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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恨的囚徒:憤怒、敵意與暴力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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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恨的囚徒:憤怒、敵意與暴力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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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資訊

定價
:NT$ 520 元
優惠價
90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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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單可得紅利積點:14 點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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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認知療法之父」亞倫.貝克教授經典之作
探究最具破壞性的人性陰暗面,看見重新點燃善意的可能
暢銷超過20年,授權7大語言版本

★婚前幽默風趣,婚後輕浮花心?從佳偶到怨偶的心理轉變,如何發生?
★為什麼政治光譜愈是極端的人,就愈是認為自己是正義的?
★納粹德國、紅色高棉與其他種族/政治迫害暴行,都從「貼標籤」開始?

家暴問題、政治分化,國族戰爭
透過認知心理學的視角,看清所有暴力衝突背後的本質
解開「自動化思考」的枷鎖,不做失控的「烏合之眾」!

◤施暴的同時還自以為正義,當心「認知扭曲」的陷阱
「認知療法之父」亞倫.貝克教授以其對「認知(行為)療法」的研究享譽全球。在本書中,貝克教授運用該療法的原理原則,進一步剖析人性陰暗面中憤怒與敵意是如何湧現,又是如何為我們的日常生活帶來破壞性的後果。
透過深入淺出的案例,你會發現:原來從夫妻爭執到家暴事件,到種族滅絕和國際戰爭等,所有人類社會中會出現的暴力行為,其基本構成都與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挫折反應,有著相同的認知運作模式。

◤族群矛盾激化的當代,追尋和平進步願景的必讀之作
除了日常生活中難免的人際衝突,隨著網路操作而愈發激化的政治與社會議題,種種仇恨現象在社群網站或新聞媒體上屢見不鮮。烏俄戰爭與新納粹問題,美國的BLM運動與各類種族歧視爭議,在在顯示這世界並不如我們所想的和平。
本書運用認知心理學,剖析仇恨、敵意與暴力背後的真實動機,出版至今超過二十年,但從來不曾過時。

《忿恨的囚徒》將徹底改變我們對各種形式的暴力的看法,並為解決這些關鍵問題提供一個堅實的框架!


【本書特色】
★「認知療法之父」將認知療法拓展到社會問題的經典鉅作
★出版二十餘年,在族群分化益發激烈的當代依然切中時弊
★深入淺出,援引臨床與歷史案例,感同身受更能身體力行

【重新梳理認知,讓大腦不再被憤怒、敵意與仇恨綁架!】
✽別人的亮眼表現,總是容易讓你感到難堪?小心大腦「敵對框架」的陷阱!(見第一章)
✽面對打針的皮肉之苦,幼兒會踢打哭鬧,大人則稍感焦慮,差別在於對事件意義的解讀。(見第三章)
✽伴侶詢問購物選擇或請求協助,芝麻小事卻讓我們一秒暴怒?因為我們懷抱錯誤信念而不自知。(見第五章)
✽儘管有個體差異,暴力行為不盡相同,但施暴者們往往都覺得自己才是受害者。(見第八章)
✽檢討性侵受害者的衣著為什麼不對?因為這種「文化迷思」只是為施暴者提供合理自身行為的藉口。(見第八章)
✽最慘烈的「藍綠惡鬥」或許發生在西元六世紀的君士坦丁堡,支持藍綠兩隊賽車手的群眾在競技場激烈鬥毆,上萬人傷亡,城市大片區域焚毀。(見第九章)
✽與施暴者認為自己是受害者相同,國家間的戰爭為了師出有名,領導者容易對國民宣傳自己的國家如何受害、敵國如何強大與邪惡。(見第十一章)
✽要想讓世界更加和平,宣揚道德有時會有反效果,波士尼亞大屠殺中,行凶者在錯誤信念影響下反而認為自己在伸張正義。我們更需要的其實是同理心。(見第十二章)
✽運用認知心理學的策略,仔細識別事件的意義,思考另一種解釋,修正自己的信念,你可以不用愈想愈氣!(見第十三章)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認知療法之父」
亞倫.T.貝克(Aaron T. Beck,1921-2021)
美國精神科醫師、賓州大學醫學院精神病學名譽教授、貝克認知行為治療研究協會(Beck Institute for 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的創辦人及榮譽主席,被譽為「認知(行為)療法之父」。
身為世界知名精神醫學與認知心理學的研究者、教育家,其生涯榮獲超過十八項重要獎項與榮譽,包括拉斯克臨床醫學研究獎(Lasker Award for Clinical Medical Research),以及來自美國國家心理衛生研究院、美國精神醫學學會、美國心理學會、美國精神病理學會的獎項。曾獲《美國心理學家》(American Psychologist)期刊評選為「塑造美國精神醫學面貌的美國人」與「有史以來最具影響力的五位心理治療師」之一。知名醫學媒體《醫景》(Medscape)評選過去一個世紀最具影響力的醫生中,貝克名列第四。
出版有著作多本,廣獲讚譽。

譯者簡介
蔡心語
喜歡文字,喜歡研究身心健康,譯著數十本。近期譯作有:《撫平焦慮與委屈受傷的「情緒素描」》、《相信你自己》、《我想過得比去年好一點》、《與焦慮和解2》。

名人/編輯推薦

好評推薦(依姓氏筆劃排序)──
王意中 臨床心理師、王意中心理治療所 所長
洪仲清 臨床心理師
夏瑄澧 Youtube《Sherry's Notes 雪力的心理學筆記》主持人
陳志恆 諮商心理師、暢銷作家
陳璿丞 精神科醫師、析心事務所所長
楊嘉玲 諮商心理師、啟點文化共同創辦人
劉仲彬 臨床心理師
蔡佳璇 臨床心理師、哇賽心理學執行長
鄧惠文 精神科醫師
蘇益賢 臨床心理師
鐘 穎 愛智者書窩版主、心理學作家

