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波力（榮獲紐約公共圖書館、洛杉磯公共圖書館、《柯克斯書評》、《出版人週刊》年度最佳圖書）

他是惡作劇天才、他讓每個人發笑、
他為什麼「了不起」？

蘊含思辨力、成就動機、學習動機等議題，
探索歡樂與成長的最終祕密。

榮獲美國亞馬遜書店編輯嚴選年度好書、《出版人週刊》年度好書等超過十項選書大獎、《聽不見的聲音》作者驚人新作
 
獲獎殊榮
紐約公共圖書館年度最佳圖書
洛杉磯公共圖書館年度最佳圖書
《出版人週刊》年度最佳圖書
《柯克斯書評》年度最佳童書
美國《雙親雜誌》三十大最佳童書
《出版人週刊》春季最期待童書
亞馬遜網路書店當月選書

=內容簡介=

當凱琳突然跟著媽媽搬家轉學，脫離自己的好友圈已經夠難過了，沒想到新同學似乎一點也不歡迎她，只惦記著：為什麼波力還沒來？還要她這個最不熟悉的人主持「尋找波力接班人的比賽」！

波力去了哪裡？被傳送到外太空、校長把他鎖在櫃子裡？……同學說，開學日那天，我們有點需要波力。

波力是誰？每個人說他是個傳奇、他很神、他是邪惡天才……

波力在教室大吃美乃滋、在吊扇上放亮粉，把果蠅帶到全校飛得到處都是，還躲進校長辦公室；他經常闖禍害全班都遭殃，讓大家損失好幾次休息時間，但是同學還為了搶他的T恤大打出手！
 
新來的凱琳正在困擾，離開舊學校的我，也會像波力如此讓同學想念嗎？在新學校的我，如何才能走進同學的圈子呢？在凱琳心中，這裡像鬼屋、同學忙著做稻草人想念波力，老師叫學生學著趕山羊，高年級學生還得當幼兒園孩子的保母……一點也不像「真正的學校」！但大家好像都充滿活力，為什麼？藉由不存在的同學，本書探討了打破界線、如何在變化來臨時勇敢面對、沒有規則等等議題，讀者將透過這部蘊含哲思、教育、學習理念等意義的作品，在歡樂與好奇之中，探索成為「了不起的波力」的最終祕密。

＝本書特色＝
1將希臘神話、柏拉圖洞穴寓言、莎士比亞等課程內容融入情節，並與生活關係密切，能寓教於樂，激起青少年學習興趣，成人亦在其中感受樂趣，重新定向自我。

2寫作形式多元，加入採訪紀錄、Email格式、實境秀等敘述概念，配合當今青年生活情境，同時富含情感，從轉學生的陌生感到拯救校園的團結一心，包括轉學、被排擠、霸凌、照顧他人……等議題， 篇幅易於明白了解。

3本書附有專文導讀、解說暨問題討論：由小兔子書坊店主黃淑貞導讀、哲學新媒體專欄作家邱獻儀解說。

==專家暨媒體讚譽==

《了不起的波力》好評
而此書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忘記自己是誰」。故事最終的羊群混亂現象充盈在我們的生命之中，諸如凱琳的轉學、同儕磨合、家人逝去等。唯有每個人展現最勇敢、最完整的自己，混亂最終會結束，迎接而來的是不同於以往的生命樣貌。在情感關係被網路世界稀釋的世代裡，更可看見作者用心仿效故事的發展脈絡，創造人與人之間彼此互動的實體機會，例如從口耳傳說、寓言故事、訪談回顧、信件與書面資料等。最終，以詼諧趣味又饒富哲思方式終結了心魔，逐一輾碎微小自我的價值觀，重建更宏觀的世界觀。

《了不起的波力》始於一場不得不的個人競賽，終於歡樂獨特的團體競賽。而心境上的轉變，暗示著「改變」將會讓一切混沌終究回歸圓滿。同時此書以減緩孤單，自我接納與同心協力為鹽糖香料加以調味，精心烹煮了一道曖曖內含光的美味精神食糧，餵養了讀者的靈魂。希冀此書能使讀者以多元的角度理解每個人的洞穴，願意牽引他人掙脫枷鎖，走出洞穴，親眼目睹那耀眼的晨光，重新探索嶄新的世界。——黃淑貞（小兔子書坊店主）

