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南太平洋的植物探險（簡體書）

海島風姿的椰林，與野地風情的蕨叢，這些離經叛道的生命具有恰當的野性，與非常規的美感。在年輕的植物學家加法葉與英國皇家艦隊“挑戰者”號同行，前往南太平洋探索島嶼、發現植物的同時，全世界正在加速前進。

當帝國海軍、土著酋長、莊園主、聰明的投機者、天真的植物學家與飄飄搖搖、無親無故勞碌人齊聚一堂之時，歷史的朦朧與雄偉在烏托邦的互相碰撞中被書寫與建立。

在這次重建世界秩序的宏大敘事之中，植物不再是一種次要的角色。無論遠航人的歷程包含多少期待、狂喜與失望，自然萬物都以一種平靜的方式銘記歷史的名字，無關苦難或福祉，無關生與死。

我們該駛向何方，植物親眼見證，從不作答。

威廉·羅伯特·加法葉，著名植物學家，澳大利亞***園林設計師，“風之聖殿”的設計者，師從***植物學家馮·穆勒。

加法葉的藝術理念是“藝術之完美在於隱藏”，在園林設計中反對人為干預導致的僵化與死板。

曾任墨爾本皇家植物園園長一職長達35年，任期內創造了許多園藝學上的壯舉。他在保持這座植物園科學聲望的前提下，將它改造為景致連綿的休憩型場所，使其成為首屈一指的風景園林。

目 錄

第一章 植物與遠航 001

第二章 部落與文明 067

第三章 靈感與植物園 125

編後記：英國皇家艦隊“挑戰者”號 162

致 謝 168

南太平洋群島的植物學之旅

威廉·羅伯特·加法葉

[我們深深感激馮·穆勒博士的慷慨相助，為我們提供了這個有趣故事的復印本。——編者注]

一

1868年5月24日，我們乘坐蘭伯特準將掌舵的“挑戰者”號離開悉尼，前往南太平洋島國開始巡航之旅。整個旅程中，除了西薩摩亞格外炎熱外，大部分時候天氣都平靜宜人。

我們的第一站停泊在西薩摩亞圖圖伊拉島的美麗港口——帕果-帕果港。再沒有比這裡更令人愉悅的地方了。這個內陸港口看起來像個湖泊，被茂密植物覆蓋的崇山峻嶺更為它增添了幾分魅力。船只拋錨後不久，我就和準將以及幾位軍官（這幾位軍官在整個旅程中對我悉心的照顧令我終生難忘）一起上岸，由於天色已晚，我們只是穿過幾片供應地就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這些供應地四周圍著四五英尺高的、用火山渣和各類石頭砌成的高墻。和很多類似的島嶼一樣，這些供應地或者果蔬園通常占地10英畝或12英畝左右，通常種植椰子樹、香蕉、芭蕉、山藥、芋頭等可食用的經濟型植物。圖圖伊拉島上豐富的植被和肥沃的火山土壤令我著迷。優雅的椰子樹在這裡的村莊——乃至整個島嶼上——隨處可見。在這些美麗的植物被發現的地方，一定住著當地的島民。由於早就知道，我們只在這個島上做短暫的停留，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便下了船，決意要盡可能深入地到島嶼內陸地區走一走。一位年輕的軍官帶著四個當地人陪我一同上島，最開始，我們爬了一段陡峭的山路，經過艱難的攀登，穿過一叢叢番木瓜（帕帕烏果）、檸檬和芭蕉，其間偶爾能看到石栗、椰子樹和一些有趣的五加科植物、雪山豆和幾種山松，這些植物都生長在被腐爛的植被和大片的火山渣覆蓋的土壤中。隨後，我們來到了一片芋頭（Arum esculentum）種植園，海拔約700英尺。在這裡我們找到一棵麵包樹（Artocarpus incisa），在它茂密的枝葉下乘涼休息。在這海拔1500英尺的險峻山巒中，我發現了幾棵品種優良的椰子樹。在山谷裡和低矮的山脊上，兩種黃花稔格外引人注目。此外我還發現，在一些紅厚殼屬植物以及一些大型樹木的莖葉上，生長著一種苣苔和一葉蕨屬植物。偶爾可以看到木藍屬、草棉屬和幾種甘蔗屬植物，它們大量聚集，異常茂密。我還特別注意到它們中間生長著好幾種番薯屬植物。在蕨類植物中，金粉草屬（蕨）、腎蕨屬、鐵角蕨屬、鳳尾蕨屬和羅曼蕨屬大量分布在山坡上，而幾類合囊蕨屬和一種桫欏屬則分布在潮濕的地方。

