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與耶穌：吳雷川著作集（二）

原作者吳雷川（1870—1944）本名震春，字雷川，生於江蘇蕭縣（今徐州），祖籍浙江。早期寫作以本名「吳震春」刊印，後以「吳雷川」為屬名，亦曾使用「懷新」為筆名。出身在清末民初的中國，動盪不安的年代，舊制度與新思潮橫流，目擊中國救亡圖存的民族意識興起，吳雷川可謂朝代更迭的見證人。作為清末進士，吳雷川曾於一九○六年上京任職翰林院。辛亥革命後浮沉於官場中，後經兩位友人徐巽、翁廉介紹，於一九一五年接受基督教，受洗加入中華聖公會。之後，他熱心於信仰實踐，參與各種教會各項活動，特別專注於教育與文字工作。特別是在教育事業的參與下，吳雷川之後亦任職燕京大學校長，他的許多文字皆流露出對青年人的關懷與期許。

《墨翟與耶穌》全書共為六章：引論、墨翟略傳、墨翟思想的研究、耶穌略傳、耶穌思想的研究、結論。吳雷川勾勒出墨子和耶穌的歷史命運，以近百年來的墨學復興作為他的問題意識，聯繫出耶穌與墨子同樣具備宗教性以及社會主義傾向，來理解基督教與中國文化共具有改造社會的理想。

本書採取考證派的方法寫作，透過豐富的文獻資料，探討墨子的主張是什麼？如何回應歷代扭曲墨子本意的言論？耶穌真正的理想是什麼？為何門徒無法理解他的苦心？宗教真正的功能為何？最後聯繫出耶穌與墨子所共同具備的宗教性以及社會主義傾向。他肯定宗教能提供批判社會的理想，並靠祈禱的行為點燃人對真理的熱情，這正是以儒學為代表的中國文化所極度缺乏的。不論是基督教還是中國文化，他都期望以社會進步為前提來對之進行批判並轉化。

本書另外附錄了《基督徒的希望》，表明應以實踐作為希望的基礎；〈主禱文與十字架〉，則說明建立地上天國的大綱，乃是寄寓在耶穌訓示的主禱文中；而〈主禱文演詞〉與〈禱詞〉更是吳雷川實際的禱告，讀者可以親炙他救世的熱情。基督新教在中國的發展，正是伴隨著諸多歷史苦難發生之際。中國基督教神學萌生於這個大時代，吳雷川也生在這個大時代，在本書中，他所要回應的，就是如何同時面對中國的現實與基督教的未來。

曾慶豹，哲學博士。生於馬六甲，十九歲赴台灣求學，前後就讀於政治大學歷史系、哲學研究所、台灣大學哲學研究所，專於歐陸哲學和神學、漢語基督教思想史。曾擔任哈佛大學訪問學者、中國人民大學客座教授、香港漢語基督教研究所特約研究員等。曾任教於中原大學十五載，前後擔任通識中心助理教授、宗教研究所副教授、教授、宗教研究所所長及特聘教授（Distinguished Professor），現為天主教輔仁大學哲學系教授，主持「哲學與神學研究室」。曾獲兩屆香港湯清文藝獎（神學類），著作計有《上帝的愚拙與聰明的人》、《哈伯瑪斯》、《上帝、關係與言說》、《信仰的（不）可能性》、《什麼是漢語神學？》、《約瑟和他的弟兄們》（出版中）等。主編系列叢書包括本書系「漢語基督教經典文庫集成」（橄欖出版）、「謝扶雅全集」、「基督教學術叢書」（台灣基督教文藝出版）、「中國基督教公共神學系列」等。

編者序

萬有的父啊，
我們認你為父，我們就知道我們人類都是弟兄。
無論是過去現在未來的人，以及種族階級程度不同的人。
都是由你而生。
我們應當合羣互助，
你就是吸引我們合羣互助的能力，啟示我們合羣互助的中心。

距離出版《基督教與中國文化：吳雷川著作集（一）》時，日子又飛奔的過了十八個月，工作環境做了改變，研究和寫作的心境也有些不同，但不變的是，對吳雷川所倡議的「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務」的燕大精神更為篤信，尤其是從他那裡所展開的漢語基督教社會主義神學，有了更為踏實的理解。

不只是吳雷川，民國時期還存在著幾位具代表性的基督教社會主義者，如果將他們一一疏理，可以整理出民國基督教的一條神學進路，我稱之作「經世神學」。這個名稱要比那被基要派分子污名化或扭曲了的「社會福音」更精切的多了，至少，它說明了一種與中國思潮並進的神學，又與現今形形色色的「公共神學」可以聯繫起來。不同於王明道的「儒家化基督教」、倪柝聲「道家化基督教」，吳雷川則為「墨家化基督教」，形成了漢語基督教的三大路線，燕京大學和青年會的基督教精神，基本上即是吳雷川思想的體現。他的著作可以說是這個思想陣營最主要的代表性人物。《基督教與中國文化》和《墨翟與耶穌》是漢語基督教兩本經世神學之力作，甚至可以進一步說，這兩本書可以列入百年以來漢語基督教論著十大必讀經典之作。

