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洲戰紀:第四屆金車奇幻小說獎決選入圍作品(電子書)
商品資訊
商品簡介
龍國大陸虎視眈眈,海上來的尼德蘭不懷好意
御風而行的少女必須挺身守護世代相傳的土地
本書特色
●華人原創奇幻最大盛事──金車奇幻小說獎首度轉為長篇徵稿的第四屆比賽四部決選傑作同步出版!
○奠基臺灣史上最波瀾壯闊的大航海時代,揉合原民自然信仰與人文鄉土情懷,打造獨一無二的東方傳奇!
●沐浴在山林與祖靈的鹿洲少女碰上背負遠大使命與強韌意志的龍國青年,島國的命運於焉改寫!
○慾望比任何古老咒術都可懼,它能激發想像,也能盡毀山林:一齣宛如宮崎駿《魔法公主》的奇幻交響詩,醒世上演!
內容介紹
鹿洲乃位於東南海域的小島,島上多鹿,自古傳聞出產長生不死的仙藥。寒櫻是南鹿洲大龜文王國首席女巫,能夠駕馭風,並藉由山林徵兆判斷吉凶。作為祖靈與族人間的橋梁,深受各部族敬畏。
某次祈祀過程中,寒櫻意外拯救了龍國浪人公冶乘,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浪人居然擁有擊敗可怕巨人「孤奴」的能力,寒櫻決定雇用他來對抗孤奴與入侵島上的海盜威脅。
在海盜根據地執行任務時,兩人遭到龍國水師襲擊,慌亂中誤入了一座長滿紫水晶的地下洞穴,竟在洞穴裡發現了傳說的長生藥「山神」的骨頭。唯恐秘密曝光會引來各方覬覦,心繫山林與族人未來的寒櫻,立下最嚴厲惡毒的咒誓,要公冶乘絕不對外透漏所見到的一切。
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寒櫻收到了來自山神的預言,暗示更黑暗的不祥災禍即將降臨鹿洲……
作者簡介
樂馬,台南人,退伍後於書海浮沉。曾獲2016年POPO華文創作大賽幻想組佳作、第七屆蘭陽文學獎小說組佳作等獎項。
已出版《流浪仙》(釀出版,2018)。
名人/編輯推薦
【評審推薦】╱蘇逸平
原住民的神話故事,常常帶著青翠翁鬱的自然氣息,與地球宇宙的連結,這是這類作品的過人之處。《鹿洲戰紀》是一篇明顯有著原住民傳奇神話隱喻的小說,作者的文筆流暢,敘事清楚,寫故事的筆法純熟,足見功力。
在故事的架構世界中,作者花了很大的精力塑造出一個壯闊的奇幻空間,但是箇中的設定卻又讓我們似曾相識。在深厚的各民族傳說中,作者巧妙地運用了中國古神話、原住民傳說、先民墾荒航海故事的元素,交錯運用、旁徵博引,堆砌出鮮明而逼真的大時代衝突。
在現實的歷史中,原住民與來自大陸的漢族交手的血淚過往,是當代許多創作的靈感來源。作者在這部作品中選擇了一位法力高強的大龜文族(原住民)女巫,和一位來自龍國(漢人)的英偉青年,在似敵似友的曖昧連結中展開這段屬於大自然的冒險。在故事中不時出現的神獸、妖邪、累世宿敵,寫來鮮活靈動,彷彿它們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實物,這是作者經營這部作品的成功過人之處。
好看,是我給《鹿洲戰紀》下的結論,讓人讀來不滯澀,也時時帶著引人入勝的氣息。比較可惜的是在故事的鋪陳中較少愛怨的描述,也許這本來就是作者設定人物時既定的方向。但是小說作品也者,本來就是寫「人的故事」,有位大文豪說過:「只要說的是人的故事,就會有人想聽。」多加點「人的故事」,特別是小人物的愛憎嗔癡,是我對這部作品的更大期許。
蘇逸平(名作家、科幻名家)
目次
【評審推薦】╱蘇逸平
第一章 龍國遇難者
第二章 劫後餘生的交易
第三章 鹿神
第四章 不可違逆的咒誓
第五章 黃金之城
第六章 八閩水師來襲
