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電影史:跟著昆汀.塔倫提諾飆電影
商品資訊
系列名:灰盒子
ISBN13:9786267512128
替代書名:CinemaSpeculation
出版社:黑體
作者:昆汀.塔倫提諾
譯者:但唐謨
出版日:2024/10/09
裝訂/頁數:平裝/400頁
規格:21cm*14.8cm*2.5cm (高/寬/厚)
商品簡介
━━昆汀.塔倫提諾首部非虛構作品━━
他眼中的好萊塢電影,他獨特的說故事口吻
是電影評論,也是精彩的個人生命史
書中的電影都是他還是個小小影迷時頭一回看的片子
看完本書就等於活過了昆汀的電影生命
昆汀.塔倫提諾是當代最知名的電影創作者之一,可能也是現今最歡樂、最有感染力的電影迷。從1992年處女作《霸道橫行》橫空出世開始,昆汀用了九部片在電影界確立了大師地位。
多年來,他一直宣稱第十部片將成為封山之作,自己有天會轉行寫電影書。然而,自2019年拍完《從前,有個好萊塢》以來,第十部片一直難產。這幾年他卻寫了兩本書:一本是2021年的同名小說《從前,有個好萊塢》,另一本是2022年的非虛構作品《狂野電影史》,熱情影迷和電影愛好者終於一償宿願。
昆汀曾說:「《從前,有個好萊塢》呈現了1969年的洛杉磯,這就是我,這就是形塑我的一年。當時我六歲,這是我的世界。」這位對好萊塢瞭若指掌的說故事大師的同名小說,既搞笑又殘酷,有童話故事,也有真實故事。《狂野電影史》則結合了個人回憶、文化評論和好萊塢電影史,宛如調製了一杯獨特的電影雞尾酒。這本充滿著瘋狂的娛樂性及俏皮智慧的電影書,就像昆汀作品一貫的特色:獨特、有創造力。
《狂野電影史》從六○年代末、七○年代初洛杉磯「蒂芬尼劇院」、好萊塢大道、日落大道、電影《警網鐵金剛》(1968年)談起,主要圍繞著七○年代重要的美國電影,書中的電影都是他還是個小小影迷時頭一回看的片子。這本書既是電影評論、電影理論,也是報導文學、精彩的個人生命史,獨特的書寫風格中可看到大家所熟悉的塔倫提諾式口吻。只有偉大的電影藝術實踐者,才能對電影藝術發出如此獨樹一格的見解。
如果你喜歡昆汀式的人物,表裡如一、尖銳幽默、極具風格,你會在這本書裡找到他創造這些角色的靈感泉源:一個獨一無二的瘋狂年代,七○年代。
作者簡介
昆汀.塔倫提諾(QuentinTarantino)
1963年出生於美國田納西州諾克斯維爾市(Knoxville)。他在九部電影作品中擔綱導演和編劇,並兩度獲得奧斯卡最佳原著劇本獎。著有小說《從前,有個好萊塢》(OnceUponaTimeinHollywood)。《狂野電影史》(CinemaSpeculation)是他的第一部非小說作品。
譯者簡介
但唐謨
影評人、作家,愛好B級電影,著有《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看得見的記憶:二十二部電影裡的百年臺灣電影史》(合著),譯有《狂野電影史》、《在夢中》、《猜火車》、《當代名導的電影大師課》、《諾蘭變奏曲》(合譯)、《解謎大衛.芬奇》(合譯)等。
名人/編輯推薦
◎昆汀.塔倫提諾第一本非虛構的作品,獨樹一格。
◎個人成長與電影史融合為一,其電影作品也與非虛構寫作相互參照。
◎對1960-70年代好萊塢電影和電影人深刻而犀利的評論。
◎文字生動有趣,電影畫面躍然紙上。
推薦人
女神殿|粉專「女神殿」殿長
王振愷|影評人、策展人
王文淵|影評人Joker
半瓶醋|電影製片、影評人
瓦 力|音樂故事人
李達義|資深電影文字工作者
李泳泉|世新大學廣播電視電影學系退休講師
昆汀涂|影評人
