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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之木:日本國寶級生態攝影家星野道夫33篇追尋極北大地之夢的旅行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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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之木:日本國寶級生態攝影家星野道夫33篇追尋極北大地之夢的旅行手札
旅行之木:日本國寶級生態攝影家星野道夫33篇追尋極北大地之夢的旅行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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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之木:日本國寶級生態攝影家星野道夫33篇追尋極北大地之夢的旅行手札

商品資訊

定價
:NT$ 38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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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單可得紅利積點:10 點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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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星野道夫的文字,是你伸向世界另一端的鏡頭。

ǁ被譽為最能捕捉阿拉斯加自然風光的極地攝影家ǁ
旅居極北大地十五年後重拾初心33則旅行散文

「我們的身體走得太快了,
心被丟在了後頭。
在這裡停一會兒,
直到心追上來為止。」

 

ü守在白夜的凍原上等候馴鹿生產
ü在盛夏的極光中追逐座頭鯨家族
ü和愛斯基摩漁夫一同去獵捕座頭鯨
ü聆聽印第安老酋長講述遙遠的上古傳說……

一棵雲杉被沖垮後,沿著育空河漂流入白令海
 開啟了一場沒有終點的旅行――

一本陳舊的日記,意外地讓星野道夫想起自己十九歲那年勇闖阿拉斯加、初探夢想的青澀回憶。此後他在這片人跡罕至的原生自然世界,一步步展開全新的生活。

如今多年過去,他已熟悉極北大地的野生氣味,卻毅然打破時間之牆,重拾熱情與夢想,在每一個只有岩石和冰的神奇夜裡繼續著這場偉大的旅程,一一記錄下那些旅途中邂逅的人們。

/在大自然的樂章中,對人生行路的思索/

他在早春攀上露絲冰河,凝視狼的足跡,尋找冬眠的黑熊巢穴;也參與愛斯基摩人的奧運會,加入他們獵鯨的行列。他與志同道合的生物學家、山岳畫家與叢林飛行師等人交遊,在凸出於海面的美麗峽灣觀察海鳥,傾聽冰川融化、鯨魚騰躍的聲音。

他在這塊壯闊的大地上,感受生命的強韌與脆弱;從狩獵民族與自然荒野的關係中,思索著起源與傳承。悠久的時光之河會將自己帶往何處呢?那棵被沖走的雲杉又將漂往何處呢?對於這存在於日常生活中的「另一種時間」,他從未停止追問。

/永遠溫柔碰觸名為「世界」之物/

本書精選出星野道夫成名之初的33篇旅行手札,這不僅僅是一本旅行隨筆,更是這位國寶級極地生態攝影家,關於世界、時間、人類與自然的思索。

從《與時間的河約定》到《旅行之木》,他以一貫細膩溫柔的文字,引領讀者走向自然和動物,緊密串起了腳下生生不息的人與土地,讓讀者得以與他比肩,一窺沒有劇本卻充滿驚奇的極北之境,靜靜傾聽來自遠古的永恆呼喚。

生活往往讓人忘記了,我們的世界其實很大!!

ǁ〈狼〉

「我放下背包,啜著保溫瓶的熱咖啡,站在浮出於月光的夜之冰河上,除了偶然幾次別處的雪崩外,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聲音。流星猶如夜空降落的星星,以眨眼的間隔落下。有個朋友曾說起去撒哈拉旅行時見到的沙漠之「夜」,我尋思著是否也是這般光景呢。只有沙和星的夜世界賦予人不可思議的力量。

我們生活在資訊爆炸的世界裡,已經忘記了還有那種世界的存在吧。所以,當有一天突然被丟在這種地方,也許會感到不知所措。可靜靜待一會兒,漸漸就會在資訊極端稀缺的世界裡找回它擁有的豐富。那倒不是一種力量,比較像是我們遺落的想像力。」

