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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仰望星星(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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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仰望星星(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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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短暫的是人生,長久的是歷史,
為此,我們期盼在那不太遙遠的將來,
在這城中定要矗立起一座紀念碑,
或者一堵哭牆,
將你們的名字一個不漏地刻在上面,
告慰你們的魂靈,
讓你們的精神之光定格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這份期盼是承諾和責任,
也是為著生命和人性,
為著自由和尊嚴。

《黑夜中仰望星星》共分為:在綿亙的歷史長河中追問、埋下一粒希望的種子、黑夜已深,白晝將近、讓夢想自由翺翔四輯。
在本書中,作者將他那雙常含熱淚的目光和那顆火熱的心靈投入到了現實社會之中,他關注著人類的命運和苦難的同胞,呼喚著人類的自由和人性的尊嚴。本書中才思卓絕的文章,浸透著哲理的意蘊、人道的光芒和自由的精神,如彗星劃過夜空,撞擊著這個沉悶的時代。
作為一位時代的思想者,作者除了穩實的學術基礎外,他對自由對人類有一股激越的情感,他在看穿世界的荒謬之處的同時對人類猶懷揣理想抱有希望。這種情感、理想和希望展現了一位寫作者的良知。這樣的良知的聲音是這個時代所缺乏的,也是新世紀的華人世界所極需要的。而維繫這個世界不致墮落,引導人類向前進步的,無疑是這樣的良知的聲音。

作者簡介

楚寒,一九七五年出生於江蘇省建湖縣,在當地讀完中小學,後離家求學、工作,獲四級技工證、律師資格證書及法學碩士學位。做過鍋爐工,當過律師,從事過教師等多份職業,在多份報紙、雜誌、網路媒體上開設專欄,擔任主筆或撰稿人。素來熱愛人文社會科學,關心底層社會和困境冤屈群體。曾獲臺灣五四文學獎等獎項。著有隨筆評論集《羽毛筆的自由》、思想性隨筆集《火焰不死》、雜文評論集《提刀獨立》、紀實性文學作品《麥子不死──寫給底層受難者的八封信》等。

