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面對高聳的強權之壁—GHQ(盟軍最高司令部),
松本清張以強韌的精神與熾烈的好奇心,展現舍我其誰的氣概,
揭露星條旗陰影下的種種懸案,與美國利益優先下,令人恐懼的謀略!
用一枝筆與整個國家對抗
逼使社會反思、人民覺醒的最高境界之作
跨越真實與推理的界線 鬆動小說與紀實的文體藩籬
猛烈衝擊犬儒的集體意識 直指國族晦暗的挫敗心靈
榮獲日本記者會議大賞
12章完整收錄 華文世界首度問世
作者簡介
松本清張(一九○九年-一九九二)
一九〇九年出生於北九州市。曾擔任服務員、印刷工,後任職於朝日新聞西部總社。
其入選為懸賞小說的《西鄉紙幣》入圍直木獎,一九五三年更以《某「小倉日記」傳》榮獲芥川獎。一九五八年出版的《點與線》在推理小說界引發「社會派」的新風氣,造成絕大的松本清張熱潮。終其一生為第一線作家,從推理、歷史小說到古代史、近現代史的研究等,豐富的撰寫能力涉及多方領域。於一九九二年逝世。
譯者簡介
王榆琮【上】
熱愛日本的理工人,著迷於翻譯工作。希望未來可以引介更多日本文化給同樣熱愛日本的人們。
黃文玲【下】
東吳大學、日本櫻美林大學研究所畢。現任電子媒體新聞編譯,喜歡日本的美食和美景,希望透過文字讓更多人了解日本。
名人/編輯推薦
心戒、冬陽、傅月庵、劉黎兒 強力推薦
細膩的觀察、詳實的蒐證,再加上大膽的切入,松本清張以理性平實的文字,毫無懼色地展現身為作家的使命,為日本國民揭露二戰後風雲詭譎的日本政經界,面對美俄東亞戰略博奕,究竟無奈地以多少謊言與陰謀包庇著殘酷的殺戮!──心戒(MLR推理文學研究會成員)
「我對日本這個國家及其文化感到好奇,源自於小說的閱讀啟蒙。有兩部著作,是我重要的嚮導,一是山岡莊八的《德川家康》,一是松本清張的《日本之黑霧》。尤其是後者,更影響了我養成閱讀推理小說的習慣,此刻重讀新雨推出的新譯本,震撼感依舊。順道一提,喜愛浦澤直樹《比利蝙蝠》的讀者們,絕不能錯過此書!」──冬陽(推理評論人)
松本清張是我最喜歡的日本推理小說家,不僅因為他能寫,更因為他的「左」。出身貧賤的他,終其一生,總是站在「蛋」的這一邊,與「牆」對抗。他不僅在小說中闡釋社會正義,也在寫作中追索人間公理。《日本之黑霧》正是這一追索的具體實踐,用一枝筆與整個國家對抗,而這,或許就是這位文豪所以被稱為「不世出の人」(不世出之人)的原因吧!──傅月庵(茉莉二手書店執行總監)
《日本之黑霧》不是陰謀史觀,而是清張純樸的正義感以及不受統治機器制約的自由性,清張無意將作品從政治經濟或歷史現實切割出來,而是毫不迴避,直接從正面去探討歷史背後的真實。──劉黎兒(作家)
松本對現代史中極其隱晦的深處,大膽舉起了手術刀;當今的日本文壇,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寫出這樣的文章了!──半藤一利(作家)
推薦文
凝視黑暗面,不斷向時代禁忌挑戰的松本清張
文.劉黎兒
這本書是描述一九五○年前後盟軍占領日本期間發生許多奇怪的事件、冤獄,尤其是下山事件、帝銀事件、伊藤律除名事件、松山事件、韓戰爆發等,許多事件可能源自GHQ的陰謀或GHQ內部的G2(參謀部)跟GS(民政局)之間的鬥爭,這是清張對時代真相的探究、推理。推理有多少成能逼近真相,誰也不知道,但是那個時代,的確有許多事不是GHQ無法做到,而且非GHQ首肯也無法做到,清張的確記錄了時代。
清張開始寫這一系列報導、紀實文學作品是一九六○年左右,在事件開始發生的十週年時,也是承認日本獨立的舊金山和約生效之後八年。當時GHQ內部資料幾乎都沒公開,盟軍單位內鬥不為外人所知,不過GHQ之所以在韓戰時大舉更換統治日本的主管,有說法認為是占領早期由支持新政策(New Deal)的年輕民主主義者在進行自由政策實驗,韓戰爆發後,他們因為反對戰爭而遭更換。但對日政策變更理由並未公開,日本人對於自己的處境充滿不解與疑慮,清張的推理造成很大反響,而且這種跟日本風格不符的權力鬥爭的陰謀,在當時讀來相當震撼,非常生動、逼真,又跟高揚的安保鬥爭氣氛契合,也因此作家跟讀者間很容易產生共鳴,「黑霧」也因此成了流行語。
要預感一個新時代的來臨,唯一的方法是打開同時代礙眼的黑盒子才能前進;雖然在清張寫了這些事件的半世紀後的現在,部份GHQ內部狀況都逐漸清楚,有些細節跟清張的推理、揣測有點微差,像下山事件中,他推測是用國鐵的GHQ專用列車來搬運屍體,但其後國鐵的列車運行表上顯示該班車並沒有在事發地點停靠,但這種小細節完全不妨礙全盤的大推理,其他資料顯示清張探究、推理的方向大致無誤,而事件全貌,其實在美日安保體制持續維持的現在,日本仍無法真正擺脫對美國依賴,這些黑暗離奇事件的迷霧依然沒有放晴。
對於真相不可能真的暴露的無奈,清張也早就預言到了,像是在戰後勞工運動跟保守勢力正面對決時,因為GHQ謀略或內鬥發生的「下山事件」,清張的結語是:「下山事件的搜查事實上已告結束,但只要日本在世界的定位不變更的話,此項謀略實際的模樣是永遠不可能發表吧!」
