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陸最瘋狂金融風暴：威卡騙局

連德國人都被騙，從金融科技之光到國恥的真實故事

性、點閱、電子支付！
一個特立獨行的商人、一個瞞神弄鬼的程式天才、一家借殼上市的新創公司
它是德國DAX指數明星，金融時報眼中的詐騙集團。
帳本上消失的19億歐元在哪裡？杜拜、新加坡、馬尼拉？真的存在過嗎？
金融科技犯罪可以操弄到多大層面？
這個故事給你一種答案。

讀起來像犯罪小說，對眾多投資者而言，卻是他們一生中買到最貴的犯罪小說。
——漢堡晚報

威卡事件是德國經濟史上最驚人的詐欺案。超過五年內獲取的19億歐元利潤一瞬間蒸發，200億歐元的股市交易值毀於一旦。集團前董事長伯朗被拘留，前董事馬薩雷克戲劇性逃脫，情節宛如好萊塢電影。

威卡全盛時是德國的電子支付龍頭，DAX指數的30支成分股之一，相當於德國企業中前30強績優股，也是唯一上架的電子支付公司。它從成人產業發跡，很快就借殼上市，取得投資人信任並獲得可觀利潤。事實上公司業務一直十分可疑，編織出來的美好故事不像是真的，卻能成功吸取龐大資金。威卡的成功讓金管監督者、調查員、審計師出盡洋相，也讓身為金融中心的德國喪失顏面。

《經濟週刊》記者梅蘭妮．貝格曼和沃克．泰哈則伯格多年來關注威卡，追蹤了整個事件，採訪了各路相關人士與消息來源，多方面報導威卡從發跡到瓦解的故事，並以此份報導榮獲2020年德國新聞記者獎殊榮。

沃克．泰哈則伯格Volker ter Haseborg
自2018年起擔任《經濟週刊》（WirtschaftsWoche）記者，之前曾在商業雜誌Bilanz、漢堡晚報、慕尼黑晚報任職。畢業於德國新聞記者學院，獲得許多獎項，例如德國記者獎、Otto-Brenner獎、德國聯邦議院政治媒體獎。

梅蘭妮．貝格曼Melanie Bergermann
自2012年起擔任《經濟週刊》（WirtschaftsWoche）調查記者，2015年起就開始撰寫關於威卡公司的報導。在工作上獲得許多獎項，例如Henri-Nannen調查研究獎。2013年獲選為年度最佳商業新聞記者。

彭意梅
德國教育學博士，旅居慕尼黑。從事華語教學和中德文翻譯。喜愛旅遊，接近大自然。

推薦序
兩位《經濟週刊》記者鉅細靡遺調查了德國戰後史上最大的金融醜聞。本書非旨在報復二十多年來把投資人、金融監管人、政治家，尤其是把審計師耍得團團轉的表面模範企業，而是一份深度的研究，對慕尼黑近郊一家公司如何謊稱出數十億利潤說明得有聲有色。
——商報Handelsblatt

讀起來像犯罪小說，對眾多投資者而言，卻是他們一生中買到最貴的犯罪小說。
——漢堡晚報Hamburger Abendblatt

舉凡金融公司奪下的頭條新聞數量，沒有一家企業能超越威卡，而且也從未見過如此離奇的轉折一而再、再而三出現。《經濟週刊》兩位記者在書中彙整了阿旭海姆金融服務商的事件，詳細陳述該公司從發跡至二〇二〇年七月破產造成天翻地覆的經過。
——慕尼黑晚報Abendzeitung München

非常值得推薦閱讀。本書最主要的成就在於整理出新聞報導裡很少能說清楚的時間進程，因此更為精采刺激。
——finanz-szene.de

威卡事件簡直令人不可置信。雜亂無章的公司組織、杜撰的財務報表、不可信賴的參與者龍蛇混雜在一處，造成執法機關到今天都難以對案情有所突破。所幸作者為這團混亂注入了秩序。他們做了鉅細靡遺的調查，有系統又簡單明瞭地概述此件醜聞案，清楚地分開已知事實與單純的假設。成果是一段驚心動魄的德國經濟史，獨留讀者瞠目結舌。
——getAbstract

