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的味道

全書分為四個部分：「人間至味是清歡」，繁華鬧市，你心底裡珍重的記憶往往是很純粹的，如作者與兩位已過世的老朋友因食結緣的情誼；「尋找內心的遠方」，作者青蔥歲月到訪過世界各地，異國的食物如一碗羅宋湯、一個漢堡、一道炸魚薯條，皆是他內心深處久遠的味道；「舌尖縱橫新幹線」，許多人對日本充滿眷戀，作者也不例外，整個章節為櫻花之國而寫，大阪、岡山、京都、米澤……談食物，也談景色，仿佛來了一趟新幹線之旅；「浪跡南北的滋味」，作者由中國南方走到北方，沿途經過很多地方，景物和食物隨之而改變，當中也蘊藏着豐富的歷史和文化……

「人生是個不斷探索的旅程，旅途也是其中的一種探索，找出她的味道，哪管甜酸苦辣，也體會她的滋味。在人生的旅途上，不光是沿途的風景，還有不同的味道，多少的哀樂歡笑片段，都會成為流光掠影，永刻在你的記憶中。」──作者司徒衛鏞

司徒衛鏞

專業商業設計及形象顧問、資深多媒體創作人；廣告片導演及監製，曾在海外各地攝製廣告，屢獲外國專業奬項；電影美術指導，曾獲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美術指導。

「讀司徒衛鏞新書《旅途的味道》，頗具感情共鳴。揀選旅途的執着，萍水相逢天涯客的嚴選，遍嚐五洲四海吃喝味道的開放，會心微笑於旁人未必察覺的細節；娓娓道來遊山玩水吃喝玩樂賜予福澤的回甘。」──鄧達智

推薦序　鄧達智
自序　司徒衛鏞

1. 人間至味是清歡
01/ 旅途是甚麼味道？
02/ 窮得只有魚子醬
03/ 馬踏春泥半是花
04/ 最是橙黃橘綠時
05/ 踏着彩雲上旅途

2. 尋找內心的遠方
06/ 西班牙打冷Tapas
07/ 自我一套的飲食文化
08/ 報紙包着的炸魚薯條
09/ 從街頭到餐桌的漢堡
10/ 加拿大周街食Poutine
11/ 羅宋湯的前世今生
12/ 等你歸家的湯水
13/ 南北料理文化大衝擊

3. 舌尖縱橫新幹線
14/ 一日食五餐的滋味
15/ 關東關西飲食文化大對決
16/ 丹寧牛仔的聖地岡山
17/ 我也想在京都小住
18/ 看人文，看風景，看京都
19/ 米澤在細雪中的「秘湯」
20/ 米澤的鯉魚料理
21/ 關東沒有煮
22/ 關東煮的靈魂

4. 浪跡南北的滋味
23/ 貴族末路的哀歌
24/ 被遺忘了的臨潼
25/ 星月泡饃香
26/ 我的異族情緣
27/ 舌尖上的麗江
28/ 北迴歸線上的綠洲
29/ 隱在深山的廢屋
30/ 碉樓就讓子彈飛

踏着彩雲上旅途

過去幾十年，我曾長時間是個廣告導演，斷斷續續在各地估計拍了三百多個廣告，說多不多也不算少，同時間我也當藝術總監，做了十多廿部電影，這些都從八十年代初開始，可說都是無心插柳而成。某年我被邀當《香港小姐競選》中「最上鏡小姐」評判，同場另一評判新浪潮導演章國明被邵氏力捧開戲，他就找我幫他當新電影的美指，後來泰迪羅賓告訴我，是他力薦我入行。同時間，廣告才子朱家鼎也找我幫他的一個廣告做美指，我由他在達彼思到成立靈智廣告初期，幫他做了很多廣告。這新客戶對他非常重要，結果 Puma 令他聲名大噪，最後更抱着鍾楚紅成家立室，阿紅最早拍的電影和廣告都與我有關，更見證他倆走在一起，每次見到阿紅除了擁抱都不知從何說起。

人生的旅途往往是不由自主，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我由一個出版人變成廣告的創意總監，也搖身成為廣告導演，我只可說也是上天安排，開始四處漂流，成為沒腳的流浪鳥。因為終日拍片，所以也終日要到處看外景，我常笑說，別再找我去看日出日落，披星戴月已看了不少，聽到已想嘔吐，算了吧！對我來說已沒甚麼新鮮感，多靚的景看得多已麻木。

一些行外人，聽到我可以四處周遊列國看過不少風景，生活很寫意，倒像是份優差，令人艶羡不已。我可以說這不過是表象，你沒看清楚背後辛酸一面。我險被抓多次，早年到馬來西亞拍可樂廣告，當地仍很保守，廣告女郎要穿得密實連臂也不能露，牛仔褲也不能出鏡，總之限制多多，製作公司不能隨便外聘過江龍，最多只發兩個Permit，偏偏這部大型廣告片，請了位英國導演、澳洲攝影師和我這個香港美指，再加上一位紐約來的金髮製片，很明顯我和製片都只能無牌工作，一次在海灘拍外景，一間投不到這項目的競爭對手通風報信搞破壞，通知移民局到海灘拉人，結果金髮美女太礙眼即被捉到遞解出境，我較幸運因黑髮兼東方臉孔混在人群中逃過一劫，是不幸之大幸。另一次在故宮執導拍文物，我們循正途取批文在宮殿內拍攝，但料不到他們的關門時間極準，我因差少許鏡頭沒完成，那守門大嬸竟凶神惡煞召公安拉人，製片大姐大見勢色不對，着攝影師捧着菲林跟我分頭逃走，我是導演不能出事，可憐製片自己頂上被拉走，雖然最後有驚無險但已一額汗。