清張自己在寫完一連串事件的連載後,曾演講袒述執筆動機,表示自己對下山事件感興趣的原因是「對該事件發表的方式懷有相當疑問」,因為原本應該是內部文件與機密的《下山事件白皮書》,竟以獨家報導方式刊登在兩家雜誌上,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讓他有不得不去探索的衝動;描述這些事件是抽絲剝繭、層層深入,而且也描述了人性裡層,兼顧了文學性,本身是非常有意思而好看的報導文學作品外,更是清張向時代禁忌挑戰的偉大功業。
在雜誌連載《日本之黑霧》的同時,清張也寫了經典小說《砂之器》,那是描述醫藥尚未發達,國家錯誤的隔離政策導致漢生病 病患親子流浪、躲藏的痛切哀愁,清張將遭歧視弱者的悲哀當作自己的事來描寫,這不但是他被稱為社會派的原因之一,也是史家剖析歷史時所需的基本的「同情」,而這部作品也是對國家公權力、社會以及禁忌的挑戰,清張對此毫不畏懼,因為他是超越國粹主義及集體任由權勢擺佈的的自由人。
日本在甲午戰爭(一八九四︱九五)至二次大戰敗北(一九四五)這五十年間,是有異樣戰爭熱的躁動時代,而清張則真確地回歸到這個時代以前,日本的和平、平等概念普遍的時代,掌握那樣的特質,就是清張文學基調「大眾性」的由來;另一方面也因為他是自由人,才給了他去衝刺描寫遭盟軍占領下的日本相繼發生的種種奇怪事件,其中帝銀事件是一九四八年,下山事件及松川事件是四九年,大部分集中於這兩年,這正好跟清張的青春時期重疊,也是所謂占領(盟軍治理)的黑暗期,正好是從占領前期過度到占領後期時點,當時日本人對於這一連串離奇事件也是存疑的,懷疑是共產主義勢力的犯行,或是GHQ背後操作,GHQ主張是共產主義者的犯罪,而共產主義勢力則主張是GHQ為了彈壓他們的謀略,人心不安,但卻沒有足以判斷的材料。清張將這些不透明的事件以非小說形式寫出來,透過自己的蒐集探訪,提供了判斷材料,幫助日本社會驅逐部份黑霧。
每個國家、每個時代都有如此怪奇的黑霧存在吧!但那個時期日本之黑霧有相當的特徵,是很前近代(permodern)、很國粹主義的,又是盟軍為了統治日本所造成的計畫性的黑霧,清張清楚揭露政治巨鱷的恐怖面以及資本主義的黑暗面,因此《日本之黑霧》是非常重要的作品;而清張在六○年的時點就敢於挑戰,有相當高的危險性,需要相當的覺悟。
也是有這部作品,日本人才會用「社會推理巨匠」來形容清張,而清張也確立了文學寫作裡「社會推理」的新領域,或許是小說,或許是報導文學。清張的推理小說往往如蒙上薄墨色藹霧般,不煽情的文體非常吸引人,相對於此,《日本之黑霧》雖書名是黑霧,但文體本身則是非常鮮明的推理與分析,這是因為清張對時代的質疑用了非小說手法來表現。
雖然日本有些批評家如大岡昇平等認為,清張的黑霧將事件的癥結都歸諸於盟軍占領的陰謀或是GHQ內部對立,與其說是清張根據大量資料與推理得出的客觀的結論,其實是清張本人扭曲的反美成見所致,亦即清張是預設了有GHQ謀略集團存在的假說而開始寫這些事件的。清張當然對這樣的說法很不滿,自己在六二年時加以反駁,表示:「我只是蒐集盟軍占領時發生的種種事件中,跟美國謀略關係者的資料,得出歸納性的結論,而結集成一冊而已;這跟把同類傾向的小說結匯集在一起沒兩樣,大岡本末倒置,令人困擾!」
的確,如果清張只是蓄意宣揚反美,讀者是一下就會識破而無法繼續讀下去的;讀者讀到的不是陰謀史觀,而是清張純樸的正義感,以及不受統治機器制約的自由性,比起批判他的人,清張不像許多作家偏窄地將作品從政治經濟或歷史現實切割出來,清張是毫不迴避地去正視,而且直接從正面去探討歷史背後的真實。
我自己是學歷史出身的,但我不相信「正史」表面看到的許多表象,而喜歡像清張這樣去挖掘埋沒在安靜的「正史」裡沸騰的真相,反而成功地寫了一部當代史,也因為有這樣的作品才真正讓人認識到時代的氣氛與本質,尾崎秀樹稱《日本之黑霧》就是「日本戰後史的風景」,正是我所欣羨的。另一方面,松本清張描述的黑霧,亦即美國統治的因素,也有許多人認為至今依然存在於日本,像有些首相死亡或下台,抑或黨魁因政治資金問題而無法翻身等,其背後跟美軍基地問題或對美政策態度問題有關,懷疑美國依然透過各種管道在操縱日本,迎合美國政策的政客們囂張地站在舞台上,而日本官僚或媒體淪為美國爪牙不自覺,亦即現在的時代跟清張的時代沒兩樣。清張不僅挖掘了他所處時代的真相,也預言了其後半世紀至今的日本以及其他許多國家的處境與本質,或許台灣也不例外。讀《日本之黑霧》雖然不至於讓人毛骨悚然,但不禁想去思考國家、外國支配勢力跟自己的關係。
目次
【上】
國鐵總裁下山謀殺論
國鐵推行萬人大裁員前夕,工會正醞釀抗爭到底,GHQ(盟軍最高司令部)則摩拳擦掌準備打壓左派勢力,此時關鍵人物國鐵總裁下山竟陳屍自家鐵軌上。是自殺還是謀殺?比偵探小說還懸疑的真實事件躍然紙上!
