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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埋進土裡:我在我的世界爆炸後就去了土耳其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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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埋進土裡:我在我的世界爆炸後就去了土耳其留學

商品資訊

定價
:NT$ 38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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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在土耳其的日子,就像是個埋在土裡的死人。」
玖芎以散文獻上最赤裸殘酷的女性成長物語與土國留學幻滅記

張亦絢|作家
邱常婷|小說家
專文推薦

V太太|性別評論者
七號、宜蘭|寶島少年兄
王子沃|說土語的臺灣菸酒生
吳曉樂|作家
林妏霜|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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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珮芬|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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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偉|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所所長
崔舜華|作家
賀婕|詩人、畫家
詹閔旭|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所副教授
霧鹿|「餵鹿吃書」粉專中之人
一致推薦

如果我更早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洞,我會更用力地捅爛自己,反正都是早晚的事。

前男友分手之際丟下讖語,必然走歪的預言如魅糾纏;為對抗也為逃離,高三畢業的玖芎遠赴土耳其留學,卻在當地直面恐攻和政變,以及滲入生活方方面面,對外國人、對女性的拒斥與厭憎。
兒時無法饜足的身體與靈魂,隨著更名迎來再一次的誕生,卻依然渴愛。女身彷彿詛咒的隱喻,成長歷程中暗影隨行。在「冬雨」一輯,玖芎細細寫下糾纏自我、原生家庭與親密關係,無以和解的愛憎、慾望與傷害。似死如生念著的年長愛人近乎毀滅地影響她的人生,相似相吸的兩個少女迎來沉默的終局。她睜大眼睛逼視身旁的一切:失能的生父歪曲的社會,曾經不顧一切信仰的人和分手帶來的壞滅與破碎。
因而丟下一切飛往土耳其,第二輯「土裡」呈現的卻不是穠麗的異國風情,而是壓抑又荒誕的政治氛圍、留學生異質的人際關係及身為他者所遭受的無盡惡意。無法言說的失語交雜著對亞裔女性的凝視貶抑,使夢想中的留學生活全然變調。在那裡,女性包得只剩腳踝以阻絕不懷好意的視線;在那裡,問別人知不知道台灣就像在問別人相不相信鬼。
如何將對不堪現實的歷歷指認轉化為文字?玖芎選擇以散文正面迎擊,如臟器外翻,毫無保留地將自我揭露於讀者眼前。用爽利漂亮的文筆,構造巧妙意象與銳利描述呈現眼中的世界。於是眾人避談之事在她筆下一一現形,歷數政治、文化、家庭、性、愛、認同,時而耽溺時而清醒,召喚痛感與共感。面對質疑其書寫的人,玖芎展現勇敢決絕的姿態,即便羞辱與恥感環伺,縈繞周身的禁制也無法阻絕寫作者堅持發聲。
玖芎將自己深深埋進土裡,以文字揭露殘忍的實相──生活是活埋的過程,失敗原來是注定好的。

作者簡介

玖芎
Kiú-kiong,1996年出世,宜蘭人,2015年到2020年完成安卡拉大學土耳其語言文學系學士,目前是興大台文所研究生。2019年年尾予台語chim tio̍h, 自此綿死綿爛。佮意動物較贏人類,逐工lóng leh練成做兔仔ê魔法。

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
 玖芎的女版「野孩子」 張亦絢
 破解男性預言,必先置之死地而後生 邱常婷
 各界推薦

輯一:冬雨
 她
 神明
 葬禮
 泡泡
 冬雨
 分手是殞石撞地球的恐龍大滅絕後的哺乳類動物崛起
 餓與春時潤餅
 痛覺失調

輯二:土裡
 去土耳其重新投胎
 你的名字是Ayça、Ayça、Ayça
 外國電影
 They don't give a shit about people like you.
 不存在的
 我只是來吃飯
 炸得一點都不剩
 只有腳踝的女人們
 說話和呻吟都是一樣的失語
 災後天明
 新的標籤
 再見H君
 地獄來電
 很慢的刀和很長的冬天
 轉來túiⁿ--lâi

