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獲讀賣文學獎.改編漫畫獲THE BEST MANGA 2021冠軍
半人半鳥的豔麗女子、能說人話的儒艮、
吃下惡夢會產出惡臭夢之垃圾的夢貘……
真實與幻想交錯、異境與夢境疊合——
日本異色文學先驅.暗黑美學大師澀澤龍彥留給世人的終極幻境
三島由紀夫:「要是沒有澀澤,日本將會是個多無趣的國家啊!」
▍本書內容
高丘親王原是預備即位的皇太子,年幼時捲入政變失去帝位。成年後遁入佛門遠離塵世喧囂,年過六十決心前往天竺。親王預定從唐土出發,遊歷南方海上大小佛國再直向天竺。沒想到,一行人起航不久便從此下落不明……
「日本異色文學先驅」澀澤龍彥擷取這段平安時代的史實,為高丘親王謎團般的天竺之旅賦予奇幻色彩,編織出離奇幻想——學習人話的儒艮、半身為鳥的女子、狗頭人的國度、排泄出「夢的垃圾」的貘……在扎實的歷史地理知識背景下,引讀者一步步走進妖豔魔幻的異境,宛如反覆甦醒於夢境與真實之間。
現實與幻夢交織的《高丘親王航海記》是澀澤龍彥唯一一部長篇小說,也是臨終前在病痛折磨中完成的作品。當年獲讀賣文學獎榮耀之外,問世三十年來更多次改編為漫畫、舞台劇、人形劇、舞踏等,如同文豪三島由紀夫對澀澤的讚譽「要是沒有澀澤,日本將會是個多無趣的國家啊!」澀澤的美學精神在他離世後仍深具影響力,是暗黑美學大師遺留給世人最後的臨終幻境。
▍特別收錄
◎譯者‧章蓓蕾專文導讀
◎澀澤龍彥生平年表
▍怪談×幻想×經典 麥田全新日文書系:幻話集
◎「幻話集」書系開設緣起
民間譚與怪談,起源於自人類的未知和想像。這些對妖鬼、亡靈的記述經口筆相傳,潛伏在世世代代的記憶之流,轉化成當代文化熟悉的「妖怪」樣貌。
「幻話集」想要仿效這樣怪談誕生的本質,搜羅日本妖異經典,讓想像繼續傳述下去。
◎「幻話集」特色關鍵字
怪談×幻想×經典
「幻話集」挑選日本民俗學、幻想小說經典著作,溯源妖異、鬼怪與幻想最初從何而來。以遠古昔話、民間奇譚、異色耽美到現代科幻經典,架出一道過去與現代集體想像的橋樑。
◎「幻話集」為台灣書市日本文學出版品翻開新篇章
引介繁體中文圈尚未出版的日本文學名匠、著作,及當代大師重新編譯的經典,期許為台灣讀者帶來嶄新的日本文學視野,窺見日本陰翳妖幻美學的一面。
◎「幻話集」即將出版
日本妖怪與怪談起點.柳田國男原著×京極夏彥新編.兩代大師聯手之民俗學經典《遠野物語remix》
中文世界首次出版.民俗學大師體現日本古來倫理與生死觀的典範之作《死者之書》
芥川龍之介讚譽古今獨步的文學宗師.文豪泉鏡花經典妖異名作《草迷宮》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澀澤龍彥
一九二八年出生於東京府(現在的東京都),本名澀澤龍雄。國中至高中時期在「學徒勤勞動員」政令下曾於印刷廠、兵器補給工廠、火車修理廠等地工作。二戰結束後,澀澤轉至英文科就讀,同時發展出對於法文的興趣。
一九五三年,澀澤自東京大學文學部法文科畢業。他在隔年翻譯法國作家尚‧考克多的《大劈腿》時首次以「澀澤龍彥」作為筆名,同時也開始將薩德侯爵的著作翻譯、引介至國內。一九六一年﹐澀澤因翻譯薩德的《惡德的容光》,與出版社負責人以「販賣猥褻文書罪」受到起訴,而成為著名的「惡德的榮光事件」被告人。