木星號墜機事件
民航機木星號撞山失事,是美軍刻意領航錯誤,精心策劃的暗殺行動?
二大貪汙案
商人透過政客的情婦、部屬,層層上貢政治獻金,政客回饋予低利貸款,而貸款的資金則來自國民繳交的稅金。似曾相識、通俗小說般的情節,在真實世界中不斷上演……
白鳥事件
北海道員警被槍殺,凶手指向日共,此事件後北海道最大日共團體順勢被打壓。莫非又是美國的陰謀?
拉斯特勃羅夫事件
蘇聯駐日外交官叛逃美國,竟被巧妙操作成削弱日本親近蘇聯的政治策略。
出賣革命的男人──伊藤律
曾經意氣風發的日共中堅幹部伊藤律,不但被逐出日共,還被遣送至中國監禁。原來,他的真實身分竟是美國安插的間諜?
※現此觀點已有新論,詳見內文
【下】
征服者與鑽石
日本戰時儲備的大量鑽石,戰後成為占領軍、政客、黑道覬覦的肥羊。
帝銀事件之謎
偽裝成衛生官員,毒死十二人的冷酷銀行搶匪,
凶手是沒有化學專業知識的畫家,還是惡名昭彰的七三一部隊?
鹿地亙事件
左翼作家鹿地亙在市街遭美軍堂而皇之地綁架,曝光後引起日本舉國震動的事件始末。
推理.松川事件
「下山事件」一個月後,國鐵發生列車翻覆、三人死亡的事故,當局指向共產黨員蓄意破壞鐵軌。
這起事件是否為打壓國鐵左派工會的另一個陰謀?
驅逐與清共
在配合美國對抗蘇聯、防堵共黨擴張的戰略下,日本對社會各階層的共產黨員,展開戰後以來最大規模的壓迫與驅逐。
策劃韓戰
韓戰究竟是北韓或南韓先引發戰端,還是蘇聯、美國在背後操控?
書摘/試閱
一
昭和二十七年四月九日上午七點三十四分,日本航空公司飛往福岡板付的客機「木星號」從羽田機場出發了。當時,天空烏雲密布,風雨頻仍。飛機起飛二十分鐘後,經過館山上空便失去了聯繫。
日本航空公司和海上保安廳以及其他相關單位搜索「木星號」行蹤時,下午三點十五分航空廳板付分廳便接到美軍方面的通知,表示靜岡縣濱名湖西南十六公里的海面上,發現了「木星號」的機體,而美軍巡邏艇已經將飛機上的全體乘客救了出來。
之後又過了二十五分鐘,日本國警靜岡縣本部傳來了更詳細的報告。其內容是:「美國第五空軍搜索機在濱名湖西南方十六公里處的海面上,發現失事飛機,美軍救助隊現已前往救援全體機組人員及乘客。另外,救援時刻和救助隊入港地點目前尚待確認。」
下午三點,航空廳也發表了橫田美軍基地發來的另一則消息,但內容卻有些出入。
日本航空公司有一架班機在舞阪海面上、北緯三十四度三十五分、東經一百三十七度三十分處失事。目前海上保安廳的巡邏艇及名古屋空軍基地的飛機都已前往現場搜救,但由於附近開始起濃霧,故目前尚未發現機身。
接著,航空廳又發表了「木星號」的相關報告:
該機為馬丁二○二型雙引擎飛機,機上除全體人員三十七人外,還運有郵件一百一十七公斤、貨物九公斤、旅客行李二百一十四公斤及燃油一千公斤。
接著又過了一段時間,航空廳又發表以下消息:「目前可知現場的狀況是,機身已沉入海中,只能見到機尾部分。」
為了確認此消息,名古屋航空保安事務所的通訊課課長立刻搭乘B-二九型飛機前往現場。
日航總公司表示:「此客機沒有配備救生艇和救生衣等裝備,若失事地點在海上,搜救上恐怕會很困難。」
此時,「木星號」的乘客家屬早已陸續抵達日航總公司。收音機不斷傳來此客機的救援消息。當天東海道一帶的氣候不穩。一千豪巴的低氣壓正從潮之岬沿著東海道北上,預計午後就會通過關東海面。因此,從伊豆半島到大島附近,無論海上或離地面五、六千公尺的高空都布滿了烏雲,能見度幾乎是零。由於氣流極為惡劣,如果「木星號」在上午七點半從羽田機場起飛,就會馬上陷入惡劣氣流中。
富士山山頂觀測所傳來的報告指出:「現場氣溫大約為攝氏零到一度,並下著夾帶冰雹的豪雨。」
後來,日本航空總公司發表關於機師的消息:「『木星號』的機長是美籍史帝瓦特,三月十五日到日本赴任,在日本有七十小時、在美國有八千小時,是一位飛行經驗豐富的機師。」
日本巡邏艇迅速前往失事地點舞阪海面,並從空中以飛機進行搜索,卻遲遲未發現機身。航空廳雖然收到美軍兩艘掃雷艦「哈倫」號和「哈伊克利斯特」號救出飛機全體人員的消息,但機身卻離奇失蹤。到了九日夜裡,這兩艘掃雷艦向美軍當局報告:「本艇上未搭載任何需要救助的遇難者」。
至此,推翻之前的狀況。大家開始對班機全體搭乘人員的生還機會感到絕望。搜救隊用雷達和探照燈徹夜搜索。十日當天,搜索範圍不僅限於遠州灘,搜索再度從該機開始失聯的館山附近到伊勢灣海域繼續進行。出動巡邏艇的搜索範圍改為重點搜索:並預定由「睦月號」負責大島、野島崎線,「鴫號」負責大島、石廊崎、伊豆線,「濱千鳥」號負責御前崎、伊豆線,「神津號」、「幸鳥號」和「愛知號」負責御前崎、鳥羽線,「八丈號」負責鳥羽近海,「小高號」負責伊勢灣。
墜機消息一傳出,乘客家屬紛紛趕至日航總公司,九日上午十一點十分,日航公司社長藤山愛一郎臉色沉重地向家屬表示:「在此必須向各位說明,目前情況並不樂觀。」
