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河遺誌(電子書)
商品資訊
商品簡介
以「割地換水、開水換地」對照當今台灣,似真且幻,譬喻毫不僵化
──作家 平路
大開大闔,文字緊湊、具魅力,在真真假假間,最能代表台灣假造的繁榮背後,暗藏諸多問題。
──加大聖地牙哥分校台灣研究中心主持人 廖炳惠
前所未見的開創性題材、開闊的格局與視野,篇幅不長,卻不著痕跡地兼容了生與死、漢民與原住民……等參差對照,讀來令人感動。
──台大台文所所長 梅家玲
由林榮三文學獎首獎《廢河遺誌》延伸而成的同名小說,作者楊慎絢以北台歷史為主、一場尋金夢為輔,疊構出虛實交錯的精采內容。全書以〈雙城浮影〉、〈福爾福斯.基隆河尋金〉、〈廢河遺誌〉三篇幅為主要核心,巧妙貫穿十七世紀的歷史人物林布蘭、十九世紀的虛構人物福爾摩斯,以及二○○四年一場洪水,在時間架構上,呼應北台發展史,空間架構則透過小說鋪陳與對各年代之架空想像,替北台歷史及人與大自然之緊密,做出論述。
──雙城浮影
獨坐畫室角落,林布蘭透過燭火,畫下未來將震古鑠金的《夜巡》。然而在他下筆之前、在那條踽踽獨行的路、在他幽暗的印刷工房中,藏著一幅學生麥修斯寄來的航海地圖。這張圖串起了麥修斯與林布蘭的生命,為兩百多年後,東方與西方的神祕交流帶來了預告。
──福爾福斯.基隆河尋金
一八九○年,福爾摩斯在牛津大學的魚類標本裡找到金塊,採集地點是「福摩莎.淡水」,興致昂昂展開一場尋金之旅。與傳教士馬偕於淡水重逢後,福爾摩斯找出藏在偕醫館的古地圖,循線走訪紅毛城的地道、大龍峒山的石室、荷蘭船長的藏寶箱、基隆河苧子潭的金沙,並受畢麒麟與李先得之助。就在福爾摩斯即將破解藏金之謎時,竟遇見宿命大敵……
──廢河遺誌
基隆河畔,豪宅建地挖出人骨。廟公老蒲欲做基因鑑定,建商卻將人骨隱匿。建案預定地鑽出一窩活蹦亂跳的土虱,預告颱風將臨。中元前夕,狂風暴雨捲為洪水,建商卻還在辦公室內將拼湊人骨,欲假造古地契……
身兼醫師與寫作者,楊慎絢服務的醫院便在基隆河流域,臨床的經驗加上對自然地理的愛好,使他感受生命的脈動能以河流譬喻:醫療工作者擷取到的疾病表象,僅是河流的斷面,如果能夠溯溪,便能挖掘更龐大的疾病史。而河流彷彿人體動脈,當百年洪峰引爆脆弱管壁的堤防潰決,一如腦溢血造成城市的癱瘓。於是楊慎絢運筆十年,終於完成《廢河遺誌》。書中對歷史的魔幻想像、對河流的喻況,一再呼應當今社會。以古諷今,以寓言收尾,使人讀起來暢快淋漓。
作者簡介
一九五七年生,台北醫學院醫學系畢,台灣大學職業醫學與工業衛生研究所碩士。現任台北市聯合醫院職業醫學科主任,畢業後成為一般醫學訓練導師。曾獲聯合報文學獎散文獎、倪匡科幻小說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小說獎首獎。
名人/編輯推薦
歷史的幽微寄於河流的滄桑 蔡素芬
以河流追憶歷史,構築一個史實與虛構疊合的情境,重組歷史印象,也崩解歷史的嚴肅性,變換認知姿態,楊慎絢以三篇相串連的小說組織《廢河遺誌》,以河為引,重回荷據時代以來的台灣歷史幽微。
