點痕跡。
雖然五十一歲,隆美爾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要老得多,但卻和以往一樣毫不疲累。B集團軍中沒有一個人記他有哪個晚上的睡眠是超過五個鐘頭的。這天早上,一如往常,打從四點鐘以前他就起床了,這時他也十分不耐地等著六點鐘到來,那時候他就會和手下的參謀共進早餐——然後出發回德國去。
這可是好幾個月以來,隆美爾頭一次回國休假,他要坐車去,因為希特勒規定高級將領坐飛機,一定要使用「三發動機的飛機……而且一定要有戰鬥機護航」。這一來使得將領幾乎不可能搭飛機。反正隆美爾也不喜歡飛行,他要坐上八個小時的車回家,坐著他那輛賀希牌黑色敞篷車,駛往烏爾姆的赫林根。
他期待這趟休假,只是要下決定回去卻不容易。在隆美爾肩上,扛有盟軍開始攻擊時便加以擊退的重責大任。希特勒的第三帝國正在一次又一次的禍害下搖擺不定,日日夜夜,數以千架計的盟軍轟炸機猛炸德國,蘇聯的大軍已經長驅波蘭,盟軍已瀕臨羅馬的邊緣——德國國防軍在每一處地方都節節敗退或遭到殲滅。德國距離重大打擊依然還遠得很,可是盟軍的反攻,卻會是決定性的一戰。德國的未來已經瀕危,沒有一個人能比隆美爾更明白這一點。
然而在這天早晨,他卻要回家去,好幾個月以來,他都希望六月初能在德國度過幾天。理由有很多,他認為現在他可以離開,儘管他從不承認,他卻十分需要休息。就在幾天以前,他打電話給頂頭上司——西戰場總司令老元帥倫德斯特請求准予此行,立刻就得到了批准。他下一步便是到巴黎郊外的聖日耳曼昂萊的倫德斯特司令部,作禮貌上的拜訪,正式請假。倫德斯特和參謀長布魯門提特少將,都對隆美爾的憔悴神色大感吃驚。布魯門提特會永遠記得,隆美爾看起來「疲倦而且緊張……這個人需要回家,和家人一起休息幾天。」
隆美爾的確緊張和急躁,自從他抵達法國的一九四三年底的那一天起,要在何地、如何來迎戰盟軍的這些問題就加諸於他,成了一種幾乎無法承受的重擔。就如同沿著登陸正面佈防的每一個人一般,他一直生活在一個懸而不決的惡夢裡。一直懸掛在他心上的,便是需要比盟軍想得更快,判斷出他們可能的意圖——他們如何發動攻擊,打算在什麼地方登陸,尤其最重要的,什麼時候發動?
只有一個人真正知道隆美爾所承受的壓力,他對太太露西瑪莉無話不說。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他向妻子寫了四十多封信,幾乎每隔一封信,他就對盟軍的攻擊來一次新的預測。
三月卅日的信中,他寫道:「現在三月份已接近結束了,英美軍還沒有發動攻擊!……我開始認為,他們對自己的主張失去了信心。」
四月六日:「這裡的緊張一天比一天提升……這些決定性的大事會把我們分隔開,很可能只是幾個星期而已……」
四月廿六日:「英國的士氣很低……一次又一次罷工,『打倒邱吉爾和猶太人』要求和平的呼聲更為響亮。……對於要進行的冒險攻擊,這些都是壞兆頭。」
四月廿七日:「現在看來,英軍與美軍在最近的未來,並不怎麼融洽。」
五月六日:「依然沒有英美軍的跡象……每一天,每一星期……我們越來越強……我充滿信心的渴望戰鬥……或許會在五月十五日來,或許會在這個月底。」
五月十五日:「我不能作很多大規模的(部隊視察)行程了……因為沒法知道登陸什麼時候開始,我認為僅僅只剩下幾個星期了,西線戰場開始有事。」