十日,日航和海上保安廳在美國空軍的協助下,開始搜索「木星號」的下落,但與昨日不同的是,這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上午八點四十三分,日航搜索機「天王星號」在三原山噴火口東側一公里、高度二千英尺處發現到「木星號」散落的殘骸。同時,美國空軍第三救助隊和其中一架搜索機也看到了「木星號」的殘破機身。第三救助隊的兩名空降醫療隊隊員跳傘降落至墜機現場,確定那架失事的飛機為日航的馬丁二○二型,並表示現場沒有任何生還者。
大島地區的救助隊在上午十一點到達墜機現場。那是在三原山以東二千公尺的白石山附近,破碎的飛機殘骸從山頂呈帶狀一路散落,並且在現場發現到全體人員的屍體。
以上就是「木星號」墜機的大致經過。
這架飛機載有三十三名乘客。其中有八幡製鐵公司的社長三鬼隆、相聲演員大?司郎等人。搭乘這架飛機的其他人員也都是各公司的社長和大人物。
「木星號」何以遭遇到這個大事故呢?日航對當時各方面的質詢,所給的答覆是「一無所悉」。日航的羽田下行班機在起飛後本來應該朝著千葉縣館山飛去,以大約三千英尺的高度在館山上空盤旋一周,然後靠大島的無線電信標,以六千英尺的高度飛過大島。可是,這架班機為何會撞在二千四百英尺(七百五十八公尺)高的三原山呢?這就成了一大謎團。於是,日本當局成立了調查會,調查這充滿謎團的墜機原因。
日航和其他航空機構認為墜機原因可能是:
1、引擎發生故障,來不及聯絡就突然失速。
2、由於天氣因素,使機翼的其中一部分遭到折損。
3、無線電發報機發生故障。由於按照規定的高度飛行,飛機就會被強風波及並失去控制,因此飛機選擇在雲層間低空飛行。
然而,以上論點都只是推測。
當時搭乘搜索機的航空廳運輸課長做了以下推測:「從墜機現場研判,木星號確實有飛過無線電信標上空,因此機長應該知道那是大島上空。按照規定,日航下行班機在這裡以六千英尺高度飛行,上行班機以七千英尺高度飛行,所以無法瞭解這架飛機為何會以二千英尺的高度飛行。那麼,當時是否打算緊急降落?如果企圖緊急降落,那就應該要用無線電通知地面,但看來並未有此打算。難道是無線電發報機發生故障了嗎?可是僅僅兩三分鐘前,該機還從館山進行過電信聯繫。就算無線電發報機狀況不好,也不可能連短波和超短波兩部無線電發報機都同時發生故障。怎樣都讓人想不透原因。」
然而直到今天,人們對「木星號」墜落的因素還在做各種臆測。如果事後立即發表墜機原因,公布「木星號撞上三原山後墜落」,大概就不至於引起這樣的臆測。即使有,也不會引發世人的好奇心。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美軍發出的假消息:在遠州灘海面發現「木星號」,機上全體人員已獲救。這種事簡直像幻覺一樣不可思議。
當時的日本正處於被美軍占領時期。所有與航空相關的單位自然都在美軍的管轄下。由於這是美軍發布的消息,因此沒人懷疑它的正確性。雖說如此,但這其實是誤報。並且不是報社的誤報,而是從美軍單位所發出的通告。這就是引起諸多揣測的原因。
有謠言指出,「木星號」是因為定時炸彈爆炸而墜機的。
乘客中只有一位女士。據說她是銀座的珠寶設計師,與美軍總司令部的高級官員過從甚密,這次是為了走私鑽石而搭乘這架班機。這件事被某個單位調查到,為了中途奪取那批寶石,才使「木星號」墜機。換句話說,有心人士為了使它在低空爆炸,讓航空指揮塔人員向該機指示錯誤的高度,利用無線電信標把「木星號」引到二千四百英尺高的三原山。據說,那批鑽石市價值一億圓,可能是走私者的同夥或死對頭為了奪取這批鑽石,而在飛機上放置定時炸彈。而這架飛機不是墜機的證據就在於,地面上並沒有撞出大洞。
事件發生時,積極參加搜索的前航空廳名古屋航空保安事務所奧田?一郎曾在某週刊上提到上述謠傳。但是這種說法不能明確證明該機是因為定時炸彈爆炸而墜機,因此證據並不成立。另外,機上唯一的女乘客是小原院陽子,然而,若無法證明她的確曾走私鑽石,或者曾攜帶價值一億日圓的鑽石,那麼關於定時炸彈的說法就僅是臆測而已。
但是,這個叫做小原院陽子的女人有些問題。她的實際身分不明,而且小原院這個高雅的姓氏似乎是假的。
謠傳這名女子和美軍,尤其是立川基地的一幫高官往來密切。在這之前,她在山梨縣甲府的美國軍政部工作過五、六年,於當地的青年單身軍官宿舍擔任雇員。受雇於這種宿舍的人中,全日本只有她一個女性,但奇怪的是,她在登記簿上用的是男人的名字。據說每到部隊每月一次的檢查時,她就會躲起來。當然,她是單身女性,沒有父母兄弟。不過她在甲府時,好像當過軍政部克拉克上尉的情婦。該單位裁撤後,克拉克返美,她便來到東京。從那時起,不知何故,她便以珠寶設計師這個頭銜活動了起來。
有種陰謀論是說,因為她帶寶石到「木星號」上,才會引起這場災難。雖然「木星號」原本預計飛往福岡,但中途要在大阪的伊丹機場降落。還有一種說法:她的目的地是伊丹,準備在那裡改乘飛往沖繩的美國軍用飛機。據說,她打算把大量和美軍有關的高品質鑽石運出日本,才被反對人士用定時炸彈炸死。照這種說法來看,三十三名乘客和幾名機組人員都跟著一起犧牲了。這個傳言真是恐怖。但是,事態發展上,似乎也讓小原院陽子有成為這個傳言中的主角的氛圍。
