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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掌心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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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掌心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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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小川洋子精妙絕倫的短篇小說集。

名為舞台的異界,名為舞台的奇蹟。

表演者、觀看者,以及被觀看者的奇幻視點。

描寫在舞台發生彼此的特別關係。

 

殘存著舞台的氛圍,徘徊在虛構的人與現實的人之間的、最確鑿的印記。

看過帝國劇場《悲慘世界》所有公演場次的我,遇見「負責失敗」的女人。在五金加工廠一角,工廠裡工具箱上演的芭蕾舞劇《風仙女》。在老富豪為了自己所蓋的劇場中,成為裝飾演員的我。

--八篇關於各種舞台上美麗又可怕的故事

 

在這小小工具箱上,這些被丟棄的工具,透過小女孩的手重獲新生,演出了仙女與青年的悲劇愛情故事《風仙女》。

女工悄悄從背後靠近小女孩,避免自己的影子打擾到她。小女孩的指頭全都髒得跟工具箱同個顏色,但她的每個動作都經過精心設計,毫無一點遲疑,極為精雕細琢。與其說小女孩是操控一切的全能導演,不如說她只是為那些工具服務的忠心僕從。工具箱在小女孩的眼裡,遠比表面所見擁有更深奧的世界。它就像真實世界的舞台那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瞬息萬變的。女工默默地站在後方,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能做的。突然,她想起文化會館座椅的觸感,以及從三樓往下看見遠方舞台上交叉的兩束光。女工相信,那些金屬小零件摩擦所發出的鏗鏘,在小女孩的世界裡一定是響著跟交響樂團一樣美妙的音樂。

尖嘴鉗舞蹈著。損壞的工具化身為仙女,飛舞在離地僅幾公分的森林裡。

〈印著指紋的翅膀〉

 

死去大狗的眼睛裡,還清楚映照著抱著《侯鳥的秘密》、緊捏襯衫下擺的我的身影,遲遲不消。我就像祭獻一樣,被關在那裡面。許多孩子們中只有我被挑中,有了屬於自己的地方,哪裡也去不了。就跟變成冰雕的驢子木乃伊、在耳朵凹處築巢的侯鳥、還是胎兒的弟弟一樣,我們都是被特別挑選的。

〈運送祭獻的狗〉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小川洋子 Yoko Ogawa

一九六二年出生於岡山市。早稻田大學第一文學院畢業。一九八八年以〈毀滅鳳蝶的時候〉獲海燕新人文學獎;一九九一年〈妊娠日曆〉獲得芥川獎;二○○四年《博士熱愛的算式》獲讀賣文學獎、書店大獎,同年《婆羅門的埋葬》獲泉鏡花文學獎。二○○六年《米娜的行進》獲谷崎潤一郎獎。二○○七年獲頒法國藝術文化勳章騎士勳位。二○一三年以《小鳥》獲得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獎。二○二○年以《小箱》獲得野間文藝獎。二○二一年榮獲紫綬褒章。另著有《約定好的移動》(暫譯)、《節制的打盹》(暫譯)等,等多部作品。

 

譯者簡介

 

黃毓婷

輔大日文系畢業,曾任電子業及文創業。現為專職譯者。在語言的轉換之間讀出背後的精神與靈魂,以欣賞兩者的迥異為樂。家有三貓,喜歡下廚,最愛的一本書是「黑暗,也是一種力量」。電子信箱:niyachoco@gmail.com

 

詹慕如

自由口筆譯工作者。譯作多數為文學小說、人文作品,並從事各領域之同步、逐步口譯。

臉書專頁:譯窩豐 www.facebook.com/interjptw

 

目次

印著指紋的翅膀

掌握獨角獸

鐘乳石洞之戀

雙發失誤的預言

花花女士

裝飾用的演員

運送祭獻的狗

無限壁虎

 

 

書摘/試閱

鐘乳石洞之戀

 