 最後的後記:其實有個東西我非常在意

附錄
 出版坎坷:《我把自己埋進土裡》散文連載完結&自出版心得


附件2 推薦序

破解男性預言,必先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把自己埋進土裡》讀後感
邱常婷

我在兩年前初次讀了玖芎的書稿,不知為何,最初我總是聯想到希臘悲劇《伊底帕斯王》裡的神諭,抑或是《馬克白》裡向馬克白做出預言的三名女巫。我從《伊底帕斯王》的悲劇中看見想要逃脫預言的人,最終反倒會因此陷入不可改變的命運。而在一些與《馬克白》有關的理論中,人們認為馬克白之所以犯下滔天大罪,不外乎是這三名女巫做出的預言。
被預言所困,乃是文學史上諸多悲劇故事的起因,在我來看,《我把自己埋進土裡》卻無疑是一則年輕女性奮力衝破預言命運的故事,最可怕的是,這並非是虛構故事,而是作者玖芎的真實生命經驗。那麼作為讀者該如何理解這本書呢?自傳性質如此濃厚,又帶點意識流,兩個章節承先啟後,死亡與重生,將整本書畫分為埋入土前和入土後,雖是長篇散文的類型,卻有著小說的架構,第一章寫作者尚未前往土耳其留學,還在台灣時的前半段人生。第二章則寫作者來到土耳其後面對的文化衝擊與理想幻滅……我想,不妨暫時放下文類的區別,以純粹享受文字的心情從頭讀起。
本書第一章第一節開始便以第三人稱「她」描述自己,從身體、性器官、食慾、出生地、出生的季節到家庭。作者並不避諱描述「她」的負面性格、慾望,也或許正因為是以第三人稱書寫,才能以較為疏離的角度描寫實為「我」的「她」。若這本書是一部小說,我相信讀者會為這樣的角色著迷,如此自我耽溺,為了得到愛與溫暖不惜自虐,甚至自陳被強暴也甘之如飴。這般坦承已經是驚世駭俗,作為讀者卻在本書第一頁就不斷被提醒其真實,彷彿舞台劇觀眾與舞台間的幻覺距離驟然抽離,讀者可能在此自問,我真的可以喜歡這個人物嗎?
隨後我們會看見這個「人物」在後續的小節中慢慢成長了,改了名字等於換了新的人生,「她」依然如此渴愛,於是她將愛人與信仰化為同等,卻也在字裡行間承認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只知道慾望。但到底什麼是愛?什麼是慾望?總總問題形成本書的基調,我們將會發現一場自我追尋、不斷探問的旅程於焉展開。預言與重複、命定的暗示也開始出現,譬如她的第一位男友有著體面的工作,然而歷任女友都是社會弱勢,因此帶出她也是社會弱勢。而她失格的父親則讓她每每想與符合父親形象的男性交往,直到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另一名少女出現,宛若鏡像般看見了自己的另一種嶄新面貌,以及更為鮮活的人生。(作為對照,她與男友在一起的段落則經常出現衰老、老化的文字描述,使我想起莒哈絲。)在男性與她、少女與她的對照間,也可見男性與她充斥動物般原生態的描述,約會是吃食、做愛的集結,與少女則更是浪漫、魔幻和詩意。
因少女之故,和男性分手的她,最終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預言。那就像文學史上的諸多悲劇故事,起源於神、巫者對一名凡人的預言,而在本書中,悲劇抑或作者的一生,則起源於一名男性對少女的預言:

「她往後必定會走上歪路。她是個無藥可救的女同性戀。」

現在來看,這豈止是一則預言,說是詛咒也不為過。而她在此之前的人生亦彷彿早有定論,女性的身分意味著出生就擁有注定要被刺穿的洞、令人羞愧的原生家庭、男友歷任女友的背景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早在章節之初六歲的她便以「自己刺穿自己」完成對命運的破解,彷彿暗示將來她同樣為了破解來自男性的預言,無論結果成功與否,都會主動做出行動。如此與男友分手後的她,為了擺脫過去,甚至僅僅是為了證明前男友說的話是錯的,她選擇至土耳其留學。
然而等待獎學金結果之時,同樣的命運仍然在重複,好似身處在台灣這座小島,便無法解脫命運,她再次和年長的男性約會,而這次的對象更是一名有婦之夫。由於〈痛覺失調〉這一小節在網路上已有頗多討論,引起的相關事件我不打算多談,只是在此引用我曾詢問玖芎為什麼不以小說的方式公開或尋求出版?如此將更能保護自己和書中的其他人物,玖芎當時的回答是:

我一直認為我的個性很真,但我說的事很常被認為是假的,這個散文作品就像是假的。可能大部分的人不願意正視,就是有人這麼爛這麼不堪,這麼敢秀。我就是不開心,我那些不滿的事都被當作過分的、不能說的。所以我就偏偏要如實記下來,並且絕不會用私小說或任何虛構來混水。難道我的不開心,我經歷的事都是假的嗎?難道我就只能一輩子當個虛假的人嗎?