柯孟融|《咒》導演
重點就在括號裡|影評人
翁煌德|「無影無蹤」版主
馬 欣|作家、影評人
陳柏瑋|龍貓大王通信
陳德政|作家
黃以㬢|影評人
游惠貞|製片
詹正德|影評人,有河書店店主
葉 郎|文字工作者、《從前,有個錄影帶店》作者
聞天祥|台北金馬影展執行委員會執行長
膝關節|影評人、台灣影評協會副理事長
蕭雅全|金馬獎最佳導演
鴻 鴻|導演、策展人
(依姓氏筆畫排列)
各界推薦
「塔倫提諾寫的影評就如同他的電影,充滿力量、智慧與驚喜,這是完全可以預料的:從某方面來看,多年來他一直在書寫這兩樣東西……塔倫提諾的評論智慧既深入淺出又峰迴路轉……塔倫提諾是個百分百電影低俗趣味的讚美者。」
──湯姆.肖恩(TomShone),《紐約時報書評》(TheNewYorkTimesBookReview)
「《狂野電影史》令人著迷。娓娓道來的敘述觀察、隨興而至的觀點交鋒、對人物和時代背景的鋒利批判,在在延伸出內涵豐富的論證。塔倫蒂諾是個經驗豐富的說故事大師,他營造影像、故事和場景,講述炫惑迷人的故事,甚至連他的電影評論也有著與其電影作品同樣的特質。」
──理查.布羅迪(RichardBrody),《紐約客》(TheNewYorker)
「這是一本獨一無二的自傳式電影評論集,讓人越讀越入迷。畢竟對於畢生沉浸於三十五釐米膠捲中的塔倫提諾來說,還有什麼比透過觀影經驗來書寫自己的生命故事更好的事?」
──史派克.卡特(SpikeCarter),《航空郵件週刊》(AirMail)
「邪惡的趣味……塔倫提諾很清楚自己喜歡什麼,他輕鬆自在地抓住讀者的心……這本書是他對自己七○年代青春時期所看過的那些黑暗、駭人電影的評價,觀點鮮明,讓人愛不釋手。」
──克里斯.沃格納(ChrisVognar),《舊金山紀事報》(SanFranciscoChronicle)
「塔倫提諾把他的電影專業知識、說故事的藝術技巧及犀利的幽默感發揮得淋漓盡致,將精彩非凡的個人故事、高潮迭起的電影史,和超級厲害的電影評論融為一體……說出讓人熱血沸騰的電影幕後,以及嚴謹的個人觀察評論……一部令人興奮的電影讚歌。」
──唐娜.西曼(DonnaSeaman),《書目雜誌》(Booklist)星級評論
「(塔倫提諾)最厲害、最有趣的時刻,就是他輕鬆自在地梳理腦海中最愛的電影(幾乎都是七○年代的電影),寫出他的回憶和想法,並鉅細靡遺地解釋他喜歡或不喜歡這些電影的原因……他總是突破常規,堅定固執的評論文字恍若金句,抱持著永恆持久的熱情。這些特質也讓讀者得以透過《狂野電影史》這本書,在腦海裡進行一場樂趣無窮的旅程。」
──彼得.豪威爾(PeterHowell),《多倫多星報》(TheTorontoStar)
「才華橫溢,熱情澎湃……。塔倫提諾的歡愉、大器,以及獨特的觀察,豐富了他的論點,即使當他在與他的英雄唱反調,也是出於愛……塔倫提諾既睿智又執著,他的作品超級有趣,讓人無法招架。」
──《出版者週刊》(PublishersWeekly)星級評論
「一位獨特藝術家的頂級非小說處女作。」
──《柯克斯書評》(KirkusReviews)星級評論
「純粹原始、原汁原味的塔倫提諾:電影史、電影觀點和個人回憶融為一體……超級好看。」
──《泰晤士報》(TheTimes)
「一位當代傳奇人物筆下威力強大的電影評論集,影迷、影癡必讀。」
──《圖書館雜誌》(LibraryJournal)星級評論。
「尖銳、清晰、犀利。」
──《百萬》(TheMillions)線上雜誌
「昆汀塔倫提諾是好萊塢出了名的影癡,總是熱情分享對各大影視的研究與感想,給予他人作品負評時從不顧情面,給予好評也絕不吝嗇。當昆汀沒新片準備上映時,影迷期待的是他發表的最新指教。