第七章 山神林幻夢
第八章 煉風
第九章 舊死新生
後記
書摘/試閱
【第一章 龍國遇難者】
雨後的朝陽輕輕柔柔,滿天金光似要溶解,洩到青草離離的木叢。寒櫻從山洞出來,踏在濕漉漉的泥地,高掛枝頭的水瑩滴潤編織鮮豔的麂皮。一抹金絲穿透曲折枝枒,灑在寒櫻白皙的臉孔,她的額頭用花墨刺了蜷曲的鮮花紋樣。
大龜文的女人臉部不刺青,不過寒櫻是女巫,因此特地挑了一個美麗的徵紋。
盤桓三日的雨消除溽暑,和風徜徉清晨的樹林,揚起寒櫻披身的衣裳。她走到一塊平整雕砌過的大石頭,在石盆中點燃幾十朵豔紅花,解下衣服,溫和光線照亮玲瓏有緻的胴體。美麗流線的蛇紋自渾圓乳房捲曲,盤繞至肚臍下方。
寒櫻將一頭黑色流瀑往後梳,唱起自古流傳的歌謠,詠讚自然的歌,天地山水合聲迴盪,藉由歌謠向祖靈尋求力量。她是大龜文最出眾、兩大氏族最信賴的女巫,帶來綠繡眼的預言。亦使用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力量守護上十八社。
她隻身攀越崇嶺,來到斯卡羅的獵場,那是她的族人相親又相憎的世敵。她用魅惑的舞蹈,讚詠的歌謠,讓惡咒降臨鹿群生長的樹林,讓斯卡羅人莊稼貧弱,使他們的勇士無力進犯寒櫻守護的土地。
風中蘊含大龜文祖靈捎來的靈力,灌飽寒櫻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珠璣的音節皆深藏對世仇的憎怨。祖靈透過寒櫻的眼看見不久前的激烈征戰,大龜文無懼的男人們死在渡海來的致命武器下,祖靈疼愛的孩子們縈繞散不去的煙硝,慘烈倒在未知的林地。
那些為族人逝去的英靈卻無法屈肢安葬在石棺,他們應當受族人崇拜的軀體只能湮葬野地,無法與親人同居石板屋內。寒櫻告訴花紋美艷的百步蛇,請這些山林的守護神庇護無所歸依的靈魂。
她拾起石盆中的黑色小刀,一邊高唱,一邊輕輕割著掌心,血隨舞步滲地,彈出一朵朵豔花,凝結成神祕而扭曲的圖形。
日光輝映枝葉晶瑩,彷彿漣漣珍珠。石盆發出濃厚綺香,飄煙嬝若幔帳,寒櫻翩舞其中,歌靈舞秀,光耀色馥,像要融入煙霧。
「逝去的英靈,你們是森林的子嗣,祖靈會庇佑你們不被惡靈迷惑,帶你們回到發源的聖山安息。」
寒櫻一邊舞蹈,靈敏的聽覺卻聽見不遠處那些足有人高的草叢傳來窸窣聲,一個頭髮雜亂的男人踉踉蹌蹌撥開草堆,他個子很高,寒櫻的身高在族人間已直逼男性,而眼前的男子還高了她不只一顆頭。
這男人樣貌落魄,衣物破得只能勉強蔽體。
是龍國的渡來人。寒櫻停下旋步,冷冷地盯著他。
「救、命。」男人用佩劍疲憊地撐到寒櫻面前。
受到斯卡羅人襲擊嗎?這一帶布滿斯卡羅的衛哨,他們本來對龍國商旅很熱情,自從發現被騙,態度便轉為敵意,敢隻身來此沒死都算是好下場。
寒櫻對這些莫名來訪的龍國人同樣沒好感,雖然他們的某些技能的確相當厲害,例如耕種,寒櫻從未想過能在貧乏地勢上開墾。
男人身上雖沾滿塵土混著雨泥的潮味,但寒櫻能聞到腥血,他必定經過一番殺戮。一般落單的龍國人落到斯卡羅地盤,只有被割下頭顱的份,若惹怒斯卡羅人,縱然有一支武裝商隊也很難全身而退。不過眼前的男人居然逃出來了,雖然傷勢重得離死不遠。
「救命、救我─」男人再也無力支撐,拋下佩劍倒地。
他顫抖的手努力伸向寒櫻,像要捉住救命的繩索,但寒櫻不理不睬。龍國商人太會騙人,自從他們來到島上,已經騙走許多鹿皮。大龜文附近也有許多租地開墾的龍國人,不過這些龍國農民懇切多了,他們努力耕耘土地,跟攜帶大量物品與滿嘴謊言的商人完全不一樣。
這個男人可能也是來蒐購鹿皮的,也許還有許多同夥,看起來不是被斯卡羅人奪去腦袋就是死在昨天的暴雨。
「求求妳、救我。」
也可能是裝的。