ǁ〈另一種時間〉

 「當我在東京忙得昏頭轉向的時候,也許遙遠的阿拉斯加海面上,一頭鯨魚正飛躍而起……每一天,我們活在當下的每一瞬間,另一種時間也確實而緩慢地流動著。能不能於日常生活中的在內心的角落時刻意識到這一點,必定會帶來天壤之別。」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星野道夫
自然生態攝影家、旅行作家。1952年生於日本千葉縣,自慶應義塾大學經濟學系畢業後擔任幾年攝影助理,26歲即深入北美洲的阿拉斯加追尋極地風景,並進入阿拉斯加大學野生動物管理學系就讀。二十年來旅居於阿拉斯加,鏡頭只鎖定在這片地球上最後的淨土,對於生活在嚴苛自然環境中的人與動植物,以鏡頭投注關懷的目光,是一場宛如史詩般長達一生的追尋。

長期穿梭於山脈、冰河、凍原拍攝大量自然生態作品,多幅作品獲阿拉斯加政府與博物館永久收藏。1990年,星野道夫榮獲有「攝影界的芥川獎」之稱的「木村伊兵衛寫真獎」,許多攝影家都曾獲此殊榮。並以純淨洗鍊的文字,成為最受歡迎的旅遊文學作家之一,著有《與時間的河約定》、《旅行之木》、《北方的光》、《阿拉斯加,光與風》、《遙遠極北的記憶》、《熊啊》等攝影集與散文作品,隨筆散見於《國家地理雜誌》、《奧杜邦》等國際知名媒體。

1996年8月,星野道夫偕日本電視臺前往堪察加半島拍攝棕熊時,遭棕熊襲擊遽逝,享年43歲,遺作展吸引上百萬日本人入場參觀。1999年,獲日本攝影協會追贈特別獎,生平被改編成電影,文部科學省核定的高中教科書中將他視為歷史上的偉人介紹; NHK在他逝世十週年製作「與大地的對話」電視特輯。

譯者簡介

陳嫻若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曾為出版社日文編輯,目前專職日文翻譯。喜歡閱讀文學,也樂於探究各領域的知識,永遠在翻譯中學習。

譯作有:《戰後日本大眾文化史》、《我把青春賭給山》、《豐田物語》、《哲學是職場上最有效的武器》、《地球全史》、《不自由的心》、《怒》、《今天也謝謝招待了》、《喜樂京都》、《塵封筆記本》、《穿越光之小徑》、《海上的世界地圖》、《闇的美術史》、《生還者》等。

目次

第一部
新旅行
紅峭壁的峽灣
北國之秋
春的通知

寄自加拉巴哥
老渡鴉
寄自薩爾茲堡
阿米許的人們

第二部
坂本直行這個人
歲月
海流

第三部
白夜
早春
露絲冰河
另一個時間
尋找圖騰柱
邂逅阿拉斯加
利圖亞灣
基斯卡
叢林飛行員之死
旅行之木
十六歲的時候
住在阿拉斯加
與生俱來的河
馴鹿湯
河狸子民
某個家族的旅行
愛斯基摩奧運會
錫特卡
夜間飛行
一萬道煙之谷
勿忘草

