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與罰,誰說了算?:從古文物看見歷代律法的模樣
商品資訊
商品簡介
聖旨到、免死金牌、尚方寶劍、鳴冤擊鼓、高懸明鏡……
現代戲劇裡常出現的「道具」,究竟是什麼真實模樣?在歷代法律制度中扮演什麼角色?
玉璽、婚書、鳩杖、獬豸、官帽、補服、匭函、節鉞……
古代法律制度中,這些器物代表什麼意義?具有何種規範效力?
嚴肅的法條、冷峻的判決及漫長的法制史似乎都缺乏一種人間煙火的氣息。幸好,千百年歲月積澱中,留下了無數珍貴的法律器物,從它們身上,我們能感受到法律的剛性與威嚴,亦能體會到法律的溫暖與博愛。
蒐羅中國歷史上極具代表性的二十件法律器物,用生動的文字及精美的古文物圖像打造一座「律法博物館」,以四大特展「帝王的權杖」、「廟堂的符號」、「律法的線條」、「獄讞的規矩」形式,分別介紹諸如聖旨、丹書鐵券、節鉞、尚方劍、銅匭、登聞鼓、婚書等律法文物,深入淺出地講述歷朝法律史的變遷,讓我們得以盡識法律存在於世間的意義。
作者簡介
江隱龍
「寫作型」法律人
《法制日報》、《法治週末》、《檢察日報》法律專欄特約作者
《文匯報》、《解放日報‧上海觀察》文化專欄特約作者
《澎湃新聞‧私家歷史》歷史專欄作者
頭條號「切割地球」點擊量破一億,最高單篇問答點擊量近一千萬,「十萬+」文章、問答百餘篇,被評為「年度文化號」,入選「千人萬元計畫」及「青雲計畫」
「法律型」創作者
先後任案件承辦人、刑事司法人工智慧輔助系統研究者、商事地方性法規立法參與者
名人/編輯推薦
這本書以非常貼近群眾的文字,把艱澀的古代法律知識公眾化與普及化,無疑非常符應當代的史學潮流。但通俗化不代表沒有學術含量,相反的,書中幾乎每項主題都是通論古今,甚至中西比較,對看似單純的物件作了多層次的析論與詮釋。中國的「獬豸」與西方的「正義女神」各自反映了什麼樣的法律文化?帝王真的不恤民命嗎?倘若如此,武則天何需設置「銅匭」,法律何需存在直接向皇帝申冤的「直訴」制度?開卷有益,閱讀這本輕鬆有趣的好書,定能開拓大家的視野,重新認識中國古代的法律文化。
--陳俊強(國立臺北大學歷史系教授)
目次
推薦序》以法制器物為嚮導,走入法律史的時光隧道 陳俊強
特展一 帝王的權杖
聖旨的面孔》大眾視野裡的「皇帝詔曰」
「前聖旨時代」:君命文書的漫長演進
大眾文化視野裡的「聖旨」含義重塑
「天下第一公文」的面子與裡子
玉璽漂流記》天命權力證書的起與落
玉璽的奇幻漂流
玉璽的封神之路
走下神壇的玉璽
丹書鐵券錄》免死金牌或是催命符
國以永存:漢朝君臣的剖符作誓
臣反賜券:懷柔之心與強藩悍將
血色承襲:有名無實的免死金牌
尚方斬馬劍》兵禮律法的三重身分
朱雲:尚方斬馬劍的緣起
專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明亡:曇花一現的尚方劍制度
節鉞的面孔》君權與軍權的博弈
先秦之節:功能齊備的文書
漢晉之節:日漸衰微的君權
隋唐之節:兵符與節的終結
特展二 廟堂的符號
當年笏滿床》一枚禮器的三個側影
廟堂裡的朝位班序
法壇上的朝禮尊神
書本中的逸聞趣事
官帽的潮流》冠冕、襆頭與烏紗帽
從冠冕到黎民
從幅巾到襆頭
集大成的烏紗帽
文禽與武獸》官員補服裡的尊卑有序
所以辨貴賤,定名分
禽以文彩,獸以猛鷙
即取其文,亦何必僅沿其式
女皇的匣子》銅匭裡的盛唐直訴制度
打給女皇的小報告
匭函的前世今生
直訴制度知多少
鳴冤登聞鼓》天子腳下的言諫與申訴
登聞鼓的「史前」歲月
從言諫到申訴的變遷
擊鼓鳴冤的文化印記
特展三 律法的線條
婚書禮法志》並不浪漫的婚姻契約論
六禮:宗法制中的婚書之源
秦至唐:禮制與法治的合流
宋至清:當婚書成為格式合同
古代身分證》符牌、傳信與戶籍制度