「我會讓你結束痛苦的,希望你的神能找到這裡。」寒櫻瞄準他的脖子,在他充滿哀憐的眼神裡揮刀。
石刀迅速揮落,插在泥地,男人連眼睛都沒眨。
他繼續用龍國語言求救,發出堅韌的求生意志,寒櫻抿著嘴,不得不相信這人真的需要幫助。可是在斯卡羅土地她束手無策,沒有草藥,沒有任何道具,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石刀痛快抹掉他。
而且這裡是敵人的獵場,寒櫻必須趕緊結束祭祀,趁斯卡羅人發現前離開。很快斯卡羅的巫師會發現不對勁,海夫亞會發出清脆的鳴聲告訴他們有個女巫降下邪咒。
「救我,我可以給妳報酬……」男人吃力地從破爛的衣裳裡掏出一串彩色圓珠。
雖然孔雀珠的雕工確實很精琢,但那又如何。
「用個孔雀珠想買我的憐憫嗎?」寒櫻蹲下來欣賞那串圓潤艷麗的珠子,她篤定自己掛在脖子上會很漂亮,於是她莞爾道:「難道不怕我殺死你,直接拿走這串珠子。」
一個瀕死的人還想談買賣,寒櫻懷疑他的腦子受到重創。寒櫻盯著他混亂疲憊的眼眸,看見濃厚的求生慾望,他經歷很多苦難,他想活下去。
寒櫻見過上門求醫的龍國農人,他們身染絕症,試過很多方子都沒用,最後才硬著頭皮求取她幫助,但那些人沒一個有這種近乎倔強的眼神。彷彿在警告死神不得靠近,告訴主宰命運的造物者他尚未放棄。
「這眼神出現的不是時候,我幫不了你。你可以祈禱斯卡羅人發現並救治你,不過我覺得你既然還有力氣,不如先說出遺言才不會後悔。」
「求妳、救我、我想活、下去……」男子鬆開手,那串孔雀珠隨之落下。他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沉沉地昏睡了。
用不了多久這個男人便會衰竭而死。
「如果蒙神眷顧,你會好好活著的。」
寒櫻沒時間搭理他,走回石壇穿好衣服,咒術已經降完,只等時間到便能聽見斯卡羅人惋恨的哀號。
那男人似乎還在動,寒櫻理了理衣裳,扔一大塊帶骨肉給在他跟前。不過肉的氣味也會引來危險的生物。他的嘴如魚嘴開闔,昏迷中也不忘向寒櫻求救,這種生存意志寒櫻前所未見。衝著這一點,寒櫻念了一些咒語,但能不能活著便要看他的求生意志比天命哪個硬了。
寒櫻的身影陷入扶疏森林,雨連續下了好幾日,幸好沒沖掉她做的記號。她可是備受憎恨的女巫,若迷失在斯卡羅人的獵場,下場絕對比那個重傷的男人還慘。
前方泥濘地忽然出現一道大腳印,只有四個粗腳趾頭,寒櫻立刻躲在一排櫸樹後,透過縫隙觀察腳印。寒櫻暗叫不好,想不到會遇到麻煩的東西。她昨天占卜的結果是吉,不過會出現一個巧妙的變數。如此看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就是厄運開頭。
寒櫻屏住呼吸,聽見一道沉重呼吸,厚如被帆布蓋住鼻腔,發出令人不舒服的憋屈聲。那聲音的來源是大腳印的主人,山林巨人孤奴,孤奴介於人與野獸,體型壯碩,力氣極大,皮毛連弓箭都射不穿。
碰見孤奴的可能性很低,遇上了絕對是不幸中的大不幸。牠們的睡眠期很長,一出現必大開殺戒,吃到滿意才回深山裡。
這下寒櫻可以用「倒楣的龍國人」來稱呼那個男人。孤奴正朝她躲藏的櫸樹群踱來,他們嗅覺比狗還靈,只要看見活物無不放過。寒櫻原本還忖為何沒看到斯卡羅衛哨,看來全都躲去安全的地方了,有這怪物在,根本沒人敢闖進這片森林。
孤奴的腳步越來越逼近,寒櫻打算先退回山洞,她悄悄移動,幾乎像用滑的,但一道身影從天上躍下來,渾身臭氣的孤奴睜著一雙可怖的大眼瞪著寒櫻。這隻孤奴體型還不算大,但牠的影子已足讓寒櫻陷入黑暗。
寒櫻迅速反應,往反方向逃竄,孤奴用過膝的長臂向前一攀,一下子就跳到她面前。陣陣惡氣撲面,味道如陳腐許久的動物屍體,傳聞孤奴喜歡把吃完的殘骨丟到同一處,然後睡在上面。