本書即是昆汀影評魂爆發的結晶,你不僅能讀到更多昆氏風格的評論,更能見識到昆汀『史學家』的一面,看他細細介紹近代觀眾可能從沒聽聞過、但或許值得入坑的極冷門老片,解說不同年代的電影類型演變及興衰,挖挖藝界邊角趣聞,內容保證豐盛。」
──王文淵(影評人Joker)
「很難想像,一位精通非線性剪輯與暴力美學的傳奇導演,竟然出自於浸淫在影帶出租店的員工,這份工作讓昆汀.塔倫提諾就像待在藏經閣修行,汲取了各種風格的養分,可以把東方武術與西部牛仔式的對決兼容並蓄,造就不朽的《追殺比爾》。這本書,分享了昆汀大量的觀影經驗,是影評也是電影史,最迷人的是他獨特觀點,他洞悉自己的喜好,更令人懾服的是,他有足夠的才華,能把他的喜好,全部融入在一部電影裡,《黑色追緝令》就是如此。」
──昆汀涂(影評人)
「看昆汀電影,除了他大膽的說故事手法(比如說希特勒弄死、或讓莎朗蒂活著),更讚的是,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他的電影史拼貼簿,每一部作品都是他用華麗影像而成的世界電影史論文。昆汀.塔倫提諾的電影生涯從錄影帶店起家也自成一家。而不拍片的昆汀,寫影評一樣嚇嚇叫(也一樣話嘮),一如他的電影生涯一鳴驚人,這本書不只是專業電影人不只能夠引經據典、更能深入淺出的影評集,而是一本作者對電影充滿極致狂熱的文字紀錄集。」──重點就在括號裡(影評人)
「如果你能把這本書裡昆汀提到的電影都看過一輪……恭喜你!晉升為和昆汀同一個量級的影癡(filmbuff)。只不過,唉,人家還會拍電影啊……」
──陳德政(作家)
「就像唱片行店員一樣,錄影帶店店員是被嚴重忽略的大眾文化要角。而昆汀.塔倫提諾是錄影帶店店員界的傳奇人物。拍電影之前,他在離洛杉磯郊區曼哈頓海灘的獨立錄影帶店VideoArchives工作,並吸引各地影迷打電話或是不遠千里來到店裡,只為了和這個店員淵博的電影知識和與眾不同的美學觀點對話(或是辯論)。這本交雜著精彩評論和個人回憶錄的奇書,把錯過那個年代的讀影迷帶回到那個火花四射的錄影帶店櫃台。」
──葉郎(文字工作者、《從前,有個錄影帶店》作者)
序
洛杉磯時光
一、在洛杉磯看電影
二○○○年代的洛杉磯,一度是我混跡流浪的地方。這是一塊空氣中好像隨時會出現海市蜃樓的奇幻城市。一邊是虛浮時尚,另一邊馬上變成異國風情,帶著沙漠的頹廢迷離,以及從來沒消失過的陽光。這是個普遍被遊客認為不好玩,只能開車的「爛地方」;但是對於我,這裡是聖地,因為這裡有讓遊客流連(騙觀光客),但是到處都是電影印記的「好萊塢」區。
在洛杉磯看藝術/另類電影一般有兩處可去,一個是位於UCLA大學區的「新藝戲院」(NuArt),也是洛杉磯「洛基恐怖秀」的重地,有點類似台北光點,放映藝術片、外國電影、亞洲片、靠片等(大都是新片)。另一家則是在好萊塢區邊緣靠近猶太區,一家「雙片聯映」(doublefeature)「新比佛利戲院」(NewBeverlyCinema),專放經典老片。
「雙片聯映」是個有趣的電影儀式,類似台南全美戲院,過去台北的「朝代」、「湳山」:一張便宜票價,爽看兩部二輪片;而美國電影文化中的「雙片聯映」,經常是放兩部經典「舊片」(早期是放映新片,一部A級大片搭一部B級片),這兩部片之間會有某種奇怪的連結,例如同一個明星主演,同一個文化脈絡,或者兩部片都出現同一家餐廳,兩部電影都一樣爛……非常多樣,這份連結可以天馬行空,最厲害的是安排一部喜劇和一部恐怖片的雙片聯映(《單身公寓》加《失嬰記》),廣告詞是:「笑到你叫出來。」(You’lllaughuntilyouscream.)這種超級詭異的電影快感,實在……超級讚!
