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語現代散文選

台灣作家議論兼抒情的文學呼聲
台灣話現代散文書寫的百年心情

57位台語文學不同時代的代表作家
64篇主題豐富、面貌多元的台語散文
徹底翻轉台灣現代文學的歷史視野
重現台灣文學多語多彩的底蘊與花蕾

──戰前──
葉漢章．巴克禮．無落名．吳道源．高金聲
潘道榮．林茂生．偕叡廉．連瑪玉．　性
賴　和．蔡培火．王守勇．金仁理．黃石輝
郭秋生．楊肇嘉．汪宗埕．郭明昆．賴仁聲
 
──戰後現當代──
鄭兒玉．董芳苑．王育德．陳　雷．林宗源
林央敏．黃勁連．蕭平治．東方白．陳豐惠
鄭雅怡．胡民祥．陳明仁．凃順從．黃晴美
向　陽．張春凰．江秀鳳．陳廷宣．藍春瑞
李勤岸．胡長松．陳潔民．周定邦．王貞文
陳正雄．劉承賢．吳南圖．柳青亮．李恆德
劉靜娟．王秀容．吳嘉芬．廖玉蕙．林美麗
王羅蜜多．王昭華

台語現代文體的誕生，除了日本時代受日本「言文一致」運動、中國白話文運動與東亞近現代文學發展的影響外，還有一段不容忽視的歷史，亦即早於1885年創刊的《台灣府城教會報》所使用的「白話字」（Pe̍h-ōe-jī），在語料紀錄、歷史文獻與文學創作各方面的重要積累。漢字與白話字，不但對殖民地台灣思考「言文一致」的語文改革，乃至於文學、文化與政治運動的主體性追求中產生極大作用，同時也在語文發展的過程中，留下了形式殊異的文體面貌與豐厚扎實的文學主題與內容。

然而，在戰前日文和戰後華文的「國語」體制中，曾是大多數台灣人使用的「台灣話」，無論是漢字或是白話字作品，都因複雜的歷史、文化與政治因素而受到許多擠壓與阻礙，台語文學作家、作品及其歷史，至今仍為主流文壇所忽視。在華語散文也被視為邊緣文類的情況下，台語現代散文的雙重邊陲性，更是自不待言。

本選集收錄戰前與戰後現當代共64篇台語現代散文，含括白話字、台灣話文與現代台文作品，以教育部推薦用字進行標準化，並詳加註釋。從歷史的角落出發，引領讀者回顧台語散文自清國統治以來萌芽發展、點滴匯流的百年成就，以及近30年飛躍成長的軌跡。一起感受台語散文與台語文運動密切接合的歷史脈動與文藝性格，思考台灣文學與台語文學的時代意義與藝術內涵。

【本書特色】
1. 精選戰前至戰後現當代共64篇文本，深化並擴充台語文學史、台語現代散文史的視野與內涵。
2. 台灣文學、台語文學研究者呂美親，集長年研究成果親自編選並撰寫詳盡導論，介紹作品梗概，提供初學讀者有關台語文運動、台語文學閱讀研究之先備知識。
3. 以教育部推薦漢字與台羅重新正字校註，適合台語初學者、自學者。
4. 選文皆為文學史重要文本與文學獎得獎之作，適合作為閱讀賞析與創作範文。