這可能是我和玖芎意見相左之處,作者為了追求真實而選擇以散文的方式呈現作品,固然有其意義。但小說中的虛構也並非沒有真實之處,也並非沒有力量可言。虛構和虛假不是同義詞,同時就像小說無法百分之百是虛構,就算是散文,也無法百分之百真實,作者也必然會在字裡行間以更為戲劇性或文學性的方式為讀者呈現自己或事件的面貌。
然而,這也不會是欺瞞。
或許我可以這麼說:《我把自己埋進土裡》是一本允許讀者討厭作者/主角的散文集。作者沒有把讀者當笨蛋,她呈現自己所見的真實,但也允許相悖的真實存在,因此產生了某種特殊的真空,在這真空狀態裡,不僅僅是支持與讚美,其他各種反對意見、批評與責罵,都有存在的可能,而這便是這種特殊類型的散文集所擁有的獨特之處,也是本書之所以能打動讀者、引起漣漪的原因。
回過頭來談第二輯「土裡」,無論文字氣味、時間、地點和人物,都與第一輯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敘事者「她」,那依然厭世、自我耽溺且滿是缺陷的她,帶著期待和對異國的幻想來到土耳其,迎接的卻是幻滅的開始。在玖芎筆下的土耳其,不像大多數人既有印象充滿異國風情的建築、有趣的人和美食,相反的,由於是留學生身分,她除了要學習新的語言、適應新的生活以外,原先在台灣面臨的各種問題也沒有因為來到土耳其後就此消失。土耳其社會厭女且保守,人們普遍信仰宗教,倘若聽到你沒有信仰,會無法接受。種族歧視也很嚴重,甚至有老師在課堂上直接稱她散播病毒。
透過她的眼睛,讀者得以看見一幕幕荒謬戲劇,悲情中卻又帶著一絲幽默,譬如在課堂上被同學孤立,宛如再現台灣被國際社會孤立,她卻說問別人知不知道台灣,就好像在問別人相不相信鬼。土耳其發生政變,土耳其年輕人大多不理會政治,因此連談論的可能性也沒有,安卡拉大學更以恐怖分子名義開除九十名教授。又或者教授勸她到外頭走走,和熱情的土耳其人接觸,可她只想到外頭土耳其男性如何將一名遠東女子性化,走在路上她永遠不感到安全。
在〈炸得一點都不剩〉中我們更看見一場恐怖攻擊如何奪去生命,她孤身一人身處異國,自身過去是一塌糊塗,尚未得到療癒,身體和心靈也尚未成長、強壯起來,又是一連串新的刺激和可怕災難迎面而來。強烈的恐懼與孤獨之下,她卻寫:

軟糖上沾著白雪般輕柔的椰粉,咬下柔軟的軟糖,沒有人比軟糖還待我溫柔,濃郁的奶味盈滿我的舌尖,確實是全土耳其最好吃的軟糖。

此處寫千瘡百孔的人如何被柔軟甜蜜的零食包裹、治癒,所表達的其實更是無法治癒,香甜軟糖對比不遠處的殘酷爆炸,是我最愛的一段。

隨著本書來到接近結尾的部分,她收穫了新的愛情,同時和第一任施予預言的男友重逢,在寫作上是首尾呼應的情節描述,但同樣的,也是真實。乍看下似乎畫成了一個圓,卻談不上圓滿。而無論是與前男友再會抑或整本書的結局,都出乎意料地不具意外性,相當的日常與平淡,曾有的愛恨與殘缺,到了最終既無和解,也沒有消弭問題源頭,只是帶著同樣的缺陷與問題,繼續往前邁進,日復一日活下去。
在我看來這便是人之所以為人。
玖芎以如此赤裸跟銳利寫下她的第一本書,其中有稚嫩、有不成熟,甚至十分強烈的愛恨,但無論如何,我相信她擁有的更是無人能擋的勇氣,以及毫無疑問的寫作技巧與判斷能力,以至於她能夠破解加諸自身的預言,並將所有的不成熟化為獨特的角色與作品風格。
《我把自己埋進土裡》無疑是一本這樣的書:描述男性預言之於少女,將使她受創瀕死,而在自我活埋後終能重獲新生,也必然是來自於她內在的堅決力量,以及文字的救贖。最終當少女慢慢成為一名寫作者,或許她會不斷說「是」,對社會大眾,對不相信自己的人,她會說「是」,而其他人會說「不」,一遍又一遍,真正的寫作者會持續說,一直說,「是」,直到有一天這個聲音被聽見。