我在二○○○年代騎單車跑去「新比佛利戲院」,跟著一堆看起來憨憨、怪怪的、各個年齡層都有的影迷,看了各種「雙片聯映」電影,通常會看到半夜,有時也會有「大明星」過來映後座談,例如恐怖經典《左邊那棟房子》(TheLastHouseontheLeft)的主角大衛.黑斯(DavidHess),在這家戲院觀眾的眼中,簡直就是超級巨星。我還記得看過一部號稱「非常珍貴罕見」的恐怖片,說是地球上僅存的膠捲拷貝。但是進了戲院,發現這珍貴的膠片早就掉色掉光光,畫面刮痕累累,整部片都在「下雨」。
後來我才知道,這座一度是色情電影院的一九二○年代老建築,也是美國導演昆汀.塔倫提諾愛的地方之一,而且他在二○○七年買下這家戲院,他放話說:「只要我還有錢,只要我還活著,「新比佛利戲院」絕對只會放三十五釐米膠片的『雙片聯映』。」
二、七○年代的電影記憶
「雙片聯映」在今天幾乎是一種懷古幽情。那是家庭錄影帶市場還沒正式出現之前,一個去電影院看電影的黃金大時代,約莫在七○年代到八○年代……電影發展到這段時間,已經算很成熟了。基本的電影美學、理論、技術都已建立;電影大師的概念也成形完備。是在現有的基礎上「大玩特玩」時候了。
此時也是電影運動的黃金時期:台灣退出了聯合國,國家拿電影當工具而發展出愛國軍教片;還有瓊瑤電影及姚鳳磐鬼片,也算是個「類型電影」世代;在香港,一九七七年電影尺度放寬,風月電影傾巢而出。李小龍打出了功夫電影一片江山;日本正值昭和的末期,也是山田洋次的《男人真命苦》、大林宣彥的《鬼怪屋》,以及《新里見八犬傳》的世代;在歐洲有捷克的「布拉格之春」,德國有德國電影新浪潮,西班牙有反文化的馬德里運動(阿莫多瓦)。
在美國,七○年代承襲了六○年代革命反叛風潮的文化基礎,國家面臨越戰以及戰敗(接著是一個恐怖的雷根世代)。這些文化養分,加上六○年代電視的出現,搶走了部分電影觀眾,迫使拍電影的人激發創意,吸引觀眾走進戲院。那個世代的電影很猛、很敢:反文化、反體制、性愛、藥物、安迪.沃荷,約翰.華特斯、教父、李小龍……很多有趣的東西都是從七○年代開始,例如監獄電影、《星際大戰》、砍殺恐怖片、《德州殺人電鋸》、《大法師》、迪斯可。七○年代,也是美國反文化的午夜電影,及色情電影A片(是去戲院看,不是看錄影帶)的黃金時期(《深喉嚨》)。
七○年代後的電影流行文化,可說到達一個的新紀元,看電影作為一個文化儀式,七○年代都具備了。更重要的是,那是一個「出門去看電影」的輝煌時代:排隊買電影票(沒有線上購票)、買可樂買爆米花(都是自願的)、拿電影本事(台灣限定)、在電影院約會(做壞事);還有去停車場看電影(汽車電影院),半夜不睡覺出去看電影(午夜電影),一票看兩片(雙片聯映)等等。或許……買報紙看影評決定出去看什麼電影,也是個必備的儀式。
這也正是昆汀.塔倫提諾電影成長的歲月,他在電影院裡鬼混的時光與記憶,啟蒙了他的電影創作,造就了他畢生完成的電影作品,而這份珍貴的電影記憶,就是昆汀的電影回憶《狂野電影史》的背景。
三、昆汀的電影世界
《狂野電影史》可以看成個人回憶,或者電影類型研究、電影生態研究、電影斷代史,更重要的,是一個電影生命的體現。昆汀的電影世界,以及昆汀的世界觀,幾乎可以由這部書來概括。昆汀的電影生命非常「早熟」,他有個超級開明的媽媽,在他還是個小朋友時就帶著他看遍了各種「輔導級」的電影。這些電影或許就是被許多「家長」視為毒蛇猛獸的電影。然而,昆汀的媽媽說了一句至理名言:「昆汀,我更擔心你看新聞。看電影不會害你的。」有這樣一個令人羨慕的媽媽,昆汀擁有了紮實、另類又有趣的「電影教育」。而這段「電影教育」的旅程,也正值他開始認識世界的生命階段,例如他看到一部好笑的搶劫電影,啟蒙了他對「嘲諷」(irony)概念的認知。對於習慣電影科技,或者看遍當代電影的觀眾,或許會羨慕昆汀小時候看電影的「大驚小怪」。在他的回憶中,經常出現他被電影中的某個畫面、情節或故事「驚呆了」,或許只是個普通的爆破特效、一段小裸露、一場還好的血腥暴力;這些東西在當代甚至連「見怪不怪」都稱不上。但在七○、八○年代,一開始當人們發現電影可以拿來大肆戲耍,一點點小驚奇就會讓人大驚小怪。昆汀的電影世界,總是出現如此讓人垂涎的描述。
在《狂野電影史》中,昆汀用電影記錄他的電影青春,寫下了十多部電影的記憶,也正是在他七歲到十八歲之間,電影養成歲月中所看到的東西(我個人猜測,有些電影可能是他事後才看到,例如二、三輪電影,電視電影,以及各種名堂的七○年代電影放映〕。每個電影章節彷彿都是一個階段,然後一步步往前成長。在談論這些電影的同時,更有趣的部分是他講的一些有趣的「閒談」,提到他看過的其他電影,去過的電影院,遇到過的人,或者他自己對電影的反對意見(即時也是他深愛的電影),在這些文字中,他的電影人生觀漸漸清晰了。此外,他特別向兩個人致敬,一個是專門寫B級電影的影評人,從那些數量不少、卻從不被重視的電影中發掘奧義。向此人致敬,也是對那個認真讀影評/寫影評的時代致敬;另外一篇,則是向一位總說要帶他去看電影卻一直放他鴿子的黑人大哥致敬,當然他也是個電影專家。在對這位黑人的回憶中,道出了一個非常純粹的黑人電影觀點,一種大眾影迷前所未見的新奇視角,非常珍貴。
