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都市傳說大百科

都市傳說的創作力量同幻想會嚇你一跳

傳說界的感官盛宴！

很多則傳說X很多頭靈獸X很多隻鬼怪！

溫莎公爵大廈真有狐仙？
藍田邨第十五座的外牆上為甚麼有龍？
太平山靈龜是向上還是向下爬？
舊灣仔郵政局的鬼郵差是鬼差嗎？
新娘潭新娘其實不可怕？
辮子姑娘傳說到底有幾個版本？
港島西地下鐵好猛鬼？
滙豐總行底下真有秘道？
以前香港曾一度流行「打生樁」陋俗？

《香港都市傳說大百科》旨在收集在香港這個城市中百多年來或早或晚流傳下來的一些帶有神秘色彩的故事，對其進行學術的分析。這些故事帶有濃厚的民間和地域色彩，與生活息息相關；又深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迷信得來不乏其深厚的歷史沿革背景。

本書所涉題材，如新娘潭、鳳凰山等地的講法，口耳相傳，過往在不少報章媒體上都有刊載，是香港本土一道俗文化的亮麗風景──剝開層層穿鑿附會的迷信元素，我們會發現，任何能流傳的故事都有其文化背景及生長土壤。

施志明博士

香港史學會理事，香港珠海學院亞洲研究中心副研究員。畢業於私立珠海大學中國文學及歷史研究所，專研香港新界風俗文化及開埠初期發展史，著有《本土論俗：新界華人傳統風俗》，以及學術論文多篇。近年不時透過傳媒推廣本地歷史文化，如無線綜藝資訊節目《學是學非》、《粵講粵㜺鬼》擔任專家嘉賓、蘋果日報動新聞節目《港古佬》擔任專家主持。

潘啟聰博士

現職香港恒生大學社會科學系講師。畢業於私立珠海大學中國文學及歷史研究所，博士論文以文藝心理學角度分析蘇曼殊及其作品，畢業後致力文藝心理學研究。著有〈寶玉性格形成分析〉、〈略論文藝心理學本土化的發展〉、〈杜甫秦州詠物詩的心理探析〉、〈習得無助感對蘇曼殊及其寫作風格之影響〉等論文。近年研究興趣轉向以心理學理論分析鬼故事如何令人感驚慌之議題，並在學術會議上發表過〈恐懼在生活中蔓延—鬼故事的心理學分析〉的論文。潘博士曾擔任過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學術週嘉賓，從心理學的角度探討鬼文化，亦為恒大以〈口耳相傳的恐怖〉為題舉辦座談會。

序

蘇子曰：「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直白指 出人生客寄塵世的渺小與局限。

人，既無法盡曉世事，亦無力掌控一切，尤其對人畜以外的未知世界最為恐懼和忌諱。然而，無知才能產生想像，忌諱才會化為信俗，恐懼感往往是人類塑造未知世界的最強動力，並透過口耳傳遞（傳說）的方式注入個人情感，是以同一項的傳說，藉不同人物的生動演繹，繪形繪聲，使任何無稽之說都增添實在感和可信性，這種虛實之間的感覺最吸引人。基於此，我將「志怪傳說」理解為人性恐懼感的情感投射。既然「傳說」是人類群體的情感反射，在「集體創作」的背後必然具有客觀的社會因素和歷史意義。

年前，施志明博士與潘啟聰博士合作，先後編撰《香港都市傳說全攻略》及《鬼王廚房》，以輕鬆跳脫的筆法探釋志怪傳說與風俗的文化意義，自兩書出版以來，屢次重 印，甚受歡迎。今年再度合著《香港都市傳說大百科》，以「百科全書」之概念，選編二十一個個案，如：城大四不像、溫莎狐仙、丁蟹效應、中大辮子姑娘……等，均是港人耳熟能詳的都市傳說。由於選題以近代為主，本書大量引用報章文獻及書刊資料，就該等傳說的起因與訛變作扼要介述，相信能帶引讀者對志怪傳說增進學術層面的理解。

本書既名為「大百科」，顯示兩位博士有志於信俗文化研究。積累歷年努力，現已取得小成，寄望以此為基礎，能就地方文化、族群生活與志怪傳說之形成、流播與發展作一系統理論建構，則更見裨益，功德無量，有厚望焉。是為序。