【心理學權威一致盛讚】
「本書對人類最急迫的挑戰──仇恨的原因與預防──進行了深刻的分析。在亞倫.貝克諸多重要著作之中,這本可能是他帶給人類的最大禮物。」
──丹尼爾.高曼(Daniel Goleman),《EQ》作者

「亞倫.貝克汲取出畢生科學研究與治療經驗,……他的職業生涯致力於展現如何訓練人性的理性面,以克服不著邊際的進化需求所帶來的殘忍無情,以及個人創傷造成的悲劇結果。透過減少利益衝突之外的那些錯誤判斷與未經處理的衝動,不論是一般大眾或者專業人士,本書都能幫助你把人類的理性用在最重要的地方。」
──伊恩.S.路斯蒂克(Ian S. Lustick),賓州大學政治科學系主任

「這本偉大的跨領域著作,為認知行為療法冠以終身成就。用以解釋個人暴力的公式,如今被發現同樣也適用於集體暴力。冷戰期間,西方世界還有個方便的遠方仇敵;而今北約主宰世界,近鄰們卻開始攻擊彼此。本書來得正是時候,論據嚴密且舉例生動、描繪鮮活。」
──大衛.戈德堡爵士(Sir David Goldberg),倫敦精神醫學研究所教授

「憂鬱症的頭號權威將他的臨床雷達轉向憤怒和敵意的認知源頭。正如貝克博士所示,仇恨和暴力給受害者和施暴者都帶來了痛苦。敵意與憤怒可能成為習慣,但就像其他壞習慣一樣,也可以被打破。這本好書能夠為你提供幫助。」
──大衛.T.李肯博士(David T. Lykken, Ph.D.),明尼蘇達大學心理學榮譽教授

「一部當今世界正需要的精彩之作。貝克博士同時發揮了博學與創見,創作出這本驚人實用且絕不簡單的建議與洞察之書。」
──愛德華.M.哈洛威爾醫師(Edward M. Hallowell, M.D.),哈洛威爾認知與情緒健康中心創辦人

「這本價值連城的書告訴我們,就算是最極端的仇恨與暴力形式,在一開始也是源於對他人的貶低與去人性化、將他們視為敵人,即使對方是我們的妻子和丈夫。非常重要的是,本書還提供了補救措施,也就是改變我們思維的方式,好讓我們過上更有愛的生活。」
──厄文.史塔布(Ervin Staub, Ph.D.),麻州大學阿默斯特分校心理學榮譽教授

「在這本重要著作中,美國最傑出的精神科醫師之一,利用她豐富的臨床經驗、個人智慧與學術知識,對人類心理的陰暗面提供了引人入勝的描繪。」
──羅伊.F.鮑梅斯特(Roy F. Baumeister),《增強你的意志力》共同作者

【名人、媒體高度推崇】
「我讀過貝克醫師的一本書,《忿恨的囚徒》,我認為這本書幾乎可說是佛家的著作了。」
──達賴喇嘛

「一份令人深思且最為即時的報告。」
──《柯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s)

「貝克的寬闊視野;關於偏見、利他主義與政治心理學的寶貴總結;以及對這重要議題的樂觀、人性與理性的處理方式,值得推薦給大眾與專業讀者。」
──《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

「讓人嘆為觀止的閱讀體驗。貝克的解釋如此清晰、明顯且實用,讓你感受到一股希望。本書是對世界上最重要的心理學理論的清晰評述,實際上也是一本關於如何預防暴力的實用手冊……一本能夠把這麼多重要的事情做好的書,我們只能稱它是一部傑作。」
──《費城詢問報》(The Philadelphia Inquirer)

【亞馬遜讀者極致好評】
時至今日依然適用
這本書在今日依舊實用,因為貝克不僅討論了親密關係中的暴力,還討論了集體暴力,包括戰爭中的意象和誤解。……他強調在決定應對措施時需要了解攻擊者的想法;拓寬我們的視野,將「異族」視為人類,就像我們自己一樣;承認雙方都存在偏見。在衝突時期,我們需要記住,同理心、合作、理性,與敵意和暴力一樣是人性的內在本質。

明智地使用大腦
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書。貝克為其理論在國際衝突、政治和戰爭層面的應用,提出了很好的論據。對於領導人為了政治目的而對民眾施加仇恨的歷史操縱,進行了很好的回顧。他清楚地表明歷史正在重演。無知不是福。

很好地解釋了暴力與仇恨為何存在
非常容易閱讀,適合大眾和專業人士。該主題的極端性質使這本書引人入勝。貝克著眼於敵意和仇恨的根本原因,在這個過程中展示了暴力動機的來源。
在媒體和常識話語中,實施暴力行為的個人和團體,被簡單貼上怪物、狂熱分子、邪惡等標籤,卻沒有人質疑他們背後的動機,以及他們為何會有這些行為。貝克不僅說明了原因,還展示了使用認知行為療法技術來加以改善的簡單系統。
你可以在自己和他人身上測試本書中的論點。這種理解偏見、敵意、仇恨和暴力的方法,很容易應用。我在與他人辯論有爭議的話題時使用過,效果非常好。
總體而言,這是一本非常令人愉快的讀物,與大多數流行的心理學書籍不同,它提供了一個系統,讓你可以在日常中輕鬆使用,以了解他人的動機。