◎本書榮獲文化部「語言友善環境及創作應用補助」

【編者簡介】

呂美親

編者導言｜路途遙遠，賰三五步：台語文學，行向彼條湖邊的路／呂美親

編輯凡例

戰前───

白話字ê利益／葉漢章

巴牧師ê批／巴克禮

狗有智識／無落名

東洋記錄／吳道源

巴牧師娘ê小傳／高金聲

生番內地觀光／潘道榮

敬弔廖三重君／林茂生

眠夢／偕叡廉

霧社ê生蕃／連瑪玉

新正／性

無聊ê回憶／賴和

我所看ê台灣／蔡培火

九州傳道旅行／王守勇

金姑娘ê批／金仁理

怎樣不提唱鄉土文學／黃石輝

再聽阮1回呼聲／郭秋生

我ê希望／楊肇嘉

賑災記／汪宗埕

北京雜話／郭明昆

澎湖教聲／賴仁聲

戰後至當代───

20世紀烏暗大陸ê使徒Su-î-sài-ní／鄭兒玉

1粒麥／董芳苑

我有去噍吧哖／王育德

台灣文學發展ê下1个階段／陳雷

未忘花／陳雷

建立有尊嚴ê台灣文學／林宗源

雨落佇嘉南平原／林央敏

回歸台灣文學ê面腔／林央敏

寒星照孤影／林央敏

潭仔墘手記4帖／黃勁連

阿爸ê鹿角薰吹／蕭平治

Ī--ā ê DNA／Lah-jih

爸囝情／東方白

甘甜ê『美麗』／陳豐惠

互相做伴ê「厝內人」／陳豐惠

五日節ê感想／鄭雅怡

想著，就吼吼leh／胡民祥

Tòo-sàng／胡民祥

大崙ê阿太佮砂鼈／陳明仁

粉筆生涯／凃順從

追想四二四事件佮阮兜ê故事／黃晴美

榮後台灣詩人獎得獎感言／向陽

觀霧記遊／張春凰

山賊日記／江秀鳳

葡萄雨／陳廷宣

出門袂輸拍無去ê工人／藍春瑞

略譜．譜略／李勤岸

行踏佇西拉雅小路ê春天／胡長松

懷念ê播音員／陳潔民

來去祖國／周定邦

樹婆ê查某孫／王貞文

陪王育德行路／陳正雄

無正常ê海豬仔腦／劉承賢

鑼聲若響／吳南圖

1領裂線紗ê桌巾／柳青亮

彼暗刑事來阮兜掠人／李恆德

舊衫改新／劉靜娟

我咧唱歌：0歲　重出世／王秀容

我咧唱歌：1歲　奶母車內的天使／王秀容

1枝草1點露／吳嘉芬

彼年春天／廖玉蕙

院之囚，籠中鳥──觀察室5日／林美麗

古早物件／王羅蜜多

白話字ê利益

葉漢章（Ia̍p Hàn-tsiong）

《台灣府城教會報》第1-3、7張，1885.07‐09、1886.02

前言

廈門ê牧師，冬顯理舊年有出1个論請漳泉台灣各教會ê人來做：題目就是「白話字ê利益」。後來有接著9人ê論；就請馬醫生，甘牧師佮伊鬥看，評取懸低；第1名賞銀5个，第2名賞銀3个，第3名賞銀2个，第4名賞銀1个。評了取：

1.葉牧師，蹛佇小溪。

2.劉茂清，台灣府城。

3.李插來，鼓浪嶼。

4.黃德善，廈門；盧三源，鼓浪嶼。

冬牧師今(tann)轉去大英國，有將遮ê論交阮(guán)。阮想著印予教會ê人齊(tsiâu)知，予逐人欣慕讀白話字。今將第1、第2這2名ê論照次序來印佇下底。因為頭1張ê教會報印袂了，聽候第2張才閣印。

論做白話字ê要緊

今起頭做這个白話字ê，伊ê意思是怎樣ah？就是欲予人會捌，所以指用23个字母tiānn-tiānn，就是a、b、ch、chh、e、g、h、i、j、k、kh、l、m、n、ng、o、o͘、p、ph、s、t、th、u；這是欲予人會認。閣佇23个字母ê中間有分別唇音、齒音、舌音、喉音、鼻音ê各樣；親像b、p、ph、u，是唇音；ch、chh、g、k、kh、s是齒音；h、i、j、l、t、th是舌音；o、o͘、e是喉音；m、n、ng是鼻音；這是欲予人讀了會分明（看1哥林多14：9）。閣有用八音(pat-im)做記號，來分別平仄，予人開喙就有懸低重輕ê次序，毋使混亂。閣用切音做法度來鬥成字，有ê 2字鬥成1字，有ê 3、4字5字鬥1字，這是欲予人會讀。總是字母雖然少，若用伊排列相鬥，就有千變萬化用攏袂了。這是頭緒，下面排列5段大略來議論。

第1段

論讀白話字較贏讀中國字，就是會讀，閣毋使(m̄-sái)另外解說；因為中國字不止濟，解說不止難；稽考康熙字典ê字袂算得(tit)，1字常常有幾若號解說。囡仔對7、8歲入學，著讀冊到7、8年，10人中聰明ê檢采有1、2人大概會捌較淺ê字，只有捌字音tiānn-tiānn，攏袂曉得解說，著閣讀10外年才會解說。檢采所解有時也會錯誤，僫得逐字逐句分明，這毋是中國字ê毋好，獨獨是因為學問ê僫得精工，閣解說袂一定ê緣故。