後記

書摘/試閱

〈露絲冰河〉
夜晚的冰河充斥著凍結的靜謐。
突然傳來雪崩聲,不知是哪裡的冰壁崩裂了。不久,波浪般的低語聲停歇,碎石在岩壁彈跳的聲響也消失在陰影中。
無數的星星在天上閃爍,宇宙的沉默籠罩了天地。為什麼獵戶座在阿拉斯加看起來這麼大?左上方是參宿四,右下方是參宿七。北斗七星的杓子延伸五倍的位置是北極星……那是兒時反芻般記得的星空世界。然而,據說經過一萬數千年之後,北極星的位置會由其他星星取代。所有生命都朝著無窮的彼方永遠旅行著。
彷彿伸手可及的天上星輝,據說是數萬年前、數億年前發出的光,此刻才航抵地球。倘若無數的星星有著各自不同的光年,那麼仰望夜空注視星星,表示我們也在一瞬間望見了悠遠的宇宙歷史。可說起來簡單,仍難以理解真正的意義,我們也只能頂禮膜拜。
凝目注視北方天空時,一條銀白色的光帶霎時出現,沒多久便不穩定地搖晃起來。懷著祈禱之心期盼已久的我,立刻呼喚待在山屋裡的孩子們。
這裡是阿拉斯加山脈往南延伸的露絲冰河源流,天黑前籠罩在夕照中的麥金利山成了一道黑色剪影,沉落到包圍四周的高山連峰中。大自然以雪冰和岩石打造巨大圓形劇場……月光將懸垂在岩壁的冰映照出青光,星象館般的星空迫近眼前,彷彿由此發射出去即可抵達。
每年到了三月,我就會前往露絲冰河拍攝極光。在這裡可以與宇宙對話,是個不可思議的空間。在周圍四千至六千公尺高山的冰河上度過夜晚,極光就像生物般,在漆黑的空中舞動冰火。這是一種待在偉大的自然劇場,只有我一名觀眾欣賞宇宙影片的神奇體驗。我一直很想與人們共享這個片刻。要是感受敏銳的孩子看到這般景象,不知會留下多麼深刻的記憶。即使極光沒出現也無妨,我希望他們能夜宿於冰河之上,在這深遠而巨大的空間裡,凝視墜落般的星星。

這裡有一座無人石屋。已故的阿拉斯加傳奇山岳飛行員唐.謝爾敦,因生前鍾愛露絲冰河景致,在冰原的小岩山上興建了這座石屋。冰河上充滿各式各樣的危險,裂口幽深的冰隙、雪崩……只有這座石屋周邊是塊小小的安全地帶。一旦在雪中搭帳篷露營發生意外,便可以逃進石屋裡。每年,我都會帶日本的孩子們來露絲冰河,便和唐.謝爾頓的遺孀商量,讓我使用這座石屋。
去年春天,我與求學時期的好友領軍,帶國小到高中共十一名孩子來到露絲冰河。搭乘小型塞斯納飛機,瞄準兩側皆為陡峭岩壁與冰壁的冰河,在深邃的新雪上降落。在廣闊的冰河上放下孩子們,他們初時雖慌張失措,卻也很快就融入景致之中。
「都是些令人頭痛的小孩,請你多關照。」
木工好友的女兒,目前讀高中的小I正在跟第一次穿的滑雪板奮鬥,弄得滿身都是雪。聽她父親說,她還處在無止盡的反抗期中。
曾是孩子王的K立刻與剛熟悉起來的同世代小學生擺出架勢,在冰河上嬉鬧著展開相撲大賽。我略感擔憂,這些小毛頭到底懂不懂自己正身處在多麼偉大的風景中呢?算了,隨孩子去吧。
一臉聰明相的國中生T無視喧鬧的孩子們,在一旁獨處。既然能進入升學班,T肯定是從嚴苛的考試戰爭中脫穎而出的吧?我不禁擔心他能否放鬆地享受這趟旅程。
冬日露營生活就從煮開水、融化雪塊做起,飲水、炊事、洗餐具……大夥必須有效率地使用珍貴的水。
「不好意思,我的盤子有點髒。」
曾說出這句話的孩子不知不覺已不在意髒汙,搶著吃咖哩飯。
儘管搭了帳篷,帳篷內的氣溫卻與外頭並無二致。大家就這樣在零下二十度中睡了一晚,直到隔天早上真正感受到石屋內柴火爐的可貴。孩子們從包裹在薄膜裡的都市生活,逐漸回歸大自然……在這個一無所有的世界,最重要的就是吃飯、睡覺、盡可能取暖、保住自己的性命。雖僅短短一星期,但試著停駐在單純的事物上,肯定有好處。
而且,今天終於放晴了。
「今晚極光也許會出現喔。」
「咦,你怎麼知道?」
孩子們曬成了黑臉。
「這個嘛,因為我好像聞到了極光的味道。」我胡扯了一個沒頭沒腦的答案,心裡祈禱著夜晚降臨。明天塞斯納就要來接人下山。