五月十九日:「希望我比以前更快進行我的計畫……(不過)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六月份空出幾天時間離開這裡,就目前來說,沒有機會。」
不過終於有了一次機會,隆美爾決定請假的理由之一,便是他對盟軍企圖所作的判斷。現在放在他辦公桌面前的,是B集團軍的每週報告。這份仔細編寫的狀況判斷,就要在第二天中午呈給倫德斯特總部,又或者是軍用術語上的「西總」。報告到了那裡,再加以潤色,便會成為全戰區報告的一部分,然後轉呈希特勒的「最高統帥部」。
隆美爾的評估中,有一部分提及盟軍已達「高度戰備」,以及「發給法國反抗軍的電文量增加。」不過,報告中說:「根據過去經驗,這並不顯示登陸已迫在眉睫……」
但這一回隆美爾可就猜錯了。
3
三十六歲的侍從官藍格上尉,從元帥書房經過走廊,在參謀長辦公室拿起一份清晨報告,這是他每天為司令做的例行性事務。隆美爾喜歡一早拿到報告,以便在早餐時和參謀討論。不過今天早晨,報告內容並沒有什麼;戰線依然平平,除了夜間持續對加萊的轟炸以外。對這種現象,似乎已經毫無疑義,剔除所有其他跡象,這種對加萊的持續性轟炸,彷彿那就是敵軍選定了的攻擊目標。如果他們要登陸的話,就會在那裡,幾乎每一個人都這麼以為。
藍格看看錶,還差幾分鐘六點,他們會在七點整動身,而且應該會準時,隨行沒有護衛,只有兩輛車,一輛隆美爾坐,另一輛是隨行的B集團軍作戰處長鄧普霍夫上校,他那輛車單獨隨行。也像尋常一般,他們要經過許多防區,但都沒有把元帥的計畫通知各防區指揮官。隆美爾喜歡這種方式,他很討厭各地指揮官的大驚小怪,行禮如儀,軍靴後跟鏗然靠攏,還在每一處城市入口安排護送機車衛隊恭候,耽誤了行程。所以,他們運氣好一點的話,下午三點鐘就可以到達烏耳木。
但有一個常見的問題:要帶什麼給元帥作午餐。隆美爾不抽菸,很少喝酒,對飲食極不講究,以致有時都忘記了吃。時常要與藍格作遠途行程安排時,他會在午餐桌上用鉛筆寫下又大又黑的字:「簡便野戰口糧」。有時他的話也讓藍格更為難:「當然啦,如果你要多加一兩個菜,我也不反對。」注意周到的藍格似乎都不十分明白要廚房準備什麼。這天早晨,除開一個暖壺的法式清湯外,還點上了各種口味的三明治。他猜想反正隆美爾也像往常一般,會忘記吃中飯。
藍格離開辦公室,走上橡木地板的走廊,走廊兩邊的各扇門內,傳來盈盈的交談聲和清脆的打字機聲,B集團軍司令部現在是一處極為忙碌的地方。藍格心中非常納悶,目前住在上面一層樓的法國公爵與公爵夫人,在這麼吵吵鬧鬧的噪音中怎麼還能睡得著。
在走廊盡頭,藍格在一扇厚門前站住,輕輕敲了敲門,轉動門把便走了進去,隆美爾並沒有抬頭,正埋首在面前的大量公文裡,以致於侍從官進了房間,他一點也沒察覺。不過藍格曉得,最好不要打擾隆美爾,他站著等待。
隆美爾從辦公桌上瞟了一眼:「早,藍格。」
「早安,元帥,這是報告。」藍格把清晨報告遞了過去,然後他就離室在門外等著護送隆美爾去吃早餐。今天早晨元帥似乎特別忙碌,藍格知道隆美爾是多麼的浮躁與多變,但無從得知他們究竟是不是要真的離開。
隆美爾無意取消這一趟行程,雖然還沒有確切約定,他希望與希特勒會面。所有元帥都有「接觸」元首的管道,而隆美爾也打電話給老友施密特少將——希特勒的副官,要求約定時間晉見。施密特認為會晤可以安排在六月六日到九日之間。這也是隆美爾的行事風格,除了自己的參謀以外,沒有人知道他打算去見希特勒。在倫德斯特司令部的官方日誌中,只簡簡單單記著隆美爾回家度假幾天。