認識自己之所以與認識世界密切相關，只因當我們真正的認識世界，我們才能確認我們所愛並非虛幻，進而清楚知曉哪些事物才能真正觸動我們靈魂，引起愛的欲望和行動。《了不起的波力》這個故事展現了凱琳如何在同學、老師等環繞著她的人事物中，讓她從原本的洞穴中走出，認識了真正的世界、認識了她自己，進而追求其所愛。我們也能預期，隨著年齡的增長、經驗的累積和思辨反省力的提昇，她將能夠真正活出自己來。——邱獻儀（哲學新媒體專欄作家）

作者班傑敏精巧織就的成長故事機智詼諧、真摯感人，相信能讓中學生深有共鳴和啟迪。故事中融入古希臘哲學寓言，引導讀者檢視想法成見，並對個人在社群中和世界上的定位提出問題。結論：這則現代版的學校故事從古老智慧汲取靈感，慧黠溫柔且引人入勝。——《學校圖書館期刊》

撫慰人心的溫暖故事......本書在逗笑讀者之餘引發讀者思考、提問和探索，也鼓勵讀者更努力去嘗試。——《柯克斯書評》星級評論

獨具創意、別出心裁的小說，以發人深省的觀點探討友誼、接受改變以及諸般說故事的技藝，帶給讀者豐富收穫，最後更巧妙安排了故事角色並不知情的圓滿結局。——《出版人週刊》星級評論

一部優美且具有強大力量的小說，講述身為中學生，如何敞開心胸接受很棒的自己。——Shelf Awareness網站星級評論

作者在故事中探究由小學升上中學時自我認同改變，以及隨之而來怪異混亂的情況，在玩鬧闖禍與內觀自省之間取得巧妙平衡。——《兒童圖書中心會刊》（BCCB）

本書引領讀者踏上發現自我的旅程。——《圖書館傳媒》雜誌（School Library Connection）

溫馨感人。——《書單》

充滿智慧，饒富趣味。——《華爾街日報》

中學學校故事的翹楚之作。——《水牛城新聞報》

故事發人深省，講述在陌生社群中找到自己的定位，才發現追求「正常」未必比較理想。——《丹佛郵報》

逗趣搞笑，引人發噱。——《號角》雜誌

你一定會愛上這個關於新同學、校園霸凌以及自我反省重新出發的故事。——美國親子網站「樂潑」（Romper）

＝前作《聽不見的聲音》好評＝
蘇希即便切斷與外界的溝通、拒絕心理醫生的諮商、排斥父母的關懷，卻從無一刻放棄自救：她不斷透過與自我和與逝者對話以期釐清友誼變調的始末、持續埋首鑽研熱中 的科學主題，以期對人事對世界甚至對好友死因有更多理解……小說主角凡此種種舉措，皆是在抑鬱的心境中努力求生的表現。──劉鳳芯（中興大學外文系教授）

《聽不見的聲音》原本說的是青春期孩子理解失去、找尋自我的過程，但卻能讓所有讀者有機會一窺傷痛療癒的過程，並見證生命蛻變的本能。──羅怡君（親職溝通作家）

本書作者用了極細膩的動作刻畫，呈現兩人關係逐漸生變的過程……還有，作者以充滿想像力的畫面來解釋科學概念，這使我耳目一新。──黃怡芳（桃園市立建國國中教師）

班傑敏的小說讓人憶起珍妮佛．霍姆和莎朗．克里奇，是一部細膩刻畫少年時期酸甜苦辣的亮眼傑作。——《出版人週刊》重點書評

班傑敏在節奏和呈現的拿捏上表現極為出色，她巧妙揉合蘇希成長過程中的直覺經驗與真誠深刻的內心對白??本書文字優美、扣人心弦，將令讀者沉醉其中。——《學校圖書館期刊》

班傑敏的小說引人入勝，文筆清晰暢達且親切易讀，字裡行間蘊含的豐富可能性值得深入探討??第一人稱敘事風格獨具、令人著迷??以小說處女作而言可說是分外優秀。——《書評雜誌》

這本小說面面俱到：步調恰到好處，角色真摯動人，情節巧妙優美，文筆流暢出色。讀者在闔上書頁之後會發現，故事場景依然在腦海中縈繞不去。——《青少年倡導之聲》雙月刊（VOYA）星級評鑑