楊慎絢不是正經八百去追述荷據以來在台灣這塊土地上交滙的各民族所譜成的千瘡百孔殖民史,而是採取一個詼諧又不失莊重的角度,反映多種民族履屐台灣的事實,反映了台灣雖孤島,卻如珍珠吸納覬覦其天然資源的眼光,小島亦有其存在的風華。
故事起於回溯十七世紀荷蘭統治台灣的時代,在荷蘭阿姆斯特丹與台北兩地交錯陳述事件,荷蘭的部分起於畫家林布蘭,作者有意的以林布蘭所處的時代即是荷蘭勢力及於東方、大擴版圖的時代,他以林布蘭由盛名到晚年處境,暗喻荷蘭勢力趨於衰敗。林布蘭雖在畫壇曾經風光,因不擅理財,晚年以拍賣畫作度日,在同個時期,荷蘭傳道士麥修斯到台灣宣傳基督教,探勘地理,試圖理解原住民部落的生活,在河流的上游尋找金沙踪跡。在麥修斯傳道與尋金、描繪地理水文的過程中,台灣歷經西班牙和荷蘭統治殖民的輪廓隱現,大明延平王鄭成功揮軍入台的身影也浮現,這章起於一六五三年,結束於一六六二 年的〈雙城浮影〉,正交代了麥修斯入台前後及離台時的筆記觀察,荷蘭在一六六二年降於鄭成功,麥修斯也離台遠去。文末麥修斯交代部落少年,要保存教堂裡的文字,那是通往西方知識的一扇門。鄭成功帶領的明軍攻抵淡水圓堡時,部落長老鎮定抵制壓在胸骨的矛刺說,「洞壁的文字,不是西班牙文,也不是荷蘭文……」「……是語族的文字。」輕短幾句話,道盡在這塊島嶼上,先後有西班牙、荷蘭文字留下統治餘跡,但原住民的語族文字才是島嶼的主人,那麼揮軍而來的大明軍隊攻下台灣後實行漢化,漢化的文字如那抵住長老的矛刺,箝固了語族的文字。這才是作者暗藏於文字表面的省思,歷史的詭譎在弱肉強食,沒有一個現象或主張可以永世存在。
而阿姆斯特丹的林布蘭,在一六六一年拒絕修改巿政局退回的畫作,畫作上率眾抵抗羅馬人的古荷蘭英雄左眼瞎了。文末也諷刺巿政局的審查官眼瞎無視林布蘭的視力老化。講的無非荷蘭勢力的没落與官僚的淺薄。作者藉林布蘭以諷荷蘭,也藉鄭成功的入台以遠弔歷史風雲的詭譎。
到了第二章〈福爾摩斯.基隆河尋金〉,我們看到作者的幽默,承續第一章的時間軸,發生於一八九○年的福爾摩斯探案,帶來聲光俱佳,深具舞台戲劇效果的辦案奇遇。
作者安排英國偵探小說家柯南.道爾創造的偵探人物福爾摩斯為了尋找淘金圖,以協尋一八八四年遠東戰爭(中法戰爭)中失蹤的法國士兵的名義,與助理華生到達台灣,還和當時正努力經營醫院醫治病患的馬偕醫生相遇,而且馬偕年輕時離開加拿大到愛丁堡求學時,福爾摩斯就見過他了,他們在台灣可算是舊識重逢。福爾摩斯所要尋找的鹿皮地圖在馬偕家,根據福爾摩斯的推論,這張具有寶藏標示作用的地圖是「西班牙人的寶藏,畫在荷蘭人的地圖」,為西班牙與荷蘭爭相統治台灣做了個揶揄,而這地圖經法國受傷軍人德雷弗斯之手暗藏在馬偕家的地板,作者重組了也揉合了歷史關鍵時刻和影響台灣的人物及虛構的小說人物,使回溯歷史的軌道崎嶇遶遠,沿途卻又妙趣横生。目的在訴說台灣曾經有不同國家的人來到此地,它的歷史是這樣坎坷,歷不同種族的統治而到了今日,灰飛煙滅間,是否以詼諧笑談古今呢?但詼諧間卻又寄寓深刻的反思。