寒櫻覺得鼻子快被燻掉了,氣味濃得像要撕裂鼻腔。孤奴張開血盆大口,一把擒抱而來,寒櫻迅即躲開,冰冷的臉露出微慍。從髮梢裡摸出石刀,平滑刀面泛起鮮麗光澤,黑色刀身瞬間亮如鏡面。
石刀潛藏劇烈蛇毒,只消一點點便能毒死一頭山羌。寒櫻朝孤奴突出的下顎猛捅,刀尖珠瑩般的滴狀物快速染黑牠骯髒的毛,變成死一般的色調。孤奴的下顎很快就不得動彈,只好張著嘴憤怒地追打寒櫻。
刀根本不必刺穿孤奴的身體,刀上的蛇毒便無縫不鑽,頃刻間毒會侵襲腦部,讓大腦快速萎縮,身子自然站不起來,只能蜷曲等死。不過孤奴體質強健,僅一刀不足以斃命。
「你讓我心情糟透了。」寒櫻會讓這怪物後悔惹上大龜文最強悍的女巫。
孤奴行動變慢,彷彿放慢節奏跳著詭異的舞步,寒櫻徐徐走到牠背後,厭惡地將牠踹倒在地,對準牠的脊髓刺下。孤奴背部皮毛化成死黑,死命敲地掙扎,像是一條困在岸上的大魚。
動沒幾下,龐大的軀體已被蛇毒侵蝕至深,接著牠突然蹦起來,吐出一大灘黑血跟未消化完的骨頭。獸骨和人骨,還有一把精緻的獵刀,明顯是斯卡羅的樣式。
吐出來的東西比牠本體還燻臭,寒櫻退了幾步,牠卻再次站直身體,怒不可遏地衝向寒櫻。寒櫻立刻舉起石刀,但孤奴跑了兩步便砰然倒地,揚起一陣臭氣。
寒櫻平淡的神情下暗流懼色,連百步王蛇的蛇毒都無法使其一次斃命,而且這體型只能算中下,古老歌謠相傳成熟的孤奴就像一棵行走的樹。
既然這些怪物散布於此,寒櫻還是決定先回山洞躲避,反正斯卡羅人自有辦法處理。她唯一掛心的是孤奴是否也出現在大龜文。
忽然一聲啁啾傳至寒櫻耳邊,她望向南邊枝頭,飛來一隻紅山頭,這鳥兒長著一頭紅毛,宛如尼德蘭人。比起龍國人,大龜文更厭惡尼德蘭,他們遠從西邊盡頭來搜刮鹿皮,並且給予大龜文的敵人可怕弓箭,大龜文許多勇敢的戰士便是死在會發出煙硝味的怪異武器上。
部落長老說那種武器附有惡靈,會神不知鬼不知取走人命。
但紅山頭跟帶來惡靈的尼德蘭人不同,牠是好運鳥,大龜文與斯卡羅都喜歡牠的叫聲。
「嘖,那傢伙好硬的運氣,感動了天命嗎。」寒櫻看著紅山頭忖道。
折返石壇,男人跟帶骨肉卻已不見蹤影。寒櫻警戒地探了探四周,沒發現孤奴的腳印,看來他並非被孤奴抓去果腹。
但就算不是孤奴,山裡能咬死人的生物很多,連看起來溫馴的梅花鹿發怒時也能用角捅死人。
寒櫻發現一道拖東西的痕跡,循著痕跡走到山洞裡,竟發現那個落魄的龍國男人闔眼倚著岩壁,先前留下的帶骨生肉已被啃掉一小部分。不過他的咀嚼能力已弱化到無法嚥下肉塊,變成附近一塊沾滿唾液的肉糜。
男人聽見寒櫻刻意壓輕的腳步,微微動著布滿傷痕的手指,除此再也無其他動作。寒櫻忖他為了爬到這裡已經榨乾所有可用之力,雖然她方才施了一點治癒的咒術,但以一個受重傷的人而言,這絕對是上天庇佑才可能發生的事。
可見他的生存意志多麼驚人。
寒櫻不得不發出讚嘆,這龍國人比縱橫山林的族人們還堅韌。在危險的黑水溝彼岸,肯定有著他必須回去的理由。
她努嘴,喃喃道:「喂,龍國人,你的執著贏了。」
男人發出微弱呻吟,像是在回答。
寒櫻搖頭,不對,他已經無法出聲。
解下破爛的衣服,裡面還有一層被擊凹的甲冑,寒櫻稍微用點力,那鐵製的甲冑便瞬間碎開。她不經懷疑這人到底對斯卡羅做了什麼,居然被打到連鐵甲都裂成碎片。
甲冑下驚見多處創傷,因為浸在雨中,部分都潰爛發疽,並發出濃濃腐臭。寒櫻摸了他的額頭,果然燙如炙火,寒櫻訝異他居然可以拖著如此傷重的身軀來到這兒。
這情形嚴重的死一百次都不算離譜。寒櫻皺眉,打量龍國人強壯的肌肉,不過這不足以說明他為何能撐住這種重傷。如果能挖開他的內臟,寒櫻真想知道這人的心有多強大、多倔強,即使一絲活命的機會也要緊緊挽住。
