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再疏遷?是,民國43年九三砲戰,金門中學即於翌年疏遷陳坑的陳景蘭洋樓,係金門中學第一次疏遷。
金門中學,今國立金門高級中學,係首任陸軍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官兼福建省政府主席胡璉(1907-1977)於民國40年令將私立金中、金東初中合併成立,惟建校未及十年,二度因戰火遷校,可謂空前絕後。
不比之前,這次,別說陳坑,連料羅也陷在八二三砲戰的砲火中,金門中學不能不疏遷,民國47年9月底,該校校長易希鎬(?-1980)向當時在臺灣省臺北縣新店鎮辦公的福建省政府主席戴仲玉(1910-1986)請示,3日後做成決定,全校師生遷臺寄讀,分散至各省立高中寄讀。
念及學生不可失學,學業不可中斷,政府遂有利用運補物資返臺的空船疏遷金門中學學生至後方的構想,當下決定把握機會,立馬動員基層行政組織,按學生名冊一個一個通知,並在戎馬倥傯下連繫、協調,硬是調派出車、船,先走再說,以給金門留個一線生機,金門父老也奔相走告。
走不走?放不放……?金門子弟、父老掙扎啊!詢問再詢問,勸說再勸說,討論再討論,琢磨再琢磨,同時一邊收拾行李,張羅、借貸旅費,全部都在一天一夜裡絞盡,無論是心情或準備,都十分倉促,眼淚都來不及乾。10月9日,金門中學師生分由各地到料羅的新頭碼頭報到。下午,集合點名,金門中學教務主任周建齡率領1004人登上〈中肇艦〉(LST-217),其中,教職員及眷屬113人,學生891人。是晚開船。在船上,人生第一次搭船的少年,因著離家的心情而五味雜陳,也因著柴油煙混合著暈船的嘔吐物而備感五味雜陳。
10月10日國慶日下午5時許,抵達高雄港第13號碼頭,即今光榮碼頭,只是,這又是另一段辛酸的開始……。
作者簡介
中正理工學院專科部第13期土木科、中正理工學院軍事工程研究所91年班畢。軍旅期間榮獲陸軍「莒光楷模」、聯合勤務總司令部和國防部「績優參謀」,以及民國97年的「國軍楷模」。退伍後,從事工程管理工作;民國108年,進入宜誠資訊股份有限公司,展開一段不同於以往的「斜槓人生」。
序
序∕誰喜歡這樣的因禍得福
李耀明
「八二三砲戰」是跟我這一代金門人一起長大的故事。小時候,隔一天就要躲防空洞的「單打雙不打」是我們的日常,每年的8月23日,長輩們還會要求我們不能外出,彷彿「對岸」還會在這天打幾發砲彈來慶祝或紀念,因為,這對上一代的長輩們來說,是一生難以忘懷的悲慘經驗,他們因為八二三砲戰家破人亡,或被迫與家人分離,遠赴異鄉「流亡」。
國小畢業就隨家人搬到臺灣的我,對金門一直都有著很深厚的情感,自覺是個「金門人」,但是,因為沒有長年在金門生活,民國108年9月,我第一次聽說民國47年有921位福建省立金門中學學生趁著砲火暫歇,集體疏遷到臺灣的30所省中寄讀,他們被稱為「流亡學生」,我覺得十分訝異,馬上,一幕幕的畫面就在我腦中跑過,當時,他們搭乘如地獄般的登陸艇坦克艙,搖晃了二十四小時始扺達高雄(因為服役,我個人有過這樣的經驗,深知這個痛苦),前途未卜的分發,沒有親人陪伴,下課無家可回,住在臨時的房舍裡,不僅要克服思鄉的痛苦,有時連吃飯可能都有困難,還要跟同班的臺灣同學競爭課業……,這一切多麼有故事性,而且多麼悲壯。
