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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梟起青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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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起青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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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起青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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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情大師尾魚最新作品,改編電視劇已殺青!
冷情富二代╳新銳雕塑家
秦時星圖刻穹頂,纏頭磬響借陰兵──
漫長而艱辛的追索後,一切又回到原點,
當年以為的團聚,其實只是離散的開始。

圖窮匕現,再醒來,炎拓已遭囚禁,
被關在幽靜的洞穴中太久,會失去對時間的感知,
反覆挨餓受凍,饑寒交迫下,神智也逐漸昏沉,
最後,身上只剩一顆金色的小星星能聊以慰藉。
她和那座小院,是暗處的一抹柔光,
惡浪裡一汪淨水,紅塵中一方靜謐的小世界,
每次想起,都讓他覺得美好且安寧。
他並不想真如地梟所願,有心赴死,卻又心懷未甘,
對這世界他其實還有眷戀,可這世界會眷戀他嗎?
是她教會他的,拋起的星星落下,就代表一天結束,
而現在,他的人生似乎也即將落幕,
吞下了包裹著梅花的紙星星後,他終於一無所有。
當下一次在絕望中睜眼,他不知道,
自己是否有機會再次枕著平靜睡去……

作者簡介

尾魚
熱衷一切奇思怪想的軼聞,相信世界的玄妙大過眼睛,熱愛旅行,尤喜探險,身體跨越不了的險境,就是筆下故事開始的地方。

書摘/試閱

第一章
聶九羅復健回來,盧姐剛給她開了門就嚷嚷開了:「看,我說多喝湯沒錯吧,都好了。」
好什麼好?聶九羅又好氣又好笑:「只是去掉了固定器,醫生說,要開始做一些輕量的肌力訓練了,老不動也不行,不然,會引起靜脈栓塞不說,胳膊一邊粗一邊細就難看了。」
她邊說邊往院子裡走,盧姐關上院門:「現在開始啊,我要給妳全面補充營養了,網路上說骨折前期多喝骨頭湯是促進骨痂生長的,後期就得均衡啦。」
受傷以來,盧姐的骨頭湯理論日漸扎實,聶九羅聽得都快會背了,她正想敷衍一句什麼,目光忽然落到了院子角落裡那棵白梅上。
這棵白梅頗為轟轟烈烈地盛放了一陣子,而今,跟她進入骨折中後期一樣,也進入了花期尾聲:漸漸不再有花萼新綻了,偶爾路過,會看到樹下落了一層梅瓣。
聶九羅不覺打了個寒噤。
都這麼久了,炎拓還是沒消息,醫生說,所謂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並不是指一百天就好全了:骨髓復通、恢復原狀,少說也得一、兩年。一、兩年,會不會到那個時候,她還沒找到炎拓?
她那因為去掉了固定器而略感欣喜的心情瞬間就凍上了,一聲不吭地上了樓,坐到了工作檯邊。
訂製的小院已經有模有樣,房舍、窗扇、人物的胎體都已經就位,只不過色都還沒上,留待最後一起著色。
這兩天,她在做白梅樹,一般常見的做法是做出莖幹、然後拿粉白色點出梅花就好,但她執拗地要給自己找事做,決定主要的梅花得是雕出來的。
這是個無比精細的活,泥片得擀到像紙片一樣薄,用最細的筆描線、尺寸最小號的雕刀鏤刻,有時候,還得借助放大鏡──常常是伏案很久後才抬頭,脖頸就跟鐵石一樣僵硬。
實在找不到炎拓,做點跟他相關的事也是好的。