室長脖子很痛。從要入夏那時左右持續痛到現在。

 

這事要從換左下臼齒牙橋開始說起。那牙橋是二十歲左右時裝的,一放就是四十年。牙橋已經染得褐褐黃黃的,牙齦腫脹,植體底部傾斜,早已失去固定假牙的作用。其實自己也很清楚該早點去處理的,但已過了四十年之久,想到臼齒的狀態究竟會有多恐怖,就怕到無法下定決心去取下。鈣質從相鄰的兩側牙齒溶解出來,像鐘乳石一樣生成扭曲詭異的物體。上頭滿佈著大大小小的坑洞,裡頭是一些不知從何處湧出的液體及氣體。總之,想到要被人看見這種東西,就羞恥到不行。

 

「看起來很乾淨喔。」牙醫拿著鑽頭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打一針消毒吧。」

 

牙醫說完,便朝著從黑暗中解放出來的牙根所在,刺入消毒針。她能感到那個濕潤又有彈性的地方被針戳入。

 

在那之後裝了假牙以及新的牙橋,但牙橋附近卻開始慢慢地愈來愈怪。治療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才對呀,但不管過了多久,還是無法習慣新做的材料與形狀。請醫師這邊削一點、那邊磨一下,做了各種調整,還是感覺又有別的地方凸出或彎曲。到最後連牙醫都束手無策,只好說總是會習慣的。

 

室長漸漸變得習慣性地用舌尖去舔新做的牙橋。實在無法忍著不要舔它。當她用戴著指套的食指翻閱單據的時候、在茶水間喝茶的時候,就連在自家裡擔任朗讀志工時,她都無法擺脫用舌頭舔弄牙橋的欲望。

 

她的下顎總是在出力,舌根也感到疲勞。嚴重到喉嚨也沉重無力。直到疼痛蔓延到頸部,之後就每況愈下。

 

室長將疼痛分為五類。第一類,萬針穿頸骨。第二類,肩頸的筋跟肌肉扭曲。第三類,耳朵像是觸電。第四類,像是被鎖喉。第五類,神經沿著鎖骨在痙攣。雖然疼痛程度每天不太一樣,但疼痛的症狀從未消失。有時候同時來三、四種疼痛,互相響應還互相加強,有時候則全力集中在一種疼痛,痛到難以忍受。當然也有五種一起發生的時候,但要同時應付五種疼痛實在疲於奔命,只能認命承受五種疼痛的五乘效果,一整天呻吟著「好痛、好痛」。簡而言之,疼痛的程度與種類有千變萬化的組合。

 

 

室長已經習慣對各種事物做分類了,畢竟是職業病。因為她身為單據室室長,每天要經手大量的單據。自進了這間公司,她只有人事異動至人事課與庶務課各一年半而已,其餘全都在單據室工作。她將退休延到後年,最近才剛從主任升為室長。只要有關單據的填寫、分類、處理,公司內無人能出其右。舉凡會計科目、暫收消費稅、暫付消費稅、借方科目、貸方科目、品名、摘要、數量、單價、含稅合計金額……。她所有項目都能正確填寫。這還只是基本,部下的錯誤她也絕不會看漏,能在釀成大禍之前出手修正。為了讓單據室整體運作順暢,她在既有的公司系統之外再自己額外多費心力去補強。公司內大家都說,問單據找室長。

 

她的座位在單據室最裡面,從九點工作到十七點十五分。她夾進碳式複寫紙,計算金額,然後填寫數字。蓋章之後以迴紋針固定,再收進資料夾。她經手著數不清的單據,然而自己經手的這些單據最後去往何方,又能產生什麼樣的商品或服務,這倒是一無所知,也沒有人告訴她。

 