如果飛機是在空中爆炸,那麼機體應該是以不規則的圓形狀散開來。但實際上,它是從山頂以帶狀的方式散落下來。由於這種狀態,有人認為它其實是撞到山腰。機師可能是突然從雲中看到山壁而嚇一跳,就在他要緊急拉起機首時,飛機就撞了上去。所以,飛機不是從正面往山壁衝撞,而是機身往斜上傾再撞擊。由此可知,碎片散成帶狀的原因,也能解釋現場地面何以沒有撞出大坑。雖說如此,還是有部分人士對「定時炸彈論」深信不疑。
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在指揮塔值勤的美軍人員喝醉酒,在酒醉狀態下隨口亂說。換句話說,他向飛機胡亂指示飛行高度。在「木星號」的機師照著他的指示飛行,正感納悶時,就撞上了三原山。但這種說法並不足以採信,因為美軍對值勤人員要求非常嚴格,特別在航空方面,只要工作人員有酒醉的情形,當天就不得值勤,就連身上帶有酒味者也一視同仁。因此,坊間謠傳指揮塔的值勤人員爛醉如泥,就更教人難以置信了。
由於同一種原因,對「木星號」機長史帝瓦特在酩酊大醉的情況下駕駛的說法,人們也一笑置之。因為這種事情根本是無法想像。可是據說,有人用計灌醉史帝瓦特機長,使他在駕駛中產生錯覺。
另一則謠言是,前一天晚上有人邀請機師到銀座酒吧豪飲,由於宿醉,使他在駕駛飛機時誤判情勢。
二
還有一個更惡質的謠言:飛機失事是某人為了使三鬼隆先生垮台而策劃的陰謀。謠言這種東西就是這麼莫名其妙。以三鬼隆先生死後,八幡與富士鉤心鬥角的鋼鐵業界來看,很容易讓人不明所以,信以為真。
另外,還有一種謠言也傳得沸沸揚揚:由於三鬼隆先生常到赤?、新橋附近玩樂,所以有人也從這裡聯想到墜機原因。只能說,人們的造謠與想像力非常豐富。
三鬼隆先生是當時財經界相當有聲望的人士。他是個多才多藝的人,不但在謠曲、小唄、長唄方面都算是達人級的人物,據說他的長唄更深受好評,這件事在財經界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有一天,有個買到堪稱名器的三味線的人,請了一流的三味線樂手彈曲子給三鬼隆先生聽,而三鬼隆先生說第二弦好像有些細,經查看後,發現果真如此。
還有,據三鬼隆的師父說,曾有二十位長唄的三味線樂手並排演奏,其中只有一名藝伎把弦拉得太緊,當場被三鬼隆先生指出來。由此可知,除了聽力敏銳外,就連琴藝也相當高明。
在體育方面,他從學生時代起就十分擅長弓箭類運動,也是個高爾夫球高手。
另外,三鬼隆先生的妻子早逝。由於考量到自己的孩子,所以沒有續弦,一直過著單身生活,但可能也因此,讓他有些放蕩不羈,在赤?和新橋當地的花花世界紅透半邊天。聽說就連出手也很闊綽,這種人在新橋或赤?會不受歡迎才教人意外。
當時,在財經界沒有人比三鬼隆先生更有人望。有人說他「受歡迎的程度,就像從政前的藤山愛一郎先生一樣」。
據說,沒有人會在三鬼隆先生背後直呼名諱,大家都尊稱他為「三鬼先生」,也不曾引起各種惡意攻訐。可是這次卻傳出惡質謠言,主要是說有人妒忌他在財經界、新橋和赤?的人緣,因此才會暗地裡計畫陷害他。果然所謂的謠言,就是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產生。
後來,有些人會覺得當時搭上「木星號」的人,都是因為有厄運降臨的關係。不過,像這樣把微不足道的小事和命運互相結合也是人之常情。
日立製作所常務取締役天利義正先生的家屬表示,天利先生當初離家時說:「穿上乾淨的內衣,若是死了才不會太窮酸。」
但其實我們在出遠門前通常會有類似的想法,只是事後他人卻把這種隨口說出的話當成臨死前的預言。
而大?司郎,本來打算和說書大師貞山先生一起參觀長崎的和平博覽會,但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臨時沒有成行,隨後才搭飛機趕去。要是沒有「某些原因」,他也不會因此喪生。
而三鬼隆先生,原本是要在十日出席位於八幡的第四煉鋼廠開工典禮。原先打算搭火車前往,也預訂了八日從東京車站發車的「築紫號」頭等臥鋪。可是,八日那天財經界有件緊急大事,所以他只好延後自己的出發時間。
三鬼隆先生身為社長,一定要親自出席開工典禮;財經界那件不得了的大事,對他來說也很重要。「財經界的大事」可能就是指日經連 繼任會長人選問題。當時擔任會長的是石川一郎,但早晚都得決定繼任的會長候選人。任何人都認為身為鋼鐵界統帥、財經界總舵主的三鬼隆先生是最適合的人選。就是這件事,讓三鬼隆先生放棄火車、改搭飛機前往目的地。也許命運就是會在人們肉眼不可及之處設下無形的陷阱。
以下文章會稍微具體地敘述事情的經過。
九日早上六點四十分左右,三鬼隆社長離開自宅。
他身穿灰色西裝、黑白格紋襯衫,帶著皮包輕便地出門。當時一同搭汽車的人,有長子三鬼彰先生及其他兩位家人。三鬼彰先生在父親出差時從來沒有送行過,但他只有在那天早上和父親一同前往羽田機場。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預兆吧?
