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漢武：盛世下的國強民乏

一代雄主的豐功偉業，代價卻是耗盡天下民力。
從內政、用人、軍事、財政、外交，全面理解漢武帝執政半世紀的功過得失。

漢武帝劉徹十六歲即位，在位五十四年。執政期間北伐匈奴、經略西域、南平兩越、東定朝鮮，先後將河套平原、河西走廊、嶺南、閩越、東北、西南等地納入中央直接管轄，極大地拓展古代中國的疆域。

然而漢武帝為了實現心中偉業，付出的代價幾乎與創造的功績一樣巨大。對外平定匈奴、開疆拓土，對內穩定經濟、統一幣制，李廣、衛青、霍去病、張騫、司馬遷、蘇武、汲黯、公孫弘等世間不可多得的人才都在其任內出現；但同時好大喜功，窮兵黷武，四處征戰，為了充實國庫，頒布與民爭利的經濟政策如算緡告緡，讓「文景之治」打下的基礎消耗殆盡；晚年甚至殘暴用刑，迷信巫術，讓酷吏當道，直接導致「巫蠱之禍」，最終太子劉據兵敗自殺。所幸透過《輪臺罪己詔》幡然悔悟與改弦更張，讓危機重重的大漢帝國漸漸恢復安定。

對於武帝的功過評價存在千古爭議，同一個人卻有不同面孔，時而英明睿智，時而城府深沉，時而浪漫至情，時而荒誕殘酷。班固《漢書》說武帝雄才大略，司馬遷《史記》以「沒說」說了許多，司馬光《資治通鑑》則批評他「窮奢極欲，繁刑重斂」。本書透過一樁樁歷史事件，以不同角度檢視，詳看一個恢弘壯闊、突飛猛進的大時代，以及漢武帝冠於百王和複雜多變的性格！

王覺仁

知名暢銷書作家，影視編劇，傳統文化研究者，《南方都市報》、《百家講壇》專欄作家，迄今出版作品八百餘萬字。

多年來致力於漢、唐史的研究，對重大事件和歷史人物都有獨到解讀。代表作《大唐興亡三百年》累計銷量超過五十萬冊，喜馬拉雅有聲書播放量破億。

江仲淵　「歷史說書人History Storyteller」粉專創辦人
李純瑀　「魚小姐日記」版主、文史工作者
普通人　《非普通三國：寫給年輕人看的三國史》作者
黃春木　臺北市立建國高中歷史科教師

專業推薦（依首字筆畫排序）

序　漢武時代的得與失

第一章　入主東宮

王娡的傳奇人生：一切皆有可能
七國之亂：晁錯成為背鍋俠
後宮爭奪戰：改寫劉徹命運的女人
太子是怎樣「煉」成的
奪儲引發的血案：袁盎之死

第二章　君臨天下

無箸之筵：直臣周亞夫的悲劇結局
太子登基：劉徹開啟帝王生涯
帝國靈魂的變革：儒學登場
夭折的鋒芒：少年天子對決太皇太后
飛鷹走馬：劉徹的青蔥歲月

第三章　劉徹親政

親政初體驗：當皇帝那些事兒
馬邑之謀：細節決定成敗
外戚之爭：田蚡與竇嬰
灌夫罵座：衝動的懲罰

第四章　征匈奴，分諸侯，抑豪強

張湯牛刀小試，李廣死裡逃生
攻取河南地：衛青屢建奇功
郭解之死：遊俠時代的落幕
主父偃被斬：一個政壇暴發戶的敗亡

第五章　文臣武將

從「豬官」到御史大夫：大器晚成的公孫弘
社稷之臣：汲黯與武帝的「相愛相殺」
鑿空西域：張騫的偉大探險
從奴僕到大將軍：衛青的人生逆襲
霍去病登場：自古英雄出少年

第六章　狂飆突進

淮南王劉安：一個「重度拖延症患者」
一場橫跨十七年的謀反鬧劇
掃平河西：無往不勝的霍去病
生財有道：瘋狂運轉的財政機器
從「鹽鐵專營」到「算緡告緡」

第七章　外揚國威，內固皇權

李廣難封：壞運氣釀成的人生悲劇
封狼居胥：一代戰神霍去病
兔死狗烹：酷吏的邏輯終局
一切都在天子的掌控之中
張湯之死：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第八章　開疆拓土