玖芎的女版「野孩子」
張亦絢

一九七○年,楚浮拍出《野孩子》。電影根據十八世紀的醫生伊塔爾(Itard)的紀錄改編。儘管是重構,也算是楚浮片單中,少數具有一定真實根據或說紀實性的作品。有回我與外國友人聊起,對方立刻謙道:「人文社科不是我的專長,『野孩子』的主題可能要問社會學學者。」原來「野孩子」或「野丫頭」,並不是我們形容丟丟石頭嚇嚇小貓、不太乖巧的小孩──有人定義「野孩子」也是「在人類社會之外,或邊緣成長過的孩子」。
《野孩子》裡的維特多被發現時,約十二歲。不會說話,長髮披肩,四肢著地前進,有人認為他是白癡。後來對現實中維特多的研究,也有人指出他可能是被虐待或遺棄。楚浮聚焦在伊塔爾與維特多的關係,很可能的原因是,楚浮不只關注兒童,對「重返社會」或「社會融入」有很複雜的體驗。眾所周知,他本人就被關進類似少年感化院的機構中過。伊塔爾辛苦地想要教會維克多說話與作為人類的基本知識,比如睡床不睡地板等──但楚浮並不一味讚賞「人類文明」。有一幕是維特多想要淋雨,那可能是他過去的愉悅,但「被淋濕」卻被「人類常識」不假思索地認為要避免。因為無法教會維特多說話,被當作特殊教育先行者的伊塔爾,認為幫助維特多社會化的努力是失敗的。但楚浮的用意比較不在這部分,反倒是藉由這一章,警惕人們在文明與非文明之間畫界的慣性,是否太過想當然爾?而強制「學習」在什麼水位,會從人性變成反人性?哪些權力關係必須檢討與改變等?才是大哉問。

進入厚顏系的傳統

我在討論玖芎的《我把自己埋進土裡》的一開始,先想到的「野孩子」概念,比較近於楚浮的──換句話說,「野」就是能感受,所謂規矩、教育、語言表達、社交技巧或泛稱為「人情世故」的東西,並非絕對善或絕對正面。──當它作為使人驚慌失措或得以排斥厭惡他者的「標準」時,它也是恐怖、懲罰與剝奪的化身。這個道理,批判「事物放諸四海皆準」的社會學中,有過許多具體案例的呈現。有個著名的例子是談兒童回答「香蕉顏色是黃或黑」,要看他們社區的超市一向進的是新鮮或快過期的香蕉──並不是智商決定答案,而是生命經驗。如果對這個問題有興趣,《我把自己埋進土裡》中的反覆變奏,絕對會衝擊你心,並帶來超乎預期的收穫。
生命經驗並不是我們能夠坐享其成的東西。在注意到其緊扣並發揮得淋漓盡致的「野孩子」面向之前,最先令我肯定的,是作者在敘述時投入的心力與技巧。它們高度主觀、盡可能準確、並且「毫無繁文縟節」──這種直搗要害的特質,與第一流作家如太宰治、張愛玲或像翁鬧〈天亮前的戀愛故事〉的「不要臉」功力,深深相通。前輩因為已有文名,不可逆地會被某種敬意滲透,有時無形中削弱大家感受他們創作初始中的「pháinn-khuànn-bīn」(歹看面,丟臉)的力量──這也是我們在談論文學時,常要還原之處。但我相信,對於不那麼失憶的讀者而言,辨認出玖芎「厚顏系」的脈絡與成績,應不困難。儘管書中並不旁徵博引,也少秀出閱讀清單,但若非曾經大量閱讀,甚難有書中的布局敏銳與文字功力。我非常讚賞作者不假手理論,不輕用比喻,為其經驗研磨出的第一手敘事──這裡文學性的誠意是滿點的。
玖芎用來處理的「名為我之物」,看似沒有歷史上的「野孩子」那麼極端──雖然她對「開口」一事情緒複雜,嚴重到曾出現「嚼碎舌頭」這類字眼,使人覺得她幾乎有種「如獸對人」的暗潮洶湧──另方面,她的「野」卻也未必就不艱難。因為所有問題都是內隱的,甚至在一開始是無組織未命名的。渴愛、孤寂、羞恥,誰都感受過,為什麼她似乎「超額擁有」?──稍微總結地說,「她極度沒有安全感」這事,或許對若干讀者也會造成「是否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疑惑。而我也是到了本書的後半部,裡頭提到「如廁習慣」的一句,才有拼圖集成之感:「啊,一切都說得通了。」
率真與褻瀆之必要