極光開始晃動,緩緩變化的形狀在冰河上空飄舞。孩子們從山屋裡衝出來,仰望著夜空尖叫不止。有的孩子拍起照來、有的孩子全身倒向雪地……高中生小I盯著天空,在雪地上踱起步,似乎不知該怎麼反應。
「是極光呢。真的看到了!來這裡之前我還在想,要待在一個沒有電視的地方一星期該怎麼辦。可是來了之後,根本沒想要看電視……」
國中生T脫離興高采烈的孩子們,獨自坐在雪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道光。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將他的身影留在心底。只見極光逐漸擴大到全空域,幾顆流星從極光中劃過。
說到孩子王K,他躲在山屋裡一個勁幫火爐添柴薪,不曉得有沒有看到極光。但孩子大腦中的記憶高深莫測,即使不是現在也無妨,即使回到日本,重返匆忙緊繃的日常生活,將露絲冰河的體驗忘得一乾二淨也不要緊。然而,等五年後、十年後,他內心會浮上一股想了解什麼的欲望。因為一種體驗是需要花上少許時間,才能在人的心中熟成、形塑。
露絲冰河是個無機質的高山世界,周遭一切只有石頭、冰河、雪和星星。對於生活在資訊大海的日本孩子而言,那是個全然相反的世界。可儘管空無一物,相對地卻飽含靜默的宇宙氣息。在冰河上體會到夜的寂靜、風的凜洌、星的光輝……資訊稀缺的本身即蘊藏著某種力量。因為它給予人們想像的機會。
兒時看到的風景會長留在心中,有一天他長大成人,站在人生岔路之際,曾經見過的風景肯定比他人的話語,更能給予他勇氣和鼓勵。
下山那天,我們沐浴在早春的陽光中,只見遠方的麥金利山閃耀著皚皚白光。