聶九羅拿起持梅花的模型小人看,笑得可真樂呵,之前,她一對著它就想笑,現在不了,看得越多越失落。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聶九羅把模型小人放下,頓了會,又伸出手指把它戳得朝向另一側。
是盧姐給她送湯來了。
這次是甲魚湯,湯色奶白,很鮮香。聶九羅低頭舀起一羹匙往嘴裡送。
盧姐立在邊上,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模型小人。這陣子,聶九羅心情不好,網路上老說低氣壓低氣壓,這話是真的──往她身邊一站,太壓抑了。盧姐一時沒忍住:「妳和那個炎拓啊,是不是分手了啊?」
聶九羅差點被湯給嗆了,她扔匙入碗,抬頭看盧姐:「我和炎拓都沒在一起過,怎麼就扯到分手了?」
盧姐指持梅花的模型小人:「那妳天天把人家的模型小人放桌檯上?」
聶九羅不承認,她指向身前的小院,院子裡有個坐在小馬扎上處理蔥的盧姐的模型小人:「我還把妳天天放桌檯上呢,我也跟妳交往了?」
盧姐笑:「扯到我就不對了啊,是不是心虛?妳這裡放個小夥子,跟放個老婆子,能一樣嗎?」
聶九羅說:「我就是……」她忽然懶得辯解什麼了:「對他有好感。」
盧姐一針見血:「這就對了嘛,哪對男女不是從好感開始的?先是有好感,然後今天吃個飯,明天拉個手,不就交上朋友了嗎?這炎拓不應該啊,他怎麼不約妳出去呢?」
聶九羅沉默了一會,說:「忙吧。」她也想他來約她出去啊,什麼時候都可以。
盧姐一看這場景,覺得沒戲唱了:誰還不是過來人來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種事兒,自古以來多了去了,妳聰明,妳漂亮,妳一百樣好,也未必能得到人家的心啊,忙只是藉口。
沒戲唱了,怪自己嘴快,戳得人傷心了。
盧姐裝作廚房還有事要忙,搖頭嘆氣地下樓去了。
聶九羅坐了會,也無心再喝湯,她推開湯碗,左手從桌面上的煉製用泥裡揪了一塊下來,攥在掌心慢慢揉軟──這個力道,胳膊好像還能支撐。
正試著力,手機響了,聶九羅拿起來看,是串不認識的號碼,她隨手撳了接聽:「喂?」
那頭傳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是聶九羅小姐嗎?我是……林伶。」
林伶?
聶九羅止了手上的動作,不覺坐直了身子。
林伶的事她知道,前一陣子,邢深打電話給她,說林伶想住到劉長喜那去──這是林伶自己的決定,聶九羅不好干涉,只是建議說先不急著送過去,最好觀察一下劉長喜那頭,確認安全了再說。算算日子,現在應該是住過去了。
果然,林伶小心翼翼:「我住到長喜叔這兒了,他人很好,我跟他聊天,才知道妳也在這住過。」
聶九羅嗯了一聲。
林伶有點尷尬,她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聶九羅這個名字,她很早就知道了,那時候真以為對方只是炎拓的露水情緣。聽長喜叔說,聶九羅在這兒養傷的時候,炎拓甚至來陪過夜──關係都這麼好了嗎?炎拓瞞得可真緊啊,半點口風都沒露。林伶很是失落,有一種自己並不太瞭解炎拓的感覺,還有一種被開除出了炎拓親密朋友圈的感覺。
她遲疑了會:「炎拓還沒失蹤的時候,有一次,我和他聊天,不知怎麼的,聊到了如果出事怎麼辦。當時他說,如果他出事了,可以找一個人給他幫忙,但具體是誰,他沒說。聶小姐,我猜,這個人應該是妳吧。」
另一頭,聶九羅好像輕輕笑了一下,沒說話。
林伶的眼睛一下子濕了,她聲音發抖:「聶小姐,炎拓這麼久都沒消息,一定……一定是出事了,妳想想辦法吧。」她哆嗦著抓起衛生紙擦眼淚:「聶小姐,我是……很沒用,一直靠他。妳事業做得好,一定很有主意,妳幫幫他吧。」
淚眼模糊中,她聽到聽筒裡傳來聶九羅的聲音。
「我很想幫他,也一直在找,可是實在沒線索。林喜柔一夥人像蒸發了一樣,邢深救妳可以避開監視器,她想消失也同樣可以,消失了之後變裝或者換車出行,這要怎麼找呢?我們一直想透過『換人』釣她出來,可是她很精,幾次都臨時取消了。或者林伶,妳可以幫我,妳在林喜柔身邊生活了那麼多年,聽說過她有什麼窩點嗎?只要是妳記得的,都可以告訴我。」
窩點?林伶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囁嚅著說了句:「沒有啊。」