小說在這裡補述了第一章中西班牙和荷蘭人在台灣角力的勢力範圍,也為馬偕為台灣的奉獻透過福爾摩斯之口訴說一遍。追溯歷史之舉,作者以基隆河的身世委婉述說。在荷據初期,荷蘭占有台灣南部,西班牙占有北部,西班牙在基隆河口建立聖薩爾瓦多堡,在淡水河口建立聖多明哥堡(紅毛城),兩城之間的往來,水運就靠淡水河連接基隆河,這條稱為內河的水道在龍峒山做了個大轉彎,向東逶迤至基隆,龍峒山即為今日圓山,山下深潭為劍潭,山的西側兩河交會,山嶺陡斜的洞穴暗藏玄機,福爾摩斯和華生搭舢舨做內河之旅,在山洞處發現西班牙人在那裡立碑刻字,宣誓領有島嶼主權。舢舨繼續向東,翻過暖暖,來到基隆,見聖薩爾瓦多堡山頭的木舟,傳教士以講述諾亞方舟的故事,引起洪水將臨的傳言,這裡將方舟的故事引道而出,不無預示洪水雖臨,人們終可免於難,因為有木舟救世的象徵。果然第二章的結尾處,在殖民者商人與研究者枉顧人命,以炸瀑布取得水流沖刷樟木滾落和取得金箔裝飾的骷髏的意圖下,金沙產地的瀑布山端被炸,洪水滾滾向下游流沖,也沖出一艘巨型木舟,停於河床的中央巨石。木舟船頭插著荷蘭人的寶劍,劍把上刻著年代一六四四年,那麼在洪水沖舟的一八九○年,台灣已歸屬清朝統治,這看似象徵了台灣無法脫擺被荷蘭人統治了三十八年的史實,這段歷史也將是台灣的救贖?因為在這段荷據期間,台灣不被明朝視為領土,是明朝官員建議荷蘭人退出澎湖轉往台灣據為腹地,這證明在西班牙和荷蘭入台前,台灣真正是化外之地,獨立的海上仙洲。歷史風雲,暗藏伏流,楊絢慎以歷史片斷拼貼成一幅溯河尋金圖,卻機關處處,山迴水轉,意隱於妙趣的文字圖象之下。
詭異的是,到了第三章〈廢河遺誌〉,建築工地挖出骨骸和疑似木舟的中央挖空的巨大樹幹。舊河道已被沙土掩埋,鬆軟的土質禁不起雨水,在大雨來襲時,屋斜地陷,現代時空與舊時歷史交疊,是向曾存在的部落文化致意,也彷彿緬懷歷史一路走來的跌跌撞撞。在水沒屋房之際,廟公老蒲撐著舊時木舟救人,複製了洪水來臨,搭乘方舟逃生保命的橋段。歷史洪流下,人命微薄,但總有個逃生的出處。
隱喻的作品不好寫,楊慎絢別出心裁,請出福爾摩斯加入觀察揭謎的隊伍,試圖以偵探的方式從河流的交通功能和隱含的寶礦來書寫島嶼的命運。而十七世紀的地名常為現在所不易了解,甚至多位研究者也會對地名的確實方位做出不同的解釋,加以事件繁多,如何抽絲剝繭,取其精而能貫其脈,相當考驗寫作者的功力。楊慎絢努力以不同於傳統詮釋的角度,另闢一個節奏跳動明快的語境,讓我們陷入其中,跟著基隆河河道的變迭,以輕鬆的態度看到了歷史的幽微和說不盡的滄桑。
目次
序 圓山思索
第一章 雙城浮影
第二章 福爾福斯.基隆河尋金
第三章 廢河遺誌
後記 河流對話
書摘/試閱
【一八九○年‧一月‧倫敦】 維多利亞人
話說世紀末的倫敦,陷入一種集體的瘋狂;一種歇斯底里的群聚感染,從國會殿堂蔓延到商街廣場,從皇親大臣延燒至市井小民,人人情緒高漲到徹夜無法入眠,話題從日不落帝國的領土擴張,轉到日落之後的花街命案。
「這種病態的殖民侵略,有如『開膛手傑克』的連續犯案。」
《泰晤士地下報》的社論適時提出道德箴言。
一時之間,需要教堂告解的人數遽增。
但是白天的街坊酒肆依舊人聲喧嘩,傳述昨夜發生的驚聳命案細節,然後趕在夜黑之前回家,鎖上鐵門,圍著壁爐,翻看快報。聽!噠噠馬蹄踏過鵝卵石路面,媽媽緊摀孩子耳朵,爸爸躲在窗角窺看,一輛馬車輾壓而過,咿喔,咿啊,傳出淒厲的女聲,小孩抬頭一看,媽媽正在尖叫。