我希望大家不要誤會,當我說主述者「沒有安全感」,不是在譴責她或認為她本身有什麼錯。我想強調的是,除了先天性格不同外,童年環境的安穩與否,對長成後處理壓力的方式會有影響。即使當我們聽到「虐待」,也不見得能判斷嚴重性。比如「父母不是非常關心我」,是可以有從「見死不救」到「給我自由」最壞到最好的不同等級。我並不是要做心理分析,但我從中讀到的「忽視」,我認為只要對兒童權益有點認識的人,都不會否認那對兒童會造成的傷害。有些人的父母可能忙於工作或離家在外,這都未必會造成傷害,因為導致兒童不安的,不是父母的物理性不在場,而是精神或象徵性的。──後者的「缺席」,其型態可能是「在家卻冷漠」或「在家但製造混亂」等等,這都是玖芎捕捉到的「她的真實」。我們看到她描寫自己長大後,在衛生主題或生活不真實如電影的段落,必須了解那並非挑起潔癖派與非潔癖派之爭,而是關於她如何進入與理解壓力事件與自我。
生命經驗不會寫在臉上,那是不訴說不敘述,對自己都會缥緲之事。《我把自己埋進土裡》是一本率真之書,同時也是褻瀆之書。這是因為率真本就難以避免褻瀆──褻瀆的範圍除了自己的家庭人生,也包括留學土耳其安卡拉一事──偶爾我讀到若干片段,會半開玩笑哎道:「這是要引起外交紛爭了吧。」──玖芎是真的不用外交辭令。
然而,凡是遇到「涉外事件」,都要稍加考慮觀感的「傳統」,本就是對言論自由的箝制。如果玖芎未來是走向文學而非外交,我想不會有什麼麻煩──君不見夏目漱石筆下的留學生倫敦,還不是煞風景煞到不行。我在巴黎的一個同學也是土耳其女生,偶爾我們會聊土耳其的政治與社會。因此,我知道雖然土耳其有其女權傳承,但玖芎所體驗到的不自由與不平等,絕非空穴來風。玖芎在土耳其的見聞錄,也不符合單純英勇、受害或冷靜的類型,但她想要忠於比較大的自我真實,這樣的嘗試斐然成章,頗值細品──儘管她偶爾會將留學生活貶得一文不值,但讀者仍應會發現,那並非全貌,她學會更有層次地看待異文化與母文化,假以時日,我相信她甚至有可能作為土耳其文學與台灣文學的橋梁──如果這本書的這個部分占比較小,原因不過是它並不適合放在「自我歷險記」的散文結構中。

指認軟弱的堅強證言

最後,我想就書中的兩個「禁忌」各說一點話。首先是,關於「真人真事」。我的觀察就在於暴露幅度與創作意圖的比例原則是否合理。而我的判斷是,玖芎已經有所克制了──之所以會有若干細節露出,都與她要審視自己在人際關係中的自我有關──這與她難以了解父母有一定的相關,因為人的表面和諧無法解答自己成長中看到的欺騙或不合,有些少年男女會因為想了解「人這個東西」進入八大,原因在於八大看似通往「隱藏的裡面」,對外遇者的好奇甚至喜愛,也與此有關。
另一個禁忌,是在十四歲之齡就與成年男性交往一事──其實,更禁忌的事也所在多有。對於在性愛關係中,某些明顯的軟弱,書中隱隱指向「因為我飢不擇食」的假設。我想說的是,鼓勵軟弱並不道德,譴責軟弱並不實際──而「飢不擇食」雖常是嘲笑人的話,我們更有必要的是認識甚至同理「飢餓」,並且採取「非鼓勵非譴責」的第三種態度,也就是更深的了解。也因此,我認為玖芎游離出典型少女的證言,尤其應該被置放在她「求生、指認、尋找自我聲音」的向度上來看──雖然這個野孩子沒有人以教導聾啞人的耐性,對她循循善誘,但她自己教自己,開口說出自己的話──這一層的意義非比尋常,而我們當然應該全心傾聽,並不放棄任何對話。

 

目次

推薦序
 推薦序 張亦絢
 破解男性預言,必先置之死地而後生 邱常婷
 各界推薦

輯一:冬雨
 她
 神明
 葬禮
 泡泡
 冬雨
 分手是殞石撞地球的恐龍大滅絕後的哺乳類動物崛起
 餓與春時潤餅
 痛覺失調

輯二:土裡
 去土耳其重新投胎
 你的名字是Ayça、Ayça、Ayça
 外國電影
 They don't give a shit about people like you.
 不存在的
 我只是來吃飯
 炸得一點都不剩
 只有腳踝的女人們
 說話和呻吟都是一樣的失語
 災後天明
 新的標籤
 再見H君
 地獄來電
 很慢的刀和很長的冬天
 轉來TŪIⁿ-LÂI