馮蜜說,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那麼,至多十天,一定還有下一次投餵。
炎拓把這趟的六個饅頭按照一掰五的原則,一共掰成了三十份,勒令自己一餐一份、一日三餐,說什麼也要撐到那時候。然而,長時間生活在黑暗裡的人,生理時鐘會漸漸紊亂,一般人晚上入睡,第二天早上醒來,知道要吃早飯,但炎拓沒辦法判斷:他不知道自己一覺睡了八小時、三小時,還是僅僅半小時。
十天六個饅頭,於一個青壯男子來說,本來就遠遠不夠,再加上喪失了對時間的判斷,在把提袋裡的饅頭碎屑都掃蕩乾淨之後,他再一次陷入了斷糧的境地。不過,他還是硬扛著,留下了一顆小橘子。
人說望梅止渴、畫餅充饑,這小橘子就是他留給自己的年夜飯大餐。重刑犯逢年過節還能吃口葷的呢,他相信自己的年夜飯即便很差,也絕對能比饅頭和水袋強那麼一點點。
斷糧後的第二天,他生病了。
事實上,扛到現在才生病,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他不知道是什麼病,連陽光都見不到的人沒資格談生病,只知道上腹部鈍痛,噁心想吐,腦袋燒得發燙。生病的人會特別怕冷,他哆哆嗦嗦蜷成一團,裹緊被子,恨不得被子能緊到皮肉裡去,燒得迷迷糊糊,不斷做夢。
夢見一隻白羽毛黃扁嘴的鴨子在前頭搖搖晃晃地跑,他拚命跟著追,一邊追一邊叫:「鴨子!鴨子!心心,追鴨子呀。」
夢見在病床上癱躺了二十多年的母親林喜柔慢慢坐了起來,她身子佝僂瘦小,臉盤削尖,顯得一雙眼睛奇大,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腦子裡轟轟響,說:「媽,對不起啊,我輸了。」
夢見拚命地奔跑,彷彿被看不見的惡鬼狂追,跑著跑著,前方風沙漫捲處、黑雲推湧間,出現了一座熟悉的小院。
他一口氣跑到小院門口,看著舊木頭紋路的門扇,遲遲不敢敲門。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門後,聶九羅笑著看他,說:「進來啊。」
見到她了。炎拓緊繃著的身體放鬆下來,只覺得這一刻碧空如洗,無比平靜,他跨進小院。
小院還跟從前一樣,青的磚,灰的瓦,簷角微微翹,任年月像風一樣來來去去滌蕩。那曾經種了白梅的地方,長著一棵橘子樹,枝椏上黃澄澄的,長了好多圓不溜丟的小橘子。炎拓一愣,問她:「怎麼種橘子了?」
聶九羅說:「季節變了嘛,當然種的花也變了。要不要嘗一顆?怪甜的。」說著走了過去,從枝梢上摘了一顆,揚手扔了過來,炎拓抬手接住。
多好啊,現在不用省了,他有一樹的金色橘子,可以恣意吃了。
炎拓剝開橘子皮,掰了一半送進嘴裡,剩下的一半正想遞給聶九羅,忽然發現她不見了。非但她不見了,小院也變了,簷瓦跌落、牆皮剝蝕,那棵累累的橘子樹在他眼前寸寸萎落變枯。
炎拓突然清醒過來,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進腦海:我是在做夢吧?我現在吃的,不會是我僅剩的那顆小橘子吧?
他猛然睜開眼睛──果然是,嘴裡有乾澀酸甜的滋味,他連皮帶瓣一起嚼了。
炎拓氣得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怎麼就這麼沒自制力呢!
不過過了會,他和自己和解了,安慰自己道:生病嘛,生病了就該吃點好的,都這處境了,就別苛待自己了。