今大略舉起1、2字做憑據。親像「故」字，有所在解做緣故，有所在解做本然，有所在解做所以。閣親像「以」字，有所在解做用，有所在解做通，有所在解做因為。毋但按呢(án-ni)，猶有濟濟僫得解ê字，雖然就博學ê人也袂會(buē-uē)逐字解說到明。看牧師有時請秀才來教聖冊，也捌解說毋著，毋是因為伊毋捌字，抑是袂曉得解說，獨獨是因為字義ê解說袂會一定ê緣故。今彼號有學問ê人尚且(siōng-tshiánn)袂會解說到拄好，何況淺學ê人thài-thó會解說聖冊到無錯誤ah？若袂會解說聖冊，欲thài會明白道理ah？所以有心設教ê人愛傳道理佇逐國，的確著將聖冊翻譯彼所在ê字到明，予人通讀。

總是中國字不止僫得解說，所以才做這个白話字予攏總ê人通學；閣將聖冊佮逐號ê冊翻譯白話字讀，家己講究冊內ê道理。設使無這號白話字，就不止少人會曉得讀聖冊。這是顯明讀白話字有較贏讀中國字。

第2段

論寫白話字較贏寫中國字，就是會寫，閣逐字有字通寫，因為中國字不止僫寫，淺學ê人袂曉得寫較深ê字，也攏袂曉得寫批；設使有時寫批，其中常用土字，攏無解說，予看批ê人袂明伊ê意思，就會錯誤。若是博學ê人寫批，較常是用深ê字眼，予人看了攏袂曉得，毋值著寫白話字ê批，逐句分明攏袂錯誤，也是會寫。人若學寫，檢采1月日，檢采幾若月日，不論查埔人、婦人人，以及囡仔，攏總會曉得寫批，閣所寫逐句分明，予看批ê人一盡會曉得伊ê事，免得錯誤。

論到記數(siàu)，也是按呢(án-ni)，因為中國字有濟濟無字通寫，有時著借用別个字來替伊。譬喻人名，有ê無字通寫，若借用別个字，獨獨寫ê人家己知，別人看了就袂曉得，毋知是指啥物人。設使用白話字來寫，就毋使借用，因為攏有字通寫，也予看ê人毋使錯誤，這是寫白話字較贏寫中國字是明。

有人講，的確較輸中國字，因為中國字會通行佇中國18省，佮日本、安南、高麗、琉球遮ê國，白話字不過是漳泉兩府會用得nā-tiānn，到較遠ê所在音語不相同就袂用得，怎樣講較贏中國字ah？按呢生，是親像用小嶺來比大山，用溝流來比大海，是不止錯誤。

就欲應伊講，毋是按呢。所講ê較贏，毋是因為通行，是因為合用tiānn-tiānn，因為這个白話字毋是攏總人通行ê路用，獨獨是做解說聖冊無錯ê路用，解說中國字ê聖冊常常有解毋著，按呢就驚了會錯誤道理，因為中國字袂會逐字定著ê解說，設使聖冊若1字ê錯誤，就驚了那久那錯，近若差毫里，遠就差千里，（看2彼得3：16）設使將聖冊一概翻譯白話字，自然1字也袂錯，予讀ê人心明道理，就無m̄通達。

稽考在早遮ê博學ê人，聚集佇Ai-ki̍p國ê A-le̍k-san-tāi城，將規部新約翻譯做Hi-lī-nî ê字，要緊是欲保護聖經，驚了後來ê人傳錯，因為Hi-lī-nî ê字逐字有定著ê意思，所以到今彼个冊猶佇teh，通做新約ê本文，予逐國信主ê人毋使錯誤道理。

今做這个白話字雖然袂比得Hi-lī-nî ê字，猶久向望會保護讀聖冊無錯誤ê路用，予漳泉兩府信主ê人攏會明聖冊要緊ê意思，閣論到伊ê路用，也通講是真闊，親像前年杜嘉德先生有做1部(phō)白話字典，是做遮ê西國人學習漳泉土音ê路用，可見白話字會利益真濟國ê人，閣近時打馬字先生有做字類便考，伊ê字音解說攏是用白話字做主，予逐號ê人會會捌中國ê字，這一發顯明白話字ê利益。