【前言】
我處理人際關係和社會問題的方法,可以追溯到我在心理治療方面的工作。將近四十年前,我透過一系列觀察,扭轉了我對患者精神問題的理解和治療。在對患者進行正規精神分析時,幾乎可以說在偶然情況下,我發現他們沒有如實陳述在自由聯想(free association)過程中腦海浮現的某些想法。儘管他們認為自己已確實遵守「在治療中公開所有念頭」的重要規定,而我也假設他們沒有任何隱瞞,但我發現,他們在意識邊緣仍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想法。患者幾乎沒有意識到,自然也沒有專注於這些前意識(preconscious)的想法。經過反覆觀察,我猜想他們在經歷某種情緒或興起做某事的衝動之前,通常都會浮現這類想法。
當我指導一位患者鎖定這些想法時,我發現,與更抽象的精神分析相比,這些想法以更易於理解的方式說明了當事人的情緒波動。例如,一位年輕女性在治療中浮現這樣的想法:「我是不是令他感到厭煩?」接著她的焦慮便大爆發。另一位患者會這樣想:「治療沒用,我只會愈來愈糟。」隨之陷入悲傷之中。在上述兩個案例中,思想和感覺之間,都存在合乎邏輯和看似合理的關係。我運用一種簡單的技術來捕捉這些自動出現且稍縱即逝的想法。當我判斷患者即將表現出悲傷或焦慮,或他們主動陳述有這些感覺時,我便會問:「你現在在想什麼?」患者很快學會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些想法上,很明顯,正是這些想法造成了後來的感覺。
鎖定這些想法提供了足以做為資料庫的大量訊息,不僅可以解釋患者的情緒,也能說明他們的心理現象。例如,我發現患者一直在監控自己以及他人的行為。他們對自己下令以指導或禁止自己從事某些活動。當表現不如預期,內心便會湧現自我批判;當他們成功時,也會自我慶賀一番。
他們的思想主軸有助於闡明產生特定情緒的特定心理模式。例如,包括挫敗、被拒絕或失去有價值的東西等等想法(或認知),會令患者覺得被貶低,因而感到悲傷。有收穫以及自我提升的想法會帶來快樂的心情,危險或威脅的想法則導致焦慮。另有一項觀察結果與本書主題相關:被別人冤枉的想法會產生憤怒和報復的欲望,「我應該報復」和「打她沒關係」等一連串飛快閃過的念頭,最終可能導致肢體暴力的結果。
這些想法有個有趣的特質,那便是它們往往轉瞬即逝。我發現,即使是簡短而不重要的想法也能產生深刻的情緒,這令我相當訝異。此外,這些認知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出現的―患者既不能觸發也不能壓抑它們。儘管它們通常順應情勢出現,並且會反映實際的損失、收穫、危險或違法行為,但通常與觸發它們的特定情況不對等或不相稱。例如,一個容易生氣的人會對輕微的怠慢或不便大為光火,並想要重重懲罰冒犯者,但與受到的待遇相較之下,他的怒氣不成比例地高。
另一個發現也令我相當訝異,這些患者的思維錯誤(認知扭曲)有固定模式,往往極度放大有害事件的重要性,並誇大發生的頻率,像是「我的助理總是搞砸事情」或者「我從來沒有把事情做對」。他們會將明顯偶然發生的事或困難情境所導致的結果,歸咎於他人的惡意或性格缺陷。
這些患者接受他們對事情誇張的解釋或表面的誤解―這對他們來說似乎完全可信。然而,當患者學會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些解釋上並審慎評估和質疑,通常就會意識到它們並不恰當或不正確。接下來患者便會充分了解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反應,在大多數情況下也能改正。例如,一位容易被激怒的母親一開始便發現她對孩子的輕度違規感到憤怒,當她能夠識別並回應腦海的批判性想法(「他們是壞孩子」),轉而認為他們「只是表現得像正常孩子」,她發現憤怒不再長久持續。此後她反覆改正批判性、懲罰性思維,類似想法便較少出現了。
然而,有個問題讓我感到困惑:為什麼接受分析治療的患者沒有主動回報這些想法?明明他們不管多麼尷尬,都會嚴謹地表達每一個浮現腦海的念頭。難道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沒有意識到這些想法嗎?我的結論是,這些前意識想法與我們會對他人陳述的一般想法不同。它們是自我內在溝通系統的一部分,是一種網路,旨在提供對自己的持續觀察、對自己和他人行為的解釋,以及對即將發生之事的期望。例如,一位中年患者與哥哥的談話令他大發雷霆,儘管他全心投入這場激烈的交流,依然能夠擷取到這些不自覺跳出的想法:「我說話太大聲了……他沒在聽我說。我這是在自取其辱……他好大的膽子,居然無視我的話。我該斥責他嗎?他會害得我看起來像個蠢蛋。他從來沒在聽我講話。」患者愈來愈生氣,但後來回想這次談話,他意識到心中的憤怒不是源於爭吵,而是因為他滿腦子只有這個念頭:「哥哥不尊重我。」
做妻子的往往腦海會閃過一個念頭:「丈夫晚歸是因為他喜歡和其他男人一起出去。」並為此難過。這是她與自我的溝通。她會對丈夫脫口而出:「你從來不會準時回家,既然你這麼不負責任,我該如何為全家人準備晚餐?」事實上,丈夫和其他男人一起喝啤酒,為的是在辛苦工作一天後放鬆一下。她的責罵模糊了焦點,使得丈夫和她自己都沒能察覺她心中那股被排斥的感覺。
內在溝通系統還包括了人對自己和他人的期望及要求―這被稱為「應該的專制」(tyranny of the shoulds)。認識這些指示和命令很重要,因為嚴格的期望或強迫規範他人行為,必然會導致失望和沮喪。
還有個觀察結果我也很感興趣:每位患者對特定情況都有獨特的一系列反應,並且始終對某些刺激產生過度反應,對其他刺激則不然。我能預測特定患者針對特定情況做出哪些詮釋或誤解,這些過度反應在他或她對特定情況的自動反應中非常明顯。一名患者可能慣於對某些特定情況加以曲解、以偏概全或誇大,但對其他患者會過度反應的其他情境,則沒有這樣的問題。
特定信念模式會被一組特定情境激發,從而產生想法。這些公式化思維或信念,構成一種特定的脆弱:當被相關情境激發時,它們會形塑患者對該情境的自動化詮釋。這些信念非常明確,例如:「如果有人打斷我,那就意味著他們不尊重我。」或者,「如果配偶不按照我的意願去做,那就意味著她不在乎。」信念賦予情境意義,然後在自動浮現的思維中表達出來。
我在前文提到一位憤怒的母親,她下意識地相信:「如果孩子不守規矩,那就意味著他們是壞孩子。」而傷害來自信念所產生的深層意義:「如果孩子行為不檢,那就意味著我是壞媽媽。」以偏概全的信念導致以偏概全的解釋,母親透過責備孩子來轉移她對自己負面形象的注意力,每位患者都有自己專屬的一組誘發敏感因子。
當一個人從事諸如開車之類的日常活動,也會發生類似的自動化思考和行動。例如,當我在城市街道上行駛,我會放慢速度讓行人過馬路、繞過坑洞、超越前面的慢車―這一切都是在與朋友專心交談時進行的。如果我將注意力轉移到與駕駛有關的自動化思考,我會察覺到一組非常快速的念頭―「注意那坑洞……繞過它……。那傢伙的速度也太慢了……有足夠的空間超他車嗎?」這些想法完全脫離我與朋友的談話,但卻控制著我的駕駛行為。

