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的語言：情緒、象徵、潛文本，電影影像的56種敘事能力

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影像，如何運用鏡頭效果，傳達無數精細意念？
當數位單眼鏡頭帶來的鏡頭革命，讓所有創作者首度有了公平的競爭舞台
《鏡頭之後》作者也為所有人解密大導演奧妙敘事的鏡頭配方

若想學著看懂電影畫面構圖能表達多少豐富意涵，《鏡頭之後》提供了精闢的概念及操作指引，因此成為全球電影愛好者和拍攝者的教戰手冊。但是，電影「說話」的技巧遠不只有構圖，要看懂每一個畫面明講、暗示了什麼意念，你需要更全面地理解「鏡頭的語言」和敘事系統。

從焦點及景深的選擇、空間的壓縮及擴展、速度感的操控，到耀光、變形，導演和攝影指導靈活運用鏡頭的各種光學性質，搭配影片的敘事框脈絡自成一種語言，足以表達出角色的心理狀態、情感、特殊氛圍，甚至是你想得到的任何抽象概念。

《蘿拉快跑》運用望遠鏡頭的窄視野和透視壓縮，大幅影響景框x 軸（左右水平移動）上的動作速度，使蘿拉奔跑的速度看起來遠比實際所能跑出得還要快，這部片也以這種不尋常的速度操控而成為動作驚悚片的經典。《阿拉伯的勞倫斯》同樣運用望遠鏡頭，當駱駝騎士從遠方往攝影機奔馳而來（沿著景框Ｚ軸而非x 軸移動）時，看起來遠比實際上更慢，黑色形影在沙漠的地平線上幾乎一直沒怎麼前進，卻又在距離夠近時迅雷不及掩耳地現身，射死勞倫斯的嚮導――短短幾分鐘的鏡頭，同時創造出情節的懸疑感及沙漠世界的危機四伏感。《辛德勒的名單》裡，微距鏡頭緊貼著打字機，不只放大了文字的視覺面積，也放大了文字的重要性，讓畫面大聲疾呼每一個文字的背後都是一條等待救援的沉重人命。而《2001：太空漫遊》的關鍵角色HAL 9000總是透過機器裝設的鏡頭觀看人類同伴的舉動，魚眼鏡頭的變形效果和畫面四邊的暗角，從一開始就預示了人類與機械之間互動的扭曲與侷限，衝突終將無可避免。

在過去，這類鏡頭技巧只有巨大、昂貴的攝影機的才能拍攝，但數位單眼相機問世後，高畫質影片、可更換鏡頭的種種鏡頭效果不再是大製作的專屬，連骨董鏡頭的光學瑕疵這種昂貴的視覺效果也變得唾手可得。在影像的層面上，業餘影像工作者及獨立製片得以拍出與好萊塢主流大片不分軒輊的作品，甚至還能經由實驗創造更多變化。《夜晚還年輕》巧妙融合了iPhone的深景深和外掛鏡頭的寬螢幕變形特徵，打造出原創的視覺風格，呼應片中的次文化背景。這部只用智慧型手機拍出的電影可以打入日舞影展，正證明了只要同時理解鏡頭的敘事力與技術力，不需昂貴的器材，也能充分解放鏡頭的藝術表現潛力。

觀賞電影，甚至拍攝電影，都必須從理解鏡頭敘事系統與技術概念開始。資深電影人莫卡杜將鏡頭能表現的效果依照意念分門別類，搭配將近90部影片的豐富劇照，清晰解說鏡頭的各種特質可以如何用在電影敘事上。看懂整部電影作品，你不需再將目光鎖在「一英吋高」的字幕上，而是在大銀幕上熟悉又陌生、自然且怪誕的畫面裡，聆聽鏡頭侃侃而談。

 如果你會自己動手拍影片，不管用的是iPhone還是大砲，本書都能幫助你發揮鏡頭的敘事能力，甚至建立專屬於你的「光學個性」。
 如果你只看不拍，本書也能幫助你解讀出導演和攝影師埋藏在畫面中的視覺線索，洞悉深層涵義，理解大師奧妙的影像敘事體系。

古斯塔夫．莫卡杜Gustavo Mercado
獨立電影人，擁有十年以上電影經驗。編、導、攝、製作功力俱佳，作品多次入選國際影展，曾以短片《敏感議題》拿下 Showtime Latino Filmmaker Showcas大獎。著作《鏡頭之後》已翻譯成八國語言，成為全世界許多大學的電影相關課程使用的教材。莫卡杜現於紐約市立大學亨特學院教授電影攝影、腳本寫作、電影製作。