鄧家宙

於恆泰樓

序

前言

第一章 異獸類

1. 別碰四不像
學術台：醞釀傳說所需土壤

2. 溫莎狐仙
學術台：是仙又是妖的角色

3. 鳳凰已死
學術台：誰敢說鳳凰是凡鳥？

4. 龍戰水怪
學術台：現實世界果真有龍？

5. 龜不是普通龜是靈龜
學術台：龜，一種可憐的靈獸

6. 獨角獸出沒
學術台：獨角獸真是舶來品？

第二章 異鬼怪類

7. 牛尾靚湯
學術台：鬼故也可授業解惑？

8. 鬼郵差派信
學術台：關於鬼差你知多少？

9. 無主孤魂牌位

學術台：「無主孤魂」的信仰系統

10. 新娘潭新娘
學術台：鬼故事為何女鬼多？

11. 辮子姑娘
學術台：鬼的造型多有相同？

第三章 異地域類

12. 中山紀念公園

考古台：「中山紀念公園」的前世今生

13. 港島西地下鐵傳說

考古台：非鐵路迷的世界

14. 滙豐總行秘密通道

學術台：從秘道說到防空洞

15. 新界北茶餐廳事件

考古台：所謂破解，並非破解

16. 鎖羅盤

考古台：鎖羅盆的歷史與破解傳說

第四章 異其他類

17. 丁蟹效應

學術台：自我應驗預言與效應失靈

18. 四人歸西

考古台：網上謠言與麻雀的二三事

19. 打生樁

考古台：1964打生樁事件

20. 高陞戲院雞人

考古台：文學世界與現實世界交織

21. 校內永別亭
學術台：永別亭到底是甚麼？

後記

別碰四不像

有關四不像的傳說

跟其他地方一樣，不知道是甚麼原因，校園總是醞釀了許多傳說和鬼故事。或許，是因為年青人要展示自己的大膽而故事涉足恐怖故事？！又或許，是學長們見到學弟們被自己講的鬼故事嚇倒了，產生成就感而一代傳一代？！總而言之，不論是哪一間學校，總會有一兩個恐怖故事在學生之間流傳。有些故事更是傳個街知巷聞，即使你不是該學校的學生或校友也會聽聞過。香港中文大學的辮子姑娘傳說正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本章跟各位讀者分享的是香港城市大學內流傳的其中一個傳說——四不像的傳說。

四不像的傳說其實十分簡單，一句話：「要畢業，別碰牠！」可是，要傳到學生間都知道這傳說，那當然不會這麼簡單。不然的話，筆者亦不會花一章節來講述它。香港城市大學的四不像位於大學達之路出口，面對又一城。甚麼時候開始傳出碰了牠就不能畢業的源頭難以考查了。其實，依筆者撰寫及閱讀都市傳說的經驗而言，守護像出現靈異事件不出幾個原因：（一）守護像因某些原因成精怪（例如：年代久遠、吸收了日月精華、風水的問題等）、（二）守護像造型上出現問題（例如：張口咆哮像、過於栩栩如生、口內含珠等）、（三）因地理原因而被地方精怪附身。然而，當某事物奠下了作為傳說的基礎以後，傳說的故事內容就像滾雪球般越來越豐富。

以「要畢業，別碰牠」作基礎，開始有傳聞某某學生因碰過四不像而未能畢業。後來，更傳有大膽的學生嘗試挑戰及打破傳說。之前，當筆者仍在城大就讀時就聽過以下的傳說。傳聞指有學生故意在行畢業典禮的當日，在行禮之前去觸摸四不像。那麼，當他行禮時傳說就自然被打破了。可是，畢業典禮上，同學們發現他不在場。典禮過後，同學們竟收到那位同學的死訊。那位同學在四不像對出的一段馬路上遇上車禍身亡。同學們都感到很詫異。只要了解九龍塘環境的人都知道，由於城大有隧道直通對面的又一城，城大師生一般都很少在地面橫過馬路。況且四不像對出一段馬路全是欄杆，斑馬線又不是距離很遠，沒有人會在那段路危險地過馬路。再者，那段馬路前後都是一大段直路，不容易發生汽車撞人的交通意外。四不像詛咒是故事裏唯一的解釋。

傳說的流傳再加上學生的吹捧，令四不像的傳說成為城大學生之間最有名的傳說之一。《香港01》在2017年有一篇專題報道，寫〈讀CityU你要知〉就是以「四不像唔好亂掂」作副標題。據該篇報道所載，有城大同學指有迎新營把「爬上四不像」作為其中一個任務，測試新生膽量。足見這四不像傳說是如何深入城大生的心中。有趣的是，城大裏亦有流傳一些其他傳說，與四不像傳說合起來看，可以見到一種明顯的現象。那就是傳說多半與學生關心的事情連結在一起，藉由傳說的流傳建立了一些學生的禁忌。例如，「紅門進出」的禁忌、「往來二至四樓」的技巧都一樣是與畢業和成績連結在一起的傳說。