很多孩子讀完此書會發現，自己不僅獲益匪淺，而且深受感動。——《紐約時報》

面對曾經最要好的朋友驟然離世，少女蘇希．史萬森在緘默中努力想釐清內心的複雜情緒，她的掙扎將讓讀者忍不住為之揪心。——Shelf Awareness網站

艾莉．班傑敏Ali Benjamin
《紐約時報》暢銷作家，自小在紐約市外一棟老房子長大。前作《聽不見的聲音》榮獲美國亞馬遜書店編輯嚴選年度好書、《出版人週刊》年度好書等超過十項選書大獎，其靈感源自一趟海生館之旅，美麗又詭譎的水母和特殊的生態習性深深吸引她，決心寫下關於水母的書。

本書《了不起的波力》獲選為：美國《雙親雜誌》三十大最佳童書、洛杉磯公共圖書館年度最佳圖書、紐約公共圖書館年度最佳圖書、《柯克斯書評》年度最佳童書、《出版人週刊》年度最佳圖書、春季《出版人週刊》最期待童書、亞馬遜網路書店當月選書等殊榮。

其他著作包括回憶錄《陽性反應》（Positive），合著作品《紐約時報》暢銷書《守門員》（The Keeper）。

班傑敏現住在麻薩諸塞州西部，附近沒有如本書提到的山羊群，不過過去多年來，她家隔壁住了一隻叫傑克的迷你驢。

作者的話——
《了不起的波力》的靈感部分來自於時事的影響：「對我來說，把外面的世界和我的內在書寫分開是一件很難的事。我覺得我們周圍的世界已經顛倒了，這真的很干擾我。突然之間，我們好像生活在這瘋狂的實境節目裡。我看到人們在選擇他們的故事，有一些比另一些要真實點。我看著周圍的世界，看著人們怎麼創造意義。人們可以看著同一件事情，卻經歷完全不一樣一刻。這樣的衝突性，是我想要思考的。」

相關著作：《聽不見的聲音》

導讀　當我們離開洞穴／黃淑貞

「誰是下一個了不起的波力．芬克」大賽正式紀錄

沒有波力的一天

沒有波力的一週

沒有波力的一個月

「誰是下一個了不起的波力．芬克」

了不起的波力．芬克本尊

解說暨問題討論／邱獻儀

新頭號死敵
「山羊！」班上同學走向圈欄時口裡不斷高喊。「山羊！山羊！山羊！」

有個男人在羊欄旁邊等著，手裡提著桶子。他的鬍鬚修剪得很整齊，身上法蘭絨襯衫領口繫著蝴蝶結，長褲顏色和番茄醬一樣，工作靴上沾滿泥巴塊。伐木工人跟教授的混合體。伐木巨人保羅．班揚跟高爾夫球星的混合體。他就像這個地方的其他人事物，很難確切分類。這就是法拉畢老師。

他很快向我自我介紹，然後張開雙臂。「創校元老，歡迎來上七年級科學課！」在他身後一座看起來不堪一擊的移動式圍欄裡，十幾隻山羊跑來跑去，瘋狂的大聲咩咩叫。「在跟大家聊聊科學，或是我後面這些躁動的神奇生物之前，」法拉畢老師說：「我想先講一下年度足球比賽，我們的對手是達富薩校隊。」

全班開始發出噓聲。費歐娜嘀咕著：「一群勢利鬼！」

「大多數同學都知道，」法拉畢老師接著說：「由於鼠李和忍冬灌木叢持續增長，足球場每年都在縮小。我們每年都砍掉多長的樹叢，但是對於我們的努力，它們的回應是每年必定長得更健壯、更茂密。大家肯定還記得，去年矮樹叢長得太茂盛，甚至到了我們的頭號敵人，說得公道點也是我們唯一的敵人，拒絕在我們學校球場比賽的程度。」