有次在台灣拍汽水廣告，為了一道山溪背景翻了多個山頭找合適的地方，最後找到個流水不斷，又有凌空小吊橋的理想地點，結果拍攝當天，一位助理在水不及腰的溪泉中竟失足被沖走喪生，成為不幸的悲劇。拍廣告或拍電影，經常會發生意外，尤其拍電影都有開鏡儀式，最重要是祈求平安順利，這才是最重要。我拍電影曾目睹多次意外，特技人從高處墮下送院。有次拍一個廣告，其中有幕是火人要從失事的車中走出來，我找了位全行最勁的特技人，最擅長拍火海逃生，事前買重保險全身做足安全措施，只見他瞬間便全身着火，幸千鈞一髮將火撲滅，只是分秒間，可能他已窒息，我在現場都有窒息感。

在拍廣告的過程中，當然有很多波折甚至發生險象環生的事，有時會身處險境，某次在印尼拍片，適逢發生排華事件，那天製作公司派人到酒店接我返公司開製作會議，途中局勢突趨惡化，傳出暴亂分子揚言要開始殺華人，所有的店嚇得紛紛關門自保，製作公司通知立即要車折返酒店，不要外出靜觀其變，幸而接送我的已是武裝保鏢，心理上較安全，原本想立即去機場遠離險境，製作苦勸一動不如一靜，結果在酒店悶了幾天終壓制下來，才恢復拍攝。另一次在菲律賓，有段時間流行綁架華人富商，我的好友 Robert 是當地華商僑領自然高危，要加多幾個保鏢以策萬全，他還派了兩個給我以防誤中副車，他說綁匪有些還有軍背景，可謂兵賊難分。

又有次我要拍一個銀行廣告，內容需要一些菲律賓農作業場面，為此我要去參觀很多不同的種植林及農田，這是個很好機會可以親睹種植菠籮、香蕉、芒果、牛油果甚至蘆筍的種植園，可用一望無際，大到無倫去形容。我之前曾試過坐私人飛機去視察香蕉園，可見規模大得驚人，事後才知這是世界其中一個最大的香蕉園。這次要看的外景全部位處菲律賓南部，製片、助製、外景助理及司機等幾人大清早來酒店接我起行，全日行程緊密，一路會看不同的農作物，預計傍晚抵南部某小鎮，留一天便回程。

負責找外景的是位老手，一路上嘴不停講笑話及講他的威水史，他替很多外國製作找外景及特別道具，哥普拉的《現代啟示錄》，原來是他負責找死屍回來作道具。如是者全程聽他噴口水，也看了一天外景，抵南部時已筋疲力盡，但最後仍決定立即連夜回程不想過夜，回程時製片叫大家手拉手圍了個圈祈禱，事後我才知回程才是惡夢的開始。原來南部是菲律賓高危之地，不停有戰火，到處是恐怖分子遊擊隊，怪不得回程時很多口那個竟鴉雀無聲，他心知肚明這其實是危險旅途，全程要萬分小心，在漆黑中高速前進，偶爾在車頭燈掠過時，會見到荷槍實彈身份不明的人，隨時擦槍走火不知怎辦，雖然最後平安返抵馬尼拉，但各人已一身冷汗，我也狠狠地抗議隱瞞旅途的危險性。

無可否認我的拍攝生涯也有輕鬆寫意一面，有次要在夏威夷外景拍個汽車廣告，為此我先後多次到夏威夷找外景場地。夏威夷不愧為度假勝地，日本人很喜歡去夏威夷游水滑浪，我也少不免遍遊各大滑浪勝地，見識滔天巨浪，有時浪頭可高達七、八米，聽到都驚心，不時可見海豚逐浪，連座頭鯨都有出現，在著名的Oahu島，攝影師 J.T. Gray 便曾拍下一對母子座頭鯨與六屆滑浪冠軍塔梅加同場滑浪的珍貴照片而揚名。我則在找外景之餘，不忘到處覓食，刺身壽司比日本相宜很多且水準不錯，始終很多店是日本人經營。到正式拍攝時，因我們都不是公會成員，不能公然拍攝，我請了一班當地的公會專業團隊負責操作，我們只在背後指手畫腳。夏威夷的天氣很好，即使大雷雨轉眼就會雨過天晴，一天之內已有齊陰晴圓缺，那次拍攝很暢順，每天四點已收工，接着Happy hour兼安排豐富晚餐，我從未試過拍得如此舒適寫意，全程像度假而非工作，更難忘是當地那位美少女製片見我看完外景身水身汗，特邀請我到她在太平洋海畔的大宅下午茶，還要我在她家的大浴缸裏浸泡泡鬆一鬆，前面落地大玻璃觀看太平洋的日落美景，我差一點都睡着了。
 
路途上的人形形色色，有拖男帶女，有前呼後擁，大部分時間，我只是孤身上路。我再不年輕，不是那些塗鴉少年，更不是踩着滑扳的街頭小子，時刻保持初心唸着Keep it real，那不過是口頭蟬。在《大話西遊》中，紫霞仙子眼中的蓋世英雄是踏着彩雲，帶着七色彩虹出現，那確是種氣勢。人生像一場又一場的旅途，不一定有目的地，但會有不同的風景和際遇，即使有時擦身而過，成為美麗的遺憾，當你睡醒，仍不介意趁着晨曦第一縷陽光，踏上你的彩雲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