林喜柔來的那天,病痛剛發作過,他渾渾噩噩地睡著,感覺有人在拿棍子戳他。
飯來了!有吃的了!炎拓嚥了口唾沫,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白色雪花似的亮光,他趕緊伸手遮住眼,緩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坐起來。
站是站不起來了,沒力氣,仰頭看來人時,看到林喜柔和熊黑──林喜柔垂著眼,冷冷看他,她的臉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哪兒不一樣呢?炎拓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滿眼迷惑。
林喜柔面上現出不屑的神情來,向著熊黑說了句:「你看他像不像個傻子?」
熊黑說:「遲鈍了吧,要我說,拿他去換螞蚱得了。林姐,那是妳親生兒子,在別人手裡活得跟狗似的,妳為了讓這個垃圾受罪,硬是不換,不值當啊。」
炎拓有氣無力地說了句:「妳的臉……」他沒什麼力氣,話也儉省地只說一半,反正意思到了就行。林喜柔的左眼皮下頭,有雞蛋大小的一塊,像暗褐色的胎記,他現在沒力氣,眼睛也乾一陣澀一陣的,看不清楚。
林喜柔說:「我的臉,這不是得謝謝你嗎。」

起初,只是被戳了一針,林喜柔沒當回事,這種傷在她眼裡,連擦藥都沒必要。過了幾天,針戳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芝麻大小的小紅點。
興許是留下印了?她還是沒在意:臉上本來就容易留下斑斑點點,普通人長顆痘子,痘印還得一兩個月才消呢。
可是,再發展下去,漸漸不太對勁了。
紅點在擴大,不緊不慢地,從芝麻大到黃豆大,又從黃豆大到蠶豆大,顏色也慢慢變暗沉,用手去摸,毫無感覺,好像那一塊的神經已經壞死了、皮肉也不再屬於她。
她這才意識到,是那根針不對勁。
那根針,都已經委託珠寶設計師鑲整完畢了──設計師很有想法,用黃金和鑽石做了個美杜莎的肖像胸針,胸針就是微型的針匣,因為美杜莎的頭髮是蛇,其中一顆蛇頭可以擰動,擰開了便是放針的地方。林喜柔很喜歡這個設計理念:和美杜莎之眼對視的人會石化,同樣的,看到地梟「開眼」的人也會淪為倀鬼。
她找出那根針,為求驗證,讓熊黑在被關押的李月英身上試了一下,然而,李月英中針之後,卻毫無異狀,看來,這針只能用一次。一次一用,難免讓她想到瘋刀的刀,看來這針身上,塗過瘋刀的血。
臉上這麼大一塊,太明顯了,熊黑憂心忡忡給她建議:「林姐,這是敗血囊吧?妳趕緊考慮剜了吧,要是放任它繼續,可不得了啊。」
敗血囊,這個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地梟的補藥,是血囊,但有極少的人,是他們的「敗血囊」。這部分人的血非但不能滋養他們,反而可以殺傷、殺死地梟,傳說中,纏頭軍招攬了這些人,收編為「刀家」。
是得剜了,而且,還得從好肉的地方剜起,這樣,才有可能再長。