寒櫻生起火,讓石刀放在上面烤一會,再小心翼翼劃開傷口。石刀上的毒液滲入腐敗傷口,瞬間化作濃稠肉塊,此時百步王蛇的劇毒正好成為救治良方。
紅山頭的聲音從外面的樹上傳來,寒櫻停下動作,看著那抹小小的紅影,沒想到竟把好兆頭直接帶到這兒了。
「神明也不允許我失手,你命不該絕。」
忙了一陣,總算把傷口處理乾淨,手邊卻沒有可以包紮的東西,寒櫻便脫下衣服,將衣服撕成十幾條纏在龍國人的傷處。
若非神兆,寒櫻根本不想做到這份上,畢竟只是個沒瓜葛的龍國人,而且能不能挨過今晚還是個問題。傷口雖然處理好,但沒有退燒跟內傷的藥草,一切只能任聽造化。
洞外乍然迴響尖鳴,寒櫻戒備地盯著空無一物的樹林,那是孤奴的聲響,而且比她不久前擊敗的孤奴還大隻。從聲音傳遞判斷,這隻孤奴的距離對山洞不構成威脅,但聽起來正在發怒,很可能是遇上人了。斯卡羅開始組隊剿孤奴。
這對寒櫻是一樁好事,代表短時間內斯卡羅沒時間顧慮她下的詛咒。
寒櫻忖,紅山頭的喜兆很靈驗。
她收拾龍國人的破爛衣服時,發現裡面有一個沾滿血的布囊,放滿含銀量極高的銀幣。那是一筆能讓龍國商人目瞪口呆的數目。
布囊裡還有一紙勘合符,寒櫻學過龍國文字,她身為大龜文最受期待的女巫,對於外邦的學問也下過一番工夫研究。如此才能知道那些外人何時在說謊。
寒櫻曾聽部落長老說過,只有持有勘合符的大商人才得以與扶桑國進行貿易,扶桑國最喜愛的物品正是鹿皮,這些鹿皮一旦脫手,至少有三倍利潤。寒櫻能肯定這龍國人為何要拚命活著了,只要能完成交易,就能將白花花的銀幣裝滿大船回國。
不過她沒興致探討龍國人跟尼德蘭人為何賭上命也要賺錢,這麼多錢能幹什麼?買食物?買物品?一個人又能用多少呢,假如錢能跟上天買命,也許還能說的通,但在寒櫻眼裡,這些渡海而來的人只是浪費生命賺一堆用不到的東西。
突然一道爍光照進寒櫻眼中,她俯下頭看見落在龍國人身後的孔雀珠,方才寒櫻沒仔細打量,現在細細地瞧發覺這珠子比以往看見的色澤還漂亮,琢工近幾無暇,怪不得這龍國人要拿它做救命的贈禮。
果然是能拿到勘合符的大海商,出手的貨色便與其他商旅不同。
寒櫻拾起珠子,掛在頸子前,不必照鏡子她便知道戴起來很好看。
***
翌晨寒櫻被香噴噴的油味勾醒,山洞裡瀰漫山豬肉的焦香,她飢腸轆轆地睜開眼睛,好奇這香味從何而來。
「姑娘,妳醒來啦?我本來打算將肉烤好再喚醒妳的。」龍國人蹲著背對著她說。
寒櫻詫異地盯著龍國人,昨天還半死不活的,現在竟能精神奕奕的生火烤肉。
「妳喜歡油脂多的還少的?哎,姑娘家怕胖,這瘦肉部分我就替妳留下。」那龍國人轉動著一大塊烤熟的帶骨山豬肉。
「太快了,你應該還得躺上兩天才能動。」寒櫻將石刀搭在他的脖子上。
「啊……果然還是想吃肥肉嘛……成,我馬上替你處理。」
「別扯開話題,你到底做了什麼,明明受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復原這麼快。」
龍國人小心翼翼轉過頭,莞爾道:「姑娘,我的命是妳救的,應該問妳自己對我做了什麼吧。」
「你的眼睛在看哪。」
「不是,姑娘,請聽我解釋,」龍國人趕緊把視線從寒櫻呼之欲出的乳房移開,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包紮和寒櫻的衣料完全相同,恍然道:「承姑娘大恩,我一定替姑娘買一件好衣裳當謝禮。」
龍國人不只是因為寒櫻幾乎袒露的乳房而失神,更因為她的姣容,大龜文治下二十多個部落找不到幾個女子有如此美貌。
「不必,我不喜歡龍國服飾。」寒櫻聽他的聲量中氣飽滿,實在難以想像昨天奄奄一息的模樣,不過留心點還是能看見他的動作不俐落,但不管如何這簡直超越寒櫻自身的醫治經驗。
這也包含在紅山頭帶來的喜兆嗎?