全新療法
我透過觀察患者有問題的想法(或認知)與他們的感受和行為之間的關係,開發了一種精神疾病的認知療法。我應用這門理論後,發現幫助患者改變認知就能改善病情。因此,我將這種治療命名為「認知療法」,透過多種方式解決患者的問題。首先,我幫助患者培養更客觀的想法和信念,方法是鼓勵他們質疑自己的詮釋。我提醒他們:你的結論是否符合事實?有其他詮釋嗎?你的結論有什麼證據?此外,我也與他們一同評估潛在的信念和公式化思維,它們是否過於僵化或極端,以致被不當和過度使用?
這些治療策略能幫助患者避免對情況過度反應。就在我制定理論和治療方式時,很高興發現了亞伯.艾里斯 (Albert Ellis)的著作。他的作品比我的早幾年問世,而且與我的觀察結果相似。我從他的著作中獲得一些關於治療的新想法,前文描述的一些治療方式,便是沿用艾里斯的研究成果。
據我觀察,這些發現不僅限於患有常見、「普通」精神疾患的人,例如憂鬱症和焦慮症。對於那些受婚姻問題、成癮困擾和反社會行為所苦的人,相同的錯誤信念也會影響他們的感受和行為。這些領域的專業治療師開發認知理論後,將理論與療法應用在各自擅長的專業領域。大量文獻研究各種形式的反社會行為認知療法,包括毆打配偶、虐待兒童、刑事攻擊和性犯罪。我們在這些不同形式的有害行為中觀察到共通點:受害者被視為敵人,而攻擊者將自己視為無辜的受害者。
我相信人在從事個人或群體暴力時具有相同心理歷程,因此我潛心研究有關偏見、迫害、種族滅絕和戰爭等社會弊病的文獻。儘管在社會學、經濟和歷史背景上存在高度差異,但它們有一個最終的共通點:攻擊者對自己有正面偏見,對對手有負面偏見,通常把他們視為敵人。配偶對分居丈夫的看法、激進分子對少數民族或小眾宗教的看法,以及士兵對從塔樓向他開槍的狙擊手所抱持的看法,它們之間的相似性令我震驚。這些人經常使用諸如「怪物」、「惡魔」或「混蛋」之類的辭彙來指稱危險的他人。當他們被這些極端思維模式控制時,對於假想敵人的評價就會因憎恨而扭曲。
我撰寫本書,旨在釐清導致憤怒、憎恨和暴力的典型心理問題,也試著闡明這些問題如何透過朋友、家人、團體和國家之間的衝突表現出來。提升我們對認知因素(解釋、信念、想像)的洞察力可以為解決現代社會的個人、人際關係和社會問題提供一些線索。
在撰寫這樣一本書時,自然會面臨一些問題。有沒有新的和有用的療法?有沒有證據足以表明療法有效,而不僅僅是一種意見陳述?一九六四年,當我第一次提出認知理論和憂鬱症治療時,我不得不思考類似問題。到了一九七六年,當我進一步擴展這個理論,再度面臨相同問題。至今,我和同事已審查近千篇評估認知理論幾個特定層面的文章,它們在很大程度上支持本理論和治療的經驗基礎和有效性。在這些研究中驗證的大部分假設,也構成了本書的概念基礎。
除了臨床材料,本書主要依賴臨床、社會、發展和認知心理學文獻中關於憤怒、敵意和暴力的認知知識體系。許多關於群體暴力、種族滅絕和戰爭等更廣泛問題的表述,部分來自政治學、歷史、社會學和犯罪學文獻。
本書將依序介紹連鎖概念,儘管它們都屬於同一個範疇。我首先要釐清日常生活中的敵意和憤怒,讀者可以將這個主題與自身經歷連結起來。然後我會一一闡明具有重要社會意義的主題,包括家暴、犯罪、偏見、大屠殺和戰爭。儘管這些現象與大多數讀者的個人經歷相去甚遠,但全都基於相似的心理因素。最後,關於如何運用這些見解解決個人和社會問題,我會提出建議。

目次

各界讚譽
前言

第一部 忿恨的根源
 第一章 仇恨的牢籠
 第二章 暴風中心(「我」)
 第三章 從傷害到仇恨
 第四章 讓我數一數你對我的不當對待
 第五章 原始思維
 第六章 憤怒的公式
 第七章 親密的敵人