在骨科接受檢查的那天,是室長自進公司上班以來第一次請病假。她過去從未因病而請特休。雖然試過看能不能請半天假就好,但MRI的預約只有下午,所以變得必須請到一整天的假。她的心情,好比花了將近四十年的恆心毅力排好的骨牌,只差一點點就完成了,卻因為不小心絆倒而所有一切心血都白費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注定全滅的骨牌倒到最後一個。心裡的悵然若失又更加強口腔內的異物感,脖子又更痛了。這時候才赫然發現,她的牙橋裝了多久,工作年資就有多久。

 

某種程度上不出預料,去做MRI檢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是那個牙橋造成的嘛,她也就用一種期待落空的心情接受這個檢查結果。儘管沒有檢查出異常,骨科醫師仍然給她脖子照個紅外線、導個電、說明一些伸展舒緩的姿勢與方法,也開立了貼布、止痛藥給她。

 

室長對於該看哪科、做什麼治療的迷惘,一天天、一步步地陷入渾沌。預約了新的牙醫,一旦感到對方並沒有為她設想便立刻不再去看,繼續找下一位牙醫。牙醫與牙醫之間去做了各種接骨、整骨、芳香療法、按摩、周邊神經阻斷注射、筋膜平衡注射之類伴隨著痛苦的大膽治療。翻找職業別電話簿已成了每天要做的事情。當然,開立的藥物也都有喝,甚至自行加強劑量。然而那惱人的疼痛,別說有什麼好轉的跡象,反而只要嘗試新療法便更加嚴重。

 

忍著疼痛處理單據真的很難受。頭暈目眩的連格線看起來都是歪曲的,搞不清楚自己剛剛填了哪一項。注意力一再被打斷,老是選錯是借方還是貸方,甚至連最簡單的計算都得反覆重算,導致同樣的作業她得花上數倍於平常的心力。

 

 

她的脖子,像是滿布著長了尖刺的岩石。愈是搖頭想擺脫,愈是沉重地壓迫。尖刺侵入骨髓,岩石輾壓著骨頭,在在摧毀她的心神。室長沒有向職場中的任何一個人透露過自己的狀況。她會躲到休息室塗抹安心用的曼秀雷敦,以免被別人注意到。公司內所有人依然一如往常地、什麼也不經大腦思考地、一股腦地把單據送到室長這邊。

 

一整天的工作終於結束,室長搭上滿員電車,隨列車搖搖晃晃回到她的公寓住處。如果沒有靠在入口大廳柱子上休息一下,她便無法走上樓梯回家。公寓一樓有一間針灸院,是她脖子開始痛起來時第一個去求救的地方。後來還有膝蓋痛、五十肩等毛病也都找那間針灸院。最重要的是,她跟院長同樣是朗讀志工。

 

「今天狀況怎麼樣?」

 

院長對每個求診的患者都這樣開頭。他那沉穩又帶點親切的語氣,讓室長很喜歡。大概是聽到這句話就好了一半的那樣喜歡。

 

院長體型矮胖,頭髮往上剃得乾淨清爽,身著筆挺的白袍。治療室雖然狹窄,兩張治療床便幾乎占滿了整間治療室,但有落實整理整頓,每個地方都保持整潔,讓人感覺很舒服。院長駝著背在治療床之間走動,從準備必要用具到病歷的管理都是院長自己一個人來。不論室長的臉是什麼角度,他那巧妙閃避過的低垂眼神,讓她覺得他是心思縝密的人。這一點又給患者增加一些安心的感覺。

 

「來,請放輕鬆。」院長以指尖探找穴道。「因為從遠處去拉伸,比較能有效打通氣血喔。」

 

這間針灸院的做法,是在遠離患部處只扎一根針。院長在腳踝內側,凸起的那塊骨頭斜下方扎了一針。

 

比起針扎,院長指尖的觸感依然讓腳踝念念不忘。肉感厚實,然而皮膚卻既薄又柔滑,毫不猶豫地滑到腳踝內側應該可能有的穴道。那穴道既遙遠又幽微,令人想不到自己體內竟有這處所在,而且彷彿正在朝著脖子發出微弱的訊號。