令人毛骨聳然。
——週日世界報Welt am Sonntag

讓人眼花撩亂的經濟犯罪！
——北德廣播電視新聞台NDR Info

本書的出版為釐清這起事件的來龍去脈做出重要貢獻。長期為《經濟週刊》效力的作者從工作中受益，發表了一家德國金融科技企業迅速崛起的編年史。它從小型新創公司起家，後來成為（只有在文件上）價值數十億的DAX集團，集團妄自尊大的老闆甚至訂定了收購德意志銀行的計畫。
——法蘭克福匯報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調查記者梅蘭妮．貝格曼與沃克．泰哈則伯格寫出一份細密的醜聞編年史，記錄了位於慕尼黑附近阿旭海姆前DAX集團的興衰。警鐘打從一開始就一直伴隨著威卡及其前身。在警鈴大響的關鍵時刻也沒有人去正視，直到為時已晚。
——德國編輯網Redaktionsnetzwerk Deutschland

出版者摘要
媒體書評

登場人物
序曲

第1章 性，點閱，第一批不正當生意
一個特立獨行的商人加上一個異想天開的點子，威卡誕生了

第2章 兩個奧地利人，一家新創公司
伯朗和馬薩雷克進入威卡

第3章 兩個男人，一個使命
鮑爾和伯朗同心協力投入博弈市場

第4章 權力交接
伯朗坐上第一把交椅，展現個人行事作風

第5章 最大的賭注，最高的風險
威卡拯救了一個受威脅的商業模式

第6章 「隨便在雪地上撒尿」
威卡撐過好幾次攻擊，並發明新策略迎戰未來的批評者

第7章 征服世界的專家
馬薩雷克在全球收購公司，帶來的利益令人質疑

第8章 「簡直漂亮到不可能是真的」
格拉德貝克郊區的一位審計師很早就察覺到威卡暗黑祕密的蛛絲馬跡

第9章 一千零一個疑問
威卡與杜拜、新加坡和菲律賓夥伴間不可靠但又不可或缺的生意關係

第10章 三億兩千萬不翼而飛
倫敦一個新的當沖基金探究一件可疑的印度交易，威卡拿出慣用手法轉移注意力

第11章 「不准折舊，絕不可以」
威卡在新加坡的財務長在帳上把營業額移來移去，伯朗粉飾醜聞

第12章 「宛如聖靈」
伯朗登上事業巔峰，威卡名列德國DAX指數前三十大公司

第13章 「假新聞」
《金融時報》記者向威卡開戰，卻成為德國金融監管機關的目標

第14章 香檳，炸肉排，妄自尊大
馬薩雷克光鮮耀眼的生活，以及購併德意志銀行的瘋狂計畫

第15章 太平時代進入尾聲
伯朗的年輕黨羽主導監事會，直到艾希曼進入監事會並進行決定性考核

第16章 走訪掌管億萬的人
威卡偵探團移師菲律賓，在那裡見識到一個古怪的信託管理人

第17章 「準備接受壞消息」
跌落神壇的記錄，威卡股份有限公司的瓦解就像竄起時一樣轟動

後記
來源出處

二〇二〇年六月十九日是伯朗在威卡股份有限公司的最後一天。他在這裡當家做主將近二十年，一手從無到有建立起一家市值十幾億的企業。但就在這個星期五，一切成了過往雲煙。
威卡總公司位於慕尼黑近郊的阿旭海姆（Aschheim），多位員工描述了當天近中午時分發生的事：集團的合規主任走進伯朗位於五樓的辦公室，對他說：「我被派來陪你離開公司。」合規主任負責確保威卡公司及員工的行為遵守法律規範。伯朗的神色有些不悅。時候已經到了嗎？
早上監事會才撤銷對伯朗的信任。他可以在辭職或是被開除之間做選擇。伯朗決定自行離去。
但他現在很訝異，他的公司，畢生的心血結晶，居然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掉他。他被告知不能帶走任何一件屬於公司的物品。
伯朗被帶出辦公室，走上通往電梯的走廊。一位資深女員工迎面而來。他說了一句話，大意是「別擔心，一切都會水落石出」，據說眼裡還噙著淚水。
電梯來到地下樓層。停車場一處私人車庫裡停著董事長專用的賓士邁巴赫公務車。伯朗必須交出公司通行證。他上了車，司機把車子開出停車場後，合規主任就封鎖了伯朗在威卡電腦系統中所有的登入資料。
沒了，一切都結束了。
阿旭海姆位於慕尼黑郊區，是個單調乏味的工業城鎮。威卡在此處發跡，逐步征服世界成為市值達十幾億的重量級集團，甚至一度超越德意志銀行，有點像全球金融工業中的特斯拉。光榮全歸功於老闆馬庫斯．伯朗，一個怪胎，上師，救世主。
威卡曾經是德國之光，證明德國不但會製造八汽缸引擎和機器，也能掌握數位技術。
從二〇二〇年六月起，事實證明一切只是個巨大的幻影。威卡的帳戶裡短少了十九億歐元。這是這家企業五年多來的營業收益，但這筆鉅款並不存在。
威卡申請破產，它是德國DAX指數有史以來第一家破產的公司。股東們共損失了兩百億歐元。
四個人因此被拘留審查，伯朗是其中之一。他長年的同事和密友正在潛逃。這位前威卡董事的照片被張貼在全國的廣告柱子上，國際刑警組織也發布了全球通緝令：揚．馬薩雷克，一九八〇年三月十五日出生於維也納，身高一百八十公分。
慕尼黑的檢察機關懷疑這些人在業務上從事合夥詐欺、侵占，並且操縱市場。他們憑空捏造營業額，為威卡的財務報表灌水。「為了讓公司看起來資金雄厚，吸引更多投資者和客戶青睞，以便定期從銀行和其他投資人身上獲取貸款。」這是慕尼黑檢察機關的看法。
被拘留在奧古斯堡附近加布林根（Gablingen）監獄的伯朗，透過律師「堅決否認所有對他的指控」。
威卡是一個詐欺上億元的故事。從一個色情行業的小型服務公司起家，迅速脫出污泥，和有名有姓的生意夥伴創造出驚人的利潤。
實際上，威卡執行的可疑交易一樁接著一樁，集團創辦人暨董事長伯朗給員工訂下不可能達成的目標。慕尼黑檢察官形容，這家集團內部階級森嚴，整個系統強調「團隊精神和效忠董事長」。之所以能存在這麼久，是因為很多人視而不見，包括員工、監事會、會計師、行政機關。
威卡的故事美到不真實。從一開始就是。