第二部 個體/群眾的暴力
 第八章 個人暴力
 第九章 集體幻覺
 第十章 迫害和種族滅絕
 第十一章 戰爭中的形象和誤解

第三部 從黑暗到光明
 第十二章 人性的光明面
 第十三章 個人和群體的認知療法
 第十四章 觀點和前景

謝詞
參考書目

書摘/試閱

【摘文1】
Chapter 1仇恨的牢籠(摘錄)
有時,某個比較不一樣的經歷可以暴露一個現象的內在結構。多年前,我曾經成為敵意攻擊的目標,使得我對敵意的本質有了清晰的認識。當時我在一家大型書店參加簽書活動,照例在主持人的開場白中獲得一番讚譽,接下來我對現場觀眾(大多是同事和其他學者)做了簡介。突然,一名中年男子(姑且叫他羅伯)一臉挑釁地向我走來。事後回想起來,這人看起來「不大一樣」―僵硬、緊張、雙眼怒瞪。以下是我們的交流內容:

羅伯(諷刺的語氣):恭喜!你吸引了一大群人。
我:謝謝,我喜歡和朋友聚在一起。
羅伯:我想,你喜歡成為大眾矚目的焦點。
我:嗯,這樣對賣書有幫助。
羅伯(憤怒的語氣):我猜你認為你比我了不起。
我:不,我不過是你之外的另一個人罷了。
羅伯:你知道我對你的看法嗎?你就是個騙子。
我:我希望不是這樣。

這時羅伯的敵意明顯高漲,他即將失控。我的幾個朋友介入,經過短暫扭打後,把他帶出去。
儘管這可能會被認為不過是個心煩意亂的人所做出的非理性行為,但我相信它清楚展現敵意的幾個面向。臨床患者誇大的思維和行為往往順應情勢出現,並且過度反應。如今回想這起事件,我注意到許多特質,它們足以說明一些涉及觸發和表達敵意的普遍機制。
首先,為什麼羅伯將我的演說視為對他個人的侮辱,好像我在某種程度上傷害了他?有一點令我印象深刻―對現場有心理學背景的目擊者來說也顯而易見―他的反應凸顯了自我中心特質:在他看來,我獲得外界認可,在某方面貶低了他。這樣的反應雖然極端,但可能不像表面看來那麼令人費解。現場觀眾可能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專業地位―無論他們是否值得被人認可―並且可能嫉妒又遺憾。然而,羅伯只在乎我的地位如何反映在他身上,他把自己代入,就好像他和我是對手,正在爭奪同一個獎項。
羅伯誇張的自我關注,為他的憤怒和攻擊我的欲望奠定基礎。他在我們之間進行令他反感的比較,並且根據自我中心的觀點,他假設旁人會認為他不如我重要,也許更沒有價值。此外,他覺得自己被忽視,因為他沒有像我一樣得到大眾的關注和友誼。
這種社交孤立感與不受重視感無疑傷害了他,這是患者在類似情況下普遍的反應。但他為什麼不是僅僅感到失望或遺憾呢?為什麼會有憤怒和恨意?畢竟,我沒有對他做什麼。然而,他在過程中看到不公正,亦即我比他更不值得獲得認可。所以,既然受了委屈,他就有資格生氣,但他的反應更激烈。從他的陳述「你認為你比我了不起」,顯示他把自己代入我和觀眾的互動。他想像我對他的看法,然後投射到我身上,好像他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稱之為投射形象)。從本質上講,羅伯正在使用(實際上是過度使用)一種常見的自適應方法:判讀心思。
就某種程度來說,讀懂別人的心思是一種重要自適應機制。除非我們能在一定程度上準確判斷別人對我們的態度和意圖,否則我們會一直脆弱下去,在生活中盲目地跌跌撞撞。一些作者注意到自閉症兒童缺乏這種能力,他們對他人的想法和感受視而不見。相較之下,羅伯的人際敏感度和讀心能力被他自己誇大和扭曲。他投射的社交形象對他來說變成現實,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他相信自己知道我對他的看法。他認為我瞧不起他,因而更加激怒了他。他感到一股非報復我不可的壓力,因為按照他的邏輯,我冤枉他,我是敵人。
正如羅伯表現出來的行為,自我中心監控事件以確定自身的重要性,在動物界隨處可見,顯然也早已嵌入我們的基因當中。自我保護和自我推銷對生存至關重要;有助於我們發現不利己的因素並採取適當防禦措施。此外,如果沒有對自己進行這種投資,我們就不會在親密關係、友誼和團體連結中尋求快樂。然而,當自我中心被誇大,無法透過愛、同理心和利他主義等社會特質取得平衡時,它就會成為問題,而這可能也體現在我們的基因中。有趣的是,很少有人會想探究自己是否過度自我中心,儘管他人的自我中心常令我們難以招架。
人一旦在爭吵中被激起打鬥的意圖,所有感官都會聚焦在敵人上。在某些情況下,這種強烈、狹隘的關注和攻擊行動可能有助保命,比如當一個人遭到攻擊的時候。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敵人的反射性形象,會在個體間和群體間產生破壞性仇恨。這些個體或群體可能覺得自己從攻擊假想對手的限制中獲得解放,但這些人實際上已經放棄選擇自由,放棄理性,成了原始思維機制的囚徒。
我們要如何幫助人認清和控制這種自動機制,以便他們以更深思熟慮、更符合道德的方式對待彼此呢?