金門縣閩南文化協會理事長楊再平跟我提起這件事,主要是因為我參加了文化部108年度「國家文化記憶庫計畫」說明會後,想要以金門的庶民文化為背景找個好題目,而向他請教有沒有可以集合金門人的個人記憶而成為國家集體記憶的故事,他做了如是的建議,並立即列舉了幾位當年的流亡學生,這些人,我多知道或認識,例如李炳團,就是我小學的級任老師,我立即決定以這個主題向文化部提出申請,以匯集這921位流亡學生的故事,讓更多人知道。
李炳團不僅是我小學同班同學們最喜愛的恩師,也是我「同柱」的堂叔,當我致電李炳團老師時,他直說:「很好!很好!」也很巧很巧,10月10日是他們當年一起被分配到臺灣省立嘉義中學(今國立嘉義高級中學)的「老」同學們每年固定聚會的日子,馬上就可以採訪到好幾位;另外,民國107年10月10日,國立金門高級中學(前身即為福建省立金門中學)也主辦了一場八二三砲戰金門中學流亡學生回娘家的活動,宜蘭縣金門同鄉會前理事長李增河手上就有一份整理過的名單,非常值得參考,他非常鼓勵我做這個主題。
嘉義中學是當年分發學生人數最多的學校,多達72人,其次為臺灣省立板橋中學(今國立板橋高級中學)的42人,因為他們是於民國47年10月9日在金門新頭碼頭上船,10月10日扺達高雄港13號碼頭(今光榮碼頭),代表這一天他們一起在臺灣「重生」,所以,六十年來,每年的10月10日,他們都會聚會「慶生」,真的非常不容易,民國108年就在臺大校友會館席開三桌,其中還有幾位是當年因為印尼排華而被迫來臺就讀的僑生,由於患難與共,所以兩夥流亡學生感情很好。我趁著這個好機會,在席間訪問了幾位老師,聽他們的侃侃而談之餘,也感受到他們眼光裡很明確地期盼,希望我能把他們的故事結集成冊,或拍成影片流傳下來。
於是,宜誠資訊股份有限公司以「戰時憶往:八二三砲戰流亡學生的流金歲月」為計畫名稱提出申請,由我擔任計畫主持人,楊再平擔任協同主持人,貝斯特影像製作有限公司負責口述訪談影音記錄,計畫訪談25位親歷者,並拍攝、剪輯30分鐘紀錄片,在金門高中、嘉義高中及板橋高中由老學生們與現在學生召開三場不同時空環境下新舊世代的交流座談會,並且舉辦徵文活動,激盪不同思考與資料深化轉譯與擴大參與的效果,進而搭配口述歷史,集結出版。經過簡報,文化部及審查委員們很認同這項計畫,12月1日,核定同意補助,這場記憶追溯,時光之旅,水到渠成,於焉展開。
申請之前,我爬梳了相關文獻,盤點發現,八二三砲戰發生迄今,研究成果十分豐碩,但是,大多偏重於戰爭史,雖然保留許多親歷者的口述歷史,著墨於流亡學生者相當零散,缺乏常民記憶,目前尚未有完整系統,再者,一直都沒有一個主題性或是專題性的空間可以將流亡學生的個人記憶聚集起來,形成集體記憶,在這個科技發達、訊息爆炸的年代,這些流亡學生的個人記憶勢將隨著時間流逝被時代沖蝕得無影無蹤。因此,我便設定以組織與完善此一主題為目標,將這批歷經生死動盪、漂流異鄉的零散記憶,透過數位化的整理與建檔,讓這項屬於金門在地文化的記憶得以保存,甚或有機會廣為流傳。
然而,好事總是多磨,徵集計畫並未如預期順利執行。首先是當年的921位學生能聯絡得上的其實不多,執行團隊從李增河老師手中接到的「名單」真的就只是名單,沒有任何聯絡電話,必須透過關係一個一個尋找,部分住在金門,更多散居臺灣,要逐一拜訪高齡八旬的他們,不是容易的事;並且,流亡學生人數與人名也有好幾個版本,按民國47年《正氣中華報》和《民聲日報》的報導,10月10日到臺灣的人數為891人,及至翌年,陸軍金門防衛司令部政務委員會和金門中學發布的數字則為921人,增加了30人,遑論傳說當年在臺灣省立高雄中學分發時有不少學生因為不同原因而未依分派或抽籤結果前往報到,乃至有之前保送的,以及後來轉學、輟學、重考……等,後來,團隊與李增河老師多次研討、考證,決定以當時有登船並扺達高雄中學接受分發的人數為主,因為這些13至18歲不等的學生們確實已踏上他們人生的流亡之路。