第3段

論白話字大利益佇有學問ê人以及眾人，就是予有學問ê人通將聖冊翻譯土音做註，佮翻譯逐號ê勸世文，來教示逐號ê人，總是彼个有學問ê人欲教示人，要緊著因人而施(in-jîn jî-si)。彼个平素有讀中國冊ê人，就照伊所捌ê淺深來教示伊；彼个平素無讀中國冊ê人，佮婦人人囡仔，比有讀冊ê人加幾若十倍，設使一概用中國字來教示伊，到尾僫得成，著用白話字教伊。向望攏總會成，明白道理信救主來得著救。

我想上帝將聖冊賞賜世間，毋但欲予有學問ê人得著教示，是欲予攏總ê人受伊ê教示，因為萬國ê人無論男婦老幼，無毋是上帝ê囝兒，上帝做萬百姓ê爸，伊用萬物養飼人ê身軀，第一要緊，是用道理養飼人ê心神，是予有學問ê人代先受教示，然後通教示別人。

所以傳道理ê人到逐國設教，的確著用彼所在ê字翻譯聖冊來教示人，今到中國就將聖冊翻譯中國字來教中國ê人，總是中國字雖然通行，也不止有各樣，有所在若使(nā-sái)讀字音就知意思，親像官音ê字若讀字音就會明意思，以外雖然讀字音，無夠額通知意思，的確著解說土音到明，才會知意思。

所以傳道理ê人到逐所在著照彼所在ê人ê土音做成白話字予人通學，到攏總會曉得讀聖冊，佮逐號ê冊，按呢白話字毋但一樣，的確著合彼所在ê土音才會用得，親像上海、福州、廣東、汕頭、廈門、台灣，攏有伊ê白話字，雖然逐所在ê白話字無相同，總是讀白話字ê人，伊得著利益無毋相同，就是明道理，反悔罪，信耶穌，得著救，來享受永遠活，

對按呢看，白話字ê大利益是明。

我有1个知己ê朋友，是做牧師，伊前年有得著1本新聞，記載1个有孝ê查某囝感激伊ê老爸ê代誌，詳細讀這本冊不止有意思，就請1、2个同音ê兄弟相佮讀，逐人ê心無毋受伊ê感激，細膩想若會刻印版，印送人看，無論教內教外，的確有利益，總是冊內字義猶深，其中有濟濟僫得改，無奈何請放下teh。到舊年伊有閣讀白話字ê新聞雜錄，其中有記載歷史家ê代誌，心肝不止欣慕，忽然想著這本新聞佮歷史家差不多，就將這本冊翻譯白話字，送交打馬字先生印成冊，向望予人讀也會受感激，這是一發顯明白話字大利益佇有學問ê人，以及眾人。

第4段

論人要緊著讀白話字，今頂面已經議論ê大有利益，親像按呢，就無論男婦老幼攏總著殷勤來學到熟，到會曉得講究道理，就本身通得著利益，也通利益別人；毋但查埔人nā-tiānn，就婦人人來學也通教示伊ê囝兒。因為婦人人欲讀中國ê字到會教示人，是不止僫。設使有人會，也是較淺ê冊niā-tiānn，若讀白話字到精工，就會教示人讀逐號ê冊。

稽考西國ê婦人人較濟有讀冊，攏會教示伊ê囝兒，免費伊ê丈夫ê心神，予伊ê丈夫通料理外面ê代誌；可見婦人人讀冊真有利益。總是婦人人讀中國字不止僫得成功，因為字不止濟。若是讀白話字，就無毋成，因為伊ê字不止少，閣會(kuē)讀ê緣故。

有人講，白話字真是僫讀，因為有人讀了攏袂曉得，有人雖罔會曉讀，也僫得熟，怎樣講是會讀ah？就欲應伊講，這是對伊ê無留心佮無明其中ê法度；設使若留心殷勤，閣明伊ê法度，就的確會會(kuē-kuē)會曉得，也會熟。捌看見教會內ê囡仔會讀這个白話字到盡好聽，閣會教示別人，也會寫字到盡媠，這是顯明白話字會讀ê憑據。

今人若留心來讀就的確會成功，可惜現時教會內精工佇白話字ê人是不止少，毋但毋捌中國字ê人嫌僫毋愛讀，就有學問ê人也毋愛讀，因為伊拍算讀中國字慣勢，讀了好聽閣成句，若讀白話字著呼(hoo)、著鬥，也僫得成句，對按呢毋愛讀。這是對伊無對重白話字ê緣故，獨獨無想讀中國字著用10外年ê功夫(kang-hu)，設使讀白話字若甘願親像讀中國字10份、1份ê著磨，的確會較贏讀中國字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