符牌:我們都是有身分的人
傳信:要想從這過,留下傳信來
戶籍:民不遷,農不移,要啥身分證
杖首鳩不語》一柄手杖背後的尊老史
從「鷹化為鳩」到「三老五更」
漢朝王杖制度的起與落
清朝集大成的尊老制度
夜半聽更鼓》宵禁裡的時間小夜曲
時間刻度:辰刻更點與晝夜
隔離夜色:「冬冬」聲裡的宵禁
更鼓譙樓:跨越時代的「小夜曲」
饕餮科舉宴》從鄉飲酒禮到瓊林宴
鄉飲酒禮:尚齒與賓賢
曲江宴:盛唐的一春宴會
瓊林宴:兩宋的天子門生
特展四 獄讞的規矩
亻朕匜的肚子》人類最古老的法律「萌獸」
這個「萌獸」很厲害
「萌獸」肚裡有什麼料
亻朕匜背後的時代命題
獬豸的決疑》並不存在的東方神判
中國神仙體系中的異類
一起發生在齊國的訴訟案
中國的獬豸與歐洲的神判法
明鏡自高懸》一塊匾額的多重解讀
宗教之鏡:儒釋道的三面鏡
文學之鏡:傳奇裡的絕世寶鏡
法律之鏡:秦鏡高懸與虛堂懸鏡
衙門器物考》廟堂與江湖的兩張面孔
從戒石坊到肅靜牌:朝廷眼中的親民
從驚堂木到殺威棒:說書人眼中的官威
從令簽到犯由牌:廟堂與江湖的合流
甘遵生死狀》法內法外的生死文書
最接地氣的百姓上行文
種類繁多的承諾書
真真假假的生死甘結
書摘/試閱
聖旨的面孔》大眾視野裡的「皇帝詔曰」
歷史劇中,沒有什麼是一道聖旨不能擺平的,如果不行,那就兩道。玩笑歸玩笑,但在螢幕上,的確沒有什麼比聖旨更能代表皇權了:一聲「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無論朝臣還是百姓都必須層層疊疊地跪拜,待宣旨太監念完「欽此」二字後,再用洪亮的聲音高喊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時代,代表皇帝旨意的聖旨的確能發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作用,不過從法律角度來看,聖旨就是一份再正常不過的下行公文,將皇帝的命令傳達給特定的受眾罷了。聖旨既不神祕也不神聖,細品之下還有一絲「文山會海」的案牘氣,而至於其內容,放在當今的語境下,大致可以翻譯成「○○皇帝關於○○一事的通知」吧……
做為皇權在民間最常見的代表符號,聖旨一向是歷史劇的常客。鏡頭往往是這樣推開的:衣著華麗、表情嚴肅的宦官勒馬而立,風塵僕僕地緩緩打開一卷明黃色綢緞,用略顯尖銳的聲調莊嚴地念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眼前的臣工百姓層層疊疊跪拜,只待「欽此」二字念畢,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些故事場景中,聖旨常扮演「扭轉乾坤」的角色,做為王朝最強大的力量給予佞臣貪官致命一擊。這的確很符合人們對明君的期望以及對封建王權的想像,然而事實上,聖旨與尚方寶劍、龍頭鍘一樣,其大眾文化形象早已與歷史原型相去甚遠。做為中國封建王朝級別最高的「公文」,聖旨背後雖然也有如「故劍情深」般的浪漫故事,但做為君主命令下達的日常路徑,它所折射的畢竟是朝廷運轉機制的普通側面之一,而非大眾文化或是影劇中精心構建的傳說。
當然,這並不代表聖旨沒有屬於它的傳奇。
「前聖旨時代」:君命文書的漫長演進
通俗而言,聖旨相對正規的稱呼為「詔令」或「詔書」,可以理解為君主向臣民發布的下行文書,亦即君命文書。聖旨的歷史可回溯至宋元時期,詔書的歷史可回溯至秦朝時期,而君命文書的概念則更為源遠流長,早在皇帝這一「職業」誕生之前就已經出現了。
《尚書》中的文體大致分為「典、謨、訓、誥、誓、命」六種,其中誥為君主的告諭,誓為起兵命誓師文,命為君主的命令,雖然這些尚不是規範文類的名稱,但可視為君命文書的雛形。三代以降,不乏誥誓命的名篇:《尚書》中所謂「典謨訓誥」,特指〈堯典〉、〈大禹謨〉、〈湯誥〉、〈伊訓〉四篇,其中〈湯誥》即在此列。此外,如成湯興兵討伐夏桀時作的〈湯誓〉,周成王姬誦駕崩前下達的〈顧命〉等,均對後世君命文書的正式形成有很大影響。