寒櫻冷冷俯瞰那個龍國男人,散發無形壓迫。
龍國人感覺場面不對,趕緊說:「我叫公冶乘,三天前航行黑水溝時遇到海蛇作亂,又碰上狂風暴雨,結果船翻覆了─」
「慢著,我有叫你自我介紹嗎?」
「沒有……」
「你似乎沒有搞清楚一點,我救你只是因為神兆,你從哪裡來,要去哪裡都不甘我的事。」寒櫻彈了彈指頭,公冶乘忽然眉頭緊皺,猙獰地捧著腹部,「昨天為了救你,我灌輸了一點靈力到你體內,這靈力像一隻會繁殖的蟲,佔據住你腦中一小塊,目的是為了讓你更快恢復,但換句話說,你的身體會變成我的。」
「姑、姑娘,請手下留情,傷口要裂開了……求求妳,妳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呵,我有說我不聽嗎?接著講。」寒櫻露出睥睨地笑容。
寒櫻能理解公冶乘為何如此驚愕,在海的另一頭,女人是不吭聲的弱者,柔弱如水,還淹不死任何人。
公冶乘等腹痛平緩後,才惶恐地接著說:「然後我們全被捲到海中,我醒來時身邊除了一堆木板沒有看見其他人。所以我只好朝內陸走,結果聞到一股香味,便走到這個地方了。」
「哦,那你打算怎麼辦?」
「鹿洲有個龍國人聚集的大港口,安鎮港,只要到那裡我就想法子回去。」
「安鎮港啊,離這裡很遠,中間還有很多討厭渡海者的部落。」寒櫻別開臉,指尖蹭著臉頰。
「如果姑娘能帶我到安鎮,我一定百倍報答。」
「我又不是商人,不做買賣。」
「那姑娘胸前掛的孔雀珠又如何說?這不是代表姑娘還是肯接受交易嗎?」公冶乘莞爾道。
「龍國人,交易是建立在雙方達成共識對吧?」寒櫻用力的彈著指頭,手指夾起痛苦的公冶乘,輕聲說道:「我可沒有答應你任何條件,這條珠子是我光明正大搶來的。」
「是、姑娘說的是……」公冶乘緊咬著下唇。
「你現在是我的奴僕,必須稱呼我主人。」
「姑娘、不,主人,請問主人能帶我去安鎮港嗎?」
寒櫻面無表情的說:「不能。我還要回大龜文,沒閒工夫去安鎮。再說安鎮太遠了。」
「現在不去沒關係,之後再去也行。」
「好啊,等個十年二十年也許會去。既然你身體已無大礙,準備上路吧。」
「啊?」
「吃完飯,準備上路。」寒櫻看向洞外,孤奴的氣息似乎越來越近,必須趁早離開這裡才行。
公冶乘被整治兩次後立刻明白該怎麼做,馬上把烤好的山豬肉送到寒櫻跟前,恭敬地樣子訓練有素。
寒櫻忖道,紅山頭的喜兆果然很準,送來一個體質特別強健的龍國男人給她當僕從。公冶乘一副倒楣樣蹲在一旁啃肉,似乎沒想到大難不死卻碰上寒櫻這個怪異女巫。
不過寒櫻說的話並非全是玩笑,她只有很小的時候去過安鎮一次,是由龍國商人跟尼德蘭人建立的大商港,但他們對繁華商港沒有興趣,更沒有去的理由。
倒是龍國商人和尼德蘭人時常想來簽訂商業條約,好進行鹿皮交易。
「大龜文底下有幾個龍國人集散地,偶爾會有從安鎮來的商人經過,等回去大龜文,你再去那兒碰運去吧。」
公冶乘聽見了,急忙諂笑稱謝:「謝謝主人,主人的恩德我沒齒難忘。」
「標準商人嘴臉。」寒櫻見多了,這些商人為了利益連靈魂都能出賣。
***
兩人嗑完山豬肉,走出山洞外,寒櫻玉手一揮,石壇便消失無蹤。公冶乘詫異地看著石壇變回原野,想問卻又不敢開口。
那石壇是祭祀用的結陣,施術者可以根據自己的靈力招喚,但每塊土地通常都有自己的靈守護,因此只有特別高竿的巫祝有能力到對方地盤喚陣。寒櫻正是箇中翹楚,斯卡羅密如漁網的防護也攔不住她強大的靈力。
「主人,我們現在是要直接回大龜文嗎?」
寒櫻眺著前方,昨天走左邊碰見孤奴,但右邊傳來了更濃烈的臭味,顯示更魁梧強悍的孤奴正在逼近。她四望枝頭,沒看見前來報訊的鳥兒。
寒櫻微皺眉頭的樣子像在生悶氣,公冶乘受了兩次威嚇,絲毫不敢馬虎,連忙碎步到她跟前問道:「主人,我這身鎧甲乃精鐵所製,若不嫌棄先穿著遮蔽一下吧?」