性，點閱，第一批不正當生意
一個特立獨行的商人加上一個異想天開的點子，威卡誕生了

夜店「喇叭」很少見到那麼多裸女，還有舞女在特地安裝的鋼管上扭動身軀。那天是二〇〇〇年十一月九日，成人雜誌《好色客》（Hustler）德文版的發行人為了慶祝「維納斯二〇〇〇」成人展，在演員班．貝克（Ben Becker）位於柏林的跳舞酒吧開派對，受邀的重量級來賓有烏多．林登貝格（Udo Lindenberg）和俱樂部主人貝克。
柏林八卦小報《柏林日報》（Berliner Tageszeitung）日後報導，這些女郎「剛開始還非常乖。但是夜越深，膽子越大，衣服也越少」。到了凌晨一點左右，「胸部警報」大響。當晚的口號是：「現在可以往喇叭裡好好吹氣了。」
這場活動主要想打響《好色客》在德國的名號；這本在美國創刊的雜誌特別受寂寞長途貨運司機歡迎。現在，二十年之後，那天晚上和幾個那段時期發生的事，可視為一個更重大事件的歷史時刻：威卡股份有限公司的誕生。保羅．鮑爾—許利希特果爾創立了威卡，他是來自慕尼黑地區的商人，對很多方面事情抱持興趣。
高中畢業後，鮑爾沒有像同學一樣進大學就讀。他寧可上生命大學：去奈洛比（Nairobi）、聖保羅（Sān Paulo）旅行。回到德國後開公司做老闆。他似乎喜歡冒險，嘗試很多方面的生意。曾在杜塞爾多夫（Düsseldorf）開了一家活動顧問公司，然後把公司賣掉。從亞洲進口紡織品，並且常去美國尋找潮牌到德國銷售，滑板鞋品牌Vans就在他的代理之列。鮑爾能嗅出潮流走向，為自己帶來財富。
二〇〇〇年鮑爾三十七歲。有一頭濃密深棕色頭髮，皮膚曬成古銅色，還有一副運動員的好身材。當時的生意夥伴形容他從容自信，但是每次出現時總是有點喧鬧。許多那個時期認識他的人說：如果有什麼事不合鮑爾的意，他就會大聲說話，或是悶不吭聲地離開房間。
他是個行動派，不會花太多時間討論。「就像一隻裝了金頂鹼性電池的兔子。」一位以前的員工說，「有效率，並為人訂下行動方針。」
那時正是全球資訊網成長的年代。鮑里斯．貝克（Boris Becker）替網路公司美國在線（AOL）做廣告：「我進去了，就這麼簡單。」德國人追隨網球明星的腳步進入一個還很陌生的世界，設立了電子郵件信箱。跟網路多少有點關係的公司都發大財了。當時很受歡迎的搜索引擎雅虎，是從兩個大學生在六年前為朋友製作的網路目錄產生出來的，股值高達一千億美元。美國在線在與媒體公司時代華納（Time Warner）合併之前，股值達一千六百億美元。年輕科技公司只要跟資訊科技或是網路沾一點邊，就能經由股票上市輕易籌得百萬資金。他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個點子。投資人很樂意跟在有大膽願景的酷公司後面撒錢，只要他們在網際網路上，或至少有一點點關係。

從成人產業到電子帳務生意