我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烏波盧的阿皮亞港口，同樣隸屬於西薩摩亞。這裡的植被與圖圖伊拉島的相差無幾，當地人的溫和脾性，以及幽默風趣，也與圖圖伊拉的島民頗為相似。盡管天氣異常炎熱，在阿皮亞逗留期間的遊覽觀光卻令人愉悅。在皇家領事威廉姆斯先生和幾位傳教士的悉心陪伴下，我進入島內腹地，除去翻山越嶺稍顯艱難外，行程中沒有遇到任何困難。大家不時借助縱橫交錯的枝蔓和傾瀉而下的藤條爬上爬下，讓原本艱難的登山之行變得樂趣無窮。烏波盧島的植物比我們去過的其他島嶼都要多，據說這種兼具實用性和觀賞性的麵包樹在當地有16個品種。對此我毫不懷疑，在12英裡的路程中，我就遇到了八個不同的品種。在瀑布附近的山谷裡生長著我見過的最優良的品種。它們的葉子並非鋸齒狀邊緣，長2英尺，寬18英寸，雖然果實沒有其他品種的大，但是葉片和外形無比壯觀。在新赫布裡底群島的塔納島（我在後面會談到）東北方向大約5英裡處，我也發現了大量不同品種的麵包樹，成功采集了一些幼苗並把它們都安全帶回澳大利亞。麵包樹的果實長18英寸，周長12英寸，而樹本身的高度還不到20英尺。到目前為止，我見過的最大的麵包樹就在塔納島。那棵樹的樹幹周長7英尺，距離地面5英尺，樹高不低於65英尺。然而，塔納人似乎並不像其他島民一樣在乎它的果實。在西薩摩亞和瓦沃，麵包樹是當地人主要的飲食來源。新鮮的綠葉、從枝頭垂下的碩大美麗的果實，以及宜人的樹蔭，都使麵包樹成為島上最受歡迎的樹木。與大多數島嶼一樣，在烏波盧，也能找到塔希提栗子樹（Inocarpus edulis）或稱“南太平洋栗子樹”。但是就生長數量而言，斐濟堪稱之最，在斐濟，它們的高度可以達到50多英尺。樹幹的外觀格外引人注目，表面的突起就像從四周散開的一個個小塔尖，一直從根部延伸到枝幹。葉片是深綠色的，花雖然小，卻馥郁芬芳。它的果實基本跟栗子一樣，烤過後就是當地人的盤中美味。與麵包樹相似，這種樹葉片纖細（通常被描述為像瀑布一樣），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栗子樹品種。它們外表奇特卻美麗，表面覆蓋著三個品種的石斛蘭。這些美麗的無患子屬植物與中國的荔枝是近親，它們的外觀與荔枝非常相似，但是果實更大，也更美味。除了這裡，在湯加群島和斐濟群島也有分布。西薩摩亞人稱這種樹為“Tava”（塔瓦）,在瓦沃（湯加群島）它被叫作“Dava”（達瓦），斐濟方言稱為“Dauva”（道瓦）。我是在烏波盧島的山上第一次見到這種樹的，品種優良，45英尺的高度讓它看起來高聳入云，傲視著山谷裡環繞在它周圍的低矮灌木。當時我還不知道，這種樹最獨特之處是它火紅的、嬌嫩的葉片，在遠處那些草綠色、茂盛成熟的樹木的對比下，尤其是在胡桐樹（Calophyllum）和蒲桃樹（Eugenia Malacensis）茂密的樹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迷人。我快步下坡，心中竊喜又有了新發現。當地向導在我身邊說，“塔瓦，塔瓦”，同時把他們的手放在嘴上，輕拍嘴唇比畫著以此示意——我急切奔向的這棵樹，結的果實可以食用。蒲桃也是一種很好的水果，和無患子（Sapindus pinnatus）一樣，這種植物在南太平洋群島很常見。我在斐濟群島就見過好幾個優質品種，與西薩摩亞島上的費克卡（Fekeka）品種不同，卻與湯加群島瓦沃的費格卡（Fegéka）很相似。

在布雷塔，英國駐斐濟領事瑟斯頓先生的私人住所裡，我注意到並排生長的紅色和黃色小果子，它們花朵的顏色與果實的顏色一樣，兩種果實的大小和味道相同，兩棵樹的高度也基本一樣。烏波盧似乎比其他島嶼更盛產加耶檬果（Evea dulcis）。它不僅能結出好吃的果實，樹也極具觀賞性。阿皮亞山上可以找到很好的品種，我去那裡時，遠近的地上鋪滿了美味的加耶檬果。這種果實色澤金黃，呈標準的橢圓形，非常多汁，每顆重約0.75磅，可結兩季。