譯者簡介 黃政淵
台灣大學外文系學士，美國南加大電影電視製作藝術碩士，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系兼任講師，歷年影視與文字作品曾多次獲獎。

對於新一代的電影工作者來說，《鏡頭的語言》一來可以當作一個參照點，看看具有個人獨特風格的導演如何運用鏡頭，二來也可以當作解鎖如何使用攝影工具的鑰匙。讀完本書後，電影工作者就得到了操控各種鏡頭所需的終極知識，不管用的是iPhone或是最貴的鏡頭器材都不成問題。──蘇菲‧強森，《MovieMaker》雜誌

不管你是初出茅蘆的電影工作者，還是老練的導演或攝影指導，《鏡頭的語言》讀起來都啟發性十足。對於鏡頭的敘事能力和用創意拍攝電影能產生的不可思議潛力，莫卡杜帶著我們把認識提升到新的層次。──約翰.因伍德，艾美獎提名作《醫院狂想曲》、《打不倒的金咪》攝影指導

《鏡頭的語言》用了多部電影擷取的美觀範例，清楚解釋鏡頭語言的美學意義和情緒含意。對於攝影師和導演而言，了解鏡頭的基礎技巧和創意發揮有助於點出場景中的主題。本書非常實用，每個有意發展事業的電影工作者都該一讀。──賈桂琳‧B‧佛洛斯特，《Cinematography for Directors》作者、加州州立大學富勒頓分校教授

謝辭

鏡頭革命
鏡頭語言
鏡頭與影像系統
技術概念

【空間】局促、廣闊、尷尬、惱怒、連結、混亂、潛文本、恐懼、暴怒、譬喻、災難、秩序、象徵
【移動】緊急、速度、懸疑、絕望、急切、焦慮、決心
【鏡頭焦點】吸引、脈絡、重要性、震驚、否定、噩兆、緊張、專注、重生、受傷、混亂、焦慮、孤獨、視野、惡意、期盼、清晰
【鏡頭耀光】超凡、氛圍、曖昧不明、主題、神祕、實體感、感情
【變形】超現實、異想天開、威嚇、迷幻、目醉神迷、迷茫
【難以言喻的質感】自然主義、真實感、仿古、自發、質地、獨特性

參考資料出處
引用電影列表
圖片出處
索引

鏡頭語言

 在最基本的層次，鏡頭只有一個任務：折射光線，使影像能被擷取下來。但是鏡頭能做的遠比折射光線多得多；鏡頭能創造有表現力、強而有力、令人難忘的影像，可以讓我們思考與感受。舉例來說，讓我們看看上一頁那張視覺效果震撼的圖片，出自法蘭西斯‧柯波拉導演的《鬥魚》最後一場戲。這個鏡頭的構圖需仰賴長焦距望遠鏡頭才能達成，只有這種鏡頭才能呈現高度壓縮的透視效果，讓背景的大海看起來緊貼前景的男人，近到不自然的程度。望遠鏡頭的視野窄，所以讓人可以精準選擇什麼要放進景框（大海、海鷗、機車與男人）。構圖乾淨俐落，讓觀眾能輕易理解影像的意義：男人正準備要騎機車，或是他剛騎車抵達這個景色絕美的目的地。然而，這是出自一部電影的影像，是更大的敘事的一部分，敘事讓此影像具有電影的表現力，精采絕倫地表現出比畫面上所見更多的意義。