澀澤的著作以翻譯、評論、散文、短篇小說為主,無論是虛構小說或散文,都展現出澀澤豐富的知識量,與架構在紮實現實基礎上的翩然奇想。著名作品有:《犬狼都市》、《狐媚記》、《虛舟》等,並於一九八一年以《唐草物語》獲得第九回泉鏡花文學獎﹐一九八八年(澀澤逝世後隔年)以《高丘親王航海記》獲得第三十九回讀賣文學獎。
《高丘親王航海記》是一九八五年開始連載於《文學界》雜誌,連載途中澀澤被診斷出咽喉癌,後半部分是抱病完成。澀澤一九八七年病逝於醫院,享年五十九歲。
譯者簡介
章蓓蕾
生於台北﹐政大新聞系畢業。一九八一年起定居日本,專事翻譯三十多年﹐共有譯作六十餘部。一九八五年歸化日籍﹐日名立場寬子(Tateba Hiroko)。熱愛江戶明治的歷史文化,近年的譯作多與江戶明治有關,其中包括明治小說《三四郎》、《後來的事》、《門》、《明暗》、《金色夜叉》,以及介紹江戶民俗的《江戶的秘密》、《江戶人的生活超入門》、《春畫》、《江戶百工》、《江戶百業》等。著有《明治小說便利帖:從食、衣、住、物走入明治小說的世界》。
書摘/試閱
導讀
通向極樂的奇幻之旅──《高丘親王航海記》
◎譯者 章蓓蕾
《高丘親王航海記》是澀澤龍彥唯一的長篇小說﹐也是他生前最後一部作品。這部小說從一九八五年(昭和六十年)至一九八七年在雜誌《文學界》連載﹐共七章。一九八七年十月出版單行本。不過澀澤龍彥並沒看到自己的作品問世﹐因為他已在這一年的八月五日因咽喉癌去世。更令人惋惜的是﹐這部小說在他去世後第二年獲得第三十九回讀賣文學賞﹐但作者卻已永遠無緣知曉了。
《高丘親王航海記》開始連載時﹐澀澤龍彥並不知道自己罹患癌症。日本作家巖谷國士在《澀澤龍彥考》書中介紹﹐作者最初在最後一章「頻伽」結尾加註的「完」字﹐後來不知何時刪除了﹐由此推測﹐如果作者沒有罹癌﹐應該還有第八章﹐所以《高丘親王航海記》的結局或許就不是現在大家看到的模樣。
小說進行到第六章「珍珠」時﹐澀澤龍彥獲知自己得了絕症﹐癌細胞已經擴散。他為了舒緩呼吸困難等症狀﹐接受醫生的建議﹐做了一次大手術﹐割掉了聲帶。從這時起﹐他只能靠筆談跟周圍溝通。
小說的最後兩章「珍珠」、「頻伽」裡﹐高丘親王吞下珍珠之後出現了喉嚨痛、窒息等症狀。而在現實生活中﹐澀澤龍彥也在承受類似的肉體折磨。這時的他已跟高丘親王合為一體﹐一步一步朝向極樂世界邁進。日本的文學評論家奧野健男指出﹐這種表現形式在日本的文學作品中極為罕見﹐因為作者並不是以私小說﹐而是以奇幻小說的方式直接重現自我經驗。
◎高丘親王其人其事
《高丘親王航海記》是一部根據史實改寫的幻想小說﹐高丘親王搭船遠渡天竺之前的情節﹐都是史料中記載的事實。澀澤龍彥為了完成這部作品﹐曾經收集並閱讀大量參考資料。小說發表後﹐許多評論家都認為﹐「作者以他學貫古今東西的博識為基礎﹐引領讀者漫遊在他編織的怪誕世界裡」﹐這部作品「不僅充分發揮他卓越的想像力﹐也能接受嚴密考證的檢驗」﹐堪稱是「日本眾多文學創作中﹐屈指可數的傑作」。
故事主角高丘親王是日本平安時代平城天皇的第三皇子﹐他在叔父嵯峨天皇即位後曾被立為皇太子﹐卻又因為父親的寵妃藤原藥子與兄長圖謀造反﹐而受到這場史稱「藥子之變」的政爭牽連﹐被剝奪皇太子頭銜﹐降為親王。