當時正下著雨。汽車就在越下越大的雨中,到達了羽田機場。
機場裡,有搭乘「木星號」的三十三名乘客以及送行的人們。馬丁二○二型的「木星號」已經準備就緒,從候機室的玻璃窗就能看清機身。那時烏雲低垂的灰色天空,將機身鮮豔的顏色襯托得十分耀眼。
在乘客中,還可以看到大?司郎。因為大家都很熟悉他的面孔,在餐廳旁看到他的人無不露出笑臉。而大?司郎先生也用他獨特的尖銳嗓音聊天,讓周圍充滿和樂的氣氛。在這種氣氛下,誰也沒料到幾十分鐘後卻有厄運降臨。
然而,雨勢卻越來越大,雲也越來越黑。其中也有些乘客露出不安的表情望向天空。就在三鬼隆先生的家人擔心天氣狀況時,機場內的擴音器也傳來了氣象報告:
「目前大阪正在下雨,九州一帶則是陰天,但天氣將逐漸從西方開始轉晴。」
由於三鬼隆先生經常搭乘飛機往返,他用不在乎的輕鬆口氣對家人說:
「沒關係啦,下雨時飛機還是飛得很穩,只要睡一覺馬上就會到福岡了。」
「木星號」起飛時間將近。在十分鐘前,擴音器傳出登機通知。乘客們紛紛走向入口,其中有一位嬌小的婦女,她就是小原院陽子。她身穿奢華的洋裝,低著頭走在男旅客之間。
三鬼隆先生從候機室走出來,把手舉到帽沿,笑著對送行的家人行了軍隊的舉手禮,說道:「我走囉!」緊跟在後的是祕書瀨口。
乘客冒著風雨往飛機走去,空服員─權田節子在「木星號」的機艙口,露出美妙的微笑迎接所有乘客。
此時,天上有一架美軍飛機正在盤旋。也許「木星號」的乘客中,有某些人曾因此抬頭望著傳出巨響的天空。這架美軍飛機就在二千五百英尺的高空,繞著機場來回地慢飛。誰都沒有想到它將會讓「木星號」陷入浩劫。
三
「木星號」慢慢地在滑行道上滑行。這時,飛機正接受羽田機場塔台的指示,指示是由一個年輕的聲音透過耳機傳達給機長。
「塔台報告:目的地伊丹基地,航空線橙三號、綠八號、綠十號。飛過館山後,十分鐘內保持二千英尺高度。」(ATC clears to Itami airbase via amber 3, green 8, green 10, maintain 2000 until 10 minutes after Tateyama.)
這裡所說的橙三號、綠八號、綠十號是當時的航線名稱。從羽田到館山這三十七英里是橙三號;從館山到大島的二十八英里是綠八號,從大島到伊丹是綠十號。也就是說,這些色帶是連接這些基地上空的標記(現稱為綠四號)。
詹森基地位於埼玉縣所澤市。關東地方的所有航空活動都由這個基地指揮。所以「木星號」的航空指示是由那裡發出,並由羽田的塔台轉播。因此,「木星號」機師所聽到的聲音,是羽田航空管制員照播詹森基地的指令。因此,機師也沒有懷疑,就直接複誦一遍。
如果以二千英尺高度從館山飛行十分鐘,八分鐘就能到達大島。大島的三原山是海拔二千四百英尺。所以八分鐘後,就會飛到這座三原山,要是以二千英尺的高度飛行十分鐘,那麼一定會撞山。
詹森基地的管制員可能是年輕士官。他在早上六點四十五分交接班,所以五點就起床。也許他在前一晚玩過頭。如果,他是出門玩或去酒吧喝酒,那麼一定會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上班。
管制員每小時要應付大約二十架到四十架飛機,相當傷神。可是「木星號」是在早上七點三十四分起飛,所以很難說在六點四十五分上班的那個士兵會因為用腦過度而疲倦。他真的對「木星號」發出了上述指示嗎?