其次是新冠肺炎疫情滋擾,為了遵守防疫規定、避免感染,多數已經約好的採訪,以及排定期程在金門中學、板橋中學與嘉義中學舉辦的「新老同學面對面」座談會大多取消或一再延後。但是,因為本計畫打從開始,團隊便透過李炳團老師、楊清國校長等人的熱心協助,已經炒出一定熱度,團隊最終仍然完成25位流亡學生的訪問,並在金門高中和中華民國軍人之友社臺北國軍英雄館各召開一場座談會,最終在胡璉故居紀念館暨研究中心舉?成果發表會。
民國109年7月24日在臺北國軍英雄館舉辦的座談會,流亡學生及其家屬人數計達42人,有遠從高雄與嘉義、雲林等來的,有寫好手稿準備暢意舒懷的,更有帶著親書的墨寶而來,慷慨捐贈給團隊做為收存與記憶的,張雲騰老師還將之記錄在他的大作《流水七十七年間:張雲騰的烽煙歲月印記》裡,曰:
戰鼓頻催心憂傷,干戈殷鑑何鬩牆?
安岐萬人塚猶在,太武英烈軀已殤;
砲火狂轟如彈雨,家園驟毀比壚場;
戰爭烙印深又遠,萬世太平祈禎祥!
那一天,每一位「老學生」或侃侃而談,或悠悠道來當年情景、當時心境,以及「流亡」來臺後的人生歷程,故事都十分動人,也都令人感傷,最令我感動的是黃基礎教授所說:
因為這場戰爭,我們被迫來到臺灣寄讀,困苦的環境使我們快速長大,我只能靠自己努力讀書,希望不要讓遠在金門的親人擔心,很僥倖的,我能在寄讀學校畢業,考上好的大學,甚至出國留學,拿到碩、博士,再回來執教。臺灣的同學、朋友們聽過我前半生的經歷後,居然說我們是「因禍得福」。哎呀!我反問他們說:「如果是你,願意遭受這樣的禍而換來這樣的福嗎?」戰爭是殘酷的,希望不要再有了!
金門這個貧瘠的小島於民國26年被日本人占領長達八年(金門人稱「日本手」),及至民國34年始光復,未幾,戰火又起,中國共產黨發動叛亂,民國38年,爆發古寧頭戰役,與馬祖成為唯二離大陸近,離臺灣遠,卻沒被「赤化」的二個島嶼,從此再三成為戰場,民國39年大二膽戰役、民國43年九三砲戰、民國47年八二三砲戰、民國49年六一七砲戰(又稱六一九砲戰)……等,民人死傷不計其數。可想而知,金門也從此軍管,民國42年實施軍政一元的「戰地政務」體制,乃至民國76年臺灣解除戒嚴,金防部司令仍發布《陸軍金門防衛司令部戒嚴令》,直至民國81年11月7日,始與《金門、馬祖地區戰地政務實驗辦法》同時解除,金門人才真正走出戰爭陰影,乃至近十餘年,真的聞不到硝煙後,金門才能用寧靜的聲音向臺灣,向全世界,溫柔地介紹閩南文化與僑鄉文化。至於戰地文化,誠如黃基礎教授所說:「不用羡慕我們,因為我們寧可不要。」
在疫情稍解後,團隊在《金門日報》總編輯陳國興先生與陳永富先生、中華救助總會張正中先生、胡璉故居紀念館暨研究中心理事長胡敏越先生與館長桂天先生等的協助下完成徵集、詮釋及數位公共化,所有資材皆經當事人或相關單位同意、授權上傳至國家文化記憶庫,公開瀏覽並開放公眾使用(CC-BY-NC以上);另外,為使本書內容更充實,更陸續邀請高翊庭先生、金門縣文史工作協會理事長張火木先生、金石科技行銷顧問有限公司游鴻程先生、自由空間攝影工坊陳正中先生協助進行口述訪談及撰稿或審查,直至民國110年3月,計畫工作全部完成,終能付梓。