高丘親王當時剛滿十二歲﹐遭逢這次人生的重大挫折之後﹐他看透了世間無常。二十二歲那年﹐他決定出家﹐並拜弘法大師空海為師﹐法名「真如」。後世稱為「真如親王」。又因天皇賜予出家親王專用的封號「法親王」﹐所以史料中也稱他為「真如法親王」
貞觀六年(西元八六四年)﹐高丘親王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達長安。這時距他在明州(寧波)上岸已經過了三年。他原打算在師父弘法大師當年駐留的青龍寺學習真言密宗的教義﹐但萬萬沒有想到﹐在他抵達長安的二十年前﹐唐武宗李炎進行了一場名為「會昌滅佛」的佛教鎮壓運動﹐信奉道教的皇帝以「佛教寺院過度擴增﹐影響國庫收入」為由﹐在全國廣拆佛寺﹐削減僧侶。高丘親王到達長安之後﹐一直尋覓不到理想的習佛環境﹐經他再三考慮﹐決定於貞觀七年(西元八六五年)﹐帶著三名隨從經由海路轉往天竺求法。
據《頭陀親王入唐略記》(參見本書〈譯注27〉)記載﹐高丘親王是從廣州光孝寺乘船前往天竺﹐但他出發後就失去了音訊。十六年後的元慶五年(西元八八一年)﹐住在大唐的日本僧侶中瓘向天皇提出書面報告指出﹐高丘親王已在羅越國(可能是今天的馬來半島南端﹐也就是新加坡)去世。死因不明﹐一說是被老虎吃掉﹐一說是陷入流沙失蹤。
今天的馬來西亞新山(Johor Bahru)有一處日本人墓地﹐其中有一座高丘親王供養塔﹐是由高野山親王院從日本運來的花崗岩建成﹐可視為上述史實的間接證據。
◎出身名門的富家少爺
小說裡的高丘親王夢到芭塔莉亞‧芭它塔公主對他說:「您要是選了美麗的珍珠﹐就不能避開死亡。如果想要避開死亡﹐就得放棄美麗的珍珠。」現實世界裡的澀澤龍彥也跟高丘親王一樣﹐決定以生命交換「美麗的珍珠」。他不但在病床上寫完了小說﹐還在去世的一個月前親自完成《高丘親王航海記》單行本的校稿。這種唯美主義的表現﹐或許跟他出身名門的家庭教育有關。
澀澤龍彥的父親是銀行職員﹐母親是政治家兼實業家的千金﹐他從小到大都住在寬敞的豪宅裡﹐日常起居都有女傭伺候。澀澤家從江戶時代就是望族﹐眾多的族人後來分為三支。澀澤龍彥的高曾祖父宗助是「東家」這支的大家長。他從事養蠶、染織等事業獲得巨利﹐所以「東家」後來成為澀澤家族當中財力最豐厚的一支。
宗助有個侄兒叫做澀澤榮一﹐因為擅長經營企業﹐深受幕府重用﹐後來還在明治政府成為貢獻卓越的功臣﹐被後人尊為「近代日本經濟之父」。澀澤龍彥大約兩歲的時候﹐在一次家族聚會中﹐曾被澀澤榮一抱過。這件事一直被全家當成家族的光榮事蹟反覆傳誦。
澀澤龍彥從小喜歡閱讀山中峰太郎、江戶川亂步、南洋一郎等作家的冒險小說。一九五四年﹐他翻譯法國作家尚‧考克多的小說《托馬斯:冒名頂替者》出版時﹐首次使用筆名「澀澤龍彥」代替本名「澀澤龍雄」﹐據說就是因為山中峰太郎的幻想冒險小說《萬國的王城》主角叫做「龍彥」。
◎「惡德的榮光」事件
澀澤龍彥在日本文壇的人緣極好﹐一方面因為他熱愛交際﹐一方面因為他性格直率。跟他相交多年的作家三島由紀夫在散文〈關於澀澤龍彥氏〉裡這樣描述過他:「澀澤氏在『薩德裁判』中的英勇表現使他名聲大噪﹐…他不但博學多聞﹐熱情待人﹐還是有名的愛妻家﹐日本如果沒有澀澤龍彥的話﹐將是多麼無趣的國家!」