馬車切入夜霧,水氣像四散的漣漪,渲染鵝黃色的街燈。
樹影輕飄,鬼魅般走過街道。
「本地的街頭犯罪率位居世界第一,但是推理小說裡卻有最高的破案率──因為這是福爾摩斯居住的城市。」《倫敦晚報》的書評專欄提出說明,並且跨版介紹這波全民閱讀帶動的時尚流行。
太陽出來之後,隨處可見頭戴獵帽,身披斗篷的同人裝扮,這些人口含煙斗,手持木杖,閒閒無事在倫敦街頭遊走,或者女扮男妝,甚至添購童帽,立志成為福爾摩斯的化身。
根據大英百科全書的註解,當代的維多利亞人,博學多聞,每個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偵探,一眼就能看出隔壁餐桌的男女是否已有婚約。
「沒有!」頭戴高筒禮帽的紳士舉起骨瓷茶杯,低聲說,「你看他們的指戒新舊不一。」
腰繫束腹蓬裙的淑女,挪動粉肩,嘴唇趨近身邊紳士的耳朵,「櫃檯那對男女不是夫婦,你看他們,各提各的皮箱,而且款式不一樣。」
紳士喝一口錫蘭紅茶,再換個話題。
「祕書與老闆很熟,因為他們身上散發同一種香水味。」
淑女輕推蕾絲帽沿,紳士撫捏鬚鬢,兩人手腕露出相同款式的男女對錶。
紳士回到家,摘下高筒禮帽,太太立刻彎腰幫忙脫鞋,接著翻看鞋底的泥巴。
「最近郵政街翻修路面,這種暗紅色的泥土,只有那裡才有。你的舊情人就住在轉角巷口,」太太越說越氣,「她的孩子,一頭紅髮跟你一樣。」
第二天,紳士主動幫太太梳頭,輕移髮簪,挑出一粒艷黃的花團。
「妳,為什麼跑去海德公園的溫室?」紳士拉高聲調,「而且,還選在相思樹下!全倫敦惟一的相思樹,只在這個季節落花。」
大英博物館的四周街頭貼滿海報,告示五花八門的專題講座,主辦單位是專業的學會,或是業餘的鑑賞俱樂部,集會地點通常是在小酒館,或選在商品特賣的展場。有些跨領域的綜合性議題,不到現場聆聽就無法理解內容。
「比較東方美人茶與錫蘭紅茶的牙垢色澤」
「如何檢測禿頭男子的紅髮基因」
「從奶嘴或煙斗的咬痕,預測五年後的齒列磨損」
對這些標題有興趣的人應該不多。但是如果以男性、左撇子、抽水菸、禿頭、印度、香港為研究對象,可以成立三四百個學術團體。在這世紀末,全世界所有蒐集得到的珍奇物種,全都集中到這個城市進行分類。水晶宮展示鼻頭長角的禽龍化石,以及直立行走的猿類骨骼。萬國博覽會陳列尼羅河帝王的木乃伊,以及東方法師的舍利子,大門入口右側矗立埃及的方尖碑,左側高聳中國的舉人旗杆。這是全世界博物館密度最高的城市;維多利亞式的多元教育方案,目的在訓練博古通今的學童,在進入二十世紀以前,能以肉眼區分蒼蠅的性別,徒手指認壁虎的鳴器。
從住家環境到公共空間,到處都是科學實驗與邏輯推理的運作場域。有人改裝自家公寓的浴室,裝設鍋爐銅管,添加硫磺粉末,燻製出有如雞蛋發臭的磺泉霧氣,暱稱為家庭式的巴登溫泉,平日優待女性會員免費入場,但不供應浴巾。有人利用公司的洗手間DIY組裝暗房沖片設備,三天後,被如廁的女性員工發現。
「太誇張了,硝酸銀的氣味比巴黎的消毒水還濃烈,酸液噴濺在木牆上,還灼燒出一個洞。」
「嚴格來講,不夠專業,洞眼四周都是指紋,還沾附著口水。」《倫敦櫻桃日報》專門報導這般細節。