〈另一個時間〉
一天晚上,和朋友聊起這樣的話題。我們在阿拉斯加的冰河上野營,滿天星斗宛如從天而降。我們在等待極光,但似乎沒有出現的跡象,便坐在雪地上欣賞滿天的星星。月亮消失,漆黑的世界裡難以置信的無數星星閃爍不定。有時,流星從中間劃出長長的線墜落。
「要是在東京,每天晚上都能看到這麼多星星該有多棒……深夜,從公司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猛一抬頭,宇宙就在伸手可及之處。在一天的尾聲,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多少都有這樣的思索吧?」
「我曾經聽某人提出這樣的問題。他問,假設我們獨自看見了美麗的星空或是教人泫然欲泣的夕陽,當面對心愛的人時,要怎麼把那份美麗和當下心境與對方分享呢?」
「拍照片吧。會畫畫的話,也可以直接畫在畫布上給對方看。但還是透過言語描述最好吧?」
「那人是這麼說的。他說自己會改變……看到夕陽深受感動之後,自己也會改變。」
人的一生中,大自然會在各個時期傳遞不一樣的訊息。不論是剛誕生在世上的孩子,抑或行將就木的老人,大自然都會向他們訴說不同的故事。
童年時,在家附近的原野上看完紙影戲後,跑步回家吃晚飯前映入眼中的美麗夕陽,我至今從未忘記。那時的我,對時間、對周遭的世界,究竟懷著什麼樣的感受呢?一天即將結束的傷感,儘管年紀還小,卻也似乎模糊地意識到自己不會永遠活在這世上。這應該是孩子最早發自本能與世界產生交集的方式吧?回想起來,我也經歷過幾次以不同的觀點意識到大自然的事件;而每一個事件都成為我深入探索阿拉斯加之前的分歧點。
第一次的體驗是小學時,在家附近的電影院偶然間看到的一部電影。名字叫做《蒂科與鯊魚》。故事背景設定在南海的大溪地島,島上因為觀光開發而開始改變,主角是一名原住民少年蒂科,他和鯊魚結成好友,之後與來島上旅遊的歐洲少女萌生淡淡戀情。當時我還是個孩子,卻被電影場景中那片無邊無際的深藍色南太平洋所深深吸引。猶記電影院入口處販售的導覽上寫著,這部電影沒有使用好萊塢的道具,是遠赴當地拍攝的第一部大自然電影。原本只愛看武打電影的我,打從這一刻起,驀然看見了世界的廣闊。也許受到太大的衝擊,直到現在我仍記得電影中的少女名叫迪安娜。
不久後,我又深深傾倒於北海道的大自然風光。對當年的我來說,北海道是個遙遠的土地。然而我持續閱讀許多相關書籍,不知從何時起,有件事便讓我牽腸掛肚,那就是棕熊。不論是在大都市東京的電車裡,在人潮中摩肩擦踵時,腦中總會掠過北海道的棕熊身影。我生活在東京的這個瞬間,棕熊也同樣在日本生活、呼吸……確實,就在這一秒鐘,一頭棕熊正在山上跨過倒木勇猛前進……我往往為此驚異不已。仔細想想,這也算不上什麼稀罕事,但是它如此吸引著十來歲的少年。少年心想,大自然以及這個世界是多麼有意思啊。可能是對於世上萬物都公平地經驗著同樣的時間,而感到神奇吧。年紀雖小,卻是頭一次從自身的感覺而非日常知識,去思索著世界的模樣。
幾年前,一位朋友說過同樣的話。她是個在東京過著忙碌生活的編輯。好不容易安排好行程,挪出一星期參加我的鯨魚攝影之旅。對前一天還在東京熬夜加班的她而言,阿拉斯加東南方的夏日大海,就像是翻開新頁般的另一個世界。
某天傍晚,我們遇到座頭鯨群,於是坐上小船,緩緩跟在噴著水氣前進的鯨魚身後。座頭鯨離我們近得像是呼氣都能撲到臉上。那是氣勢萬鈞的景象。四周披覆著冰河與原生林,在悠長的時間流中,眼前的大自然調和、生息。她靠著船邊,在舒爽的海風吹拂下,凝目注視著奮力前進的鯨群。
就在這片刻,突然間,一頭鯨從眼前躍出海面。巨大的身軀彷如飛向天空般拔起,正當以為牠停住的瞬間,又緩緩落下,將海面炸開。那景象宛如電影的慢動作般浩瀚。
不久,海面歸於平靜,鯨群若無其事般繼續前游。這種行為叫做「躍身擊浪」(breaching),過去我已看過無數次,但是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人類試圖解釋動物的所有行為,可最終還是不了解鯨魚真正想要向我們傳達什麼。說不定牠只是想感受風,也可能只是無來由想跳起來罷了。
然而,編輯朋友看到這幕景象後,立時啞然無語。我想,讓她受到衝擊的並不是視野中的巨大鯨魚,而是四周大自然的廣袤吧?是鯨魚在大自然中的渺小吧。雖然僅僅那一瞬間,卻是她與鯨魚共享的時間。過了很久之後,她才告訴我:
「東京的工作雖然很忙,但是我很慶幸能踏上這趟旅行。你問我慶幸什麼?就是啊,當我在東京忙得昏頭轉向的時候,我會知道這個時間也許阿拉斯加海上,鯨魚正在飛躍而起。……那時回到東京,我原本思索著該怎麼向別人描述這趟旅行,但是太困難了。最後我什麼話也沒說。」
「我們每天活在當下的每一瞬間,還有另一個時間也在確實地流動。平常的生活中能不能在心的角落時刻意識到這一點,有著天壤之別。