所有人再次發出噓聲，費歐娜傾身靠近我。「他們要求我們到他們學校的高級球場比賽。」她說。「說他們擔心比賽時會受傷。」

「誰？」我輕聲回問。

「達富薩。他們勢利得不得了，我們最痛恨他們。」費歐娜接著對其他同學大喊：「我們最痛恨達富薩了，大家說對不對？」

「不好意思，我們不痛恨任何人。」法拉畢老師說。他嚴肅的看了費歐娜一眼。「但是今年，我非常希望球賽能在我們自家主場舉辦。我剛好知道一個小祕密：山羊是自然界最棒的推土機。據估計，十幾隻山羊，也就是我們這裡的山羊數量，一個月可以清掉半英畝的地。我們跟達富薩的比賽預計在十月二十七日舉行，大概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表示我的計算如果正確，我們這裡的毛茸茸小朋友應該來得及把球場邊緣清乾淨，讓你們能留在主場和達富薩比賽。誰知道……也許我們最後能贏得比賽！」

他告訴我們，每隔幾天就要將羊圈圍欄搬動到新的地點，直到將球場邊緣全部清乾淨。「比賽結束後，山羊會留下來，在學校一直待到年底。」法拉畢老師繼續說。「牠們不只讓我們有機會學習生態系統和棲地，還有我最愛說的：責任。因為這群山羊要由各位米契爾年紀最大的學生負責照顧，我們要幫牠們在飲食中補充含穀物的飼料，就由你們來餵食。週間每天都要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家準備好要學怎麼餵山羊了嗎？」

大家走近羊欄時，我新學到一件事：山羊很臭。牠們聞起來像是有人沒洗澡時頭髮的臭味，混合我媽有時抹在蘇打餅乾上那種白色軟乳酪的氣味。

不過我得承認，牠們滿可愛的。至少小羊很可愛。小羊會像小狗一樣玩耍，牠們蹦蹦跳跳，互相碰頭和追逐。年紀比較大的山羊大都只是站在一旁，邊咩咩叫邊反覆咬嚼。

羊欄裡比較遠的那一端有一隻山羊身軀龐大，看起來脾氣很差。牠身上的長羊毛纏結垂落，頭上的巨大犄角像蝸牛殼一樣呈螺旋形向後捲曲。大山羊瞪著我看——就好像直直望進我的眼裡——然後發出一聲低沉的咩叫，還吐出舌頭。好像是說：我要妳滾開。對，就是針對妳。

我瞪回去，心想：好啊，大傢伙，你滾我就滾。

法拉畢老師提起一桶飼料，踏進羊欄，朝四個空碗靠近。羊群立刻將他包圍。不管他轉往什麼方向，羊群都跟著。牠們爭先恐後互相推擠，努力想要靠食物近一點。

「看到了嗎？」他說，大笑著。「如果讓牠們看到你進來，你根本別想走到飼料碗旁邊。所以說每次要餵飼料的時候，你們之中大多數人要負責引開羊群，讓一位勇敢的創校元老同學悄悄走到碗旁加滿飼料。」

「噢，波力肯定愛死這種事。」狄亞哥說。

「他也會做出很荒謬的事。」由美說。「像是有一天我們到學校，然後圍欄裡的山羊全都消失不見……」

「……因為他把牠們全都帶到葛博思校長的辦公室了！」山姆接話講完。

我的思緒飄到打算傳給家鄉朋友聊這件事的訊息。我發誓，一定要告訴她們。真的有群山羊。

我想著家鄉的事，沒注意到其中一隻山羊，就是那隻大醜八怪，正從羊欄另一頭朝我們移動。牠先是用走的，接著邁開步子小跑。

然後牠加速奔跑，低垂著頭。

等我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已經太遲了。牠頭頂的螺旋狀羊角穿過圍欄，狠狠撞擊我的兩腿。我踉蹌後退，腳一下子踩空。

眾目睽睽之下，我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做了個決定
「看到了嗎？」費歐娜問。「她向後飛了整整十英尺那麼遠！」

我專注的盯著自己的球鞋看。別眨眼睛。別眨眼睛。

我深深吸一口氣之後再緩緩吐氣，是那種具有淨化效果的深呼吸，努力找到心底那顆堅硬的石頭，它可以保護我。但是屁股坐倒在地的部位好痛，而且雙眼熱辣，那些可惡的山羊還在咩咩叫個沒完，山羊的叫聲跟同學的笑聲變得難以區分。