終極來說,《狂野電影史》呈現的是導演的愛,不只是對電影本身的愛,還有對演員、對導演的愛,對類型的愛、對電影觀眾的愛,對所有伴隨他度過電影青春的愛。例如他對動作男星史蒂夫.麥昆的愛,充斥在字裡行間。昆汀鍾愛的男性演員都是那種超級陽剛,男人味破表的男星。他還特別為席維斯.史特龍初執導演筒的《陋巷風雲》寫了一篇文章,文字中充滿了他(以及那世代的人)對《洛基》的熱情,也為這部曾榮登史上爛片榜的《陋巷風雲》寫了一封情書。
這本書最重要的,就是全書中提到的電影,包括各章標題電影,以及隨口隨興談到的電影。把書中提到的電影列成一份片單,然後全部找來看完,你就等於活過了昆汀.塔倫提諾的電影生命,儘管可能只是一小段。值得注意的是,昆汀鍾愛的東西是汽車電影院、二三輪電影、雙片聯映、黑人電影院、義大利西部片、亞洲功夫片,以及家庭錄影帶。但是他卻沒有關注到與他成長同期,發展於七○年代蔚為文青時尚的反文化午夜電影[例如《洛基恐怖秀》、《鼴鼠》、《不速之客》(TheHarderTheyCome)〕。他所珍愛的,比較是那些沒有文青光環,紮紮實實好看,與「真實觀眾」一起看電影的經驗。
四、逝去的電影記憶
一切的一切,那些紮紮實實與「真實觀眾」一起看電影的經驗,都已成為記憶了。
今天的電影院依然樂趣無窮,上網買票,選擇超大的影廳,超奢華的聲光,超浮誇的座椅,或者3D、4D、5D……但是我們對這些新玩意的執念,有時候超過了電影的本身。在逝去的那個世代,甚至今天在洛杉磯「新比佛利戲院」看掉色掉光的膠捲恐怖片,讓觀眾執迷的是電影故事,他們非常非常融入故事,彷彿電影與觀眾之間有一根神經線,電影一個細微的吹草動,就會牽動觀眾的嗨神經;至於聲光效果,可以看就好了啦。有時真的會覺得,太過浮誇的電影效果限制了我們的看電影的想像力。(弔詭的是,今天的電影觀眾一面要求豪華聲光,卻一面在手機上看電影。)
在《狂野電影史》中,昆汀提到一段他的個人經驗:「在某種程度上,我這一輩子的光陰,無論是看電影或是拍電影,都試著要重現一九七二年的週六夜,在黑人電影院觀看一部吉姆.布朗新片的經驗。」那是他當時跟媽媽的黑人男友,去洛杉磯市中心一家黑人電影院,跟著全場的黑人(幾乎都是男性)一起,經歷一場熱血歡歡騰,喧鬧聲囂,睪酮素破表,嗨到不行的電影映演。
這是一段非常動人的電影告白,或許也是他整個電影生命的精神所在。今天也有人努力地想要重現/再現七○、八○年代,類型電影院黃金時期,觀眾和螢幕上的電影打成一片(或者打架成一片,暴動成一片)的記憶,例如有人設計《辣妹過招》、《美國舞孃》的「對話互動」場放映,希望台下的觀眾一起跟著台上唸電影金句,期待再創那段時期的映演時光,但是根據個人經驗,並不成功。
昆汀的電影記憶,或者七○、八○年代的電影經驗,不是你刻意營造就可達到的,那是需要某個天時地利人,某個時空文化背景的交錯,以及機緣;而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
對於經歷過美國七○、八○年代的電影觀觀眾,那是他們最重要的電影青春。但是這些電影畢竟有點亂七八糟,並不是電影史學家熱中研究的題材(當然也有),而經歷過這段電影青春的人,或許長大成家變胖了,他們可能文筆一般或很爛,很喜歡看電影卻不會寫東西。昆汀.塔倫提諾,是少數有知識,有熱情,看得電影也夠多,文筆也夠棒,有能力透過電影的回憶,記錄下這段歷史的人。
現在這個當下,昆汀老闆的「新比佛利戲院」正在雙片連映的是兩部科幻老片:《禁忌星球》(ForbiddenPlanet)和《世界大戰》(WaroftheWorld),兩部片製作於同樣的年代,都改編自經典文學(前者改編自莎士比亞《暴風雨》)。昆汀仍然很不死心地,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固執地想要持續他的電影青春,因為珍愛的電影記憶總是刻骨銘心,永誌不忘。
目次
譯者序洛杉磯時光
第一章小昆汀看大電影
第二章《警網鐵金剛》
第三章《緊急追捕令》
第四章《激流四勇士》
第五章《亡命大煞星》
第六章《誓不低頭》
第七章二線武士影評人:向凱文.湯瑪斯致敬
第八章七○年代的新好萊塢:後六○代的反體制導演與電影屁孩
第九章《姊妹情仇》
第十章《黛西.米勒》
第十一章《計程車司機》
第十二章電影遐想:如果《計程車司機》由狄.帕瑪執導,而非史柯西斯?