 

「就這樣等二十五分鐘,請放輕鬆。會冷嗎?」

 

院長在腳部蓋了一條毛巾。

 

 

 

她以眼角餘光追著看院長的指尖。她的眼底能夠完整重現剛剛才觸碰過自己身體的那個橢圓。乍看之下沒有任何異於常人之處的指尖,所讀取到的是何種自己無法想像的世界?胡思亂想之際,二十五分鐘便如白駒過隙般經過了。

 

室長定期每週去一次針灸院。然而遺憾的是,她的疼痛沒有起色。即使剛做完針灸有感覺舒服一點了,但走上樓梯回到自己住處,換衣服的時候就又開始痛起來。

 

「今天狀況怎麼樣?」

 

被院長這樣詢問,室長逐漸感到不好意思。每當看到院長滿溢著體貼的嘴部,以及那能探找出最需要處理的那一點的靈敏指尖,她便感到一股苦澀,猶豫著該不該誠實告知自己的疼痛究竟多難纏。室長隱隱約約醒覺,針灸可能對她的疼痛沒有效。那不是院長的問題,而是途徑本來就不一樣。脖子的岩石連著的是嘴巴。是那個牙橋。不知不覺地,脖子的疼痛與對院長的顧慮兩者之間,後者漸漸成為比較嚴重的問題。

 

「多虧有您,我已經好很多了。真的很謝謝您。」

 

與其讓院長失望,她還寧可自己忍著疼痛。於是她選擇轉身離開。

 

公寓入口走到底有一扇門,上頭有塊針灸院的招牌。從朝北的治療室小窗戶,可以看到燈光透到走廊上。萬一被院長看到她正受疼痛折磨可就不好了,於是她藏身到柱子的陰影處。算算差不多比較不痛了,在下一波疼痛到來前,她雙手緊握樓梯扶手,小心注意避免給脖子造成衝擊,如此慢慢一階一階地走樓梯上三樓的住處。

 

某一天,當她在準備要上班時,如往常那樣無意識地舔著牙橋的舌尖,忽然有種奇妙的觸感。那瞬間毫無任何前兆,就只能說是忽然。感覺起來既不是牙橋的人造物光滑感,也不是牙齦或臉頰內側的觸感。有一條極細的柔軟的線搔過舌尖的樣子。

 

室長照照洗臉台鏡子,看看左下臼齒。在牙橋與牙齦的縫隙處,伸出一條長約一釐米的某種白色東西。那東西慌慌張張地扭動,不知道是要鑽進牙橋裡躲起來,或是要爬出來。室長不做多想,果斷決定以指甲尖將牠夾出來。由於牠實在太小,而且扭來扭去的動作又迅速,費了一番功夫才夾到。一旦夾到了,扯出來倒很順利,沒什麼問題。牙齦感覺有點癢癢的,但沒有什麼特別的阻礙。

 

那是全長大約一公分,極細的白色生物。說那是生物,證據就是牠動個不停、靜不下來。用大拇指與食指的指甲尖夾著牠,就著燈光仔細瞧瞧,牠不斷地左右甩動尾巴形成U字型。室長看著這生物好一會兒,思索著這真的是從自己的牙橋中長出來的?或者,是吃到了早餐的沙拉裡的某種幼蟲?她滿腹疑惑,暫且先將那白色生物放到洗臉台的磁磚上,然後倒扣玻璃杯關住牠。

 

仔細觀察,就能看出這生物儘管極細,但絕不只是個單純的線狀生物。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全部共分成十三個大小相同的體節。應該是尾巴的那頭,末端長著兩根不至於影響整體平衡的極小的鉤狀突起。能稱得上裝飾的大概就只有那兩根鉤狀突起,其他完全沒有任何花紋、腳或毛。每段體節都能自由扭曲、連動,做出各種既複雜又流暢的動作。牠能像尺蠖一樣前進,也能呈S字型爬行。牠已經在磁磚上進行過地毯式搜索了,現在正沿著玻璃杯緣繞圈,找看看有沒有能逃脫的縫隙。