楚寒

黑夜中仰望星星―這不僅是一個書名,它所表達的其實更是一種心境,這種心境最近幾年來在我的內心分外清晰,堅定,個中甘苦冷暖自知。
身處一個變幻而彎曲的時代,我在遠離故國的荒寂之地品嚐孤傷,有如在黑沉沉的夜空下踽踽獨行。然而我始終懷揣希望,就像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在茫茫夜色中行走在荒郊山野,腳下踩著泥濘和荊棘,卻仍不時抬頭仰望那滿天亮晶晶的星星。
在多少個長夜難眠的時分,我來到書桌前,或鋪開稿紙,揮毫落紙;或打開電腦,敲擊鍵盤。就這樣幾年來,我寫出了不少文字,我將之歸為兩大類:政論、雜文之類的評論性文章,重在邏輯理性,是為「硬」類;散文、隨筆、詩歌、短篇小說之類的文學性作品,則需柔美暢達,是為「軟」類。其中「軟」類文章的一部分我彙編在此,就成了這本小書。
寫「硬」類文章,源起我的法學訓練、法律文書的撰寫和法律職業的經歷。從少年時代立志要成為法律人以維護公平正義,遂投入法學專業的學習和研究,前後差不多有十多年,我循規蹈矩地走在這條道路上。歷盡艱辛,徜徉於法學的自學鑽研、學院的教育和法律職業的歷練,但自幼對文學的鐘愛從未曾放棄。
可讓我失望的是,法學的學術思維有著諸多匪夷所思的沉重「包袱」,法律人的職業則受制於現實的法治和人文環境,而常常會陷入對峙「無物之陣」的困境之中。這讓慣於遐思、性本孤傲的我感到十分的沮喪,而五年多的法律職業生涯更讓我嘗盡辛酸,閱遍不堪,甚至一度絕望,彷若在無邊的黑夜?飽受風霜雨雪。
所幸我的生命中還有「軟」類的文章可寫。在人生的低谷和暗夜的年月,我從文字寫作中獲得了安慰,借以抒發心靈深處的掙扎,記錄底層受難者的悲慘遭遇,同時重新燃起內心希望的火種,讓夢想突破重圍,而後自由地翱翔。
如今從法學的領域脫身,在與文字相伴的日子?,那段經歷仍不時如夢魘般重現我的腦海,那些困境負屈人群的影子也時常聯翩而至,多少次提筆的時候便潸淚不止。於是,許多的語詞用句,都是心有餘悸的產物。但與此同時,我也越來越驚喜地發覺,語言竟是如此地鮮活而又富有立體感,一如世間生命的脆弱與堅強,豐富與美麗。
收錄在這本小書?的文章,它們在文體上也許有些錯雜,諸如散文、隨筆、書評、散文詩、人物紀念文,都一並匯入書中。這其中,我將之命名為:第一輯,在綿亙的歷史長河中追問;第二輯,埋下一粒希望的種子;第三輯,黑夜已深,白晝將近;第四輯,讓夢想自由翱翔。四個輯的文章匯聚在一起,其主題是歷歷可辨的,我經由這一篇篇文字來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熱愛,對生命的尊重,對自由的向往,對底層的關注,對人類史上思想者的敬意。
這幾年來,我是如此快慰地時不時會回味兩段話,以至於,它們已成為我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其一,是十四世紀的意大利詩人但丁在其史詩作品〈神曲〉中所寫的:「從這?我見到繁星空」;其二,是在德國柯尼斯堡市中心廣場的銅碑上,鐫刻著十八世紀的德國哲學家康德的那句墓誌銘:「有兩樣東西,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在我內心喚起的驚奇和敬畏就會日新月異,不斷增長,這就是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在時光的河流中載沉載浮,這兩段話時常會給我以力量和勉勵。
前年五月,曾寫過一篇〈在五月的星空下凝望〉的文章,以紀念二十四年前發生的那場歷史性的民族悲劇。動筆過程中心頭念茲在茲的,仍是上述這兩位哲人的雋句。我知道,遙遠的星空在向我啟示著完美和永恆,引領我的心靈向上提升,也警示我不可消沉或是懈怠。我知道,在浩邈的星空底下,我寫出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個字句都是微不足道的,故此,我唯有心懷謙卑和感恩。
我也知道,那綴滿星星的浩瀚夜空,是因著無數雙仰望她的眼睛而存在的。而我,會永遠是那無數雙眼睛的其中之一。只因為,頭頂上的星空始終使我心存敬畏,並且,讓我在漫漫長夜?期待黎明。

寫於二○一三年五月十日

目次

自序

第一輯在綿亙的歷史長河中追問
走過「世界末日」
百年憂思

第二輯 埋下一粒希望的種子
晨光
當我路過廣場
一個書店的身影
眾水不能息滅―讀程寶林思想隨筆集《洗白》
在五月的星空下凝望

第三輯 黑夜已深,白晝將近
自由之光,越照越明
自由的劇情不落幕―惜別哈維爾
治史尤如攀登高山險嶺―悼高華
石在,火種不會絕―緬懷司徒華
閃爍著星星的蒼穹―致一位陷身囹圄的長者
哭梅