敵對框架
我在治療患者的專業工作中,已證實這些自我中心的憤怒和攻擊行為確實存在,但羅伯事件是我最戲劇性的公開經歷。多年來我一直想知道,從個體心理治療中收集到的對人類問題的見解,是否可以擴大沿用到家庭、社區、族群和國家的暴力問題。儘管這些領域似乎各不相關,但親近關係中的憤怒和仇恨,似乎與敵對團體和國家所表現出來的相似。朋友、同事和伴侶對假定的錯誤和冒犯所產生的過度反應,與人跟不同宗教、種族或民族對抗時的敵意有相似之處。丈夫或情人遭受背叛的憤怒,類似於激進組織成員的憤怒,後者認為自己珍視的原則和價值觀被政府背叛。最後,妄想症的偏見與扭曲思維,也類似於種族滅絕施行者的思維。
我第一次投入怨偶的心理治療時便發現,顯然單純指導當事人改變令他們痛苦的行為―本質上是「做正確的事」―並不能提供長期解決方案,至少對情況嚴重的個案來說是如此。無論他們多麼堅定地遵循建設性計畫,當彼此生對方的氣時,合理溝通和文明行為都會消失。
當他們覺得受傷或遭受威脅時,無法遵守醫囑,因為他們對彼此行為產生誤解。對於彼此動機和態度的「災難性」扭曲,使得雙方都感到受困、受傷和被貶低。這些看法(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誤解)使他們內心充滿憤怒―甚至仇恨―並促使他們報復或退回到敵對的孤立狀態。
很明顯,長期不和的夫妻已成為彼此的負面「框架」(frame)。在典型的案例中,雙方都將自己視為受害者,並將對方視為壞人。雙方都抹去對方美好的一面與平靜生活的愉快回憶,或者將它們重新定義為虛假的快樂。構陷對方的過程導致他們懷疑彼此動機,並對配偶的缺陷或「壞處」以偏概全。這種僵化的消極思維,與他們面對婚姻外各種問題的靈活解決能力,形成鮮明對比。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的心智被一種原始思想侵占,迫使他們覺得自己受到虐待,並對假想敵採取敵對態度。
然而,這種臨床情況也有好的一面。當我幫助夫妻雙方認清他們對彼此的偏見並打破負面形象,他們能以較不貶損及更現實的方式來看待對方。許多人能夠找回原有感情,形成更穩定、更滿意的婚姻關係。有時,他們的偏見餘毒如此強烈,以致決定分開―但是以友好的方式和平分手,得以實現平衡的家庭分割。解除對彼此的仇恨後,前妻和前夫可以合理解決監護權和財務問題。由於這種解決夫妻問題的方法,著重於處理偏差思維和認知扭曲,我將這種治療稱為「認知婚姻治療」。

【摘文2】
Chapter 3從傷害到仇恨(摘錄)
回想一下讓你感到痛苦的各種情況。信任的人欺騙你;你依靠的人令你失望;朋友散播你的八卦消息。你經歷這些苦難究竟是為了什麼?
人類似乎命中註定―但也是與生俱來―要忍受「命運暴虐的投石器和箭矢攻擊」。受苦受難似乎是人類的普遍特質。然而,當我們受到傷害時,很少會想到心理痛苦可能會發揮有效作用。相較之下,我們很容易接受這樣的觀念:生理劇痛會提醒我們身體遭受損傷,讓我們迅速終止或修復損傷。我們知道,由於神經系統疾病而對疼痛遲鈍的人很容易受到嚴重甚至可能致命的傷害,我們因而領悟一個道理:身體對疼痛的敏感性提供了重要的保護。但是,經常使生活蒙上一層陰影的心理傷害可以達到什麼目的?我們可以透過悲傷、屈辱和孤獨之類的感受得到什麼益處?
在與他人互動時,我們往往會經歷心理痛苦,例如覺得受到傷害、悲傷、痛苦甚至焦慮。這些不愉快反應有一個特殊功能:促使我們對自己或它們採取改善措施,或者檢視導致痛苦的情況。儘管理智可能發現特定人際經歷對我們有害,但除非實際遭遇痛苦,否則我們可能沒有足夠動力面對它。如果沒有受傷的感覺,我們就只能任憑別人擺布。如果我們沒有全力阻止,任何人都可以利用、控制、操縱或背叛我們。
心理痛苦往往是必要的,它可以激勵我們克服天生的惰性,將注意力集中在錯誤和做錯事的人身上。我們被迫採取行動以消除痛苦根源―不是改正錯誤就是擺脫困境。痛苦動員全身以擺脫(逃跑)或消除源頭(戰鬥)。憤怒是攻擊外力的催化劑;焦慮使我們逃離它或避免它。
無論身體或心理痛苦都具有長期作用。我們生來就有能力將某些情況與疼痛或傷害連結起來,一旦建立連結,我們便準備好在未來迅速處理類似情況。在學會區分故意侮辱和友好取笑之後,我們幾乎可以對惡意行為做出反射性反應。我們還學會適應一些模式以防止可避免的傷害。「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便是自動避免重複創傷的代表。當然,我們學習應付逆境的方法,而不是退縮。我們可以運用更成熟的社交技能來化解潛在的有害情況,並在生理或心理傷害發生之前,以解決問題的技巧來處理難題。
我們往往從經驗中得知,自己的行為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激怒他人。我們對他人感受愈來愈敏銳,終於發現自己不是唯一有需求和敏感的人:我們可能會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在無意間傷害他人。由於擔心遭受批判和懲罰,使得我們願意遵守社會行為準則並制定自己的行為準則。建立這些社交技能後,就能爭取他人與我們合作。
心理困擾的研究讓我們明白人性有哪些重要方面。人在一定程度上透過身體的痛苦來識別情緒傷害,例如腹部的下墜感,硬塊堵住喉嚨,胸中有股糾結感等等。醫師透過這些和其他徵兆,幫助患者在傷害經歷前後確認想法,藉以釐清過度和自我打擊的反應。無論是理論派或心理治療師,都可以從確認人的思想、腦海的畫面以及痛苦中獲益。透過這種方式,可以全盤理解行為各層面,包括思想、感受和行動。