大英博物館的後巷也悄悄成立了一個菁英制的學術團體,叫做「貝克街二二一號研究學會」,創會宗旨是破解最離奇的懸案,專門轉收寄到二二一號,但未註明A座或B座的信件,為了簡化作業流程,會員只有兩位,分別負責收信與寄信的行政工作,會址就設在兩人合租的男子單身公寓,會長福爾摩斯(Steven Holmes)曾經就讀愛丁堡大學,但在大三那年中輟離校。
「那天,毒物學教授衝進教堂,劈頭大罵:『你!興趣只在藥草的毒性,卻不在乎如何解毒……』教授還沒說完,我就走出教室。」
福爾摩斯取下煙斗,仰頭吐出一串煙霧,緩緩告訴副會長華生(Jack Watson):「因為那個時候,我深深依賴止痛藥物,也瞭解藥草的毒性,自覺隨時都可能死去。但是跨出校門,卻瞬間仿若重生;我是徹底覺悟,學習的場所也不過只有兩種:課堂與現場。就像我的同學柯南.道爾,選修『犯罪防制學』,就能自通『變態犯罪學』。」
「你看過《四個簽名》與《暗紅色研究》嗎?」福爾摩斯繞到華生背後,伸手畫出圓弧,「天下所有的推理小說,都是先射箭,再畫紅心。」
「也就是說,先有解答,再設計題目。」福爾摩斯說:「這種解題方式絕對無法偵破倫敦的花街命案,也不能破解歷史的懸案。柯南曾經反覆研讀史蒂文森的《金銀島》,推測島嶼的位置,但是他的解題能力在神祕的東方陷入泥沼。」
福爾摩斯走回書桌,抽出一本期刊,說:「金銀島的祕密,嘿,就藏在這本最新的期刊……」
曼徹斯特(Manchester)鳥類羽毛之金屬含量分析
目的:探討都市工業化與空氣金屬汙染的相關性。
背景:曼徹斯特為紡織與鋼鐵工業的重鎮,使用燃煤做為蒸汽機的動能。
方法:以曼徹斯特地區的留鳥為研究對象,分析鳥類羽毛的鐵、錳、銅等金屬含量。另以遠東地區的鳥類做為對照比較。
結果:曼徹斯特地區鳥類羽毛的鐵、錳、銅金屬含量高於參考值。
討論:工業化可能造成金屬之空氣汙染。在發展出更精密儀器之前,鳥類羽毛可做為天然的空氣採樣器。
牛橋大學教授 柯林伍德
(註:以上中文摘要譯自一八九○年一月出刊之《皇家科學月報》)
「你有沒有看出不尋常的地方。」福爾摩斯說:
「問題在對照組!──你注意看這一頁的表格。」
表三 亞洲地區鳥類羽毛的金屬含量
亞洲地區的鳥類 \\ 金屬 鐵 錳 銅 金
黑腳信天翁(Diomedea nigripes / Black-footed Albatross) ─ ─ ─ ─
灰面鵟鷹(Butastur indicus / Grey-faced Buzzard Eagle) ─ ─ ─ ─
赤腹鷹(Accipiter soloensis / Grey Frog Hawk) ─ ─ ─ ─
領角鴞(Otus bakkamoena / Collared Scops Owl) ─ ─ ─ ─
大冠鷲(Spilornis cheela / Crested Serpent Eagle) ─ ─ ─ ─
翠鳥(Alcedo atthis / Common Kingfisher) ─ ─ ─ +
小白鷺(Egretta garzetta / Little Egret) ─ ─ ─ ++
藍腹鷴(Lophura swinhoii / Swinhoe’s Pheasant) ─ ─ ─ ─