第四輯 讓夢想自由翱翔
知了,知了
水的顏色
成長的命運―我的十年回首

【代後記】支持我寫作的動力是對中國的愛和失望──楚寒答中國某網媒文化版編輯訪談

書摘/試閱

走過「世界末日」

「末日」重生

二○一二年的十二月二十二日,是傳說中的美洲瑪雅文明「二○一二世界末日預言」的翌日。
這一天,香港銅鑼灣街頭,一對青年情侶在購物商場區璀璨的聖誕燈飾前相擁接吻;莫斯科一個鄰近克里姆林宮的防核彈地下碉堡,幾百名俄羅斯人開香檳舉辦「告別末日」的通宵派對;上海陸家嘴中央綠地,一群衣著時尚的白領齊聚參與慶祝地球「重生」的聖誕活動;法國西南部的一個小村莊比加拉什―被視為末日中的避難所,大批早就蜂擁而至的遊客在戶外進行感恩禱告;在墨西哥、危地馬拉、巴西、薩爾瓦多等擁有瑪雅遺址的拉美國家,為了慶祝瑪雅古曆法系統一個周期的結束、迎接一個新周期新紀元的開始,人們燃放煙花,舉辦音樂會,觀看土著表演,氣氛熱烈,場面喜慶。
這些不同的國度、不同的民族的人們,在這個歲暮天寒的時刻,有著一種不約而同的目的和體驗:他們欣喜地目睹一個傳說的破滅、一份預言的落空,同時以熱切的眼神憧憬著未來。

平安夜

兩天後,是二○一二年聖誕節的前夕,也即平安夜。
這是一個並不「平安」的平安夜。經歷了校園槍擊血洗慘劇的美國康涅狄格州紐敦鎮,在小鎮會堂附近豎立起了大型聖誕樹。樹上掛滿了一個個死難兒童的名字,順次走過對樹憑吊的家長們,眼眶?蓄積了哀傷的淚;敘利亞西部哈馬省的一間麵包店遭到政府軍的空襲,逾百名正在排隊買麵包的民眾瞬間被炸得血肉橫飛,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倒在頹垣斷壁的瓦礫堆中。一個敘利亞小女孩當日在「臉書」上的留言,吸引了世人的目光:「親愛的聖誕老人,願你給這?無家可歸的孩子送上衣服和毛氈,願敘利亞再無戰火。」
也是在當天,江西貴溪市濱江鎮的一個村莊,一輛載有十多名幼兒園學生的超載校車行駛中
側翻墜入水塘,事故中十一名四歲到六歲的兒童不幸遇難。小小的書包和衣物漂浮在冬日的水塘水面上;總部設在日內瓦的世界氣象組織發布了年度報告,指出二○一二年全球各種極端天氣災害(乾旱、颶風、暴雨、洪水、龍捲風、沙塵暴、大範圍熱浪和寒潮等)層出不窮,這種愈發頻繁且嚴重的極端天氣現象很不尋常,呼籲各國應積極採取應對措施;梵蒂岡的聖彼得大教堂,現任教宗本篤十六世在當當的鐘聲敲響過後,主持了聖誕祈禱儀式。這位八十五歲高齡的宗教領袖在送上聖誕祝詞後,隨即滿是皺紋的臉龐神色凝重起來:
武裝血腥衝突、恐怖暴力活動、以及種族、宗教、政治之間的緊張局勢,都使全體人民蒙受聞所未聞的痛苦,其受害者特別是那些最脆弱的一群,諸如兒童、婦女和老年人。而世界上因為自然環境堪憂的不平衡而經常發生的天災,導致移民、難民和無家可歸的人日漸增多。
在這個本該普天同慶的日子,這些不同國度、不同身分的人們看到的,卻是一個動蕩不安、危機重重的世界。每個人的瞳孔?都閃爍著一連串的憂慮:他們所生活、所目睹、所參與的這個世界,將會迎來一個什麼樣的明天呢?