林喜柔問炎拓:「那根針,是誰給你的?」
她沒辦法從老刀身上取血驗證,老刀重傷昏迷,腦血管破裂,幾輪手術都靠輸血和氧氣維持心跳──血早已經不純,沒什麼意義了。
炎拓垂著頭,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邢深給的。」
熊黑插了句:「林姐,我看他沒力氣,要嘛讓他先吃點,不然問什麼都這麼半死不活的。」
林喜柔嗯了一聲,退開一步,熊黑過來,把手裡的提袋放到門口。
炎拓注意到,這次的投餵真的多了點東西,熊黑手裡不止一個提袋,其中一個是帶蓋的外帶餐盒。他怔了兩秒,脫口問了句:「過年了?」
熊黑冷笑:「是啊,過年了。馮蜜說你想吃頓餃子,我起先說吃個屁,沒讓你餓死就不錯了,可林姐大度,讓人幫你弄一份,說是,一家團圓的日子,想吃就吃吧,還讓人多準備一點,畢竟一家四口呢,怕不夠吃。」
炎拓沒吭聲,他學乖了,不跟熊黑槓,省得對方脾氣上來,把他的餃子也給踩了。他將手伸出柵欄,把提袋挨個拎進來,盛餃子的餐盒還有點熱度:這可太難得了,這些日子,冷水冷饅頭,他就沒嚥下過什麼帶熱氣的。但他不想現在、當著他們的面吃,年夜飯,應該吃得舒適點。他掰了塊饅頭送進嘴裡慢慢嚼,嚥了之後,抬頭看著林喜柔笑:「林姨大度。過年了,能不能給我安排洗個澡什麼的?髒得看不下去了。」
何止髒得看不下去了,頭髮鬍子都長長了,尤其是頭髮,拉拉雜雜地遮眼。
林喜柔語帶譏誚:「有必要嗎,這黑咕隆咚的,洗乾淨了給誰看啊,你又沒訪客,這麼久了,也沒人記得你了。」
炎拓說道:「沒人記得我沒關係,我記得我自己就行。」
林喜柔蹲下身子,隔著柵欄看他,因為這一蹲,炎拓終於把她臉上的傷給看清楚了:也真是挺狠的一個女人,居然剜掉了一大塊臉頰肉。
「炎拓,不錯啊,這麼久了,人都像垃圾了,骨頭還沒垮呢?螞蚱是我的兒子,但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去換螞蚱嗎?」
炎拓喉結微滾:「為什麼?」
「你們長在太陽底下,習慣了日頭下的生活,一旦被長期禁錮在黑暗中,會得各種各樣的疾病,身體上的、心理上的。同樣的道理,我們長在地下,習慣了黑暗中的一切,長期生活在陽光下,也會得到各種病,加速畸形和衰亡。所以,上來之前,我們得先用藥。」
炎拓脊背發麻:「用藥?血囊就是藥嗎?」
林喜柔泰然自若:「是啊,老天是這麼安排的。這世上,植物可以入藥,動物可以入藥,人也只不過是食物鏈上的一環,人為什麼不能入藥呢?血囊就是我們的藥啊。」她的面上浮現出一絲傷感:「可是,螞蚱直接被帶了上來,日頭多毒啊,二十多年,病入膏肓,血囊也不管用啦。起初,我想用蔣百川他們換螞蚱,可是又憋著一口氣──這幫人,殺了都嫌不夠,我還把他們放了?一猶豫,就耽擱了。後來,板牙的人要求用你換螞蚱,我又憋了一口氣,憑什麼?養了你二十多年,不如養條狗,我為什麼要讓你們如願?可是這麼多天下來,我漸漸想通了,熊黑說的沒錯,何必為了你這個垃圾,放自己親生兒子在外頭被人當狗驅使呢,也許,我應該換。」
她定定看向炎拓:「但是炎拓,我的兒子換回來也是個將死的廢物了,我為什麼要把你全鬚全尾、完完整整地給換出去呢?好好珍惜你有手有腳的這個年吧,多吃點餃子,好好過。我向你保證,交換的那一天,你不會比螞蚱好看到哪去的。」

要過年了。
城市裡三令五申不可以燃放煙火爆竹,但時不時的,總有人打擦邊球犯禁:聶九羅在工作檯邊坐了一下午,聽到好幾次鞭炮聲。但不得不說,有這些聲響加持,節日的氣氛好像真的濃厚起來了。
她在給自己的模型小人上色,炎拓訂製的時候曾說「照我上次去的樣子來吧」──他上次來,她穿了深藍色的家居睡袍,後領口上還有一顆小小的、金線繡成的星星。
她仔細地低頭描星星,炎拓這個傻子,一定沒注意到還有這個細節,交貨的時候,他要是說衣服不對,她就跟他打賭,要他再出個6666,賭衣服上確實有星星……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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