最後,我要特別向當年的921位的「流亡學生」致敬,你們當年乃至今日所展現的金門花崗石意志與番薯精神,絕對值得在中華民族的歷史篇章裡記上一筆,更感謝的是這次接受採訪、提供資材的48位「流亡學生」,謹以《戰時憶往:八二三砲戰流亡學生的流金歲月》這小小成果敬獻給您們。
目次
目錄 12
高岡上的金門中學 16
史無前例的八二三砲戰 20
金中學子疏遷臺灣 24
遍撒臺灣三十校寄讀 31
學校和各界的歡迎與協助 47
臺灣省政府教育廳的支持 54
讓口述史還原金門的歷史 59
顏重威 同學們在雄中操場分散 65
翁文贊 幾乎每天偷偷掉淚 74
楊金山 父親說去逃生吧! 84
翁明灶 疏遷臺灣,改變命運 88
楊誠對 這讓我集中心力讀書 91
楊清國 我們畏縮在一起等LST 94
翁志勵 自己擔起生活大小事 102
楊忠全 我們被安排住在禮堂 107
李國平 唸書讓我得任縣府祕書 114
莊天信 跟兄長一起到南投 117
姚清華 一起前往臺東相照料 120
呂誠惠 毫不猶豫到臺灣唸書 130
翁國防 辛校長每晚陪我們自修 134
陳德禹 經常向學校預支生活費 141
趙毓麟 以第一志願考進臺大 144
黃基礎 祖母竟然極力贊成 147
鄭籓海 那一年的冬天特別冷! 151
林水綠 開啟金門學子赴臺里程 169
林玉盆 不知會分到哪個學校 182
李根樂 我只帶了麵粉袋和衣服 186
記遺 191
除此之外……
同時還有六分之一的金門民眾遷臺 205
金中流亡學生第二期 211
李增河呼籲重視這段歷史 212
感謝 220
書摘/試閱
金中學子疏遷臺灣
十月十日,金門中學學生九百餘人疏遷臺灣抵達高雄,分配全省各省立中學寄讀。
──《金門縣志》
八二三砲戰期間,位於陳坑的福建省立金門中學受到砲擊,教室和禮堂都中彈。考量師生安全,金門中學再次計劃疏遷。
怎麼說是「再次」呢?
殊不知,九三砲戰期間,金門中學由於砲火威脅,而於翌年3月疏遷到陳坑,即今金湖鎮正義里的成功。對此,民國86年8月25日發表的〈傅子貞談八二三〉一文中說:「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爆發,金中學生原本在操場集合,砲彈打到金門中學的中正堂前面,引起師生驚惶,因此,學校遷到陳坑村(今成功村)陳景蘭洋樓一帶,洋樓充做辦公室、女生宿舍,並搭建若干教室,涼亭後面則建有禮堂,除了週一紀念週會在禮堂舉行,遇到下雨天,學生也會到禮堂裡用餐,還兼做教室,禮堂隔璧則為軍中廣播電臺。」
作家半農於民國97年5月27日發表在《金門日報》的〈回首來時路:金門中學高五屆側記〉回憶道:「一九五四年我們正準備初中畢業的時候……。學校停課,我們很是心急,這一班最後一學期即將畢業,眼睜睜的看著砲火連天,好在沒多久雖有零星砲擊,但沒有影響學校的安全,而學校也通知學生入學,大家都很欣喜的到校上課。……想不到十一月十八日這一天,共軍火砲又四處濫射,后浦城區學校都遭到砲擊,劉照、羅莎、孫效鵬三位老師在放學外出途中被砲彈擊中身亡。」遂遷校,並由福建省政府委員林作梅兼任校長。
半農說:「當二月將要開學時,我們接到遷校的通知,政府為學校師生安全問題決定遷校,由西半島遷到東半島,即是從后浦城遷到金湖鎮陳坑村,我們初中畢業了,后浦的金門中學也畢業結束了。九三砲戰把我們換了年級,也換了讀書的地方。」