紀錄片

聖誕節的一周前。在這所大學的學術觀摩電影廳?,我感到一種痛入心脾的寒意。胡桃色的橢圓型會議桌面,被日光燈照亮了。房間?師生和嘉賓們圍繞著會議桌層層安坐。時間一到,燈光熄滅,房門關上。我瞥了全場一眼,幾十個座位,幾乎都坐滿了。這是一個陰冷寒濕的冬夜,還好,室內比較暖和。
黑暗中,廣州學者、公共問題研究者艾曉明拍攝的紀錄片《開往家鄉的列車》,將要上演。
影片開始了。銀幕上投影光束的位置出現了幾行字: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在陌生的城市?埋頭苦幹,我們的衣食住行離不開他們,他們得到過最熱情的謳歌,也承受著最真實的鄙夷。他們總因為所承受的痛苦而備受人關注,也因為身分與地位的卑微而被人遺忘。他們被稱為「農民工」。
紀錄片描述的,是二○○八年春節前夕廣州火車站的混亂狀況、廣東農民工的遭遇,以及當代中國農村的淒涼景象。當時中國南方的一場暴風雪,導致上百萬欲返鄉過年的外地農民工滯留在廣州火車站一帶,還發生了騷動、踩踏等突發事件。兩位年輕的農民工―十七歲的湖北籍女農民工李紅霞和三十一歲的湖南籍農民工李滿軍―分別因踩踏和從高架橋跳上列車觸電,而不幸遇難。
身背肩扛著攝錄器材的艾曉明,先後來到廣東的廣州、深圳、韶關、乳源,以及兩名遇難者的家鄉湖北監利、湖南岳陽農村進行實地採訪。她用攝像機記錄了廣東農民工的訴求和遭遇,採訪了遇難者哀痛欲絕的親人,走訪了他們貧窮且缺乏生機的家鄉。她冷靜的鏡頭,真實地展現了這兩位不幸的年輕農民竭力逃離的,是怎樣貧苦、窘迫而又毫無希望的生活。
沒有手機的響聲,也沒有人竊竊私語或是交頭接耳。一屋子人全都屏聲斂息地,看著一群農民工如何的在鏡頭面前哭訴,看著兩個來自農村的年輕生命如同被壓在大石塊底下的枯草一般,默默地在社會底層生長、掙扎、枯萎、壓傷,最後淒慘地死去。
當銀幕上出現李紅霞那再也回不去的家徒四壁的家,李紅霞的母親述說著女兒南下打工的辛酸經歷,李紅霞的墳塋靜靜地兀立在家鄉的麥田?,我的眼淚,一次次地湧出。
坐在我身旁的,是在另一所大學任教的好友L教授夫婦。放映過程中,我偶爾用眼角看到他們夫婦倆:出身農村、自認為一輩子是個「莊稼人的後代」的L教授顯然十分動容,好幾次為之潸淚,不時取出紙巾擦拭淚水;L太太也是一臉愴然,始終在傾耳注目,眼中含著清淚。劇終後,燈光亮起,我發現,許多人的眼?也含著點點淚花。
看完記錄片,從學術觀摩電影廳中走出,踏入月闌蒼茫的夜色?,我發覺寒冷的冬夜更覺陰冷。遠遠的天邊有幾顆星星,像一滴滴感傷的淚。