斷匈奴右臂：張騫二次出使西域
平定南越：一個獨立王國的覆滅
蔓延的戰火：征服西南和閩越
東征朝鮮：一波三折的遠征

第九章　武帝的另一面

雄主也昏聵：迷信神仙，巡遊無度
都是「寶馬」惹的禍：李廣利西征
漢、匈博弈：從文鬥到武鬥
二征大宛：一場代價慘重的勝利
蘇武牧羊記：錚錚鐵骨，屹立千秋
血戰千里：李陵的光榮與恥辱

第十章　大時代落幕

血腥的帝國：叛亂紛起，「巫蠱」發端
巫蠱之禍：酷吏江充的恐怖陰謀
喋血長安：太子劉據兵變始末
李廣利之死：又是巫蠱惹的禍
《輪臺罪己詔》：一代雄主的最後懺悔
臨終託孤：武帝安排身後事
致命的謊言：英雄後人為何叛國？

第四章　征匈奴，分諸侯，抑豪強

．張湯牛刀小試，李廣死裡逃生

元光五年（前一三○年）秋，被劉徹冷落好幾年的皇后阿嬌不甘寂寞，又開始搞事。前面已經領教過，只要阿嬌一出場，劇情通常比較狗血，屬於宮鬥劇的爛俗橋段。這回也不例外。
為了報復情敵衛子夫，阿嬌找了名叫楚服的女巫，搞迷信活動詛咒衛子夫。這種迷信活動，在巫術界有個專業名詞叫「厭勝」；用老百姓的說法就是「紮小人」。
此外，阿嬌還努力和楚服學習「婦人媚道」，即利用某種超自然的神祕力量對男人進行「邪加持」，以獲取這個男人的愛。「厭勝」，針對的是衛子夫；「媚道」，針對的就是天子劉徹。這是一套完整巫術的兩個重要組成部分，缺一不可。
正如人們看慣的宮鬥劇一樣，搞這種小動作的人，智商通常都怎樣，劇裡往往活不過三集。阿嬌當然沒能逃過這種爛俗設定。很快，迷信活動敗露。劉徹勃然大怒，派遣一名精幹的侍御史「窮治之」，要對此案窮追猛打、一查到底。這名侍御史就是日後大名鼎鼎、令人聞之色變的酷吏張湯。
張湯，京兆杜陵（今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人，出身於中層公務員家庭，其父曾任長安縣丞。也許是自幼耳濡目染，經常看父親審案斷案，張湯從小就表現出成為酷吏的驚人天賦。
有一回，他爹要出差，叮囑張湯把家裡看好，別被小偷光顧。等他爹出差回來，發現家裡雖然沒進小偷，但放在廚房裡的肉卻被老鼠偷吃了。他爹很生氣，就把小張湯揍了一頓。張湯很委屈，決定捉拿「凶手」歸案，還自己公道。
於是張湯就去掏老鼠洞，不但把老鼠抓了，還起獲「贓物」──還沒吃完的那塊肉。接著，張湯開始審訊並拷打老鼠，同時煞有介事地把審訊過程完整地記錄下來。然後他嚴格按照司法程式，把案情經過、審訊紀錄和判決結果，全整理成卷宗，向上級（就是他爹）進行彙報。
最後，張湯依法對老鼠執行死刑，「具獄磔堂下」（《史記．酷吏列傳》），就是在廳堂的臺階下，用千刀萬剮的「寸磔之刑」把老鼠弄成一堆肉醬。
他爹本來沒當回事，後來無意間翻開他寫的卷宗，差點驚掉下巴。這份卷宗從格式到文辭，都和辦案多年的老獄吏寫的一樣，完全不像孩子的手筆。從此，他爹知道這小子是個可塑之才，便慢慢讓他參與辦案，專門負責書寫相關的文書和卷宗。許多年後，他爹去世，張湯順理成章地成為長安縣的縣吏。
做為基層公務員，張湯雖然專業能力十分過硬，但缺乏背景和人脈，在縣吏的位子上待了好多年都未獲升遷。如果不想辦法攀附權貴，張湯這輩子就算做到老死，充其量和他爹一樣，當個副縣長而已。
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不久，一個官居九卿的人因事被關進長安縣大牢。張湯立刻意識到機會來了。這個人不是一般的九卿，他是田蚡的弟弟田勝。雖說當時還是景帝在位，田蚡尚未得勢，但畢竟是皇后家的外戚──張湯料定田勝只是一時落魄，很快就會東山再起。