第十三章《終極雷霆彈》
第十四章《陋巷風雲》
第十五章《亞特蘭翠大逃亡》
第十六章《硬核》
第十七章《魔幻樂園》
第十八章佛洛伊德其人其事
書摘/試閱
第一章
小昆汀看大電影
一九六○年代末、七○年代初,座落於洛杉磯的「蒂芬尼劇院」(Tiffany Theater)是具有獨特的文化資產地標。這所劇院置身好萊塢林立的眾多電影院當中,但是特色鮮明。首先,它並不是位在好萊塢大道(Hollywood Boulevard)。在好萊塢劇院群中,只有「圓頂戲院」(Pacific Cinerama Dome)傲立於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和維恩大道(Vine)的交叉口,其他大劇院都位處老好萊塢遊客最後的避風港──好萊塢大道上。
在大白天裡,好萊塢大道上遊客熙熙攘攘,他們參觀好萊塢蠟像館,低著頭走過星光大道(Walk of Fame),細數腳下經過的明星大名[看哪,老婆,艾迪.坎托(Look Marge, Eddie Cantor)呢。譯按:Marge是很普通的鄉下女人名字,艾迪.坎托是一九三○、四○年代老牌藝人〕。好萊塢大道吸引了所有的遊客,這裡有聞名世界的中國戲院(Grauman’s Chinese Theatre)、埃及戲院(Egyptian)、派拉蒙劇院(Paramount)、潘特吉斯劇院(Pantages)和時尚劇院(Vogue)等。然而,一到日落,遊客們紛紛回到下榻的假日飯店,好萊塢大道立刻被屬於夜晚的人們佔領,變成了「怪奇好萊巫」(Hollyweird)。
不過,蒂芬尼劇院不僅位於日落大道,也在拉布雷亞街(La Brea)以西的日落大道上,這一區的正式名稱是「日落大道」(Sunset Strip)。
所以,這有差嗎?
差別可大著呢。
在那個世代,古典好萊塢的懷舊情緒大肆襲捲這片地帶。勞萊與哈台(Laurel and Hardy)、菲爾茲(W. C. Fields)、查理.卓別林(Charlie Chaplin)、卡洛夫(Boris Karloff)的科學怪人(Frankenstein)、金剛(King Kong)、珍.哈露(Jean Harlow)與亨佛萊.鮑嘉(Humphrey Bogart)的畫像、圖畫和壁畫隨處可見[這時間點也是伊蓮.哈夫拉(Elaine Havelock)著名迷幻海報風行的年代〕。特別是在好萊塢中心區(即拉布雷亞街以東)。但是,一旦你沿著日落大道往西開車過拉布雷亞街,日落大道就變成了「日落大道」,從老電影發展出來的懷舊好萊塢漸漸失去勢力,這區的好萊塢變成了嬉皮夜店的集散地,年輕文化取代了古典好萊塢。充斥在這區的搖滾夜店(Whisky a Go Go、London Fog、Pandora's Box),讓「日落大道」名噪一時。
就在這塊搖滾夜店區,本.法蘭克咖啡店(Ben Frank’s Coffee Shop)的對面就是蒂芬尼劇院。
蒂芬尼劇院不會放映像《孤雛淚》(Oliver!)、《國際機場》(Airport)、《萬世師表》(Goodbye, Mr. Chips)、《飛天萬能車》(Chitty Chitty Bang Bang)、《金龜車》(Love Bug)這類的電影,甚至也不會放《霹靂彈》(Thunderball)。蒂芬尼是《浮士托音樂節》(Woodstock)、《變調搖滾樂》(Gimme Shelter)、《黃色潛水艇》(Yellow Submarine)、《愛麗絲餐廳》(Alice’s Restaurant)、《安迪.沃荷的垃圾》(Andy Warhol’s Trash)、《安迪.沃荷的科學怪人》(Andy Warhol’s Frankenstein)以及羅勃.道尼(Robert Downey)的《龐德》(Pound)等電影的老家。