「薩德裁判」也叫做「「惡德的榮光事件」﹐起因是澀澤龍彥在一九五九年翻譯了一本法國小說《惡德的容光》(Juliette﹐1796﹐中譯「於麗埃特」)。作者薩德侯爵在當時被大多數日本學者視為低俗的色情作家﹐日本社會都帶著有色眼光評價薩德文學。小說出版後不久﹐譯者澀澤龍彥就被冠上「頒佈並持有猥褻物」的罪名而遭到起訴。
「薩德裁判」在日本文化界引起了高度關注﹐許多作家為了維護創作自由﹐都挺身支持澀澤龍彥。譬如知名度極高的大江健三郎、大岡昇平、遠藤周作、三島由紀夫等作家﹐還主動出庭為他辯護。
澀澤龍彥之所以成為薩德小說的譯者﹐是因為他在高中時就對選修的法文很感興趣。當時教他法文的教師平岡昇﹐後來也是日本著名的法國文學專家和翻譯家。澀澤龍彥進入東京大學文學部法文科就讀之前﹐已經能夠看懂法文書籍﹐更對歐洲盛行一時的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和達達主義(dadaism)十分傾倒。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決定扮演文化引介者的角色﹐試圖把西方文化思想介紹給日本的文藝界。
◎如夢似幻的奇幻之旅
一九八七年八月五日早晨﹐澀澤龍彥的母親正在北鐮倉的家中凝望庭院﹐突然﹐她看到一隻黑色蝴蝶從院外翩翩飛來。黑蝶在她面前飛舞幾圈之後﹐飄然飛向遠方。她直覺地想到﹐兒子遠行的時間到了。
這天下午﹐澀澤龍彥正在東京的病房裡看書﹐突然﹐兩天前才被發現的頸動脈瘤破了。他幾乎是在瞬間失去了生命。
這個結局實在過於神奇。因為他在半年前交稿的「珍珠」裡﹐有一段高丘親王想像死亡的描寫:「死亡現在已經凝聚成一顆珍珠﹐鑽進我的喉嚨深處…」「或許等我到了天竺﹐這顆死亡之珠會在一股無法形容的香氣中﹐砰地一下迸裂﹐那時﹐我就會像喝得大醉般的死去吧。…我的歸處就是天竺。死亡之珠一旦裂開﹐應該就能飄出天竺的芳香。」
高丘親王喉中的「死亡之珠」並沒有迸裂﹐澀澤龍彥卻成為替補演員演完了這場戲。他喉中的「死亡之珠」迸裂時﹐或許並沒有聞到天竺的芳香﹐但可以確定的是﹐他跟自己筆下的高丘親王一起走完了這段通往極樂的奇幻之旅。
二○二四年四月吉日
章蓓蕾
於東京
珍珠
親王在船上清楚地看到光滑如鏡的湖面並沒有映出自己的臉孔﹐從那一刻起﹐死神的身影就像植物的氣根鑽進牆縫造成裂痕那樣﹐開始一點一點滲進親王的心裡。「傳說中指出﹐如果有人在那光滑如鏡的湖面看不到自己的臉孔﹐就表示那個人在一年之內必會亡故。但我覺得這是個無聊的迷信﹐所以我是不相信的。」那個姓蒙的南詔國官員對他說過的話﹐經常像幻聽似的在他耳邊迴響。但親王現在並沒感覺身心衰老的跡象﹐也沒有失去健康的自信。他只是隱約感受到那種預感。反正﹐自己早在三十年前就慶祝過四十歲誕辰﹐從現在算起﹐三年後就要歡度七十歲的古稀壽誕了﹐他不免有一種想法﹐既然自己已經到了這種高齡﹐隨時都可能離開人世吧。他父親平城天皇是在五十一歲那年去世﹐叔父嵯峨天皇則是在五十七歲的時候駕崩。就連空海上人﹐也是在六十二歲那年就圓寂了。親王甚至覺得﹐跟他們相比﹐自己能活到六十七歲﹐似乎已經活得太長了。西渡天竺的願望若是半途而廢﹐當然令人遺憾﹐但若是命中註定的﹐又能如何?