於是，張湯利用縣吏身分，對田勝十分照顧，傾心結交。果然沒過幾天，田勝就出獄了，旋即被封為周陽侯。田勝為了報答張湯，就帶他進入長安的上流社會，介紹他認識一大幫達官貴人。從此，張湯的仕途就走上康莊大道。
先被擢升為給事內史──調到首都政府辦公廳任職，繼而又調到當時著名酷吏寧成的手下擔任掾屬。由於會做事，又會做人，寧成就把他推薦給田蚡。此時武帝已經即位，田蚡開始得勢，隨即命張湯就任茂陵尉。這個職位雖然級別不高，但茂陵是劉徹百年後的陵寢，茂陵邑就是圍繞陵寢建立起來的「高級商住區」，長安的許多高官顯要都居住於此。張湯在此擔任「警察局長」，很容易深度結交權貴、進一步發展人脈。
幾年後，田蚡拜相，便把張湯推薦給天子劉徹，就此登上仕途的第一個高峰，成為皇帝身邊的侍御史。現在阿嬌的這樁案子落到張湯手上，無疑將是他仕途生涯的又一塊跳板。
張湯很清楚皇帝想要的是什麼結果。於是深入追查，廣為株連，最後一共查出包括皇后阿嬌和女巫楚服在內的三百多名共犯。很快，主謀女巫楚服便被「梟首於市」──砍下腦袋掛在鬧市示眾。同年七月九日，劉徹廢黜阿嬌的皇后之位，並把她遷出未央宮，打進冷宮（長門宮，位於長安城東南）。
不找死就不會死，阿嬌終於為愚蠢付出代價。這回，連一貫跋扈的館陶長公主也不敢再替女兒出頭。「厭勝」的性質實在惡劣，屬於後宮中最令皇帝憤怒的事情。長公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廢，還不得不入宮向侄子劉徹請罪。請罪可不是嘴上說說，得「稽顙」，就是跪地磕頭。
劉徹見姑媽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便借坡下驢，安慰她說：「皇后所為違背大義，不得不廢黜。請長公主放心，也請相信我，不要聽外面的閒話，生出猜疑恐懼之心。皇后雖然被廢，但一切供奉如常，長門宮和正宮也沒什麼分別。」
長公主當然知道這只是說得好聽罷了，冷宮和正宮哪會沒有分別，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嗎？不過現在能聽到天子親口表態安慰，就該謝天謝地了！畢竟這事鬧得這麼大，株連到她頭上也不是不可能。
此案張湯辦得非常漂亮，一下就博得劉徹的賞識：「上以為能，稍遷至太中大夫。」（《史記．酷吏列傳》）。劉徹認為他很能幹，立刻擢升他為太中大夫。
武帝一朝，「太中大夫」和「侍中」、「給事中」、「中大夫」等，一樣都不是朝廷的正職官員，卻是比之更為清貴、更為顯要的職位。他們屬於天子近臣，就是所謂的「內朝官」。雖無具體職掌和特定職能，卻能講議朝政，奉詔治事，深為皇帝信任；常能參與機密之事並直接秉承皇帝旨意，頗能影響中樞決策，故實際權力往往比外朝官更大。當時，內朝官多以寵臣、貴戚充任，如衛青、東方朔、司馬相如等人。而「太中大夫」在內朝官中又位列頭班，最為顯赫。
如今張湯一步跨入這個行列，可謂一朝顯貴、平步青雲，前程不可限量。處置陳皇后巫蠱案，只是張湯的牛刀小試。日後，他還將接手一個又一個大案要案，以異常酷烈的手段屢興大獄，在大漢帝國掀起一陣陣血雨腥風，從而踏著無數人的鮮血和屍骸一步步走上仕途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