「遷校的工作是艱辛的,學校的一切器具用品得由學校搬運,學生的課桌椅則由學生共同負責搬運。那時,我們使用的課桌椅是長方形桌子及長條板凳,每個板凳四人座位,桌子四人分用重量大約五、六十斤,每條板凳亦三、四十斤,很是笨重。后浦城到陳坑村的路程將近有八、九公里路,搬運是不簡單的事。十幾歲的少年力道尚弱,當然是吃力,但同學們沒有人說不,很勇敢的二個人扛桌,二個人搬凳,互相交換,一路上停停走走,毫無怨言。女生更表現出無比的勇氣,照樣扛桌搬椅,猶記那一天后浦城到陳坑的路途上,滿山遍野的學生像一群螞蟻把課桌椅搬完了,只一個早上的時間。」
不比之前,這次,別說陳坑,連料羅也陷在八二三砲戰的砲火中,金門中學不能不疏遷,民國47年9月底,校長易希鎬(?-1980)向當時在臺灣省臺北縣新店鎮辦公的福建省政府主席戴仲玉(1910-1986)請示,3日後做成決定,全校師生遷臺寄讀,分散至各省立高中寄讀。
易希鎬,福建省長汀縣南山鄕人,福建省立長汀中學初中第一屆(1935-1938)附設師範科、國立廈門大學政治學系畢業,任長汀縣政府敎育科科長、福建省政府文敎科科長。遷臺後,民國44年,出任金門中學第4任校長;民國46年5月15日,金門縣政府成立縣政咨詢會,並與何洪印、石炳炎、蔡媽顧、李允文、李允惠、蔡其根、張漢泉、余學文、洪媽喜等獲各鄉鎮延聘為代表。當時他時常在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金門縣支隊所出版的《金門青年》發表文章。
當時,金門中學校有教職員49位,包括教務主任周建齡、訓導主任劉先疇、總務主任左祖耀和兼教學組組長邱□輝、兼註冊組組長許永燮、兼設備組組長白國光、兼訓育組組長郭冷塵、兼管理組組長謝逢源、兼體育組組長鄒惠湘、兼衛生組組長楊漢星、出納組組長謝開藍、庶務組組長譚雪亮、劉代耕,以及蔡乃涵、王紫崗、朱永福、朱義雲、王大鵬、康天元、鄭利燊、董仁慶、司徒堯、祝葆華、施其誠、葉華成、姜壽筠、姚雁君、趙啟昌、曹尊練、潘銀鐸、楊天一、鄭瑜等位導師和3位教官。
10月6日,中共發布毛澤東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告臺灣同胞書》,宣布停止砲擊金門7天,內容如下:
臺灣、澎湖、金門、馬祖軍民同胞們:
我們都是中國人。三十六計,和為上計。金門戰鬥,屬於懲罰性質。你們的領導者們過去長時期間太倡狂了,命令飛機向大陸亂鑽,遠及雲、貴、川、康、青海,發傳單,丟特務,炸福州,擾江浙。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打一些炮,引起你們注意。
臺、澎、金、馬是中國領土,這一點你們是同意的,見之于你們領導人的文告,確實不是美國人的領土。臺、澎、金、馬是中國的一部分,不是另一個國家。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沒有兩個中國。這一點,也是你們同意的,見之於你們領導人的文告。你們領導人與美國人訂立軍事協定,是片面的,我們不承認,應予廢除。
美國人總有一天肯定要拋棄你們的。你們不信嗎?歷史巨人會要出來作證明的。杜勒斯九月三十日的談話,端倪已見。站在你們的地位,能不寒心?歸根結底,美帝國主義是我們的共同敵人。十三萬金門軍民,供應缺乏,饑寒交迫,難為久計。為了人道主義,我已命令福建前線,從十月六日起,暫以七天為期,停止砲擊,你們可以充分地自由地輸送供應品,但以沒有美國人護航為條件。如有護航,不在此例。
你們與我們之間的戰爭,三十年了,尚未結束,這是不好的。建議舉行談判,實行和平解決。這一點,周恩來總理在幾年前已經告訴你們了。這是中國內部貴我兩方有關的問題,不是中美兩國有關的問題。美國侵占臺澎與臺灣海峽,這是中、美兩方有關的問題,應當由兩國舉行談判解決,目前正在華沙舉行。