後記
 出版坎坷:《我把自己埋進土裡》散文連載完結&自出版心得
 最後的後記:其實有個東西我非常在意

書摘/試閱

 洞
 
如果我更早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洞,我會更用力地捅爛自己,反正都是早晚的事。

六歲的她害怕地看著手上的血,她不小心忘情地探索到過深的地方。她感到不道德,這樣的快樂非常不道德。她將因此被嫌棄不再純潔。她常常想戒掉這件事,她看著玫瑰銅鈴眼中被壓在身下的女人的臉,內衣廣告中美麗的身體,這些都讓她感到興奮,她深愛女人的身體,她享受女人慾望的表情,她也想成為露出這樣表情的女人,她想立刻變成女人。她不道德的快樂帶給她莫大安慰,比填滿她身體的食物更讓她快樂。
六歲四十五公斤的圓形身體,她隨時隨地都很餓,她只要吃下一口,就會被大人用盡言語侮辱恐嚇,就算如此她還是要大哭大鬧,無恥地再要下一口的食物。
未來的她終於變成趨近M號的體型,她還是會為了男友說如果朋友看到她很丟臉,使得她為食物既快樂又痛苦起來,她會自願用手指伸到喉嚨裡催吐,不吃任何東西,直到頭髮都乾枯成亞麻色,身體還沒扁下來,男友已經變成前男友。那時的她甚至還不知道她會因為一個女人的離去,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現在的她,六歲的她,只是感到非常地餓,她的身體腫得要爆炸但其實是空得要命,她還是不滿足,她要再吃下一口。
我從來不記得她的樣子。因為她也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她就因為看不到自己多胖,美醜的觀念才未植於她心裡,她是一個單細胞生物。
母親說以前的我眼神無光,我那時不太留心什麼。當我回想過去,像是漫步在大霧中,朦朦朧朧,濕氣厚重,一切都被雨浸透冷到骨裡,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裡面。這是宜蘭的冬雨,我出生的季節正是冬雨開始的時候,我的一部分永恆地浸在裡面。雲層靠近宜蘭平原,便困在山巒直到雨落盡。我好像縮在一個厚重的龜殼裡,我既聽不到也看不到,所有的事物模糊不清,這是種保衛機制。
她住在旅館裡,旅館是她的家,她阿公阿嬤的事業。
她的父母總是繁忙,把她留給在家的阿公阿嬤小叔。她印象中她都是自己一個人,鄰居的小孩討厭她,幼稚園的同學也討厭她,她不明白為什麼無法跟他人融洽相處,她想要的不過就是一份關係。
六層樓兩棟透天厝打通的旅館,有許多客房,她以後將會很習慣躺入任何一間旅館的房間,不管是散發著廉價香水味,浴室門是透明玻璃的愛情旅館;還是裝潢豪華擺著八腳椅的汽車旅館;沒有一絲性氣味正經的商務旅館,這些房間都是她的逃離,房間的樣式和要進行的事都帶給她一種固定和秩序的安心感。此刻的她已經知道要跑了,她還不知道能去哪裡,她依舊攪和在裡面。
爭吵聲能穿過所有的牆壁,所有的樓層。她還沒有學到那麼多的言語可以表達,全部的感受都只能悶進已經肥得誇張的身體裡,她唯一學到的解決方法就是吃下去。
 
她常常待在一間號碼是二○一的客房裡。那是一間沒有窗戶,擺著一張雙人床,有一間衛浴,一個電視和梳妝台,一台冷氣的小房間。她常在裡面待一整天,這是她住的第二個子宮。她會關掉房間的電燈,在黑暗中看電視,整間房間似乎變成了一個洞窟,電視的畫面就是世界的光,她緊盯著螢幕幻想有天她要踏進去。
很多人以為的年紀太小是她成長太快。
她是標準的電視兒童,在一個人的客房觀望世界。她過早從中學習到不該知道的事,她媽媽責難地問︰「妳不應該這樣說,妳從哪裡學來的?」她學會了說謊和假裝。她的應該和不應該,在她理解前,她要先為自己的存在本身道歉。
她存在的源頭,說穿了就是她母親結婚照上隆起的大肚子,到後來她才知道生命的源頭是激情的動作,那時她還搞不懂。她還與父母睡同個房間時,她常想為什麼母親無法忍住,她老被他們的呻吟聲,他們蓋著棉被的摩擦聲,完事後他們去沒有燈的廁所沖洗,都會吵醒她。在有人對她說愛;感受到愛之前,她先從父母學到性,之後她幾乎以為可以從這種動作中,搾出一點類似於愛的東西。她渴望有人緊緊擁抱她,像是電視螢幕上看起來的快樂,若是有一點溫度,就算被強暴也沒關係。
為了省電錢,旅館的走廊總是陰暗的。她非常怕穿過那些廊道,若她逃得不夠快,在陰影中的鬼魅魍魎便會吞下她,重過一次這個家族失敗的過去。她媽媽罵她最嚴重的話就是妳跟妳爸有什麼兩樣。這是個父親缺席的家族,阿祖是與女人私奔的風流鬼,阿公是個把家族賭沒的賭鬼,而她父親是力挽狂瀾依舊全盤皆輸的長子。
這些頹廢的因子,皆成了陰暗走廊裡的鬼魅魍魎,時刻埋伏在她身邊。
阿嬤無法阻止阿公把家賭光,要求大學畢業的父親放棄大好前途返鄉。雪隧開發前的宜蘭工作機會稀少,父親便決定考取土地代書開業接案維生,因代書收入不穩定,他便去參與里長選舉,總共選上了四屆。父親可稱上家裡較正常的,至少還講得出他做的工作。
在這樣的家庭多少會染上點異常和偏差,父親也不意外地扭曲了。他做地方政治物人,愛吹牛到說謊的地步,愛面子到選擇性地失憶。他最在乎的是他人眼裡看起如何,遠遠勝過實際上如何。
父親對外人表演完後,他就盡可能脫卸所有責任。他老是在裝作沒看到不知道,小至水龍頭漏水,大至母親回娘家離家出走,他都要等到不可挽救時才要處理,並且總用一種本末倒置的爛方法讓事情暫時平復,他叫的水電都是里內的兩光師父,東西都修不好,他和母親吵架時就罵她閉嘴,利用她的心軟繼續奴役她。
沒有一個事情被解決,事情只是過去了,成為她記憶裡的汙垢。
她真希望這個家族,真的只是被過去的鬼魅魍魎詛咒,父親的行為常讓她感到無法解釋。
她記得幼時家裡附近的夜市開了一間情趣用品店,不久後爸爸對著幼稚園時的她和弟弟秀了一個新玩具,是一根粗大的膚色陽具按摩棒,父親打開開關讓陽具振動,然後再把玩具藏回衣櫃,這個超現實的記憶讓她一度不敢相信,後來她跟弟弟求證才敢相信是真的。父親常常要求小時候的她親吻他的嘴、他的臉,每吻一次就會給她一些錢,現在想起來自己的廉價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父親如同過去的父輩扭曲了後代,父親使她萌生了此生唯一的殺意。六歲的她抽起唯一拿得動的水果刀衝向父親,刀子輕易地被打掉,她沒有被打或教訓,她父親只說了一句:「妳這不孝的。」
 