〈邂逅阿拉斯加〉
叢林飛行員唐.羅斯打電話來。
「剛才國家地理雜誌的攝影師過來,說是接下來要去北極圈拍攝馴鹿的季節遷徙,想向你詢問一些資訊。能不能去一趟飯店,和他見見面……名字叫做喬治.莫普萊。」
國家地理雜誌是美國介紹自然、地理、民族、歷史最權威的雜誌,或許也是所有攝影師最嚮往的雜誌。他們的攝影人員竟然來了?那人肯定跑遍了全世界吧……心下盤旋著這些念頭,驅車前往鎮上的飯店時,突然間,喬治.莫普萊這個名字輕輕敲打起記憶的鐘。不會吧……但的確是這個名字。
我把車調頭開回家,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攝影集,不費力氣就找到那一頁。懷念的照片旁,小小標記著喬治.莫普萊。哪裡想得到我們會以這種形式見面……
十來歲時,我深深著迷於北海道的大自然。可能是受到當時讀過的許多書籍影響。在那時代,北海道對我而言是塊遙遠的大陸。直到對北方的嚮往,不知何時轉移到更遙遠的阿拉斯加。然而,現實無計可施,只有念想一天比一天深。二十多年前,日本根本找不到關於阿拉斯加的書。
有一天,我在東京神田舊書店街的外文書專賣店,發現了一本阿拉斯加的攝影集。眾多外文書陳列的架上,為什麼目光剛好停留在這本書上呢?它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彷彿正等待著我的到來。之後,不論去學校還是其他地方,我的背包裡一定放著那本攝影集,人說讀書讀到沾滿手垢就是指這種情形吧。雖然我眼中全是那些照片。
我特別在意其中一張照片。每次拿起攝影集,不翻開這一頁就無法放手。那是從空中拍攝北極圈愛斯基摩村的照片。
灰色的白令海、陰沉沉的天空、從雲間如竹簾般射出的陽光、位於正中央如孤立黑點般的愛斯基摩聚落……起初我可能只是被照片中奇異的光線所吸引,但漸漸地,我開始關注起那個村子。
為什麼人們要生活在這樣的極地中?那景象荒涼無比,毫無人影,但仍看得出一幢幢房屋的形狀。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住在那裡呢?那些人在想什麼呢?
以前,從電車上漠然看著黃昏街頭時,可能因為是晚餐時間,從房屋敞開的窗子偶爾會閃過全家團聚的景象。這種時候,我總是盯著窗口的亮光直到從視野消失為止。而且,胸口會同時湧上一股緊縮感。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也許是對陌生人正過著我所不知道的人生而感到奇妙吧;也可能是因為生在同一個時代,卻永遠不會與其相遇而倍覺傷感吧。
注視著那張村落的照片時,我內心也浮上類似的感受。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見見村裡的人。
照片的說明文字中有村落名稱。希什馬廖夫村……我想寫一封信到這個村子。可是,收信人是誰?地址呢?翻開字典,我找到了村長這個字的英文。地址的話,只能在村名前面附上阿拉斯加和美國了。
「我在書上看到貴村的照片,想去拜訪你們。是否有人可以幫助我呢?我願意做任何事……」
信中寫下的是我真誠的想法。第一次用英文寫信,可想而知文筆多麼拙劣。
當然,我沒有收到回信,畢竟收信人和地址都含糊不清。即使信件寄達目的地,也不會有人願意幫助一個未曾謀面的人。
我完全忘了這封信。直到半年後的某天,放學回家時收到一封英文信,寄件者是希什馬廖夫村的某個家庭。
「……我收到了你的信,與妻子商量過你到家裡來的事……夏天是獵麋鹿的季節,我們需要人手……到時歡迎你光臨……」
經過約半年的準備,我踏上阿拉斯加之旅。轉了好幾趟小飛機,看到坐落在白令海上的聚落時,現實霎時與那張照片完全重疊,我將整張臉貼在窗玻璃上,內心忐忑不已。
在村裡度過的三個月,化為強烈的體驗沉澱在心底。第一次遇見熊、獵海豹、獵麋鹿、與男女老少村人相識……而自己就站在那幀空拍攝影中的村子。透過這趟旅行,人們生活的多樣性令我深深著迷。那年,是我十九歲的夏天。
後來,我走上攝影這一行,懷著各種夢想,相隔七年再度來到阿拉斯加。這次不是短期旅行,我計畫會成為三年,不,也許是五年的旅行。時間如箭矢般飛逝。
我走過橫貫阿拉斯加北極圈的布魯克斯山脈的無人山谷,在冰河灣划皮艇,聆聽冰河擠壓的聲音旅行;與愛斯基摩人划著捕鯨船,在北極海追逐露脊鯨;受馴鹿的季節遷徙吸引,長期跟隨牠們旅行;記錄下熊的一年生活;看過不計其數的極光;與狼相遇;認識了形形色色的人們……不知不覺間過了十四年。不僅如此,我還建立了家庭,打算在這塊土地上落地生根。
倘若當年沒有在神田的舊書店裡看到那本攝影集,我應該不會來到阿拉斯加吧。不對,我想我還是會來。而要是人們能夠不斷重返生命中的這個時候、那個時候……就像看著雙面鏡中反射出的自己,只是無限偶然的連續。