清朝姚鼐《古文辭類纂》總結道:「詔令類者,原於《尚書》之誓、誥。周之衰也,文誥猶存,昭王制,肅強侯,所以悅人心而勝於三軍之眾,猶有賴焉。」在姚鼐眼中,雖然周朝已經隕落,但文誥依然以其「昭王制,肅強侯」的獨特魅力在王朝更迭中流傳於後世。至春秋戰國時期,國君發布命令的文書被稱為令、命,這是君命文書得名之始。秦朝統一後,在「天子自稱曰朕」的同時改命為制,令為詔,君命文書從此有了法定名稱。
但秦始皇嬴政所用的「詔」字並非首創。周文王姬昌曾下達〈詔牧〉、〈詔太子發〉,前者主要內容為鼓勵農耕,類似後世的勸農詔;而後者則是對周武王姬發的教育和訓導。後世有學者將這兩份「詔」視為詔書的濫觴。從君命文書「自覺性」的角度來看,〈詔牧〉、〈詔太子發〉雖有詔之名,但未如秦朝一樣強調其專屬性與至高性,故「詔起秦時」一說並非完全基於詔書之名,更在於詔書之實。
漢承秦制,繼續沿用制、詔,又增加策、戒兩種,由此形成了君命文書的四大種類,如《後漢書‧光武帝紀》注云:「帝之下書有四:一曰策書,二曰制書,三曰詔書,四曰誡敕。」其中冊封罷免諸侯王及三公、回覆臣僚均用策,東漢末年將冊封罷免諸侯王及三公的文書改為冊;戒也可稱為誡、戒書、戒敕等,用於告誡地方官員。
漢朝的君命文書制度經歷三國、兩晉、南北朝一直延續,直到隋朝依然以制、詔、冊、敕為四品,這裡的敕即戒敕的省文。制用於制定法律政策,詔用於發布重要政令,冊用於冊封王公貴族,敕用於處理日常政務——這一分工中,不難看出詔的皇權色彩已經相對厚重。
唐朝承襲隋制之餘,又增加誥、御劄、榜等,詔書依然用於發布重要政令。唐朝向全國臣民發布的詔令要求各地方出榜張掛,故又稱為榜,宋承唐制,稱為敕榜。金、元兩朝在唐、宋舊制的基礎上又大有增設,其中金朝皇帝發布的君命文書種類繁多,有詔、制、冊、敕、諭、誥、令、旨、宣、祝文、祭文、鐵券文等。元朝,「聖旨」的名稱終於正式出現。
元朝《經世大典‧序錄》記載:「古者典、謨、訓、誥、誓、命之文,或出於一時帝王之言,或出於史臣之所修潤,其來尚矣。國朝以國語訓敕者,曰聖旨;史臣代言者,曰詔書。」
《經世大典》僅存〈序錄〉,之後列著的君命文書已不可考,但從〈序錄〉的隻言片語可以清晰得知,元朝的聖旨以蒙古文記錄,詔書則由翰林國史院用漢文起草代皇帝言。後世有學者以文法區分元朝的聖旨與詔書:其中白話者為聖旨,文言者為詔書。這倒也情有可原:聖旨初稿以蒙古文書寫,譯成漢文後並不求語句典雅;而詔書本為漢族官員書寫,落筆自然古韻森森。
以元朝的視角來看,聖旨即「白話詔書」,詔書即「文言聖旨」——元朝統治者當然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少了風雅莊重的「俗稱」,居然會成為後人眼中皇權最具標識性的符號。
大眾文化視野裡的「聖旨」含義重塑
經過從三代到元朝二十餘個王朝的承襲,「聖旨」終於陰錯陽差地在元朝正式登上歷史舞臺。元朝因蒙古文與漢文難以兼顧,遂將詔書與聖旨二分;明朝做為漢族統治的王朝無須做此區分,而清朝君命文書以滿文和漢文合璧書寫,故以「聖旨」一詞特指「白話詔書」在明、清兩朝已經沒有實際意義。聖旨依然存在,只是在歲月流逝中具有了新的含義。
明、清兩朝的君命文書在繼承前朝各文體的基礎上又有所創設,其種類趨於大成,大致分為制、詔、冊、誥、誥命、敕、敕書、敕命、聖旨、諭旨等,其中聖旨指皇帝未經擬稿,直接命太監各衙門傳達的君命——這「口頭詔書」的功能在清朝漸漸被諭旨類文書取代。