這件事顯現出她父親的失能。沒有人在意她為什麼恨父親恨到想殺了他,每個人都罵她不孝,竟然如此待自己父親,在家庭這塊她知道她將會被大部分人誤解,因為大部分的父親不是這樣。甚至有人問她說難道是父親打她才讓她恨,她感到這是莫大恥辱,她父親教訓她的時候都只有他心情不好時,沒有任何道理可言。有一次是父親要她和弟弟一起去台灣銀行排新年紀念幣,父親被記者朋友訪問。隔天父親開心地拿報紙給她看,她只是覺得沒什麼好驕傲便在自己的臉上畫了豬頭,然後就被父親打成豬頭跪在地上。她從來沒在這個家庭中學到什麼,從沒人值得她尊敬,她更常感到可憐,當她連自己都感到可憐,她又感到沒資格,這世上還有更多更慘的人比她更有資格可憐。
國中的時候母親因為摘除避孕器懷孕了,父親笑著說:「你們要有弟妹了,我把你媽的肚子搞大了。」他嘻皮笑臉地說這件事。她聽了後嚇得不敢問母親。不久後母親一下班就躺在床上,她看見母親異於平時經期的虛弱,在陰暗的寢室裡昏昏欲睡,當她回想時畫面都染紅了一層血色快要流出視角的邊界。此後她害怕自己身上的洞,生育是集體人類的詛咒。
她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對母親感到抱歉,若是婚紗下的肚子沒鼓起來,那母親是不是會有另一種人生呢?
她想著傷心的資格,存在的資格,被愛的資格,她老是覺得不夠格。這導致她成了一個空洞的人,這世界上有一種洞跳下去時以為是在填滿自己,不過是類抽插的空虛罷了。
 