這些電影都是蒂芬尼劇院會放的片子。雖然蒂芬尼不是洛杉磯第一家放映《洛基恐怖秀》(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的劇院,甚至也不是第一家固定放映午夜電影的戲院。但從這部電影後來成為電影史傳奇來看,蒂芬尼劇院是第一個真正讓《洛基恐怖秀》現象全面爆發的地方──這裡的觀眾會扮裝前來戲院赴會,台上會有配合電影劇情的表演,恐怖驚悚短片放映,主題之夜等。整個七○年代,蒂芬尼一直是反文化藥物電影的大本營。有些片子成功了[法蘭克.扎帕(Frank Zappa)的《兩百家汽車旅館》(200 Motels)〕,有些卻不然[佛雷迪.法蘭西斯(Freddie Francis)導演,哈利.尼爾遜(Harry Nilsson)與 林哥.史達(Ringo Starr)主演的《吸血鬼之子》(Son of Dracula)〕。
一九六八到一九七一年間出現的反文化電影,無論品質好壞,都讓人興奮雀躍。這類電影需要觀眾群聚一起看,最好嗑藥嗑到嗨再看。不過很快地,蒂芬尼風光不再,因為一九七二年開始出現的嗑藥電影(niche marke)已是小眾電影市場的後期了。
如果蒂芬尼劇院有個最輝煌年代,那就是一九七○年。
在這一年,我剛滿七歲,第一次去蒂芬尼戲院看電影,當時我的母親(康妮)和我的繼父(科特)帶我去了一場雙片聯映(Double Feature)──約翰.艾維森(John G. Avildsen)的《喬》(Joe)和卡爾.雷納(Carl Reiner)的《爸爸去哪兒》(Where’s Poppa?)。
等等,你在七歲時就看了《喬》和《爸爸去哪兒》的雙片聯映?
不要懷疑,我看過。
那是一次難忘的觀影經驗,因為我是在這個當下回溯這段記憶,但是對於當時的我,那次經驗並不算文化衝擊。如果依據作家馬克.哈里斯(Mark Harris)的時間表,新好萊塢革命開始於一九六七年。所以,我最初去戲院看電影的那幾年(我出生於一九六三年)正好是革命的開始(一九六七年),電影革命戰爭(一九六八-六九年),以及革命戰爭勝利的那一年(一九七○年)。這一年,新好萊塢正式取代舊好萊塢。
艾維森的《喬》在一九七○年上映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計程車司機》(Taxi Driver)顯然受到這部片的影響〕。可惜的是,在過去的五十年間,這部衝擊力超強的電影已漸漸被遺忘了。這部片講述了一位煩惱的上層中產階級父親[由丹尼斯.派崔克(Dennis Patrick)飾演〕,在當時的嬉皮藥物文化風潮中,他失去了女兒[蘇珊.莎蘭登(Susan Sarandon)飾演,這是她的銀幕處女作〕。
派崔克來到女兒與她廢物吸毒男友合租的骯髒公寓,後來打爛了他的頭(當時女兒不在場)。他孤坐在一家小酒館,思考他剛犯下的暴力犯罪時,碰到了一個叫做喬的種族主義,嗓門特大的藍領工人[由彼得.波爾(Peter Boyle)飾演,演出非常精采〕。剛下班的喬在酒吧坐下來喝啤酒,開始對嬉皮、黑人和一九七○年代的社運份子,大聲咆哮,喊著「不喜歡美國就滾蛋」(America, love it or leave it)。在這個勞工階級出沒的小酒館裡,根本沒有人要鳥他(酒保甚至對他說,而且顯然不是第一次:「喬,你鬧夠了吧!」。
喬的呢喃自語,最後感慨地吐出一句:「應該有人把他們(嬉皮)都殺了」。嗯,派崔克剛殺了一個這樣的嬉皮,他默默地在酒吧裡懺悔,只有喬聽到了他的心聲。
接下來是兩個不同階級男性之間詭異的對立,彼此之間也產生一種共生關係。他們並非完全是朋友(喬其實在趁機敲詐這位痛苦的父親),但是在一種帶著黑色幽默的扭曲過程中,他們真的變成了朋友。這位德高望重的中產主管階級男性,肯定了這位底層階級,鬼吼鬼叫的藍領髒鬼的法西斯咆哮。