人在羊欄裡的法拉畢老師大喊：「誰能幫忙凱琳一下？」

萬事通眼鏡男亨利走了過來。他伸長手臂，準備要扶我站起來。

「我沒事。」我粗聲說。

他放下手臂，但是沒離開。「妳知道山羊有四個胃嗎？」

我站著，拍掉身上的泥土，撥了撥頭髮，試圖找回一點尊嚴。「嚴格來說，」亨利補充，「牠們只有一個胃，只是分隔成四個腔室，牛也一樣。長頸鹿也一樣，很有趣吧。」

「所以呢？」我問。我的語氣凶巴巴的，但總比哭出來好。幾乎像是憤怒可以贏過傷心，就像石頭贏過剪刀，而布贏過石頭。

亨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所以牠們全都是反芻動物。此外，山羊的視野範圍達到三百四十度。」他只是站在那裡對著我眨眼，好像已經幫上一點忙。
＊

科學課下課後，我們準備回教室，亨利仍滔滔不絕發表關於山羊的新知。就在這個時候，我開始隱約擔心起午餐時間跟誰坐同桌的問題。我會不得不跟亨利坐同桌，聽他喋喋不休大聊山羊還什麼鬼嗎？我知道我不該想去跟戴毛球髮箍的同學坐同桌——三人行保證、絕對容不下第四者。由美對我來說有一點遙不可及，費歐娜常常反應太過激烈，讓人摸不著頭緒。當然我絕不可能想跟男生坐同桌。如此一來，大概只剩一個人可選：嘉比。

到了午餐時間，沒有人找我跟他們一起，獨自吃午飯是最差的選項。跟在其他人後面走向自助餐廳途中，我轉向嘉比問她能不能跟她坐同桌，開口時有一點太急。

「不行。」她說。但妳不是好人嗎，我心想。我的表情肯定洩漏了我心裡的想法，因為嘉比露出微笑。「凱琳，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能的話當然可以，但是我沒辦法。」

走在我們前面的山姆轉過頭來。「因為我們的『小朋友』需要我們。」

「我們的……什麼？」

「小朋友！」嘉比說。「妳看，每一桌都坐了至少一名不同年級的學生，概念是讓每個人都有機會認識其他人。我們是全校年紀最大的學生，當然就由我們來負責照顧年紀小的學弟妹。我們就是他們正式的好夥伴。」

等我們抵達自助餐廳——這裡當然完全不像自助餐廳，比較像是房子的中庭，四面的窗戶比牆壁還多。

「那邊，去看一下上面的名單。」嘉比說，邊指著牆上的海報。「名單上會告訴妳接下來幾個月午餐時坐哪一桌。然後妳去找幼兒園的涂林老師，告訴他妳的桌號，他會介紹妳認識分配到坐那桌的小朋友。妳的工作就是跟他們坐同桌，幫忙照顧他們。」

「所以我們就像……免費保母？」我問。

由美轉了轉眼珠。「我想這樣去理解也是可以。」

「沒什麼大不了的。」費歐娜說。「只要幫忙打開牛奶盒，提醒他們要吃飯。」

「偶爾幫他們撥掉沾在頭髮上的鮪魚，或是幫忙擦掉鼻涕什麼的。」狄亞哥補充。
「鮪魚和鼻涕最恐怖。」莉迪雅分享心得。「其他就還好，有時候甚至滿好玩的。」

哪裡好玩，我心想。午餐時間跟朋友聊天才好玩。餵山羊哪裡好玩，被迫當保母哪裡好玩，這些最基本的事，我不懂為什麼你們似乎沒有一個人明白。

「可是……」我說：「在真正的學校，你可以坐在任何自己想坐的地方。」但是他們已經散開來，各自去找他們的小朋友了。

分配到和我同桌的孩子叫作琪拉。她穿著蓬蓬裙洋裝，頭髮向後綰起紮成兩個丸子頭，像老鼠耳朵。她一手拿著中午的便當盒，另一手緊抓著一隻兔子布偶。

涂林老師介紹我們認識時，她只是站在那裡盯著自己的腳。

「呃……那就……跟我來？」我說，尾音上揚像是在詢問。

在我們坐的這一桌，不同年紀的孩子開心的嘰嘰喳喳，彷彿不同年級的學生混在一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朝周圍瞥了一眼。其他七年級同學基於某種原因，看起來全都非常樂意跟他們的夥伴相處。就連亨利都一派輕鬆，他在念小百科給他的小朋友聽。我的小朋友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的大腿。