除聖旨與諭旨外,制用於宣布祭祀天地、立太子等重大禮節性活動;詔一般用於向天下臣民發布重大事項;冊、誥命、敕命用於覃恩封贈,其中王公貴族用冊,五品及以上官員用誥命,六品及以下官員用敕命;誥用於頒布皇太后遺命;敕用於指揮日常政務;敕書用於標明地方官員的權力與職責。
民間流傳的明朝君命文書大多是以「奉天承運皇帝敕曰」為開頭的敕命。如前所述,敕命用於六品及以下官員的覃恩封贈,這些文書授予受封者後通常被妥善保管,敕命上的文字甚至會被刻碑以作紀念,故敕命雖然未必是君命文書中最重要的文體,但距離民間最近,自然最容易被尋常百姓所知。
君命文書在清朝又有了極具特色的演進,便是上諭的出現。上諭主要用於發布日常政令,雍正之前通常由內閣大學士或南書房的侍臣撰擬,軍機處設立後由軍機處大臣、軍機章京撰擬。上諭又稱諭旨,可細分為諭與旨,其中皇帝主動下達者為諭,應大臣奏請而發布者為旨,若這種旨需要宣示中外,則被歸入諭的範圍。
上諭又可細分為朱諭、明發上諭與廷寄。朱諭由皇帝親自執筆或由內閣大學士起草並經皇帝審改;明發上諭由內閣公開擬發,通常會傳達至各地,與宋朝敕榜相似;廷寄則是密旨,其內容不得公開,由軍機處密封後經兵部捷報處飛馬速遞至承接者親啟,故存世極少,殊為珍貴。
經過十幾個朝代的發展,君命文書在明、清時期早非漢朝「策制詔戒」四種文體所能涵蓋,其複雜程度就連官員都未必能盡知,更何況百姓。如《明會典》所載:「朝廷頒命四方,有詔書,有赦書,有敕符、丹符,有制諭、手詔。」而清朝編纂《明史‧職官志》所載「凡上之達下,曰詔,曰誥,曰制,曰冊文,曰諭,曰書,曰符,曰令,曰檄」一句,便將明朝常用的敕遺漏。雖兩種古籍不能簡單對比,但也體現了君命文書種類的多樣化。
更進一步地說,歷代王朝對君命文書雖多有微調,但所用名稱不外乎詔、誥、制、冊、敕等,一種文體在此朝為一含義,在彼朝又變成另一含義,其變化多端不亞於各朝官職。與此同時,聖旨做為正式的君命文書,其歷史相對較短,故而民間所謂的聖旨均無法定義為元朝的「白話詔書」或是明朝的「口頭詔書」,而更適合認定為皇帝或以皇帝名義頒發的各類君命文書的總稱。唯有將通俗意義上的聖旨視為君命文書整體的代名詞,才能涵蓋自三代——至少是自秦朝以降的各種「聖旨類文書」。
「天下第一公文」的面子與裡子
無論聖旨的歷史在後世引發多少誤讀,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就是聖旨「天下第一公文」的地位不容置疑,這種尊榮直接體現到聖旨的形制上。
清朝聖旨多為朝廷監製,江寧織造府製成。以最常見的誥命和敕命為例,誥命有三色、五色、七色之分,文以「奉天誥命」為始;敕命用純白綾織成,文以「奉天敕命」為始。誥命、敕命均為卷軸式,以升降龍盤繞,內容以漢文和滿文合璧書寫。聖旨圖案、材質以受封者地位不同而有所區別:一品以下官員不分文武均為祥雲錦面;一品文官誥命圖案為鶴錦面,武官為獅錦面,俱用玉軸;二品用黑犀牛角軸;三品用貼金軸;四品及以下用黑牛角軸。
與元朝聖旨用蒙古文、詔書用漢文不同,清朝聖旨兼用滿文和漢文,其中漢文行款從右向左,滿文行款從左向右,合於中幅書寫日期。誥命、敕命均由翰林院撰擬,經內閣大學士奏定後,再按品級填發,由庶起士書寫。若遇襲封,每襲一次都要在原給的誥命、敕命之後增寫。
誥命、敕命承載著浩蕩皇恩,受封者與襲封者自然會妥善保管。事實上,清朝針對聖旨的保管制定了嚴格的規定:受封人務必小心珍藏,如偶遇水、火、盜毀失者,經申請覆議,尚准許重新補給。若因收藏保管不善,導致蟲蛀、損傷或潮溼破壞汙染者,便要罰俸六個月;若是直接丟失或家道中落將聖旨典當,被發現則革去官職。在嚴苛的律令下,受封人自然不敢大意。
如果將聖旨的形制視為其「面子」,聖旨的內容就是「裡子」。大多數君命文書的內容與形式都相當固定,誥命、敕命更是典型的公牘文體,故雖多出於才子之手,但其創作餘地非常有限。從明、清兩朝的誥命、敕命來看,其字體均為端莊的館閣體,幾近於印刷,行文精悍洗練。