含義的意義
儘管人似乎會立即回應生理或心理攻擊,但我們不一定感到憤怒,主要取決於傷害的來龍去脈及對它的解釋。一個接受家庭醫生打針的幼兒會踢打並尖叫,以免遭受莫名而來的疼痛。同樣必須遭受打針疼痛的成年人可能會有些焦慮,但通常不會以憤怒回應。
兒童和大人反應的明顯區別在於事件的含義。對孩子來說,除了醫生強勢又殘忍,沒有什麼充分理由足以說明她必須接受可怕和痛苦的治療。此外,向來仁慈的父母竟協助醫生攻擊她,這無疑是一種背叛。對成年人來說,打針雖然痛苦,可能還會令他焦慮,但療程有必要也可以接受,若以憤怒回應會顯得不合情理,因為他是自願服從有益的療程。這方面他與孩子不同,已學會區分惡意傷害和善意傷害,區分可接受和不可接受的疼痛。他已經擴大對痛苦的解釋,願意接受雖然痛苦但具有正面結果的經歷。
這個例子揭示了含義、歸因和解釋對我們回應經歷的重要性。當有人傷害我們,自然反應是感到焦慮並試圖逃避,或者感到憤怒並試圖反擊。如果威脅勢不可擋,我們傾向於逃離困境,會不會生氣則取決於我們是否覺得自己受委屈或受害:如果我們認為對方不公正,很可能會生氣。如果將對方的行為歸因於善意的動機,通常不會生氣。然而,除非我們「被誘導」,將攻擊解釋為善意的,否則直接反應是將不愉快行為視為故意和惡意的,並準備懲罰冒犯者或逃跑。
不妨想像以下情景:我在公車站等車,一輛公車經過,沒有停下來。首先,我因不便而感到痛苦,眼見公車沒有減速就開走,無助感接著浮現。我心想:「他(司機)故意不理我。」於是我很生氣。但後來我發現公車已經客滿,怒氣就此平息。我認為司機武斷地選擇不理我,這樣的解釋成了憤怒反應的關鍵。與假定的冒犯行為相比,實際的不便反而沒有那麼嚴重。一旦我重新定義情況,「冒犯」就會消失,我對事件改觀,認為它充其量只是一時不便。接下來我就能轉移注意力,查明下一班公車何時抵達,或考慮以其他方式前往目的地。
延誤和挫折本身不一定會產生憤怒。關鍵因素是對他人行為的解釋,以及這種解釋是否讓我們可以接受他人的行為。如果無法接受,我們就會生氣,想要懲罰冒犯者。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認為冒犯行為是故意而非偶然,是惡意而非善意。不便和挫折來來去去,但受委屈的感覺始終存在。
我們診所有一個臨床病例,足以說明憤怒如何被挑起。分析臨床病例尤其具有啟發性:由於反應往往被放大,因而得以更清晰地描繪和理解情況。
露薏絲是大型職業介紹所人事主管,她發現自己幾乎總是對下屬或上司以及家人和朋友生氣。她的一些憤怒反應展現出觸發和表達敵意反應的機制。有一次,她提交的備忘錄被老闆修改。露薏絲在遭受老闆「批評」後,腦海自動浮現這個想法:「糟糕,我犯了錯。」接著是:「他真的認為我做得不好……這次我搞砸了。」她的自尊心受到傷害,感覺很糟糕。露薏絲的反應展現出自尊受到威脅所引發的典型二分法思維。如果沒有獲得百分之百正面意見,它就會變成完全負面:原本只是犯了一個錯,會被誇大為工作做得非常差;原本只是一句批評,會被誇大為完全遭到否定。
後來,她愈想愈生氣,腦海自動浮現另一種想法:「我為他做了這麼多,他沒有資格這樣對我……他不公平,他從不欣賞我的工作,總是在批評……我討厭他。」她將對於受傷的解釋轉移到老闆的「不公平」,從而安慰受傷的自尊。本質上,她的注意力從「他不認可我;他認為我不夠格」改為「他批評我是錯誤的。」將「引起」不愉快的責任歸咎於另一個人,這是憤怒出現的前奏。持續存在的威脅感和惡意人物的固定形象至少會導致暫時的仇恨。當我們從特定行為(這份備忘錄有兩處被他批評)轉向以偏概全(他總是批判我)或貼標籤(他不公平)時,憤怒或攻擊性就更容易延續。這種轉移通常是自動出現的反應,人可能會對一些事情懷恨在心,但發生當下的細節和過程已經想不起來。

【摘文3】
Chapter 4讓我數一數你對我的不當對待(摘錄)
你是否曾經思考一生中面臨的所有威脅?尤其是這個社會充滿了潛在危險。除了擔心意外事故或身體攻擊,想想人在公開演講、面試工作和戀愛關係中所經歷的焦慮。若要理解這些反應的本質及它們與憤怒和敵意的關係,就必須思考它們的發展歷程。
小時候,我們害怕雷電、動物和高處,但長大後,我們意識到自己更容易受到心理傷害,包括被控制、侮辱、拒絕和阻撓。我們習慣將這些心理攻擊的威脅程度與身體遭受危險劃上等號。在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的人際關係問題涉及他人,他們不一定對我們的生存構成威脅,但仍然會造成相當大的心理痛苦。無論危險的形式或痛苦的性質如何,我們都會求助於祖先尋求生存和避免身體傷害的策略,也就是戰鬥、逃跑或僵住。小孩遇到大狗或學校裡的小霸王會感到焦慮,不是在原地僵住,就是採取逃跑及求助行動。然而,如果他被困住,他可能會被迫戰鬥。