「紅門進出」禁忌的產生背景是城大對着圖書館入口的五道門。有傳學生不應該進出中間的一扇門。為甚麼呢？很簡單，因為兆頭不好。中間的一扇門出，隱含了「中途退出」（輟學）的不祥的寓意。如果有貌似大學生的讀者想試一試吸引途人目光，你可以在城大裏走一走中間的一扇紅門。這舉動定必惹來不少驚訝的城大生目光。

另外，城大生之間又有傳「往來二至四樓」有特別的技巧。二樓走上三樓，三樓走上四樓都沒有問題。那是因為兆頭好。等第績分平均（grade point average, GPA）二上三、三上四都是好事。因此，兩層之間的扶手電梯在學生之間更是直接以「三上四」來命名。不過，向下走的話，那就兆頭不好了。故此，有學生因介意兆頭的問題而在往下層走時不用電梯／樓梯而乘搭升降機呢！

學術台：醞釀傳說所需土壤

細心的讀者可以察覺得到，本章所講述的傳說都不是一些有甚麼古老根據的傳說，也沒有與甚麼宗教事件扯上關係。它們只是涉及了大學生一些學業上的兆頭。這竟也可以構成都市傳說，並在學生之間傳得沸沸揚揚。為甚麼呢？其實，背後的原理十分簡單。只要有人的存在，只要有人不懂得的事，那裏就可以為傳出妖怪提供所需的土壤！本章餘下的篇幅就向各位對都市傳說有興趣的朋友介紹一本經典書籍，那就是日本學人井上円了（1858-1919）的《妖怪學講義錄》。

傳說中提及的四不像肯定不是甚麼善茬。作為大學的守護像，不是要護大學及師生的周全嗎？為甚麼摸一摸、碰一碰就會遇上厄運？就讓我們當牠們是妖怪般看待吧！何謂妖怪呢？據井上的說法，「隨見而其理皆不可知」之事物即妖怪。

按井上的邏輯推論，當人的生活中包含了未可知性的範疇，妖怪也好、傳說也好、靈異事物也好，它們就有存在的空間。學業固然包含自身努力的範疇，筆者亦相信在學習方面，天道酬勤，人越是勤力，累積的知識就越多。可是，求知識與求分數的確是兩碼子之事。勤力是分數高的其中一個條件而已，求分數高還有許多人力未能控制的部分，例如：小組功課的組員好不好、老師的評分標準是否清晰可依、考試日的狀態如何等。是以，即使是大學生之間（我們心目中的高級知識分子）也會流傳一些校園傳說，而且往往跟成績好壞及畢業扯上關係。

傳說的存在確為事實，下一個問題是，會有人相信嗎？從傳說流傳了這麼久，而且仍有新生被要求爬上四不像以顯示膽量來看，這些傳說應該是有人相信的。為甚麼呢？背後的心理其實很簡單，《妖怪學講義錄》是這樣說的：

且人誰不祈一身之幸福、一家之安全耶，而時時不免禍難，欲預防之，則又不能前知，於是百方盡力，發見預定吉凶之風雨針，而卜筮人相諸術遂行於世，若夫知風雨針之不足恃，而代之以避雷柱，雖際會禍難而無害，利莫大也，是又妖怪學應用之結果也。

趨樂避苦的心理，人皆有之。知識比較豐富的人確實會比一般人少一點迷信，多一點理性。可是，在沒有人能夠認識世上一切知識，以及趨樂避苦心理的作用下，避免去挑戰流傳的傳說以求多一點幸福，少一點厄運，這樣做亦可謂無可厚非呢！

說起來，想當日亞泉學館之所以會翻譯井上円了的《妖怪學講義錄》與筆者之所以撰寫拙作的動機可謂不約而同呢﹗

余自初知學問，涉略理科，常以天下事物，有果者必有因，有象者必有體，無不可以常理推之，無所謂妖怪也。於是將幼年所聞怪妖之談論，所受妖怪之教育，洗濯淨盡。又憫家庭之內，社會之間，常窟穴無數之妖怪，思一切掃除之。惟自知學力未足，他人之所謂妖怪者，吾雖常決言其非妖怪，而不能確言其非妖怪之所以然，又不能證明他人所以誤為妖怪之故，惟覺妖霧漫空，使人迷眩而不知方向耳。聞日人井上圓了氏，有《妖怪學講義》之著，甚見重於其國人，甚有益於其民俗，購而讀之，煌煌巨冊，其精思名論，令余欽佩崇拜，不可名狀。

在向讀者講述都市傳說和鬼故事的同時，亦重視背後的文化土壤及藉學術理論進行拆解，筆者有幸跟前賢同樣有著「持筆衛道」及「寫妖除魔」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