美國人總是要走的,不走是不行的。早走於美國有利,因為它可以取得主動。遲走不利,因為它老是被動。一個東太平洋國家,為什麼跑到西太平洋來了呢?西太平洋是西太平洋人的西太平洋,正如東太平洋是東太平洋人的東太平洋一樣。這一點是常識,美國人應當懂得。中華人民共和國與美國之間並無戰爭,無所謂停火。無火而談停火,豈非笑話?臺灣的朋友們,我們之間是有戰火的,應當停止,並予熄滅。這就需要談判。當然,再打三十年,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是究竟以早日和平解決較為妥善。何去何從,請你們酌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部長 彭德懷
一九五八年十月六日上午一時
念及學生不可失學,學業不可中斷,政府遂有利用運補物資返臺的空船疏遷金門中學學生至後方的構想,當下決定把握機會,立馬動員基層行政組織,按學生名冊一個一個通知,並在戎馬倥傯下連繫、協調,硬是調派出車、船,先走再說,以給金門留個一線生機,金門父老也奔相走告。
走不走?放不放……?金門子弟、父老掙扎啊!詢問再詢問,勸說再勸說,討論再討論,琢磨再琢磨,同時一邊收拾行李,張羅、借貸旅費,全部都在一天一夜裡絞盡,無論是心情或準備,都十分倉促,眼淚都來不及乾。
10月9日,金門中學師生分由各地到料羅的新頭碼頭報到。當時在金門中學管理組擔任幹事的傅子貞回憶道:「那天中午,一輛輛的大卡車,駛進金中,陸續載走九百多位該校高中、初中師生,其中約有十九班的學生。」他帶著2箱行李、3個小孩與妻子,和學校師生一起前往新頭碼頭搭乘登陸艇。「卡車剛抵達碼頭,中共的偵察機便低空飛過,『靠北啊!』有人驚呼,暗叫不妙,眾人看到中共的軍機,趕忙狂奔尋找掩護,還好中共軍機只是刺探軍情而已,並無意轟炸,讓師生們虛驚一場。」
下午,集合點名,金門中學教務主任周建齡率領1004人登上〈中肇艦〉(LST-217),其中,教職員及眷屬113人,學生891人。該艦為民國44年6月30日接收、服役,舊稱「中字號」的中海級戰車登陸艦,係美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建造的郡級戰車登陸艦,平日執行外島、離島人員、物資、車輛、油水等運補任務,戰時可遂行兩棲登陸作戰、滲透運補、後勤物資運輸及海上整補等任務。
是晚開船。在船上,人生第一次搭船的少年,因著離家的心情而五味雜陳,也因著柴油煙混合著暈船的嘔吐物而備感五味雜陳。
10月10日國慶日下午五時許,抵達高雄港第13號碼頭,即今光榮碼頭,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副祕書長宋訓信、高雄市市長陳武璋、高雄市中國青年救國團主任陳叔同、高雄市政府教育科科長吳芝生等軍政首長和臺灣學生代表數百人早已在碼頭等候,熱烈歡迎。
下船後即由軍用卡車載往臺灣省立高雄中學,當夜,即由40位高雄中學學生組成的金門服務隊接待、安置,並安排在禮堂內外和走道打地舖睡覺。
翌日上午8時30分,中國大陸災胞濟救總會副祕書長宋訓信、臺灣省政府教育廳中等教育科科長許伯超、督學周卓家,以及校長易希鎬等於操場向金門中學學生訓話,並勉勵同學可安心求學,至於在金門的家屬,政府會予以保護,並盼各同學把共匪在金門的暴行與國軍浴血守土的可歌可佩精神告訴臺灣同胞。
楊金山:
父親說去逃生吧!