「由你來選走哪條路,記住了,只要選到不好的路,唯你是問。」
「嗄?這不是強人所難嘛……」公冶乘咕噥道,但寒櫻眼睛一瞟,他便趕緊盯著左右兩個方向思考。
「既然你的命大過天,就賭賭看吧。」寒櫻喃喃自語道。
公冶乘只好隨便指著左邊。
「確定?」
「也沒別的法子了。」
「好。」
寒櫻向前一步,右手伸到離唇幾吋,精神貫注輕輕呼一口氣。
公冶乘站在她視線死角處,盯著她如冰凝結的側顏,她的臉蛋本身就有種魔力,會讓男人不顧危險想一探芳顏。
寒櫻沒注意到公冶乘的眼神,此刻她相當專注,感受靈在空氣中飄蕩,她的意識與聲音傳到風中,和掌控風的神靈進行對話。她要穿越這片樹林,回到故土,祈求善靈前來協助,鎮壓趁機作祟的惡。
一陣風從山洞吹出來,接著又一陣,吹越吹猛,直把兩人的頭髮揚得漫天飛舞。枝頭顫動了,數萬片綠葉若飛鳥振翅,若海岸迭起的浪淘。
公冶乘覺得風快將他捲起來,寒櫻的身體絲毫不動,靜靜讓風拂起每一根髮梢。風逐漸帶走她的重量,化作風的一部分,自由且暢意的徜徉蒼穹。
公冶乘也發覺自己的變化,他變輕了,輕如羽毛,他就像一根羽毛,即將被大風颳到天上。
「啊、主人,這是怎麼回事─」他吼叫,聲音一下子就被狂風覆蓋。
準備出發了。寒櫻得到允諾,得以借用風的通道,一路回去大龜文。
但路不會這麼順暢,斯卡羅將從中阻攔。寒櫻本不想召喚風靈,每次施法都會耗掉大量元氣,不管幾次都是如此,而且被截斷便無法再次施展。只是見到孤奴出沒,她很擔心部落會發生事端,想早些回去查看情況。
寒櫻伸開雙手,身體每一吋化作輕羽投入風溫柔懷裡,風若慈母捧住她,瞬間大風一捲,她和公冶乘身影消離,只聽見風聲簌簌,還有公冶乘的失聲大叫。
兩人飛得比那些樹木還高,徜徉奧藍天上,看見山巒與河谷,遙望彼端無垠的海岸,浮雲便在上頭,彷彿隨時會衝入悠然棉絮中。寒櫻其實很喜歡這種無拘無束,自由的快感,可惜用不了多少次。
第一次化成風是年紀很小的時候,導師帶著她遨遊夜空,偌大的部落變成幾點星火,讓導師驚奇的是她一點也不怕,反而相當愜意。她嚮往成風,可惜最終還是得回到軀體內。
他們移動非常迅速,快得超乎預期,公冶乘根本無法適應,因此兩人的行進不大順暢。吹了十多里,尚未離開斯卡羅獵場,公冶乘的身體逐漸變重,於是兩人開始失速,寒櫻已來不及調整,血肉的感覺慢慢回流,她的形體在空中漸漸重組。
但公冶乘掉得更快,幾乎是一個人從天上墜下,寒櫻只得盡力護住他。
寒櫻沒算到公冶乘的承受力,因為她從未帶普通人化成風,她以為大家都該跟她一樣習慣。
兩人雖然順利降落,公冶乘卻站不穩腳,踉蹌跑到一棵樹下狂嘔,方才吃的山豬肉全吐了出來。
「你真沒用。」寒櫻抬頭望著四周,幸好已經離邊界線不遠,不過他們仍在斯卡羅獵場的最邊緣處。
「妳─嘔─」公冶乘沒力氣反駁,他痛苦地將不適感排出體外。
「果然還是太勉強嗎?」寒櫻嘖了一聲,看來最後還是得用走的。
「我說主人,要變成風也提醒一下啊……」公冶乘摀住嘴,跌跌撞撞走到她身旁。
「不該帶著你的。」寒櫻冷冷瞪著他。
「妳該不會想殺掉我吧?」
「嗯,這主意不錯,至少不會浪費我這麼多力氣。」寒櫻來回走了幾步,皺眉道:「果然,你是個不幸的人。」
「嗄?」
一道巨影撞開眼前櫸樹,砰一聲震動地面。
流著口水的孤奴踩斷堅硬的樹幹,憤怒地看著他們倆,跟寒櫻猜想的一樣,這孤奴比昨日見到的還要大上許多。這隻孤奴異常氣憤,不像要找獵物果腹,單純想殺人發洩脾氣。
孤奴怪吼怪叫,衝向離牠最近的公冶乘,公冶乘立刻跳開,牠又撞上另一棵櫸樹,竟將樹撞成兩半。
「喂,你不是說你身上的鎧甲是精鐵打造,試試看撐不撐得住吧。」
寒櫻注意到孤奴身上有三個圓疤,她見過那種傷口,來自一種被惡鬼祝福的武器。