隆美爾有相當的信心,自己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司令部。目前,五月已過去了——那是天氣十分良好,最宜於敵軍攻擊的一個月份——他已有結論,反攻不會在接下來幾個星期內發動。對這一點他信心十足,並且替反登陸障礙物訂定了一個完工限期。在他辦公桌上有一份下達給第七軍團和十五軍團的命令,命令上指示:「務盡每一項可能努力以完成障礙物,敵軍惟有付出極高代價始可能在低潮時登陸……工作務須持續推動……在六月二十日以前將完成並回報本司令部。」
這時他推斷——連希特勒與統帥部都如此——登陸可能與蘇聯紅軍的夏季攻勢同時發動,或者稍後一點時間。他們知道,蘇聯的進攻,一直要到波蘭地區融雪以後才可能實施。因此,他們認為除非到了六月下旬,盟軍才會發動攻勢。
在西線戰區,惡劣天氣已經持續了好幾天,未來的天氣預測還會更壞。凌晨五點的報告,由德國空軍駐巴黎的氣象處長史塔比上校教授所擬,預測雲層逐漸加厚、強風和陣雨。現在在海峽刮的風速,甚至已達到每小時二十到三十哩。對隆美爾來說,看起來敵軍極不可能在以後的幾天貿然發動攻擊。
就連在拉羅什吉翁岩,前一晚上天氣也變了。對正著隆美爾辦公桌的是兩扇落地的法國長窗,窗戶敞開後會有一個玫瑰花園陽台。今天早晨根本不是什麼玫瑰園了,到處狼藉著玫瑰花瓣、斷裂的零枝碎葉。就在破曉前不久,從英吉利海峽刮來的一陣夏季狂風暴雨,掃過法國海岸,然後繼續往內陸去。
隆美爾打開辦公室的門走出來,「早安,藍格。」他說道,好像他直到現在才見到侍從官似的:「我們準備走了嗎?」他們一起前去用早餐。
堡邸外面的拉羅什吉翁,響起了聖桑松教堂的晨禱鐘聲,每一聲都為了自己的存在和強風搏鬥,這時正是早上六點鐘。
4
隆美爾和藍格之間是一種自在的非正式關係。好幾個月以來,他們經常在一起,自從二月份起,藍格派任隆美爾的侍從官以來,很少有一天不是到各處作長時間的視察中度過。通常他們在凌晨四點三十分就已上路,以最高速駛向隆美爾防區一些偏遠的部分。可能一天到荷蘭,另一天到比利時,後一天又到諾曼第或布列塔尼。這位堅決的元帥要在每一時刻都搶佔先機。「我現在只有一個真實的敵人,」他告訴過藍格:「那就是時間。」為了征服時間,隆美爾既不放過自己也不放過麾下官兵,自從一九四三年十一月把他派往法國時,就一直是這種方式。
負責整個西線防務的倫德斯特,當年秋天請求希特勒增派援兵。援兵沒有,派來的卻是頭腦冷靜、驍勇大膽、雄心勃勃的隆美爾。使得這位六十八歲、貴族風格般的西線總司令大沒面子的是,隆美爾到差時攜帶了一份「彈性訓令」,命令他檢查海岸工事——也就是希特勒大吹大擂的「大西洋長城」——然後直接向元首的統帥部報告,這員年輕將領隆美爾的到來,使得十分難堪而又失望的倫德斯特十分不自在,提到隆美爾,便稱他是「少帥」。為了這件事他請教統帥部參謀總長凱特爾元帥,是不是統帥部考慮由隆美爾來繼任他。他得到的答覆是:「別作任何空頭結論,」總結的說,「隆美爾的能力還不足以勝任這個位置。」