〈旅行之木〉
在費爾班克斯的木工用具店與羅莉撞個正著。
「兩年沒見了吧。現在在做什麼?」
「在做木匠。把孩提時練的技術搬出來用。說到這兒,五月時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也打給很多朋友尋找道夫的行蹤呢!……我是要告訴你,比爾.普魯伊特(William O. Pruitt)離開三十年要回來了。你不是從以前就一直很想見他嗎?」
比爾.普魯伊特……真令人懷念的名字啊。
一九七九年,我搬到阿拉斯加的第一個夏天,待在阿拉斯加北極圈的湯普森角(Cape Thompson)。那是個突出於白令海、猶如地之盡頭的半島。我與鳥類學家迪普.羅塞納一起調查海鳥。
湯普森角的斷崖是阿拉斯加北極圈最大的海鳥繁殖地,崖海鷗、三趾鷗、角海鸚……斷崖的一角還可以看到金鵰的窩。我們乘著橡皮艇浮在海面,每天從望遠鏡觀察幼鳥成長。回到基地營的某個傍晚,灰鯨從船側近旁噴水現身的景象,成了難以忘懷的記憶。這麼說來,湯普森角也是我頭一次看到馴鹿群的地方。
我們趴在凍原上,不時揮動手帕勾起馴鹿的好奇心,將牠們引誘到跟前。在沙灘上發現灰熊的足跡,但是熊始終未現跡影。唯一有人類居住的地方是北方距離五十公里遠的海岸愛斯基摩村希望岬(Point Hope)。我們簡直是在阿拉斯加北極圈的荒野正中央搭著帳篷露營。能在湯普森角度過第一個夏天,我感到由衷幸運。因為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世界,彷彿才首次旅行就得到了阿拉斯加的洗禮。
由於父親的工作,生物學家迪普從兒時就在愛斯基摩村生活,他也是個擅長說故事的人。每到夜晚,就在北極海浪濤聲的陪伴下,聽迪普娓娓說起阿拉斯加的民間故事。
至於我在哪裡認識了比爾.普魯伊特?如今已不復記憶。可能是有人告訴我,在無人的湯普森角峽灣,不可思議地散布著生鏽的老建築吧……總之,比爾與迪普同為生物學家,而且互相熟識。一樁為比爾.普魯伊特的人生帶來巨大變化,也在阿拉斯加歷史上增添新的一頁的事件,就是從這座小小的美麗峽灣開始。
一九六〇年,「氫彈之父」愛德華.泰勒(Edward Teller)主持的美國原子能委員會推動「戰車計畫」,在阿拉斯加北極圈海岸,利用核爆建立實驗性人工港。原子能委員會裡沒有一個成員去過阿拉斯加,卻在地圖上選中了湯普森角作為實驗地點。破舊的建築就是計畫的殘骸。他們僱用阿拉斯加大學的年輕研究員比爾.普魯伊特,進行該計畫的安全性環境評估。
當時,比爾在野生生物學界的努力無人可出其右,在阿拉斯加野生動物的調查上更發揮了先驅者的角色。不只如此,在動物文學之父西頓(Ernest Thompson Seton)小說陪伴下度過童年時光的比爾,對極北的自然有著無限夢想。
打從伊始,戰車計畫就是在絕對的壓力下全面開綠燈的行動。據說對這項計畫持否定論點的研究者,都有立刻失去大學教職的風險。政府對大學的掌控力就是這麼強大。
然而,比爾.普魯伊特依舊帶回了否定的評估結果,因為戰車計畫對於周遭愛斯基摩村和北極圈自然將造成無可彌補的後果。不久,他失去了大學教職,但是他的作為讓愛斯基摩人對計畫心生疑懼,發起了盛大的抗爭運動。在那個時代,人們很難起身集結反對國家的重大計畫,但他們展開草根般強韌的長期奮鬥,本來企圖活絡阿拉斯加經濟的戰車計畫就此崩潰。
比爾離開了心愛的阿拉斯加,轉任美國本土的大學,卻仍持續遭受美國原子能委員會的壓力,一再被削去教職。有段時間連FBI都在暗中調查比爾的行蹤。後來比爾離開美國,移居加拿大,晚年擔任曼尼托巴大學的動物學教授。