 《鬥魚》講述拉斯提‧詹姆士（麥特‧狄倫飾演）的故事，這個問題少年把哥哥當成偶像，他哥哥是個游手好閒的混混，奧克拉荷馬州的小鎮居民都稱他「機車小子」。哥哥想要把偷來的金魚放進河裡時，被一個警察殺死，拉斯提騎著機車來到太平洋，過程象徵他繼承了「機車小子」的頭銜。但是拉斯提成功抵達海岸的時候，感覺不像獲勝，反而更像失敗，是走到了死胡同而非新起點。儘管這個鏡頭很美，在電影裡卻高明地表現出拉斯提這一刻感受到的茫然、憂鬱及無助。鏡頭技巧、構圖選擇與這兩者支撐的敘事脈絡，三者的相互作用經過精心設計，才讓這個鏡頭產生如此效果。譬如說透視壓縮，讓背景的大海可以在景框裡位置變得夠高，看起來像是阻擋拉斯提的一堵牆。他或許抵達了目的地，但似乎沒有進一步發展的任何機會。構圖空蕩蕩，也似乎暗示前途無望，或許表示拉斯提因為衝動跟隨哥哥腳步，所以妨礙了情感成長，也讓他難以長大成熟。景框裡機車放在顯眼的位置，暗示了這點。在本片脈絡裡，這張收尾畫面也讓人心酸，因為畫面展現了遭到拋棄與孤獨的處境，這是拉斯提所恐懼的（整部片曾多次呈現）。在旅途的終點，他孤身一人，身邊沒有人群，也沒有可讓他在失能家庭中獲得喘息的人際互動。這個案例可以看出，在經驗老到的電影創作者手裡，鏡頭能變成驚人的藝術表現工具，創造出來的影像足以傳達複雜的意念、具有許多層次的意義。

 然而，要達到這種層次的電影藝術表現，得先理解在特定敘事框架裡，鏡頭的光學性質是怎麼輔助電影影像的視覺層面（例如構圖、打光、景深、曝光與色彩運用）。如果上述因素都顧及到了，鏡頭可以協助傳達絕大多數行為細節、幽微的情感差異、心理狀態、潛文本、情緒、調性、氛圍，或你想得到的抽象概念，正如同本書中的種種案例所展現。這種運用鏡頭的方式，可視為電影製作領域裡「鏡頭語言」的語法，讓鏡頭得以展露完全的藝術表現力。

局促

焦距特別長的望遠鏡頭，可以展現極為壓縮的透視感，即使是廣大的開放空間也能顯得擁擠局促，但還有其他的因素可以強化或減弱這個效果。比方說，把最能強化壓縮程度的精準攝影機角度（又稱「甜蜜點」）納入考慮也很重要。正因如此，以下兩點至為必要：一是理解場景的特殊視覺特質，二是根據故事的戲劇效果需求，掌握什麼樣的焦距與攝影機位置能操控空間感。在嘗試拍出扁平透視感的畫面時，新手影像工作者常犯的錯誤，是毫不考慮空間的視覺特質，想都不想就選擇最大程度的壓縮。成效更佳的方法，是在尋找能夠支持敘事脈絡的景框構圖時，先用一批焦距與攝影機位置的組合來進行實驗，量測不同透視感壓縮程度的效果。有時候，充滿表現力、能夠精彩烘托出戲劇性時刻的鏡頭，與追求個人風格但卻過度誇張且無意義的影像之間，差距只在一個小小的調整。

在張藝謀導演的《秋菊打官司》，整部片都可以看到望遠鏡頭壓縮的鮮明特色。我們的視角跟著主角秋菊（鞏俐飾演），她是個懷孕的農村婦女，村長在一場爭執中攻擊她丈夫之後，她踏上旅程前往省會向政府官員討公道。她在過度擁擠的大城市裡的體驗，是使用長焦距望遠鏡頭來拍攝，劇組多次留心不讓路人發現攝影機與工作人員，好讓秋菊討公道的過程增添紀錄片的質感。在找尋過夜地點時，她發現城市裡大多數旅館都太貴了，最後她來到城裡最便宜的旅社，工作人員帶她去看這裡寒酸的房間。鞏俐檢視房間（左頁）的鏡頭是精彩的案例，讓我們看到所有能操控空間感的元素都統整得很完美，包含場景的視覺特徵、攝影機的距離與角度、審慎思考過的構圖、創造深景深的光圈設定以及謹慎選擇能做出最佳望遠壓縮效果的焦距。精準的攝影機位置，強化了z軸的高度壓縮，讓那一排房間看起來非常擁擠，所以當秋菊被帶進其中一間察看，觀眾不需要看到房內像什麼樣子，就能明白裡面有多小。如果攝影機擺在稍左或稍右的位置，空間壓縮的效果就不會如此強烈，因為畫面裡房間之間的距離會擴展（看起來比較不擠），或是太過壓縮（視覺上房間都融合在一起，很難看出來到底有多少間）。同樣地，深景深讓所有的房間都銳利有焦，強調出數量，所以突顯出房內有多局促。考量到這個場景的特色，只有以此特定方式結合焦距、攝影機位置與光圈，才能夠創造出敘事上如此強而有力的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