焦慮還是憤怒?
無論是尖銳工具帶來身體疼痛還是尖刻文字帶來心理痛苦,個人都會自動準備應對攻擊。前者造成的是局部而有限的疼痛;後者引發的是非局部和無形的痛苦。兩者的共通點在於個體都會受苦。心理「傷害」會產生與身體傷害一樣強烈的痛苦,這種感受以許多與身體疼痛的類比來表達,包括:被傷害的自我、受傷的自尊心和受創的心靈等等。由於身體疼痛帶來不愉快,人會不遺餘力地防止身體損傷並維持生理機能。同樣的道理,人會不遺餘力地避免被羞辱或拒絕,也凸顯了心理痛苦的重要性。受害者可能會進行身體或口頭報復,也可能會縮進自己的世界,照料身體或心理的「傷口」。
哪些因素會特別導致焦慮或憤怒?我們對威脅的反應取決於如何運用一套準則,這準則可以平衡我們察覺到的風險與應對威脅的信心。大腦迅速計算,評估因威脅而造成損害的風險是否超過我們用來降低攻擊的資源。如果我們估計損害將超出我們應對它的能力,就會感到焦慮,不得不逃避或遠離威脅。如果我們推測自己不會遭到無法承受的損害,而且抵擋得住冒犯者,我們更有可能感到憤怒並準備反擊。在緊急情況下,大腦會自動計算,可以在瞬間完成;它們不是反射性思維的產物。在某些標準情況,像是有頭公牛暴衝而至,足以引發即時警戒反應。其他情況,特別是與人的互動,可能需要更長處理時間。我們對潛在傷害或風險以及應對資源的評估可以同時進行,然後將它們整合起來,擬定適當的應對策略。
不妨看看這個例子。你見到一個人走過來,對方正揮舞一根棍子。如果你認為他會傷害你(他塊頭比你大而且看起來很生氣),你會感到焦慮。如果你有信心處理好這種情況(他看起來個子比你小而且沒有自信),你的注意力就會集中在他的脆弱性,並調動資源來解除他的武裝或擊退他。通常你都能蒐集到足夠訊息,可供你立即評估受傷風險是否高過抵禦攻擊的資源。如果你不擔心自己是脆弱的,可以考慮他的行為是否正當。儘管你可能有些焦慮,但主要還是會覺得憤怒,可能想要懲罰他並解除他的武裝。
同樣地,在一般非暴力對抗中,你對自己和對手脆弱性的判斷會影響你的反應。此外,你將迅速(不一定準確)計算反擊和懲罰對手的利弊。即使你發動攻擊並有信心獲勝,也不一定會堅持到底。你會評估究竟是反擊(通常採取口頭形式)還是壓抑報復的衝動符合你的最大利益。例如,一位妻子決定不再與丈夫比賽誰比較大聲,因為她從過去的經驗得知,吼回去只會導致更多爭吵,最後可能引發人身攻擊。所以即使她繃緊肌肉,握緊拳頭,有股朝他尖叫的強烈衝動,為了不讓衝突升級,她還是竭力壓下衝動。
在日常生活中,最有可能困擾我們的情況會導致心理而非身體痛苦。當我們被他人貶低、欺騙或怠慢時,就會想要報復。這類情況會激發我們發動戰鬥。一般來說,我們最關切的「錯誤」是那些侵犯到自身權利、地位、個人領域或效能的外力。我們期望自由、聲譽以及對親密關係和支持的需求都能得到尊重,干擾或威脅到這些價值觀就是一種冒犯。許多這類錯誤不是基於實際的違規或違法行為,而是基於特定事件的含義。
鮑伯是二十五歲的推銷員,儘管沒有遭受明顯冒犯,他仍會不時表現出一種特有的憤怒。他平常個性溫順,待人隨和,但每當覺得受到威脅都會「發瘋」。通常,他一看到警察就會提高警覺。當他在商店裡應付愛管閒事的店員、妻子詢問他把錢花去哪裡,或者他躺在病床上被醫生包圍,都會緊張起來。
遇到上述這些情況時,跟他互動的人其實不太可能貶低他,而他卻因為可能被貶低或被控制而感到困擾,因為他在權威面前感到脆弱。他決定在別人傷害他之前率先發動攻擊。任何人一旦被他認定是權威人士,似乎就會侵犯他的自主權。首先,他會有一種窒息、無法動彈或虛弱感;然後他會變得憤怒,試圖透過攻擊假想冒犯者來「保護」自己。
鮑伯的觸發反應說明了另一個層面的情緒反應。對鮑伯這樣的人來說,警察代表具威脅性的權威;但對別人來說,警察象徵保護。鮑伯的脆弱體現在核心信念中:如果我給他人留餘地,他們就會壓制我。因此,只要他們向我施壓,或者我認為他們會這樣做,我就必須與他們抗爭。
許多威脅和傷害可能是我們過度敏感的結果。大多數人對於惱人行為都有自己認定的類型,而且對它們特別敏感,但親友就不會為相同行為感到苦惱。有些人和鮑伯一樣,對權威人物的反應就好像對方會懲罰他們,而不是指導甚至保護他們。也有些人遇到別人想尋求協助或只是借個東西,可能會認為自己正遭受對方強迫或剝削。還有一些人「容易受到侮辱」,往往將他人的善意玩笑過度解讀為言語攻擊。更有一些人容易覺得被拒絕,並且一輩子都在評估每一次互動(「她愛我,她不愛我」)。我們的反應通常較少基於對方的真實意圖,而是基於對方的行為給我們何種「感覺」:被控制、被利用、被拒絕。我們為事件附加意義,感受就是在表達這樣的意義。
確認特定事件的含義並不難,只需簡單問問自己:事件發生後,在受傷浮現之際或之前,腦海裡閃過什麼想法?這種自動化思考―對事件的解釋―揭示了冒犯的含義。以下列出這些事件和自動化思考的範例,來源除了接受治療的患者,也包括其他接受過認知反應訓練的人,他們透過訓練學會追蹤令自己苦惱和生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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