願景其實不是鮑爾的強項。他不想改變世界，也不想創造出二十年後還保留在人們記憶裡的東西。許多這時期的夥伴說，鮑爾甚至不願多花一秒鐘時間研究一個生意點子。他只想要賺錢。他覺得在網路上賣東西很吸引人，只是在當時還不太可能。提供店家和顧客安全服務的網路支付系統還在發展中或正在導入，標準的付費系統尚未成形。
性產業屬於第一批克服難關的行業之一。想要看付費影片或照片，只要在電腦上加裝所謂的撥號器。一般網路連線可以透過德國電信公司，但要瀏覽特定網頁就要撥打〇一九〇開頭的號碼。收費價格不是一般的每分鐘三到五芬尼，而是到每分鐘三點六三馬克。撥號器成了網路第一個通用的付款形式。雖然不能用來買鞋子或褲子，但是可以用在所有以分鐘計價的東西上，就像剛才提到的瀏覽成人網頁。
鮑爾看到了機會，並抓住了這個機會。一九九八年七月九日，他跟慕尼黑的一位公證人見面，創立了娛樂印刷媒體股份有限公司（EPM AG, Entertainment Print Media），隨後在慕尼黑商業註冊，註冊號碼一二二〇二六，公司地址在慕尼黑近郊的哈爾貝格摩斯（Hallbergmoos）。經營目的：「生產經銷各式媒體和娛樂產品」。商業登記的行政管理費用：一千兩百三十五點零五馬克。
鮑爾的公司位在一個醜陋的工業區內，距離慕尼黑機場不到七公里。當初的辦公大樓現在屬於一家飯店。
鮑爾公司為德國《好色客》取得商標使用權。這本成人雜誌在美國很有名，比《花花公子》更露骨低級，替創刊人賴瑞．佛林特（Larry Flynt）帶來萬貫家財，也讓他成為美國的傳奇人物。一九七八年一起攻擊事件造成他半身不遂，鍍金輪椅從此成為他的特有標誌。
鮑爾一年必須出版六本雜誌，這是取得商標使用權的條件。這門生意並不划算。一九九九年光是印刷費和回收未出售的雜誌就要支出一百六十萬馬克。「沒有一個員工會為了這本雜誌賣力。」一位草創期間為鮑爾工作的員工回憶道，「出版這本雜誌不過是為了能在網路上使用《好色客》商標的必要手段。」根據他們自己的廣告，德文《好色客》網頁是「網路上最辛辣的」，他們還擴充了如「硬核實況秀」和「美少女」的服務。
但是成人內容並不是生意的重點。鮑爾很快就看出，結算系統要比成人網頁更有潛力。色情行業蓬勃發展，鮑爾讓自己的集團設計專用撥號程式或是向外購買，然後提供給其他網頁使用。一位前工作人員說：「鮑爾有銷售天分，在商展上成功讓客戶相信我們是最大最好的公司。他的說服力無人能及。」集團核心業務於是更名為EBS（Electronic Billing System，電子帳務系統），並在之後完全停掉色情業務。
一位員工回憶：「鮑爾的書桌上夾著一個分鐘計時器，特別放在訪客看不到的地方。從螢幕上可以看到撥號器這一天已經計算了多少分鐘，從鮑爾的情緒也可以判讀這天的生意是好是壞。」
但是撥號器和它的發明者不久就步入歧途，遠遠逾越了合法範圍。