行走在陽光下

十多年來,我看到香港人懷著愛恨交織的矛盾心態從殖民地時代進入回歸時代,誰料卻一年又一年地在現實面前由觀望,繼而失望,而沮喪,而無奈,一種莫可名狀的無力感隨之潛滋暗長,以至於心懷憂憤的傳媒人在報章以社論的形式為市民發聲:
用殖民地旗幟來表達不滿,有什麼問題?這種表達正是要說明市民心中的真切感受,就是今不如昔,這是當前極到位也極有需要的表達。因為這正是目前香港多數人的共同想法。
回歸當然是事實,但對回歸後的不滿更是迫在眉睫的事實。
我看到走出蘇聯帝國陰影的俄羅斯人歡欣若狂,然後憧憬著「重振俄羅斯的昔日雄風」,卻在民主轉型多年以後迎來了新一代政治強人的權威管治。
地處中東的敘利亞人的處境則更為悲慘,他們是另一種發展模式―阿拉伯模式(即經濟上以石油收益施惠於民、政治上以民選為名行專制之實)―的承受者。敘利亞獨立後的唯一執政黨―阿拉伯復興社會黨提出的口號「團結,自由,社會主義」曾經迷惑了不少敘利亞人,到了互聯網時代卻成了一抹絢麗的泡沫,一點一點的破碎,消散。三十年來,兩千萬敘利亞人在復興黨人阿薩德父子的交替統治下噤若寒蟬,如今我看到,看到他們終於在「阿拉伯之春」的鼓舞下發出了聲聲怒吼,反抗的浪潮正如野火燎原般勢不可擋。
至於二戰後數十年來傲睨一世的美國人,在步入二十一世紀後一度變得有所謙抑,甚至他們的失落感也與日俱增。九一一恐怖襲擊事件重創了美國人的信心,金融海嘯讓本就疲軟的經濟情勢更加嚴峻,接二連三的槍擊事件讓他們心有餘悸。美國學者雅克‧巴爾贊似乎很有先見之明,他早在二○○○年出版的《從黎明到衰落》一書中就聲稱,「縱觀西方文化五百年來的全貌,西方文明正在進入衰落期。」
當年已九十二歲高齡的巴爾贊,在書中說了一句值得人們細細體味的話。西方文明的價值與缺陷在某些方面其實是一回事,他說,「反抗的自由」有可能變成徹底的虛無主義,從而導致文明的衰落。
那麼,中國人呢?
在二十世紀中葉不幸陷入極權主義泥淖的中國人,經歷了前三十年連綿不斷夢魘般的政治運動和浩劫、七○年代末期的國策扭轉、八○年代的改革新風,旋即在一九八九年六四天安門事件的衝擊下再度夢碎,神湛骨寒。飽經霜雪、始終走不出濁世陰霾的中國人啊,是否還會相信那些莊嚴的承諾、亮麗的口號和遙遠的現代烏托邦神話?
此後目睹了九○年代的經濟改革重啟、經濟快速增長,二○○○年代的國力崛起、太空科技及體育事業的亮眼業績,一部分陶醉於「崛起」和「盛世」幻象、掌握主流媒體話語權的中國知識人,遂有如當年的胡風那般引吭高歌「時間開始了」;而另一部分「不合時宜」的中國知識人卻對盛極一時的「中國模式」之說提出質疑,繼而發出沉重的一聲感嘆:「我們的路在哪??」
生於七○年代中期的我,在一個以培養順民為歸旨的教育體制下長大。少年時代,當我接觸了與學校教科書?思想截然不同的文字啟蒙後,漸漸地開始對那種「教育」和「體制」產生懷疑,甚至於,不再相信。
也因此,我越來越不願聽到那些宏大而充滿權威性的名詞:國家、民族、政黨、政府、主義、主權、集體,等等。因為我知道,為了滿足這些宏大而權威的抽象敘述,會造成多少暗夜的嘆息、心靈的傷痛、夢想的破滅、被壓制的個人意志,多少有血有肉會痛會哭的個體生命,就這樣被一堵堵無形的高牆壓在底下,無法動彈,無處訴苦。
身處當今這樣一個資訊無遠弗屆的時代,我慶幸,我看到,無論是享有不完全「反抗的自由」的香港人、俄羅斯人,還是不曾享有「反抗的自由」的敘利亞人、中國人,都在試圖掙脫開那堵無形的高牆,在長夜漫漫的晦暗?,期盼著黎明。
那對在購物商場區門前相擁接吻的香港情侶,那群在地下室縱酒狂歡的俄羅斯人,那撥在鬧市區喜迎聖誕的上海白領,那些歡天喜地迎接新紀元到來的拉美人,那個在戰火中哭泣的敘利亞小女孩,還有那些在麵包店門口被炸死的敘利亞民眾,那些在校車事故中不幸遇難的江西兒童,哦,對了,還有那個讓我對其命運悲泣不已、雕逝於豆蔻年華的湖北籍女農民工李紅霞,所有這些膚色不同語言相異、但卻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的人們,他們心底?所想要的,難道不就是每天能夠平平安安地行走在陽光下,並且多一分自在、多一份從容嗎?