當然,塔台指示以二千英尺高度飛行是有根據的。但是當「木星號」正要起飛時,剛好有一架不知從何處飛來的軍機,在羽田機場二千五百英尺上空盤旋,並等待著陸。不僅如此,當時「木星號」預定的飛行路線上,還有大約十架軍機正在飛行。塔台於是要求「木星號」在避開軍機的同時,「飛過館山後,十分鐘內保持二千英尺高度」。
羽田的機場塔台一股腦兒地將這個指示傳達給「木星號」。事實上,羽田的管制員應當對這個指示提出質疑。為什麼他們沒發現從館山以二千英尺高度飛行十分鐘,會在途中撞到三原山呢?人類就是有這種習以為常的毛病,所以有時對事情不會加以質疑。這位塔台管制員常常廣播詹森基地的指令,大概就因此習慣當個轉播機。於是,就直接將內容傳達給在滑行道上慢慢移動的「木星號」機長。
「通過館山後,在十分鐘內維持飛行高度二千英尺實在過低。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木星號的機長史帝瓦特立刻反問塔台的管制人員。當然,只要讓飛機以兩千英尺的高度飛行,不消七到八分鐘,就會看兩千四百英尺的三原山噴著濃煙矗立在那裡。所以一般來說,飛行的高度是六千英尺。
西北航空在羽田也設有辦事處,他們的海外特派員得知塔台的指示後,也提出抗議:「通過館山後維持兩千英尺的高度太低了。」
西北航空是把自己的機師借給日航的公司。當時是對美談和條約生效前,恢復日本民間航線的自主權的過渡期。亦即,日航在營業方面和西北航空互相支援,因此西北航空的特派員也有飛航上的責任,所以這位特派員向塔台抗議「飛行高度太低了」,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羽田機場塔台的管制官也是美國空軍軍人。塔台似乎也聽取了這個抗議,並再次詢問詹森基地,但他們只有把指示更正為「從羽田飛到館山以兩千英尺的高度飛行」而已。
機長和特派員也只能接受這樣的更正,飛機終於起飛了。
史帝瓦特機長是在美國有八千飛行小時、到日本後也有七十飛行小時的資深機師。以七十飛行小時來說,對日本的天空未必算是有豐富經驗,但也不能說缺乏經驗。由於那時是占領時期,機上也完全沒有任何日本機師。
接著,「木星號」接受這個錯誤指令起飛了。從羽田到館山是所謂橙三號。館山的機場塔台曾收到「木星號」飛過的訊號。當時正值烏雲密布,視野不佳之時,所以飛機是在白色雲霧中飛行的。乘客從機窗望去,就像是鑽進舊棉絮裡似的。雨滴瞬間刷過玻璃窗,形成斜線。在看不見地面任何東西的條件下,也有些很習慣搭飛機的旅客把頭靠在座位上入睡。也許八幡製鐵三鬼隆社長就是其中之一;大?司郎說不定還在想相聲的橋段;而小原院陽子也許在專心閱讀雜誌。大家幾乎把一切交給機長。
史帝瓦特機長則把飛行完全交給駕駛艙儀表。在能見度零的情況下,儀表是唯一的依靠。地面不斷透過無線訊號引導飛行方向。「木星號」收到了館山的無線電信標二一六千赫,只要將駕駛艙儀表設定好,飛機就能自動駕駛到目的地了。
這時,若史帝瓦特機長對二千英尺高度飛行十分鐘提出質疑,那麼不幸應該就能避免了。「木星號」穿過雲層直接以二千英尺高度繼續朝大島方向飛去。通過館山後過了八分鐘,只能勉強望到飛機兩翼的尖端。到處都是雲。突然之間,山從雲裡冒出來,逼近眼前,把機師嚇得目瞪口呆。剎那之間,他本能地把機首一揚。岩壁像瀑布般急瀉而下。於是,乘客們的感覺就在此消逝了。
關於「木星號」通過館山後維持兩千英尺的高度,從事故調查委員會(以日方的委員為主,委員長為航空廳長官大庭哲夫)的調查結果可得知實情。但是,調查委員會還是不明白,為何機長在和羽田的塔台抗議後,仍然在通過館山後維持兩千英尺的高度,以極低空飛行。據說,機長的精神狀況沒有任何異常。總之,機長也許把一開始羽田機場的兩千英尺記在腦中,結果讓自己出現經過館山後仍要保持兩千英尺的錯覺。
不過,這是很荒唐的臆測。因為機長親自和羽田機場西北航空的特派員一起抗議兩千英尺的指示,所以不可能還會將這個錯誤訊息記在腦子裡。總之,他對於自己向羽田塔台要求修正指示的印象仍然強烈。
再說,羽田塔台的指示只限於飛機在機場起降的管控,飛機飛過館山後便沒有管制權。在通過館山後,管制飛機的權力就交由詹森基地的遠東空軍管制室負責。也就是說,每架飛機都會改變無線電的接收頻率。
「木星號」在館山上空肯定是接受詹森基地的指示。館山的無線基地台安檢站有與詹森基地通信的義務,所以「木星號」從館山開始,就聽從詹森基地維持兩千英尺高度的指示。
當然,「木星號」的管制室也記上「這已經不是管制員的問題」,他們也知道以兩千英尺的高度飛行,會有更高上四百英尺的三原山藏在厚雲裡。那麼到底有什麼理由非得要「木星號」以兩千英尺的高度飛行呢?還有,原本在羽田抗議過飛行高度的史帝瓦特機長又為什麼會聽從指示呢?一般來看,從管制室的管制人員對機長的「建議」中,可以發現是交由機長全權判斷,但也有某些情況會讓機長無法自行判斷。那就是天候不佳,使機長無法在飛行中辨別視野,不得不依賴駕駛室的機艙儀表和無線電的「盲目飛行」指令。換句話說,一般認為詹森基地的管制指示:「在通過館山後的十分鐘內,維持兩千英尺的飛行高度」,制約了「木星號」機長的判斷力,使他無法掌握狀況。
那麼,詹森基地到底對「木星號」下了何種高度指示呢?想必這只能從管制室的錄音帶,才能知道指示內容吧!但是,調查委員會請求美軍提供錄音帶時,卻被美軍拒絕。美軍在一份文件上記錄著「指示以六千英尺的飛行高度」,但是這份文件的可信度並不高。能成為最直接的證物非錄音帶莫屬。但是,最後美軍還是不肯提供那卷錄音帶。
另外,有個叫做「東京監測站」的單位表示,詹森基地曾對「木星號」下達「在通過館山後的十分鐘內,維持兩千英尺的飛行高度」。「東京監測站」似乎監聽了詹森基地的指示。在這件事情之後,事故調查委員會以「東京監測站」的名義,說明「木星號」失事情形,並且向眾議院運輸委員會的村上勇運輸大臣報告事件的結論。但美軍還是沒有把最重要的錄音帶拿出來,只用「指示以六千英尺」的書面內容來回應。
在缺乏物證的情況下,事故調查委員會對「木星號」墜機的結論是:「因為發生某種間接因素,使機師產生誤判」。然而,這個「某種間接原因」的說法卻充滿了暗示性。
另外,和美軍文件內容相反,「東京監測站」主張,詹森基地曾指示以兩千英尺的飛行高度。然而,這個東京監測站並不是日本的航空相關單位,雖然很明顯就是駐日美國空軍單位,但其實不是詹森基地和橫田基地,也不是駐紮第五空軍司令部的府中市。他們打算用「東京監測站」這種曖昧不明的單位名稱蒙混過關。
接著回歸正題,來討論「木星號」失去聯繫時的情形。
當詹森基地的管制室知道飛機失去聯繫時,馬上就聯想到在雲層中飛行的「木星號」撞上了三原山。這個直覺,對下達兩千英尺飛行指示的管制室來說,相當地理所當然。
負責官員之間立即展開磋商,商討對策,卻仍想不出妥善辦法。而具有威信的美軍當然不願坦承過失,因為那樣做有損占領軍的威信。
在協商過程中,大家應該都傷透了腦筋,得不出理想的結論。當時,突然有一名負責官員提出意見:他認為當前不能讓搜索目標鎖定在三原山,因為若立即查明事故是在三原山發生的,就等於明確指出航空指令出了差錯。必須說成是「木星號」飛過館山後,在飛往名古屋途中不知何故墜落在某處。那麼,什麼地方合適呢?