「妳——呃——需要我幫忙打開牛奶盒或什麼的嗎？」我問琪拉。她沒有回答，一動也不動。我在想自己好像滿一歲以後就沒跟任何幼兒說過話了。

我再試一遍。「呃……我，呃，很喜歡妳的兔子布偶。他有名字嗎？」

「他的名字是兔兔。」她說。

接著她小聲說了些什麼，我聽不太清楚。我向她湊近。「妳剛剛說什麼？」

她再次小聲的說：「而且他是真的。」

「喔哦。」我說。「嗯，對。好的……呃……妳知道嗎？真的兔子需要吃東西跟喝水。如果妳問我，我會說真兔兔看起來有一點口渴。」

我照著費歐娜說的，幫琪拉打開牛奶盒開口。我先把牛奶盒拿到兔子嘴巴旁邊，假裝他喝了一小口牛奶。然後我把牛奶盒拿到琪拉面前。她喝了非常小的一口，然後又小小聲的說：「我想念媽咪。」

「是啊。」我嚥了口口水之後才說：「我想念一切。」

我真的想念一切。我想念知道要找誰說話，或者要跟他們聊什麼的時候。我想念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的時候，而不是只能跟著別人走。此時此刻，我甚至想念起老媽，雖然我很氣她，我之所以在這裡，全是因為她。

我最想念的，是不用覺得自己活像外星人努力想在陌生的星球找到方向。

葛博思校長輕飄飄的走進自助餐廳，腳上還是穿著那雙黃色靴子。她用一根木頭湯匙敲響鍋子，直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新的學年開始了。」她說。「歡迎新來的山羊群。歡迎我們的新同學：七年級的凱琳．布林——凱琳，妳可以跟大家揮揮手嗎？——還有三年級的阿隆索．費洛尼，當然也要熱烈歡迎我們的幼兒園園生。」

接著她開始向幼兒園園生介紹學校門口的好日子鐘，就是我今天早上注意到的那口鐘。每天下午放學的時候，如果你覺得度過美好的一天，就應該去敲一下鐘。我希望每天都能聽到好多次鐘響！」

在自助餐廳另一頭，費歐娜的小朋友舉手。「要是我們覺得這一天過得不好呢？」他問。葛博思露出僵硬緊繃的微笑，是大人在小孩子問了蠢問題時勉強露出的那種表情。她告訴他，他就不用敲鐘；由他自己決定。

然後其他所有小朋友都開始發問：要是這一天有好也有不好呢？要是這一天很美好他們卻沒心情敲鐘呢？要是這一天並不美好，但是他們忘記了，還是不小心敲了一下鐘呢？最後葛博思點名叫了一個小男孩，他把裝點心的塑膠袋拿得高高的。「我爸爸幫我裝了金魚餅乾當午餐。」他沒頭沒腦的大聲宣布。於是其他小孩也有樣學樣，搶著告訴葛博思他們的便當盒裡裝了什麼。這下子，葛博思校長的笑臉已經緊繃到媲美鼓面了。

我瞄了琪拉一眼。她還是將兔子布偶緊抱在胸前，鼻子下面還多了一道往下流到嘴唇的鼻涕。我做了個鬼臉，然後抓了張餐巾紙，伸手過去要幫她擦乾淨。

就在那一刻，我做了個決定。老媽可以強迫我搬到佛蒙特。她可以把我送來這所學校，這個什麼都不按牌理出牌的地方，唯一半正常的人是臉上掛著鼻涕的幼兒園小朋友，而她甚至不想正眼看我。這裡的老師可以強迫我幫忙打開牛奶盒，顯然他們也可以強迫我去餵山羊。

但是總有什麼事是他們沒辦法強迫我做的。

「我絕對不會去敲好日子鐘。」我宣布。話才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是認真的。我不會去敲鐘。今天不會，明天不會，永遠都不會。

我的小朋友點頭。「我也不會。」她說。

終於比較不孤單了，我覺得如釋重負，於是伸出一根小指頭。「打勾勾？」她伸住小指頭勾住我的小指頭。我感覺到她皮膚下的脈搏。

午餐時間結束，我轉向琪拉。我想說的是，我們走吧，還有別忘了妳的毛毛兔。但是話一出口只剩下：「走吧，毛毛。」

「誰是毛毛？」她問。

「妳啊。」我說。「妳是毛毛。」

「不對，妳才是毛毛。」她說。她的嘴角揚起，不能算是露出微笑，但也許差不多了。

「抱歉，孩子。」我說。「我是毛毛的相反。」

「什麼是毛毛的相反？」

我沒有回答，但我想著心裡的那顆石頭，又硬又冷。

（中略）
很久很久以前
午餐時間，我在我的小朋友旁邊的位子一屁股坐下。「哈囉，毛毛。」我說。她睜大雙眼抬頭看我，好像在期待什麼。好比說，我這時候也許應該要做什麼很神奇的事。