砰─砰─密林裡竄出幾道聲響,隨之伴著煙硝,短暫蓋住孤奴的體臭。
「鳥銃!」公冶乘一眼就認出那玩意兒是什麼。
孤奴被打得後退三步,但身子依然挺直,這時十多人突然從林子冒出來,他們穿著刺繡精美的服飾,頭戴紅巾紮草,各個體魄強壯。
寒櫻暗忖不好,居然是斯卡羅的勇士,前有孤奴,後有敵兵,這下可不好辦。不過斯卡羅勇士的注意力放在咆哮的孤奴,他們之中有三人拿槍,剛發過一輪,其他人連忙用弓箭掩護,這三人快速填裝火藥,再次擊發。
「這些蕃人竟然會用鳥銃,真是不簡單……」
「很驚訝嗎?以為只有你們跟尼德蘭人會用?」
「不,我豈敢這樣想,挺好的,真的。」
「你捧錯邊囉,他們是我的敵人。」
「……真該死啊,我們不如退後點,先讓他們雙方殺個兩敗俱傷,再做打算。」公冶乘尷尬地說。
寒櫻便退到一棵大樹旁。她抽了抽鼻子,想避開刺鼻的煙硝味,她厭惡火繩槍遺留的氣息,那是對高傲戰士的挑釁。但無庸置疑,這些跟尼德蘭人交易來的武器相當有用,就像西洋巫術,能從很遠的地方迅速奪走人命。
寒櫻初次見到火繩槍,是尼德蘭商人來部落裡跟長老和頭目們洽談鹿皮買賣,順便示範了這種長條狀的武器。尼德蘭商人在百步外立靶,精準的命終目標,而且速度飛快,弓箭遠遠不及。
但大長老和大頭目最後沒接受,他們覺得這武器褻瀆以彎刀為榮的祖靈,汙衊部族戰士的勇氣。
可是它們就是非常有用,使大龜文連續小敗幾場,大龜文某些社的頭目也開始考慮要是否與尼德蘭人進行火槍交易。
「主人,我在安鎮港有條線,專門從龍國兵庫走私軍火,保證新穎,而且由我出面能低價購入,若妳有需要─啊─」
「閉嘴。」寒櫻厭惡地掐著手指,她太討厭精明的龍國商人,只要稍微鬆懈就會被看出想法。
而公冶乘恰好是極會洞察人的類型。
斯卡羅勇士緩緩前進,觀察孤奴的狀況,孤奴連續受兩次攻擊,堅硬的皮膚已滲出血,但整體無礙。孤奴緊緊握拳,暴露藤蔓般的青筋,一雙凶眼怒瞪,發出沉沉氣息。
持槍的勇士趕緊填裝子彈,弓箭持續發射,孤奴堅實的皮毛彈開箭簇。牠搬起腳邊巨石,嘩一聲擲出。
斯卡羅勇士急忙閃開,火繩槍引信瞬然引發,朝天上打響。孤奴吼如戰鼓,撲向斯卡羅勇士,火繩槍的威力還是奏效的,至少讓牠動作遲緩不少,不過這並不能扭轉差距,牠撞倒兩個人,拖住其中一個往嘴裡咬。
孤奴的咬合力相當驚人,樹幹都能輕易咬碎,因此那人死命抵抗,抽出彎刀拚命往牠頭顱劈砍。
但彎刀啪得一響斷裂,其他勇士立刻聚到牠的巨腳旁,試圖扳倒牠。
寒櫻很好奇,這些斯卡羅人應當知道孤奴最怕木榭蘭花,以往有孤奴出現的年頭,他們都會在箭頭跟彎刀抹上木榭蘭。
若非他們集結太過倉促,就是過於相信火繩槍的力量。
這時不逃跑,還等什麼時候呢?
但孤奴卻突然放下那人,踢飛腳邊所有斯卡羅勇士,牠凝視著寒櫻,莫名充滿怒火。
「我?」
雖然寒櫻確實聽說孤奴很憎惡巫師,卻沒想到是真的。
孤奴撇下其他人,衝向寒櫻。
「主人小心!」公冶乘推開寒櫻,伸手拔劍,俐落躲開孤奴。
他順手揮劍,一道劍痕漂亮的連起九個彈痕,一潑血隨劍痕灑出。
自與孤奴抗衡的傳說開始,寒櫻就沒聽過有人能用刀劍傷害孤奴,遑論造成如此大的傷。
公冶乘以劍為桿,撐起身體,往空中翻騰一圈,從孤奴背後劃下一劍。孤奴的血比體味還臭,林子隨即瀰漫噁心的氣味,但那些斯卡羅人只在意公冶乘到底怎麼辦到的。
寒櫻用食指掩住鼻子,她驀然忖道,這種事情並非沒發生過,很久以前,他們的先祖還居住在寒冷聖山,有個頭目的長子用神劍將巨大的孤奴劈成兩半。
她似乎在孤奴的嘶叫聲中聽見綠繡眼的預兆。但她還沒時間去想那代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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