「倒數第二、第三行,金含量過高。」福爾摩斯說:「這兩種鳥類,都在水邊覓食。暴露途徑可能是因為鳥喙沾到河底金砂,再粘附到羽毛。」
「怎麼可能?」華生說。
「不然,你要如何解釋?」福爾摩斯說:「想想看,有人會這麼大費周章,從東方走私黃金嗎?」
「過寶山而不入,真是不可思議!難道牛橋大學的教授都沒有經濟壓力?」福爾摩斯添加煙絲,吐出一口煙霧。「或者,研究目的只在本地的空氣汙染,因此忽略亞洲地區的數據異常。這是西方學者最常見的研究偏差!」
華生撫摸著期刊封面的燙金標題,眉頭緊皺,說:「這要如何補救?」
「最好的補救方法是,不要讓他知道。」福爾摩斯微笑說:「以免傷了他的學術自尊。更何況,事關智慧財產。大家都知道的,就不叫做寶藏。學術界的慣例是:挖走寶藏,才告訴對方,寶藏就在你家。這篇文章並沒有指明鳥類的產地,以學術倫理的觀點來看,作者十分注重鳥類的隱私。但是,再怎麼隱瞞,踏破鐵鞋就是會留下鐵屑。你看,參考文獻有一篇文章提到福爾摩莎的鳥類。文末的致謝欄位也殘留一些線索:『感謝牛橋大學鳥類標本研究室,以及史溫侯(Robert Swinhoe)的採集。』」
「你認識牛橋大學的教授?」華生問。
「在教授下班之後,我才會回到校園。」福爾摩斯說:「請你先到大英圖書館,搜尋亞洲鳥類的資料。」
【一八九○年‧一月‧倫敦】大英圖書館
華生踏上石階,走入圖書館的挑高大廳。
暗黃的燈下,散坐幾位頭髮斑白的老人,角落還有一位年輕的東方面孔,滿桌的資料夾雜幾張草稿,正楷書寫四個漢字──建國大綱。
鳥類期刊專櫃的擺設十分凌亂,夾雜幾本烹飪食補的中文書籍。華生根據目錄索引,抽出一篇署名「史溫侯」的文章。
《一位自然學家在淡水內河的想像旅行》
汽笛乍響,輪船離港,海岸逐漸模糊。容納過往旅程記憶的陸地,全被壓縮在海天之間,偶爾有些黑點從水平線躍出,輕盈如漂浮的塵埃,一路追逐,飛近到伸手可及的船桅,停棲,轉動明晰的眼珠,逼視你的心情,再跟過來就離陸地太遠了,回去吧,海鳥,請傳遞最後的告別。
旅行的目的,有時啟程就已確定,有時在結束後才出現。
多年來,在小獵犬號未曾踏訪的北太平洋島嶼,尋找華萊士線的最北端。曾以達爾文的理論這般猜測,位於歐亞大陸東側外海,有一列漂浮的島嶼,相對於英格蘭島群,有著分歧演化的物種。就這麼沿著亞洲大陸的海岸河口,拉長望遠鏡頭,追逐鳥族的旅徑,脫掉長筒靴,赤足掠過草叢,趴臥在蟻穴鼠道,比對陌生的物種,甚至是肉眼無法察覺的萊姆病螺旋體,引發後續的下肢癱瘓。
此去就是永別。
不可能再回來了,從此只能以想像旅行。
或者依隨飛鳥,再一次進入淡水內河。
一八六四那年,與成群的灰面鵟鷹一起南下,航經澎湖海域,遇見一隻赤腹鷹,黑爪,足膜均為橙色。在更早的一八六二年,曾看到一對紅隼在淡水城堡的頂端築巢。河口還有澤鵟,魚鷹。沙洲亦出現朱鷺,長嘴探刺汙泥,頭頸深灰,翼腹純白。往內河走,冬季的岩石常見溫馴的鸕鶿。沼池可見綠簑鷺,白天在水田覓食魚蝦,夜晚棲於竹叢。沿著支流進入淡水林地,黃昏可見黃嘴角鴞,鳴聲低沉,善抓鼠類。在內河航道的終點下船,進入低海拔山區的樟樹林,曾見稀有的朱鸝,翼黒但腹部朱紅。還有一些只見過羽毛標本的鳥類,藏身在終年雲霧纏繞的深山。
啊,夕陽餘暉正勾勒著島嶼的高山天際。且再投以最後的一瞥,暗嘆一聲, Formosa!