 溢
 
她會胖,除了形而上的原因,還有形而下的因素。
隔了一個馬路的距離,便是她的應許之地。
上幼稚園前四歲的她,一個人便能吃下一客牛排,自她吃過牛排後,就忘不了那種美味。她每天都要吃牛排,如果吃不到她會哭到對街都聽到的程度,她的母親會無視她的無理取鬧,而阿嬤則不,在這種放縱下她理所當然胖成一個圓形。
她的出生是備受期待。阿嬤對於長子的頭胎是女兒這件事非常高興,她可說是最被阿嬤疼的孫子。
矛盾的兩面隨時在她心裡擺盪,她自認自己的出生是母親的不幸。對於她阿嬤則不是,阿嬤生了三個兒子,一直想生女兒。她懷小叔時深信應是個女兒,當家人說小叔個性的乖舛時,總怪在他懷胎時被阿嬤當成女孩,所以有著女性的負面特質。阿嬤是如此強烈地希望有個女兒。
阿公阿嬤身體還健康時常參加旅行團,只會帶著她這個孫子。她早早就已環島完,也出海遊過外島。家人總稱讚她很乖巧,別人家的孩子在飯桌上鬧,她則拿筷子靜靜吃飯。她只在願意的時候配合,她很早學會拿筷子但她到五六歲還在咬奶嘴,她的任性都是被縱出來的。
她肥胖的身材是由於她吃得太多,家人驚異她像個大胃王,不被人關注的她把這個當作自己的優點。以前家人常去吃到飽餐廳聚餐,她會為了吃下更多而偷偷到廁所催吐。
過多的都是一種浪費,她一直沒得到她真正想要的,別人給的都不是她需要的,她很貪心地吃下去也只是撐死自己罷了。
那些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幸福,以肉的形式溢出於她的身體。
母親常常安排大大小小的旅行,由於母親是大公司的員工,可以用員工價住進很多集團底下的奢華渡假村,她原本不認為這是什麼特殊的經驗,高中時她認識了一個從沒踏出宜蘭從沒家族旅行的朋友時,她才理解她是幸運的。小時候父親還會跟著去,但他到了外縣市後就只想在飯店裡睡覺,不准他們晚上出門,因為很「危險」,所有不愉快的事都跟父親有關,父親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旅行。她小時候的旅行只不過是從家裡的旅館住到另一個飯店罷了。
公司偶爾會要求母親到台北進修上課,只要母親到台北便會買禮物給她,在繁榮的台北百貨中挑選鄉下宜蘭未有的新奇玩具,正版的芭比娃娃,整套的紅色扮家家酒包含瓦斯爐流理台、餐具、餐桌、食物模型,樂高積木,許多的玩偶,現在的她能從玩具的殘骸追溯過去她多富有。母親吃到任何可以外帶的美食,她都能吃到,其中最讓她印像深刻的是冬季限定的鮮奶油草莓三明治,母親還帶過鰻魚飯給她。
小學時母親拿到一筆業績獎金,帶她和弟弟去日本東京迪士尼玩,沒有父親的三人行,一趟堪比夢想成真的旅行。
後來她才明白母親為什麼待她這麼好,因為外嬤非常重男輕女,母親到四十歲時還因外嬤的差別待遇哭泣,所以母親待她和弟弟總是非常公正的,甚至她偷偷認為母親更愛她。
她弟弟因腎臟的問題得到台北就醫。雪隧未開時,他們會一起坐兩個小時的自強號,停在福隆時母親會到月台買便當,她總很擔心火車就這麼開走了。邊吃便當邊欣賞沿途風景是件愜意的事,聽說現在已不能在福隆車站買便當了,這樣的美好只停留在過去了。看完醫生後,母親會帶他們出去玩,他們去過台北科博館、圓山兒童樂園還有許多她忘記的地方。媽媽說直到高中畢業,她考上專科學校時她才第一次來台北,而她和弟弟從小就能經常往返台北。
那時弟弟的身體異常多病,一年會住院兩三次,時不時就感冒,但去台北看醫生這件事,回想起來是一趟趟愉快的旅行。
母親說她小時候很幸福。在她沒有記憶的時候,她似乎很幸福,母親說小時候她常常笑,她想應該是因為母親讓她快樂。
母親是這麼好的人,她便希望母親也幸福。
她最早的一個記憶,是在她快睡著時燈忽然亮了。父親在半夜回來了。他老是在這個時間回家,但她從來不知道自由業的他為什麼總在外面,父親常常不在讓她鬆口氣,因為父親在的時候總是會發生不好的事。母親走去房門邊跟父親說話,父親邊脫下外套邊說剛剛跟朋友去礁溪嫖妓,然後他們便吵起來了,父親憤怒地把沉重的鑰匙往地上一砸,金屬的聲音很響。
父親永遠都做錯事,他們時常吵架。她很早就對母親說離婚吧,一個上幼稚園前的小孩竟然懂了什麼是離婚。但她同時也很怕母親離婚離開,就剩她一個人跟父親,到時誰來洗衣服,誰來替她綁頭髮。父親是無能的,他不會洗碗,甚至會把喝過牛奶的杯子,吃過的餐具直接放到乾淨的碗盤中,只因為他不想處理。父親很愛吃西瓜,每到了夏天地板總會被父親留下的黏膩西瓜汁液和西瓜仔占據,他吃完後就把西瓜殼留在原地,任蒼蠅飛來螞蟻爬去,導致她一見西瓜便噁心,她因此絕不吃西瓜。父親在家常穿著發霉破洞的衛生衣褲,然後坐著看電視當著她的面抓雞雞,抓了也不會洗手,繼續握遙控器碰觸家裡所有的東西,父親的雞雞好像永遠在發癢。父親什麼也不會,所有的家事都是母親做的,只要一想像母親離開,她便感到一切都將失序了,沒有人要養她了。
她小時候都在恐懼地等母親離開。
她的生命都綁在母親身上,她誕生在母親中,再把母親剖開才有了她的呼吸,之後她不管是喜歡抑或厭惡,皆被灌飲了母親的奶水,之後的弟弟可沒這般的待遇,因為她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她曾是母親唯一的孩子,她獨享了弟弟從未有過的待遇。不管母親多善待她,都不能讓她幸福,因為她在乎母親的幸福使她不能相信幸福,她老是在想像被拋棄的那一刻,所有的幸福因此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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