楊金山,民國31年生,金城鎮前水頭人,當時17歲,寄讀臺灣省立復興中學初中部2年級。
說起當年疏遷臺灣寄讀的過程,他回憶道:
在金門時,九月份原本要開學,因為砲戰的關係,砲彈打到成功的村莊和金門中學所在的陳景蘭洋樓……。
福建省立金門中學原本在金城,楊金山解釋道:
九三砲戰時,金門中學遷到陳景蘭洋樓,一樓是辦公室,二樓是女生宿舍,從陳景蘭洋樓斜坡下去左右兩邊的地方就是教室,現在都已經拆掉了。
加上金寧鄉盤山一對教師夫妻遭砲擊身亡的不幸消息傳來,一時人心惶惶。他父親楊世勳憂心忡忡地告訴他說:「去逃生吧!否則,共產黨來了,生死難料。」楊金山於是帶著他母親陳雪緣給他的一只小金戒指及二、三百元現金,以及一領小棉被和換洗衣物,跟著同學,在新頭沙灘擠上開往高雄港的登陸艇。
當時金門民間非常緊張,擔心共軍隨時會打過來。當時的司令官是胡璉將軍,所以,他將整個學校遷往臺灣。十月九日,我們到新頭碼頭搭乘運輸艇。當時只要一砲擊,我們就要立刻疏散,所以,在等待的時候,我們就在臨時挖的壕溝裡進進出出,因為要到漲潮時才可以上船。
當時聽說同學的哥哥就在頂堡被砲彈擊中身亡。
在等待上船時,如果共軍襲擊我們學生的話,其實我們也沒有地方可跑,因為我們要等到漲潮,船到沙灘上後,將前面的艙門打開才可以上船,還要等退潮,所以我們花非常多的時間在等開船。
船上幾乎都是學生。當時,胡璉將軍比較注重義務教育,所以,想要上學的學生,只要家庭允許,都可以去唸書,由於大家的思維都是有唸書才有出路,所以當時的家長都認為孩子必須要讀書,未來才有辦法、有好的出路。記得小時候唸書的時候,因為沒有固定的學校或教室,有時候是在祠堂,有時候是借人家的地方,還曾經在總兵署後面的木棉樹旁空地,甚至也在救國團上過課。
從金門開船到臺灣將近要二十小時,我們大概是十月十日晚上到高雄中學的。
楊金山等56名學生被分發到臺北縣北投鎮的臺灣省立復興中學。他說:
復興中學也在復興崗,跟政工幹校只隔了一條小溪。
校方撥用一間泥牆木造教室安置金門寄讀學生,第一年,學生統統打地舖,56人擠睡在榻榻米上,而後改為二人上下舖,因為陸續有人投靠親友而外宿,始較寬敞。刷牙、洗臉、洗澡都在廁所內克難解決。
我在臺灣唸書五年,在這五年當中,我回金門二、三次,有一件讓我非常難忘的事情就是初三那年,當時要回金門,我們都會到同鄉會去排船期,付了船票、住宿費跟吃的之後,想說要回金門了,就把剩下的錢買了水果。結果因為颱風來了,船不開,我們就滯留在高雄,但是身上的錢都已經花光了,只好跟我的房東,幼稚園的園長馬志潔求救,請他幫忙匯錢給我們,大概三百到五百元,因為我們在高雄滯留了大約二天的時間。這件事情是我在臺灣非常難忘的一件事情。
畢業後,楊金山跟同學薛祖森、薛芳石都考上復興中學高中部。民國52年,楊金山返回金門,考取金門中學特師科,歷任金門縣立金水國民學校、上岐國民學校,以及莒光國民小學、中正國民小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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