「我有一種預感﹐感覺自己的死期近了。」
這天﹐親王笑著對安展說。安展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皺起兩道濃眉說道: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親王﹐您馬上就要去天竺了﹐這麼偉大的任務擺在眼前﹐怎麼又退縮了?這可不像您的性格。」
親王搖搖手說:
「不是的﹐我絕對不是退縮。我心中對天竺的嚮往﹐仍像烈火一樣熾熱。不過我聽說﹐從前的高僧都能預感到自己的死期。我的修行或許還不到最高境界﹐只能隱約體會那種預感﹐卻無法明確地預知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會死。這種感覺很令人焦慮啊。但不管怎麼說﹐反正我也快滿六十七了。」
「不管六十七歲還是七十七歲﹐親王一定要永遠保持青春的狀態﹐這樣才像親王。親王若是不再年輕﹐您讓一天到晚喊著『親王﹐親王』的我們怎麼辦啊?」
「我是親王﹐所以我必須保持年輕﹐這是什麼話呀?簡直是強人所難﹐強詞奪理嘛。反正不管怎麼說﹐我是不可能永保青春的。」
然而﹐親王雖然嘴裡這麼說﹐他身上卻看不到年近七十的老態。他那精神奕奕的神采﹐不論怎麼看﹐都會以為他才五十多歲而已。現在他正挺直背脊跟安展開心地談笑﹐還能在阿拉伯船的船舷上闊步閒逛﹐任何人看到親王那瀟灑的風姿﹐都不會相信他已被宣告將在一年之內離開人世。
親王一行後來終於遇到良機﹐找到一艘肯讓他們搭便船的阿拉伯商船。這艘帆船從阿拉幹國的港口出發後﹐趁著季風南下孟加拉灣﹐一路朝向目的地的獅子國(錫蘭)前進。傳說釋迦牟尼在世時曾經三度造訪獅子國。因此親王一行只要能平安抵達獅子國﹐天竺也就近在眼前了。團隊成員一想到這裡﹐人人都在心底暗自鬆了口氣。而另一方面﹐之前遇到的幾次痛苦教訓又告訴他們﹐搭船出遊原本就不可靠﹐預定計畫未必能夠如願完成。所以他們也不能過於安心。只是﹐現在大家能做的﹐似乎只能祈求觀世音菩薩保佑航海平安﹐同時也要拜求菩薩賜予神力﹐幫助大家排除萬難﹐順利抵達天竺的海岸。
大唐人稱阿拉伯船為大食船﹐從船身的大小看來﹐阿拉伯船根本無法和唐船相比﹐但是加裝護板的錐形船頭不但獨具特色﹐也給人一種非常堅牢的感覺﹐即使在巨浪滔天的孟加拉灣也能順利前進。不僅如此﹐船上除了一根掛著罕見的三角縱帆的主桅杆之外﹐另外還有四根桅杆﹐船尾則高聳著一座塔狀船尾樓。阿拉伯船跟親王以往看慣的唐船比起來﹐顯然充滿風格迥異的情趣。就連在船上工作的船員﹐也不是只有阿拉伯人﹐其他還包括了波斯人(帕爾斯人)和崑崙人(印度人)。親王對船上的一切都感到非常新奇﹐整天像個孩子似的在船裡逛來逛去﹐每次有什麼新發現﹐他就會跑去向安展和圓覺報告。
一天晚上﹐親王睡不著覺﹐便從底層的船艙登上甲板。這時﹐明月高掛天空﹐親王看到月光下的船尾樓上有個男人的身影﹐似乎正在觀測什麼。男人的右手抓著沉重的金屬圓盤﹐邊將圓盤舉到眼睛前面邊不時向天邊瞥上一眼﹐同時還用左手操縱著什麼東西。親王仰頭觀察了一會兒﹐終於抵擋不住好奇心的刺激﹐開口向男人問道:
「你在那裡做什麼啊?」
男人向下瞥了一眼﹐若無其事地答道:
「測量星星的高度。」
「星星?」
「對。說得更明白一點﹐我是在觀察北辰星(北極星)和華蓋星(小熊星座)。這是我最擅長的技術﹐就是在船隻前進時﹐要讓華蓋二星到海平面的高度始終維持在五指二角﹐不是我自誇﹐這艘船裡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第二人能像我這樣熟練地操縱星盤呢。」