 

白色生物的那種白色很特別。彷彿生來便從未見過世界的五光十色,當所有色彩消逝,最後唯一僅存的那種白。一丁點的汙濁、一小塊的斑點都沒有的純淨,極度接近無色透明的那種白。似乎就要看透其體內了,然而轉瞬之間見到的依然是那純淨且極度接近透明的白。可以明確感覺到生命的鼓動就在那樣的白色裡面。

 

不曉得是不是放棄沿著杯緣找縫隙了,現在牠開始向上攀爬杯子內側。牠身體下方沒有吸盤之類的構造,徒然向上攀爬了幾公分又掉落,攀爬又掉落。但她依然不死心地繼續挑戰。

 

就在看得出神的時候,意外地好像有聽到什麼堅硬且尖銳的突起物摩擦玻璃的聲音。好像是白色生物在吐息的關係。室長再度以舌尖舔舔左下臼齒,去感覺牙橋的人造物觸感。沒有第二隻生物的感覺。脖子的疼痛還是一樣。反正其實也不知道之後該怎麼辦才好,結果室長漱個口後,將那隻生物關在杯子裡,然後就去上班了。

 

「我的口中,長出了白色的生物。」

 

室長如此陳述。醫師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默默地在病歷上寫些什麼。

 

「應該說,是從剛換過的左下臼齒的牙橋裡長出來的。」

 

醫師點點頭,卻沒有要求她開口,看看那最關鍵的地方。

 

歷經了漫長的四處求醫,現在室長找到了這間私人醫院,位於私鐵終站前一棟住商混合大樓的五樓,距離她的公寓約徒步二十分鐘。事到如今,她已經搞不清楚會選擇這間醫院,究竟是因為有哪裡的醫院介紹?是因為誰推薦?還是偶然看到電車車窗上的廣告就來了?

 

「這是第一隻。這是第二隻。然後第三隻,第四隻,這是第五隻。」

 

室長從她的包包裡拿出裝著生物屍體的五個培養皿,依照順序排列在醫師面前。

 

「長出來的間隔不太一定。有時候隔兩天就長出來了,但也曾經過了十天都沒長。不過死亡順序跟長出來的順序是一樣的。每一隻都活不超過一天。」

 

為了讓醫師眼見為憑,室長特地跑到大型文具店去買培養皿。她小心翼翼地維持著白色生物死亡時的樣子,將屍體移到鋪著油紙的培養皿裡。培養皿蓋子上貼有標籤,記錄著每隻白色生物的出生日期。之所以選用油紙,是因為棉花同為白色,會看不清楚。醫師只瞥了一眼。室長為了讓醫師看得更清楚,於是打開了培養皿的蓋子。

 

那天她下班回家後,看到第一隻白色生物死在杯中,竟覺得有點悲傷。不管是混在沙拉裡誤闖口腔的幼蟲或者是什麼東西,畢竟是從自己嘴裡長出來的生物死亡了,說起來都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牠看起來感覺是用盡最後一點力量,最後才氣絕身亡。從身體的正中間彎折,尾巴的鉤狀突起朝下,倒在杯緣一角。水分稍微蒸發了一些,身體似乎有點萎縮,鉤狀突起也不再尖銳。唯獨牠的白色色調依然不變。杯內殘存著它奮力向上攀爬後留下的錯綜複雜的黏液痕跡。

 

「妳對這種事感到討厭嗎?」醫師問。「從自己的牙齒長出這種東西。」

 

「不會。」室長回答。「跟脖子的疼痛比起來,那不算什麼。」

 

「這樣子呀……」

 

醫師在病歷上連續寫了一長串的內容,比她的回答長多了。這位醫師看起來年約三十五上下,面容清爽,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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