隆美爾到差後不久,便對大西洋長城作了一次旋風式的視察——而所見到的使他大為震驚。沿海岸各地,僅僅只有少數地點完成了龐大的混凝土與鋼構工事,大致上只有從法國的勒哈佛到荷蘭間,幾處重要港口、河口,以及俯瞰海峽的高地上才有這類工事。而其他地方的防務,完成的程度參差不齊;有些地方,根本沒有開工。雖然在現階段,大西洋長城在它完工了的地方,都有重砲林立,是龐然恐怖的障礙。可是依隆美爾的標準,這些都還不夠。任何事物都還不足夠以阻止那種猛攻,而隆美爾知道——他一向記得,前一年他在北非,慘敗在蒙哥馬利的手裡——這種猛攻一定會來臨。以他批判的眼光來看,大西洋長城只是一樁鬧劇。他使用了任何語言中最能形容這種想法的詞彙,他說這是:「希特勒的幻想。」
兩年以前,根本就還沒有這處長城。
到一九四二年時,對元首和趾高氣揚的納粹黨員來說,看來勝利已十分篤定,並不需要什麼海岸工事。萬字旗已在各地飄揚,甚至戰爭還沒有開始,奧地利與捷克便唾手而得。早在一九三九年,波蘭就在蘇聯與德國手上遭到瓜分。戰爭還不到一年,西歐許多國家就像熟蘋果一般紛紛落地。拿下丹麥只有一天,挪威要從內部滲透,花的時間久了一些:六個星期。然後在那年的五月與六月,一共只有二十七天,毫無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希特勒的閃電戰部隊就揮軍直搗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和法國。在全世界萬難置信的注視下,把英軍從敦克爾克趕下了海。法國崩潰以後,所有敵國只剩下了英國——孑然挺立。希特勒需要「長城」做什麼?
可是希特勒並沒有進犯英國,他麾下的將領要他進攻,可希特勒卻在等待,認為英國會求和。隨著時間過去,情況迅速變化,英國有了美國的援助,開始緩慢但卻確實的復元。眼見法國海岸,已不再是一處攻勢的跳板了,而這時希特勒已深深陷入與蘇聯的戰爭──他在一九四一年六月進攻蘇聯。在一九四一年秋,他開始向手下將領談到,要使歐洲成為「堅不可摧的要塞」。而在這年的十二月美國參戰後,元首向全世界嚷嚷:「一連串的堅固據點與龐大工事,起自科肯斯(挪威與芬蘭國界)……一直到庇里牛斯山(法西邊境)……這是本人毫不動搖的決心,要使這道前線在對抗敵人時牢不可破。」
這是一種荒唐而不實際的吹噓,這一路下來如果不計算曲折的海岸線,從北冰洋直到南方的比斯開灣,便綿延幾達三千哩。
即令在海峽最狹窄的部分,從英國直接橫越海峽的所在,這種工事也不存在。可是希特勒對要塞的觀念相當著迷,當時擔任德國參謀本部參謀總長的哈爾德上將,對於希特勒提出他那項狂熱方案的時候,還記得很清楚。哈爾德對於希特勒不肯進犯英國感到不可原諒,因此對這一套想法很冷淡。他大膽提出對工事的意見時說,「如果需要工事」就應當構築「遠在艦砲射程以外的海岸線後方」,否則部隊也許就給砲火釘死。希特勒大踏步衝過房間,走到一間鋪有一幅大地圖的桌子邊,發作了整整長達五分鐘的脾氣,他握緊拳頭捶打地圖,厲聲高叫:「炸彈和砲彈會落在這裡……這裡……這裡……和這裡,就在長城的前面、後面和長城的頭上……但是部隊在長城裡卻很安全!然後他們就會出來作戰!」
哈爾德一句話也沒吭,可是他知道,就如同統帥部其他將領也都知道,即使第三帝國有著這些使人沉醉的勝利,然而元首業已害怕一場——使德國處於兩面戰場——的反攻。