芭蕉和香蕉幾乎隨處可見。我還在很多島上發現了來自中國的香蕉品種。英國駐西薩摩亞領事威廉姆斯先生告訴我，這個品種是他的父親（約翰·威廉姆斯教父）多年前從德文郡公爵的花園裡帶來的，隨後被傳教士老師們引進到其他島。群島上芭蕉和香蕉的種類眾多，我到訪過的島上就至少有25種。在斐濟的一個種植園裡，我發現了一個非同尋常的芭蕉品種。它的葉片呈明艷動人的深紫色，周圍夾雜伴有斑葉。我曾試圖采摘一枝做標本，但立即被當地人阻止了。我嘗試用煙草、印花布，甚至現金來做交換，但都徒勞無果。後來，我從一位定居者那裡得知，這是當地的習俗。波利尼西亞人會在他們房子的周圍種植觀賞植物，以紀念他們已故的親人，任何破壞這些植物的行為都被認為是罪大惡極，甚至可判處死刑。我想起在圖圖伊拉島時，當我正要拔一株小楤木（Aralia）苗時一位年輕的酋長急忙衝過來，大聲地叫喊著：“不可以！不可以！”從他激動的外表可以判斷，要不是準將和那些軍官在場，他一定會對我嚴加處治。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島民，尤其是塔納島、瓦特島和新赫布裡底群島的島民，特別喜歡在房屋周圍種植他們能找到的最漂亮的、五彩斑斕的植物做裝飾,巴豆（Crotons）、龍血樹（Dracaena）和吳茱萸（Evodia）等能散發強烈香氣的植物最受歡迎。就連那些赤身裸體的野人，也在審美上，擁有一定的品位，這一點，有些人可能覺得奇怪，而我卻相信世上沒有一個人，在路過巴豆和龍血樹這樣五彩斑斕的植物時，能無動於衷。任何被包扎起來的花束都無法比擬這些天然植物所展現出的明艷美麗。想象一下，一株巴豆能產生多麼令人眼花繚亂的效果，樹高12至15英尺，葉片茂密，點綴著顏色艷麗的斑紋或斑點，有鮮紅色、朱紅色和黃色，還夾雜著紫色、綠色、橙色或粉色的網狀。龍血樹的美麗和巴豆比不相上下，它們通常生長在山坡上。我還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龍血樹和我見過的其幾種植物，在島內不同地點生長出的顏色各不相同。除了綠色的品種外，其顏色的品種並沒有普遍的分布規律，在所有島嶼上都有分布。西薩摩亞群島似乎非常適合種植甘蔗和咖啡樹，有些地方也大量種植水稻和棉花。領事威廉姆斯先生就擁有好幾個大型水稻和棉花種植園。

在朗德爾和維奧萊特神父（法國傳教士）的花園裡，我注意到許多被引進的外來植物都枝繁葉茂。他們的花園非常值得一提，占地約60英畝，坐落在一片肥沃的衝積平原上。杧果（Mangifera Indica）、荔枝（Euphonia Lichee）、木胡瓜（Averrhoa Bilimbi）、人心果（Achras sapota）、番荔枝（Anona squamosa）等果樹最為茂盛。花園裡還點綴著枝幹上纏繞著香莢蘭（Vanilla aromatica）的麵包樹和椰子樹。花園本身並沒有刻意的藝術性裝飾，但這裡風景如畫，溪水流淌，湖泊恬靜，小徑蜿蜒，麵包樹和椰子樹茂密成群，香蕉樹和露兜樹（Pandanus）蔥郁茂盛，所有植物都枝繁葉茂，真是名副其實的“伊甸園”。

這裡還有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樹籬，環繞在房子旁一個漂亮的花園四周，由低矮的鮮紅色大型雙花木槿（西薩摩亞群島當地植物）構成，約4英尺高，表面長滿了鮮花，鮮亮翠綠的葉子在花叢中隱約可見，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在烏波盧停留的一周內，我遊歷了島內大部分地方，這裡植被之豐富令人嘆為觀止，主要包括錦葵科、桃金娘科、椴樹科、無患子科、藤黃科、五加科、橙科、豆科、百合科、大戟科、菊科和蕁麻科等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