詔書涉及的內容相對駁雜,故而能給書寫者較大的創作空間。從宏觀的歷史視角來看,能夠大致品味出「天下第一公文」的文風演變過程。自秦漢以降,詔書大體沿著從散體轉向駢體、從古樸轉向雅麗的方向發展。漢朝詔書多以散體行文;崇尚駢儷的六朝,詔書的文風漸漸變得「錯彩鏤金」;而唐、宋兩朝駢散相間,各有其趣。從這個角度來看,詔書的文風與王朝的氣質相互呼應,如漢朝詔書的雍容不迫、宋朝詔書的巧不傷雅,均為後人所稱道。
詔書文風的演化自然有文人雅士斟酌評判,但聖旨中最有名的章句,勢必要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開場白」。那麼,這八個字又是怎麼來的呢?
其實詔書的開頭語自古並無定制,魏晉南北朝時期多以「應天順時,受茲明命」開頭。唐朝詔書一般由門下省審核頒發,故多以「門下」開頭,也有用「朕紹膺駿命」或「朕膺昊天之眷命」等句。直到元朝時,聖旨(此指白話聖旨)的開頭變成了「長生天氣力裏、大福蔭護助裏、皇帝聖旨」。
元朝聖旨以蒙古文為藍本,「長生天氣力裏、大福蔭護助裏、皇帝聖旨」這幾個字就是翻譯成漢文時的「傑作」。做為君命文書的開頭語,這樣的文字顯然不雅,於是在漢人的潤色下漸漸被譯成「上天眷命,皇帝聖旨」八個字。元朝徐元瑞《吏學指南‧發端》更有解釋:「欽惟聖朝,受天明命,肇造區夏,故曰上天眷命。詔敕之首,表而出之。」
明朝承襲元制,但明太祖朱元璋不滿「上天眷命」四字的張揚,改為「奉天承運」。如《明太祖實錄》所載:「上以元時詔書首語必曰『上天眷命』,其意謂天之眷佑人君,故能若此,未盡謙卑奉順之意,命易為『奉天承運』。庶見人主奉若天命,言動皆奉天而行,非敢自專也。」
朱元璋之語是托詞還是真意已不得而知,不過「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斷句卻在後世引發了爭議。究竟是該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還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呢?從歷史上來看,「詔曰」二字自漢朝以降便出現於君命文書之中,而明朝皇帝又有「奉天承運皇帝」之稱,故而採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說有其邏輯。然而,明朝承襲元制,元朝聖旨的開頭語正是「上天眷命,皇帝聖旨」——朱元璋親自將「上天眷命」改為「奉天承運」,故而採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說亦符合語境。因此,這一爭議孰對孰錯,還需要研究更多史料方能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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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在大眾文化中是古代皇權最直接的象徵物,故而其定義只能從大眾文化的角度進行重塑。中國歷史悠久,王朝更迭頻繁,君命文書的文體與定義過於複雜,將聖旨做為大眾文化意義上君命文書的代名詞,未嘗不是一個取巧的方式。如何劃分嚴肅歷史與大眾文化的界限?聖旨在此出了一道難題。不過,這一切並不影響有心人去探索追尋聖旨背後林林總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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