呈現在讀者眼前的，還附錄了吳雷川的兩本小書以及各一篇長一篇短的禱文。《基督徒的希望》與《墨翟與耶穌》同一年出版，但不確定其中的先後，出版社同為上海青年協會；《主禱文與十字架》於一九三九年出版，屬於燕京大學基督徒團契自己印刷出版的。兩書的篇幅都很小，言簡、精鍊，基本內容均是以其一貫主張就社會改造的角度來闡述基督教的思想，算是通俗版之作，其所把握與詮釋的是，前者依於聖經所標榜的信、望、愛來說明基督徒的信仰實踐，後者則是以主禱文來理解耶穌的理想，關於後者，儘管吳雷川在其他的書籍中都已有所發揮，這本小書所呈現的則更為集中些。

本書附上兩篇吳雷川的禱詞也是本人鍾愛的。吳雷川曾在一九二六年於北京華北公理會出版過一本題為《主禱文演詞》的小書，可惜該書已無法尋獲，《真理週刊》七次刊載以「主禱文演詞」為題，猜想該書的內容即是此七篇文稿集結出版之作。詳列如下：

〈我們在天上的父──主禱文演詞之一〉，《真理週刊》第一年第三十七期。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九日。
〈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主禱文演詞之二〉，《真理週刊》第一年第三十八期。一九二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耶穌聖誕祝詞〉，《真理週刊》第一年第三十九期。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願你的國來到──主禱文演詞之三〉，《真理週刊》第一年第二十四期。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三十日。
〈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主禱文演詞之四〉，《真理週刊》第一年第四十一期。一九二四年一月六日。
〈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主禱文演詞之五〉，《真理週刊》第一年第四十六期。一九二四年二月十日。
〈又求饒恕我們的罪如同我們饒恕得罪我們的人──主禱文演詞之六〉，《真理週刊》第一年第四十七期。一九二四年二月十七日。
〈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拯救我們離兇惡──主禱文演詞之七〉，《真理週刊》第一年第五十二期。一九二四年三月二十三日。

這些禱文可以說是吳雷川根據主禱文的精神重寫的，它代表了一種對主禱文的回應，更代表了一種適切的禱告，將主禱文轉化成具有實踐力的宣信，使主禱文擺脫在教會儀文舊樣中的那種刻板或形式化。這種重寫主禱文的內容實為一種詮釋，更重要的是，它與吳雷川思想是一貫的，可以從禱文中看到他的神學與信仰和社會生活如何地緊密相聯在一起，禱告如果是基督徒向上帝做出最深切的渴望或請求，禱文所言的正是所望的。

基督教早期教父，留下不少禱文，但漢語基督教似乎在這方面的內容極為少見，可能因散見於一些民國的基督教刊物上，後世因而少為此做整理，真的非常地可惜。事實上，禱文也可以視作是重要的神學著述，可以當作靈修性的作品，也可以當作詩歌形式的文學創作。基督徒在談論信仰，更多時候應該是以祈禱的方式表現的，沒有比祈禱更能與信仰相契合的表達方式。吳雷川認為，祈禱是基督教信仰的基礎，耶穌的人格及其能實現天國的事工，即在於此修養之工夫，基督徒應效法之，以求人格之養成。我們也注意到，吳雷川的基督教思想中，尤其重視耶穌的禱文，他對主禱文的詮釋幾乎可以說是他的思想源頭。吳雷川寫過的禱文還包括〈聖誕禱文〉、〈耶穌復生頌詞〉、〈耶穌復活歌〉等，這些禱文也像詩歌，加上某些還以文言文的用語來表述，讀來更是深刻與感人。這裡收了他一篇為迎接耶穌聖誕前的文言體之禱文供讀者欣賞。

我們祇要求你的國和你的義，
就必能得你的賞賜。
你的公正，是無陂不平，
你的憐憫，是無微不至。

本書之編注過程中，得力於王鍾山、趙鐸等的諸多協助，在此深表感謝。最後，必須特別說明的是，考慮了外審專家的評審意見，本書的導論不再重複於《基督教與中國文化：吳雷川著作集（一）》所撰寫的內容，包括了吳雷川的生平介紹、主要思想，以及對吳雷川的研究之評述（尤其是評述了學界關於《墨翟與耶穌》的研究成果）。讀者欲對此多瞭解，請另參見該文。另外，考慮到與此書相關的引述部分，此處還是加入原書中的「參考書目」，並做了一些增補。

關於吳雷川的死訊，有諸多傳聞。由於日軍入京，燕大關閉，吳後來遷出校園，到城郊住，處境堪虞，精神與體力嚴重下滑，以抄寫和賣字為生，孤苦的信仰生活完全失去了重心，只以抄寫新約聖文勉強維持，當人們發現他時，已死去多日，後學得知無不悲痛萬分，甚至有人謠傳其為自殺亡故。今把《墨翟與耶穌：吳雷川著作集（二）》付梓，總算是把吳雷川的著作整理出版告一段落，並將此作記念吳公逝世七十週年，以告慰其在天之靈。

稿於吳雷川逝世七十週年紀念
二○一四年十月二十九日

總序 周聯華
編者序 曾慶豹
導論 曾慶豹
參考文獻
今昔字體對照表

墨翟與耶穌 吳雷川
附錄
基督徒的希望 吳雷川
主禱文與十字架　吳雷川
主禱文演詞 吳雷川
禱文 吳雷川

本書通過香港漢語基督教文化研究所學術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