在湯普森角聽迪普述說這段故事的一年後,我才發現比爾.普魯伊特就是我熱愛的阿拉斯加動物學經典《北國的動物》(Animals of the North)的作者。那雖是一本談生物學的書,卻也是透過故事手法描寫阿拉斯加生態的名作。當年因為已經絕版,所以我始終將它當成寶物般珍藏著。
以〈旅行之木〉展開的第一章,寫的是某個早春的日子,一隻紅交嘴雀停在雲杉樹上,這種鳥在覓食時十分浪費,一面啄食,一面讓幸運的種子掉得滿地都是。經過種種的偶然,在河邊的森林扎穩根基的雲杉種子,不知不覺長成了一棵大樹。悠長的歲月中隨著河水浸蝕,逐漸刨刮森林,終於有一天,這棵樹站在河邊的時代來臨了。某個春日融雪的洪水沖垮了這顆雲杉,於是它沿著育空河旅行,最後流進白令海。然後,北極海流將生長在阿拉斯加內陸森林的雲杉樹,送往遙遠北方的凍原海岸。被沖上岸的漂流木,在寸草不生的凍原世界成了一道地標,成了狐狸留下氣味的場域。冬季某日,一個追蹤狐狸的愛斯基摩人,在那裡設下陷阱……一棵雲杉樹無盡的旅行,最終止步於原野上一棟木屋內的柴火爐。但是,重生的雲杉樹從燒盡的大氣中又開起了新旅行。流淌在整本書中的極北氣息,究竟撩起了多少人對阿拉斯加自然的嚮往呢。
儘管伴隨三十年的歲月,戰車計畫和比爾.普魯伊特的名字沉入了人們的記憶深處。可歷史總會從一樁小意外燃起星火,又一次在這個時代被喚起。
去年夏天,阿拉斯加大學的圖書館員在查閱戰車計畫紀錄時,從舊資料中發現了一個無人知曉的事實,隨後在阿拉斯加引發喧然大波。原來當年在極機密狀態下於湯普森角實驗性填埋的核廢棄物,計畫中止後依然埋在原地。即便數量極少,但這種近乎科幻情節的事件,依舊引起了周邊愛斯基摩村的恐慌。
這一年,又有另一則新聞勾起了人們對戰車計畫的記憶。加拿大科學院為表揚比爾.普魯伊特多年來對極北野生動物的研究成果,授予他當年最大獎。
現在回頭來看,在阿拉斯加的愛斯基摩人眼中,戰車計畫仍然是個歷史性事件。因為有史以來散居阿拉斯加原野上的人們,頭一次團結成一個民族,與外來勢力對抗。
羅莉打電話找我,是因為阿拉斯加大學邀請比爾.普魯伊特參加五月的畢業典禮,並且打算授予他名譽博士學位,所以有機會與他見面。過去,比爾就住在羅莉家隔壁,也是她自童年時代認識的老朋友。
經過了三十年的歲月,阿拉斯加大學應當向比爾.普魯伊特道歉了吧。而阿拉斯加的自然和這裡的居民,或許也欠這位年老的生物學家一份難以言盡的人情。
「然後啊,我向他說起了你,說有個日本人非常喜歡他的書……」
是的,可以的話,我渴望能見他一面,對他說聲謝謝。但我想道謝的並不是戰車計畫的英雄,而是讓我對極北大自然湧上無限夢想的一位自然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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