然而,對工事的進行工作依然不多,到了一九四二年,正當戰爭的趨勢開始不利於希特勒,英軍突擊隊開始襲擊歐洲「堅不可摧」的歐洲堡壘。然後就來了一場戰爭中最血淋淋的突襲,那一次有五千多名英勇的加拿大軍,在第厄普登陸,那就是登陸歐洲一次血淋淋的揭幕式。盟軍的策劃人員後來才知道德軍在港口構築的工事有多堅強,加軍傷亡達三千三百六十九人,其中有九百人戰死,那次突襲是場災難,但卻震驚了希特勒。他對著麾下將領大發雷霆,大西洋長城務必以最快速度完成,以「狂熱」的方式趕工。
確實如此,成千上萬的奴工晝夜不停修築工事,澆灌數以百萬噸計的混凝土。工事的混凝土使用得太多,以致希特勒治下的歐洲,任何其他工程都不可能得到混凝土;訂的鋼筋數量多得驚人,但這種材料極其缺乏,迫使工兵在缺乏鋼材的情況下施工。結果,有些碉堡與工事群只用可以部份轉動的鋼堡充當碉堡上方掩護,那還是需用鋼材裝甲,這種設計也使得火砲的射界受限。工事建構對物資與裝備的需求太大,迫使德國拆除法國以前的馬奇諾防線,和德國國境工事(齊格飛防線)的部分資材,轉移到大西洋長城來。雖然有五十多萬人構工,但到了一九四三年年底,雖然「長城」離完工還很遠,但這些工事卻是真實的威脅。
希特勒知道登陸一定不可避免,而這時他卻要面對一個更大問題:找出幾十個把守這些增多出來的防務的師級部隊。在蘇聯境內,正當德軍力圖據守長達二千哩長的東線戰場,對抗蘇軍殘忍無情的攻擊,一個師又一個師遭紅軍消滅;在義大利,自從盟軍西西里島登陸以後,德軍就遭打敗,數千名部隊依然遭牽制住。一九四四年,希特勒被迫在西線增兵,用的是一種奇特的混合式補充兵——老頭、小孩子、在東線被打趴的殘部,從各佔領國家強迫徵來的「志願兵」(略略一算,就有波蘭、匈牙利、捷克、羅馬尼亞、與南斯拉夫各國);甚至還有兩個蘇聯師,由蘇軍官兵組成,他們寧願為納粹作戰,也不願待在戰俘營裡。這些部隊作戰能力令人存疑,但卻填補了空隙。何況希特勒還有久經戰陣的部隊和裝甲師,到D日前,他部署在西線的兵力,整數達到難以忽視的六十個師。
並不是所有師都滿編,可是希特勒所依賴的依然還是他的大西洋長城,這就會使情況不同了。然而以隆美爾這種一直在作戰——也被打敗過的人——到了前線,見到這些工事時也會大為震驚。自從一九四一年以來,他就不在法國,而他,也像德國很多將領一般,深信希特勒的宣傳,都以為防務差不多完成了。
他對長城有損性的貶斥,對西總的倫德斯特來說並不意外,而且衷心贊同;的確,這或許是這位老帥完全同意隆美爾論事的唯一一點。聰明的老倫德斯特從來不相信固定式的防禦,一九四○年,他以高超的戰術,成功包抄法軍馬奇諾防線,導致法國崩潰。對他來說,希特勒的大西洋長城,只不過是一項「莫大的吹噓……對德國老百姓的吹噓更勝過敵人……而敵人,經由他們的間諜,對它的認識遠比我們多。」它只能「暫時妨礙」,但卻阻擋不了敵軍的攻擊。倫德斯特深信,沒有一種辦法,能防止盟軍登陸的成功。他計畫擊敗登陸的方法,便是在距離海岸線後方,集結雄厚的兵力,在盟軍部隊登陸以後,再加以攻擊。他認為,那才是攻擊的最佳時刻——也就是敵軍依然疲弱、沒有適當的補給線,以及在孤立的灘頭掙扎重組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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