發明近詐欺伎倆的生意模式

在即將進入新世紀之前，一位程式設計師加入了團隊。他始終衣著得體，口帶英國腔。他被視為技術神童，不過問題也從他開始。自從這位四十二歲的工程師加入後，撥號器的技術更上一層樓，但手法也更形齷齪。
團隊正推出一種撥號器，它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中被網路用戶下載，從此祕密地用〇一九〇的號碼來取代用戶的一般網路連線。若不小心裝了這樣的撥號器，他在網路上的每一分鐘最多要付到三點六三馬克，即使他在網上找食譜也一樣，計費時間不再局限於瀏覽成人網頁。這筆生意獲利豐厚。用戶在收到電話費帳單的時候，才會發現他的電腦出了問題。到那時候，費用往往已累積到數百元，甚至上千。許多當時的員工說，「《好色客》和其他雜誌會附贈成人光碟，這些光碟裡面就有撥號器程式。只要把光碟放進電腦，程式就會跟著進入。」一位員工補充道：「最狡詐的是一次性撥號器，不是按分鐘數收取高額費用，而是直接在第一次網路連線時收費，最高達八百馬克。」如果用戶拒絕付費，「我們也不會強制。但是大部分人都會付費，大概是因為難於啟齒。」
這時期也發展出一種生意模式，在幾年後成為詐欺犯濫用的伎倆。EBS公司開始將棘手生意轉移到合作公司身上。好幾年後跟這些合作公司的交易，將威卡推向破產一途。
起初這種合作模式沒什麼危險。EBS讓新來的聰明程式設計師研發撥號器，並將撥號器的執照轉交給一家位於馬約卡島帕爾瑪市的公司，公司名叫柯洛斯基克（Crosskirk）。
柯洛斯基克經營自己的成人網頁，也銷售鮑爾團隊的撥號器。根據執照合約，柯洛斯基克必須將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付給EBS。好處顯而易見：如果撥號器以後出了麻煩，被其他公司用於非法用途時，EBS的老闆可以全身而退，因為他們只提供軟體，不負任何責任。根據合約，柯洛斯基克免除所有可能向EBS索賠的權利。還有，當時西班牙的法律不如德國的嚴謹。
相關專業媒體都警告消費者要小心柯洛斯基克。消費者論壇上也充斥著抱怨聲浪。二〇〇一年三月亮點電視（Stern TV）對鮑爾團隊的撥號器製作報導。隨後有警察登門拜訪。
公司仍舊照常營業，不受影響。二〇〇一年二月，EBS平均每天能結算兩萬分鐘。同年八月份根據他們自己的報告，分鐘數已增加五倍之多。單單柯洛斯基克在二〇〇二年就有將近一千五百萬歐元的營業額。
他們不否認西班牙的合作夥伴是個潛在問題，稍後他們在一份有價證券說明書裡特別提到：「柯洛斯基克的支付系統並不完全符合電信技術自律協會（Freiwillige Selbstkontrolle Telekommunikation e.V.）的規定。」協會的會員承諾遵守一定的標準。他們透過協會自我管理，以規避更嚴格的法律。
不是只有鮑爾團隊用撥號器做不當生意，全德國都怨聲載道。法律必須配合現實情況做出調整。撥號器面臨出局的命運。