喬彷彿想利用敲詐來脅迫派崔克加入自己這一國,他分享了這位殺人者的黑暗秘密,從某方面來看,也共同承擔了殺人罪責。如此的機制作用,釋放了藍領階層的慾望和壓抑,也抹除了上層文化人的罪惡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目的性的正義。最後,這兩個男人配戴自動機關槍,在一個悲劇性的、具有諷刺意味的定格畫面中,父親處決了自己的女兒。
這片子很厲害吧?你一定也同意。
但是,我如此這般劇情描述,根本無法表達這部片有他媽的多好玩。
《喬》是一部殘忍、醜陋、暴力的電影,一部以探討美國階級為核心的黑色喜劇,其中帶著一絲諷刺,也帶著一份野蠻的惡趣味。片中呈現的藍領階層、中上階層和年輕人文化,都用惡質的角色來象徵(片中的每個男性都是討人厭的白癡)。
從今天的角度,把《喬》定位成黑色喜劇,可能有所爭議。但是這部片剛上映的時候,絕對不是如此。我當時看完了《喬》,馬上把這部片晉升為我所看過最慘烈的電影[這個地位,一直到四年後我看了《左邊最後那棟房子》(The Last House on the Left)後才跌落排行榜〕。說實在,這片子最讓我毛骨悚然的部分,是片子一開始兩個毒蟲居住公寓的髒臭。它真的很讓我反胃[即使《瘋狂雜誌》(Mad Magazine)惡搞毒蟲公寓的誇張呈現,也讓我感覺有點不舒服〕。然而在一九七○年,蒂芬尼劇院的觀眾剛開始看這部片的時候,都很安靜。
不過,當丹尼斯.派崔克走進小酒館,彼得.波爾扮演的喬一出場,觀眾就開始爆笑了。成年觀眾馬上從帶著厭惡情緒的沉默,一秒變成高昂的終極興奮。我記得幾乎喬所說的每一句屁話,都把觀眾搞到爆笑。那是一種高層次的笑;他們在笑喬。但他們是也是與彼得.波爾一起笑,波爾帶著自然的原力,融入了整部電影。才華洋溢的編劇諾曼.韋克斯勒(Norman Wexler)為他寫了一堆超誇張的台詞。而波爾的喜劇演岀,舒緩了這部片的單調醜陋。
喬並沒有因此變得比較討人喜歡,但他確實把大家逗樂了。
艾維森,結合彼得.波爾的超級喜劇演出,加上這場殘酷野蠻的垃圾戲,調配出一杯混合了屎尿的雞尾酒,一種讓人覺得很煩的美味。
喬說出來的滿嘴幹話讓人崩潰。就像幾年後的《鬼馬雙警》(Freebie and the Bean)一樣,觀眾或許會因為自己笑了出來而感到罪惡,但是我要告訴你,他們就是笑了。即使年僅七歲的我也笑了。那並不是因為我聽得懂喬在說什麼,或者是我很欣賞諾曼.韋克斯勒的對白。我所以會笑,原因有三:第一,整場戲院的成年人都在笑。第二,即使是我,也進得去波爾表演的喜劇氣氛。第三,喬一直謾罵,對於一個小朋友,看到一個好玩的人亂罵一通,簡直好玩死了。我記得當那場酒館戲的笑聲有些開始平息下來的時候,喬從酒吧凳子上一躍而起,走去點唱機,丟了些硬幣進去。他一看到點唱機上的歌單(我猜)都是黑人靈魂音樂,馬上開始大吼:「媽的了,連他媽的音樂都被他們搞爛了!」蒂芬尼戲院內的觀眾,馬上爆出更大更猛的笑聲。
但酒吧戲結束後,丹尼斯.派崔克和他的老婆去喬家裡吃飯之後的某個時刻,我睡著了。我因此錯過了喬和他的新信徒大開殺戒,狂砍嬉皮的整場戲。對此,我媽深感欣慰。
那天晚上開車回家的路上,我記得媽媽對科特說:「我很高興昆汀在電影放完之前就睡著了。我不想讓他看到結局。」
坐在後座的我問道:「結局發生了什麼事?」
柯特對我補充了我錯過的情節:「嗯,喬和那個父親最後開槍殺死了一堆嬉皮。一陣混亂中,父親最後殺死了自己的女兒。」
「電影一開始的那個女嬉皮?」我問。「是的。」
「他為什麼要殺死她?」我問。
「嗯,他不是故意要殺她的」他告訴我。然後我問:「他很難過嗎?」
我媽媽接話說:「是的,昆汀,他非常難過。」
好吧,我可能睡過了《喬》的後半段,但是電影結束,燈光亮起,我就醒過來了。不一會兒,蒂芬尼雙片聯映的第二部片開始了,那是一部更誇張的喜劇:《爸爸去哪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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