男人說完一連串謎語般的字眼﹐又重新專注地瞪著天空。親王覺得更加好奇﹐忍不住問道:
「我也爬上你那裡去﹐可以嗎?」
「喔﹐可以呀。」
親王側身穿過狹窄的樓梯﹐登上船尾樓﹐這才發現那個手拿星盤測量星星高度的男人居然非常年輕﹐而且長著一張充滿知性的臉孔﹐跟他剛才說話的粗魯語氣頗不相稱。親王跟男人閒聊起來﹐從談話中聽出﹐男人雖能說一口流利的大唐話﹐但他其實出生在波斯國的伊斯法罕﹐長大後﹐在巴格達遊學時學會了天文曆法的各種理論。之後﹐便憑自己的本事登上阿拉伯船﹐經常在東方和西方的海上往來穿梭﹐也因為這個理由﹐男人雖然還很年輕﹐卻相當博學多聞﹐還能嫻熟地運用好幾國語言﹐親王不禁深感欽佩﹐同時也對這名叫做卡馬魯的青年產生了好感﹐而這位青年似乎也很喜歡出身高貴、謙和有禮的親王﹐這天晚上也主動向親王暢談心中的想法。兩人在這種熱烈的氣氛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一個晚上﹐等他們回過神來﹐東方的天空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泛白。
親王站在船尾樓上低頭觀賞黎明的海景﹐突然﹐他看到海面掀起陣陣微弱的白浪﹐好像有什麼動物正在游泳。啊?親王不禁吃驚地睜大眼睛。看起來不像是人類﹐但那個光禿禿的腦袋﹐也不像魚類。只見那動物一下潛進水裡﹐一下又冒出水面﹐還會「呼」地一下﹐吐出一口空氣。親王不由自主把身子探出欄杆說道:
「那裡﹐有個東西正在游泳……」
「啊?什麼?」
卡馬魯隨著親王的指引望向海面﹐但他立刻又覺得很無聊似的抬起臉孔說道:
「海裡的事情﹐我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對天空裡的事情感興趣。就算只是一顆星星飛逝﹐對我來說也像是國家滅亡似的的大事。但是海裡的事情啊﹐就算浪裡跳出一大堆海怪﹐我也不會被嚇倒的。」
說著﹐卡馬魯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親王看他笑得那麼開心﹐也不自覺地張開嘴大笑起來。
那隻在海裡游泳的怪物﹐這時從船上已經看不見了。但是到了這天中午﹐親王又意外地看到那隻怪物。當時﹐他正坐在船尾的樓梯上吹著那支南詔國王贈送的古代笛子﹐忽然﹐水面的某處掀起陣陣水花﹐接著﹐一隻光頭的動物「呼
地一下從水下冒出腦袋﹐似乎是被笛聲吸引而來。親王因為之前已經有過類似的經驗﹐並不感到驚訝。這時他看到春丸剛好也在身旁﹐便招手叫她過來。春丸從小生長在深山﹐連大海都沒看過﹐她十分畏懼地順著親王的手指凝視遠方說道:
「哎呀﹐那是什麼啊?簡直就像人一樣。好可怕唷。」
親王佇立在船舷邊﹐像要保護受驚的春丸似的說道:
「不必害怕。以前我也看過一頭跟牠一模一樣的動物從海裡跳出來。那時好像是在交州附近的海面吧。記得當地的方言叫牠『儒艮』。我也是那時才知道﹐這種動物非常聰明﹐還能學會人類的語言呢。妳不用害怕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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