在春天聽到鳥兒的歌聲

將水仙盆栽挪移到靠窗處,換一次清水,在這個新年伊始的午後。窗外的雪,依然如一整個上午那般下得紛紛揚揚,輕輕地、柔柔地落在了樹的枝頭,覆蓋了整個大地,變成梨花與鱗甲,變成醒時的夢幻,和活著的傳奇。孩子們在雪地?奔跑,跳躍,打滾,追逐,擲雪球,堆雪人,互相嬉鬧的笑聲隨著雪花飄到我的窗前,使我的二○一三年的第一天增添了幾許歡快和喜慶。
這樣潔白的雪,這樣純真的孩子,無疑是屬於詩的,一首古典的抒情詩。白雪和孩子,與窗前的水仙花之間,有著某種相通的品質。那六片白色的花瓣托著黃色的怒放的花朵,散發出一種清淡幽雅的香氣。在這盆蓓蕾盛開、香氣襲人的水仙花面前,我彷若聽到了來自遙遠的微渺的聲音。
過去未工業化的年代,每年的春天都有著數以百計的鳥兒於天空翱翔,或於樹叢間鳴啼著悅耳的歌聲。然而現在因為大量使用DDT等殺蟲劑,導致鳥兒不再飛翔、鳴唱。……,我們還能在春天時聽到鳥兒的歌聲嗎?
這是半個世紀前的一九六二年,美國海洋生物學家雷切爾‧卡森在她的代表作《寂靜的春天》的開篇,發出的一聲憂嘆。
一九六二年的卡森時年五十五歲,患有乳腺癌,身居馬里蘭州的鄉村宅院,她的憂慮和哀嘆緣何而發?往後看,一九四二年,具有中等急性毒性的產品DDT面市,主要用於植物保護和防控傳染病;一九五○年代,科學家們研究發現,DDT對於鳥類和魚類具有毒性;一九五八年,馬薩諸塞州的一位鳥類保護區管理員寫信給她,告訴她DDT造成保護區內鳥類瀕臨滅絕,希望這位在當時科學界聲名赫奕的女學者能發揮自身影響力,敦促政府調查殺蟲劑的使用問題。卡森在書中所發的聲聲憂嘆,不少的生物學家、化學家、病理學家和昆蟲學家、以及鳥類保護區的管理員也曾發過,這是憂世悲憫的一聲聲嘆息。這種憂慮,其實早就潛藏在她那敏感多情的胸腔?,一觸即發。
身患不治之症的女學者發出的警世之音,讓人無法不為之動容。她的筆觸,呈現了工業化對野生生物及人類生存環境的危害;她的書,成了環保事業在世界範圍內迅速發展的導火線。一個罹患的生命捧出了一個世界性的課題。
十年後,即一九七二年,一個定位為「關注未來並且致力社會改進」的全球智囊組織「羅馬俱樂部」,發表了一份由「十七人專家小組」完成的研究報告《增長的極限》,日後被稱為「人類對不合理經濟發展模式的首次反思」、「世界環保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報告的領銜人兼主筆,是三十歲的麻省理工學院管理學助理教授丹尼斯‧米都斯,一個風華正茂卻又少年老成的青年學者。報告的最後結論讀來觸目驚心而又發人深省:
地球資源是有限的,因此無可避免地會有一個自然的極限。人類必須自覺反思不合理的增長模式,否則隨之而來的,將是地球和人類社會的毀滅性災難。
為此,年輕的管理學學者開出的藥方是:「需要使社會改變方向,向均衡的目標前進,而不是以往的增長。應當把全球均衡狀態作為了解全球性環發問題的綜合對策。」並且他忠告當世:「必須在當代人的範圍內解決這些問題,而不能延誤時機,將之傳給下一代。」
危言逆耳、憂深思遠的報告主筆米都斯一夕醒來,發現自己已成了眾矢之的。和他同時代的
人沒聽過這樣的聲音,也不理解他的擔憂,於是群起而攻之。他的警誡,成了「不負責任的一派胡言」;他的論證,成了「以誇大其詞來嘩眾取寵」,抗議人士聲稱:「這種擔憂完全來自作者的臆想」。
不,這不是憑空的臆想。身居鄉村宅院的女學者和來自學院的青年學者,會在同一個時代先後發出相似的警告,絕不是心血來潮。他們的憂心忡忡折射出半個世紀以來世界的污損和沉淪。
環境污染,石油暴漲,能源危機,糧食短缺,資源枯竭,工業崩潰,經濟衰退,人口爆炸,天災頻繁,植被破壞,沙漠擴大,水土流失,生態惡化,全球變暖,氣候變化……一場又一場的生態危機不斷上演,一幅又一幅的駭人畫面不忍目睹。
光陰荏苒,我們來到了一個新世紀的開端,和已逝的卡森、健在的米都斯生活於同一片天空之下。這是一個高速發展日新月異的世界,科技的進步更是一日千里,可是當年卡森、米都斯所產生的憂慮依然盤旋在許多人―譬如年逾八旬的現任教宗本篤十六世―的心間。當年引發卡森、米都斯憂慮的全球性問題到如今甚至於更難解決、更加惡化,一代又一代人類就這樣在天空和大地之間徬徨四顧,空自嗟嘆。這,難道是早已註定的人類的宿命?
青春多情的香港情侶在街上熱烈接吻,朝氣蓬勃的上海白領在街上歡慶聖誕;那些喜樂的俄羅斯人、法國人、拉美人,那些悲傷的美國人、敘利亞人、中國人,在其他的場合以各種方式送舊迎新。當他們在某個時刻某個角落,為著天空不再蔚藍、大地不再碧綠,為著在春天聽不到鳥兒的歌聲而發出一聲嘆息時,這一聲歲末年初的嘆息是否早已種植在上個世紀的土壤??
窗外,雪依然在下,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不斷。