史溫侯 一八七三年十月二日
【一八九○年‧一月‧倫敦】 牛橋大學標本室
華生返回學會辦公室,注意到桌上多了一張嶄新的名片。
牛橋大學與東印度支公司 產學合作計劃
計劃主持人 福爾摩斯
「退學之後,第一次回到校園。」福爾摩斯說:「雖然大學外面才是最理想的學習環境,可是我還是喜歡校園的氣氛。一種無菌的培養皿,以固定的條件培養出單一的物種。」
「我在樓下的水果攤買了蜜桃,經過鐵門,將果核塞入門縫壓碎。」福爾摩斯說:「標本室的學生們博覽異國珍奇,卻沒有人認得剝殼後的果仁。我走上講台,厲聲說,就像名片印的只是頭銜,研究室門口掛的只是招牌;魚類標本如果不分類,就與漁市場沒有兩樣,因此,產學必須合作。學生接過我的名片,打開標本箱,亮出一整櫃拔了毛的亞洲鳥類。」
「我邊看,邊做筆記,說,這題會考。」福爾摩斯攤開記事本,「金羽毛的採集地點在Tamsui(淡水)、Keelung (基隆)。以前在香港學到的漢字,這次全用上了。」
翠鳥‧淡水‧大龍峒溝 一八六二年
小白鷺‧基隆‧苧子潭 一八六三年
「那隻小白鷺,不僅羽毛沾黏金粉,腳爪也鑲滿金砂。」福爾摩斯搖著頭說:「這是什麼地方呢?金子多到溢出河床。」
「博物館的標本可以單獨存在,但是生物要在環境生存,必定有他的食物鏈。」福爾摩斯緊握煙斗,「換句話說,這些鳥吃什麼?嘴巴細長的小白鷺吃什麼?所以,我特別尋找中小型的淡水魚。結果在亞洲魚類的蒐藏專櫃,找到這條特有種。」
福爾摩斯從木箱取出一條長約二十公分的魚類標本,頭部呈三角錐形,下顎平坦,魚唇厚滑,標籤註明「竹篙頭(唇滑)‧基隆‧苧子潭‧一八六三年」。
「你怎麼拿走牛橋大學的標本?」華生驚叫。
「為了學術研究,反正天亮就會送還。」福爾摩斯說:「你去看看顯微鏡下面是什麼。」
華生調整接目鏡的轉輪,說:「黃濛濛,十分刺眼。」
「什麼東西,這麼亮?」華生抬頭問。
「純金金塊。」福爾摩斯說:「肉眼就看得到,你用顯微鏡反而看不到!」
華生睜大眼睛,「你怎麼發現的?」
「因為我在尋找!我在標本室特別留意下巴平坦的魚種。」福爾摩斯說:「因為這種魚是貼著河底沙地覓食。因此,一摸到魚肚的硬塊,我的手指彷彿觸電,瞬間全身震顫,連忙翻看標籤,採集地點與小白鷺一樣,都是『基隆‧苧子潭』。」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可以讓這條魚吃到整條腸子都是金砂。」
「我一定要重返大學,」福爾摩斯握拳揮舞,「多抓幾條金魚標本,用來訂購前往東方的船票。」
「而且,前往巴黎的旅費,有人願意替我們負擔。」福爾摩斯拿出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倫敦貝克街二二一號XXX收」,部分字體沾疊水漬,模糊難以辨認,發信地址是「巴黎,蒙馬特,狡兔酒館」。
華生抽出信紙,緩緩唸道:「久聞屢破奇案,至感敬佩。今日冒昧求援,實有不得已之苦衷……」
「等等,」福爾摩斯說:「翻譯的語法不要那麼僵硬,要口語化一點。」
「喔,」華生清清喉嚨,聲調放軟,「……因為,這件事情不僅關係到軍人的榮譽,也影響到兩國之間的信任。但是有些細節,不方便在信中明講,請你們來巴黎一趟,住在蒙馬特狡兔酒館隔壁的旅店…………隨信附上訂金五十英磅。」
華生翻看信封,辨識收信欄位。
「信上說『你們』,可是開頭並沒有寫收信人的名字。」
「拆信的時候,不小心剪掉第一行,不過這很容易理解。」福爾摩斯說:「信上說的『你們』就是我們。」
「英磅我已經收下了,」福爾摩斯揚起手中的鈔票,「船期就訂在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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