這時從內部傳出荒唐的「善後對策」,那就是姑且當作「木星號」經過大島吧,那麼,就得說它墜落到海上了。從地圖上看來,以遠州灘最合理,舞阪附近的海域好像頗合適。於是,這個意見得到贊同。如果讓人們立即知道飛機撞在三原山上那就完蛋了。
為了保持占領軍的威信,管制室的任何過失都不能公佈。更不用說這次嚴重的失誤。為了掩蓋過失,於是把搜索目標從大島轉向其他方向。從以後的情況來看,與其說是詹森基地,不如說是名古屋的美軍司令部做的好事。也就是說,大概是詹森基地向名古屋司令部報告了這個情況,經過協商,才決定把墜機地點定為「舞阪海面」。
因為九日下午三點十五分,航空廳板付分廳收到「在靜岡縣濱名湖西南十六公里的海面發現機身,美軍巡邏艇開始營救全體人員」的通知,是從名古屋發出的,而三點四十分國警靜岡縣總部發表的,以「根據美軍通告」開始的「發現失事飛機。全體機組人員和乘客被營救」的報告,也是從名古屋發出的。
以後又說是日本方面將「發現機身,前往營救」的美軍情報,「誤會」成「發現機身,全體獲救」。可是從名古屋發出的「美軍情報」絕不止一次,日方不可能全都聽錯。美軍當局為了補救而做了更正,才推說是日本方面「誤會了」。當時日本正值美軍占領,報社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美軍情報」在報上公開發表。照理說,報社對待與美軍相關的消息就像對待戰前的皇室消息一樣,十分慎重。
這個「美軍情報」使得日本海上保安廳的巡邏艇全員出動,以舞阪海面為中心,從館山海面到遠州灘一帶,自九日到十日下午,白白花費時間搜索,疲於奔命。日航飛機為了尋找自家飛機的下落,也在海上盤旋。
「全體獲救」的消息讓原本擔心的乘客家屬一時高興不已。以三鬼隆的家屬來說,他們在得到飛機在舞阪海面迫降的第一個消息後,長子彰先生和長女則子小姐立即搭汽車沿東海道西下。此外,還有從八幡製鐵公司前來的四個人同行。在馬力全開的車子裡,這六個人慶幸不已。
由於有錢,所以三鬼隆的家屬搭汽車趕赴舞阪。此外,應該還有其他搭車前往的家屬吧。日航總公司裡擠滿了等候好消息的人。長崎的某家報社甚至預定要刊登大?司郎的「遇難訪談」。
可是後來查明飛機獲救的消息是誤傳後,全體家屬全都沮喪不已。接著就報告在三原山山腰發現了飛機的殘骸。
現今看來這架飛機不像是因為定時炸彈或其他陰謀而墜機,但也不表示其中沒有某種勢力的操弄,而算不上是「日本之黑霧」。
那就是美方在事件發生後,為了掩飾本身的過錯而打迷糊仗的作法。先是發出了墜機地點在舞阪海面的消息,把日方的搜索目標牽制在那一區域長達一晝夜之久,使人們沒有立即注意到三原山。就這樣讓美方的過錯不了了之。乍聽之下,掩飾詹森基地管制室的過失似乎頗有人情味,但其實不然。他們從頭到尾只是為了維護美國占領軍的權威。
回過頭來看,詹森基地的管制員對「木星號」發出的飛行指示,理應記錄在錄音帶上,但美方始終沒有把錄音帶這個重要資料提供給「事故調查委員會」。儘管日方催促,仍然不肯拿出來。過了一個月,才勉強發表了以村上運輸大臣名義提出的「事故報告」。但最後的結論卻是:「由於全體人員死亡,難以證實墜機的直接原因。但是詳細調查的結果發現,事故是因為機師在飛行技術上的某種失誤所造成的後果。」由此可見,把所有過錯推給死者是最方便的藉口。
美軍在占領期間的作法也是一個小小的陰謀。發生了事故、為了掩飾真相而耍了一些伎倆,與其他事件中先製造事端、然後掩飾真相所做的勾當,手法是不是相差不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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