等待戈多

「世界末日」一說在某些神話、宗教經典或某些民族的敘述中,其實並不那麼可怕。譬如在《舊約聖經》?,「末世」被描繪成一幕進入永恆的神的國的圖景,也就是彌賽亞(受上帝指派拯救世人的救主)降臨世間拯救人類的時刻;又譬如猶太民族,數千年來流離失所、受盡逼迫和苦難的猶太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彌賽亞的降臨,或者說,「末日」的來臨,以便在所羅門後裔的帶領下恢復昔日的榮耀;他們說,屆時會是一片太平盛世,人類將再不會有流亡、饑餓、戰爭、疾病和痛苦。
當「末日來臨」,竟是「太平盛世」,是人類的「新生」。就像一粒麥子落在地?死了,卻會在未來有許多新的子粒結出來,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手捧著泥土,懷揣著一份希望默默感恩嗎?
站在新年的起點,我的心?卻沒有送故迎新的喜悅。目睹一個動蕩、危殆、群黎受苦的世界在各種天災人禍的侵蝕下難以遏止地沉淪,我想起了那出在劇院?上演了數十年經久不衰的荒誕派戲劇―等待戈多。
整整兩幕長的戲,劇中那兩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一直在鄉村小道的枯樹旁守候、徘徊,等待著那個象徵著未來生活的「希望」和「憧憬」的叫做戈多的家夥,期待戈多的出現能使他們倆得救,然而,戈多始終都沒有來。他倆就那樣無可奈何地等待,漫長而又毫無意義……

寫於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至二○一三年一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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