我伸手過去幫她打開牛奶紙盒。一點都不神奇，但是我盡力了。

費歐娜坐在附近的另一桌，她將一片脆餅朝空中拋，然後試著用嘴巴接住。她沒接到，又試了一次，這次接到了。於是她哈哈大笑，餅乾碎屑噴得她從下巴到衣服滿身都是。她的小朋友一臉興奮，好像費歐娜是全世界最棒的寶貝。

「噢對！」我對毛毛說。「妳真棒，昨天遵守了我們的約定，好日子鐘那個約定。我也沒有敲鐘。答應的事就要做到。」我舉高小指動了動。她點點頭，表情很嚴肅。

接著進入一段空檔，我們都沒說話。我知道自己比較年長，有責任填補對話的空檔，於是我想到什麼就隨口說出來。「嗯，我記得幼兒園。休息，吃點心，還有在操場上玩很久……以前的時光真美好啊。」我試著記起幼兒園時期一些特定的事物，但印象中只有一切似乎都好吵好恐怖。

那時我覺得自己好渺小。

我試著假想從毛毛的視角看到的自助餐廳。可以想像她眼中的自助餐廳可能非常巨大，大到讓這間小小的學校似乎都顯得既擁擠又混亂。但是我主要看到的是：自己好大。在她眼中，這桌所有學生可能都很大，但我是其中年紀最大的。

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秒鐘，我又回復自己的視角。

「嘿。」我說，讓自己的視線和她的齊平。「妳覺得真兔兔想聽故事嗎？」

她點點頭，於是我開始講故事。「好。那麼……很久很久以前……」

我停頓片刻。其實我不記得任何精采的故事。我在想要不要講瑪格告訴我們的故事給她聽——那個講洞穴和有一個人離開洞穴的故事，但是有囚犯被鎖在洞穴裡的故事，對一個緊張兮兮的幼兒來說很可能太恐怖了。於是我挑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有點呆，有點蠢，就像那件逗得大家大笑的選出贏家T恤。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男孩名叫波力。」我開始告訴她波力叫外送披薩到學校的故事，但她看起來一臉迷惑，於是我將故事改編。我告訴她，波力住在一個由邪惡女巫統治的國家，大家都叫這名女巫「葛魔王」。波力身上穿著一件螢光超級英雄斗篷，他點的披薩不是普通披薩，而是魔法披薩，全國的孩子吃了魔法披薩都跳起舞來。所有孩子全都快樂的跳著舞，直到葛魔王放出一群發怒的山羊追趕他們。就在這時候，波力在孩子們身上灑上神奇美乃滋，孩子們全部飛了起來。於是他們飛到安全的地方，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故事結束。

故事並不完美，但我用很戲劇化的語氣講故事，還向她湊近一副要偷偷告訴她什麼天大祕密的樣子。她的眼神迷離飄忽，彷彿在自己的腦海中看一場電影。

午餐時間結束，她問我明天可不可以再講故事給真兔兔聽。

「呃……好啊。」我說。「我想想看還有什麼故事。」

她將真兔兔遞給我，然後一臉熱切的等著。我看著他，軟趴趴的毫無生氣。我小力抱了他一下，我想毛毛就是想要我這麼做，因為她接著抱了我一下。她的擁抱就大力多了。

當時我感覺到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不是石頭，但也不像是心湖氾濫，好像內心深處有什麼裂開一條縫。坦白說，有一點痛。但感覺也很好，現在就好像又多了一點點自在呼吸的空間。

接著毛毛朝涂林老師跑去。我目送她離開，暗自設想一套全新的生活規則：

與自己的小朋友相處規則
1. 幫小朋友打開牛奶紙盒。
2. 想得到的話，講一個故事給小朋友聽。
3. 記住自己比小朋友還大。

至少，這些規則看起來像是我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