報表與數據一團糟

從一九九九年起，鮑爾的生意也涵括了其他付款方式，如信用卡、金融卡和支票。但是金額微不足道。
亞歷山大．赫布斯特（Alexander Herbst）在一九九九年底加入鮑爾團隊，當時三十四歲。他原本想接手母親的會計顧問公司，但是他覺得網路比翻閱法律條文更刺激。赫布斯特回憶到，一位熟人為他與鮑爾牽線，然後事情就神速進展。「我還清楚記得我是如何成為財務長的。我和鮑爾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桌子中間有個電話擴音器，我們正在跟未來的監事會通話，監事會抱怨我們的報表和數據一團糟。鮑爾被問到：『到底誰是你們的財務長？』他低頭看著辦公桌，沉默了一陣子。公司並沒有財務長。然後他突然抬起頭看著我說：『對，沒錯，赫布斯特就是財務長。』」
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大家都認為我很無能，因為我從來無法精確說出結算的金額到底有多少，八千萬，一億，還是一億兩千萬？整個行業裡沒人能說出準確數字。」EBS手中的數值，有時候跟顧客或是銀行手上的數值差距很大。赫布斯特認為，付費過程中如果連線中斷，有可能二次收費，或是只有單方面的交易記錄，這種情形並不少見，因此對我們而言隱藏著「很大的風險」。「我們有義務償還顧客，這樣在數值上才有一貫性，這不僅是大家所樂見，而且絕對必要。」
應當解決這個問題的人是二〇二〇年威卡醜聞的主嫌之一，並且因此坐牢的奧立佛．貝倫豪斯。當時他才二十歲出頭。赫布斯特把他從德國中央合作社銀行（Deutsche Zentral-Genossenschaftsbank）挖角過來。
貝倫豪斯一頭金髮，才剛成年，當時的他一句英語也不會。有些人描寫他是「一個來自德國北威州（Nordrhein-Westfalen）安靜可靠的小夥子」，後來他建立起威卡銀行，是威卡崛起的大功臣。有些人特別記得他很自信，有時候態度有些不可一世，偏愛高速汽車。
赫布斯特說：「我們必須讓數字明朗化，監事會對我們施壓，因此我要求支付系統公司（Gesellschaft für Zahlungssysteme，簡稱 GZS）提供數據，這是銀行業者聯營的公司。結果送來了一塊棧板，上面堆了打洞的綠色白色紙張，約莫一公尺高。我把紙堆放在貝倫豪斯面前，祝他工作愉快。他必須找出問題所在和對治辦法。」
但是貝倫豪斯也一籌莫展。
每個數值看起來都是正確的，因為它正確反應了現有資料。這些資料儲存在支付過程中所有牽涉到的地方，但是不同參與方的資料有時候差距極大。這是技術人員要解決的問題，不是財務人員。
那時候的技術發展還不完備，支付過程也沒有完全數位化。「連線常常中斷，數據就消失了。」赫布斯特回憶道，「顧客的數字和我們的數字，有時候跟支付系統公司登記的數字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果連線中斷，有可能支付手續已經通過我們的系統，但還沒有傳到支付系統公司。當時這個產業普遍遇到這樣的問題，不是只有我們才有問題。」
說的沒錯。其他的業內人士也曾指出，當時特別是銀行疲於應付網路結算的問題。鮑爾雖然是絕頂銷售員，不是程式設計師卻也是事實。鮑爾團隊所使用的系統不佳，因此更不可能成為國際支付交易中的佼佼者。
我們在這裡做個比較：那個時候PayPal早已成為美國支付商務的巨人。想在網上使用PayPal支付，只需要登記一次電郵地址，並綁定一個銀行帳戶就可以了。此後用戶可以在任何一個接受PayPal為付款方式的網頁上用電郵地址和密碼付款。PayPal再從顧客的活期戶頭或是信用卡扣款。在二〇〇〇年六月，PayPal共有兩百二十萬用戶。
鮑爾的電子帳務系統卻相當迷你，就算在德國也稱不上一流企業。反而其他公司的網路支付系統比鮑爾團隊先進許多，其中一個離哈爾貝格摩斯不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