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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棵樹聊天,聽他的人生哲學:春花媽的植物療癒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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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棵樹聊天,聽他的人生哲學:春花媽的植物療癒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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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棵樹聊天,聽他的人生哲學:春花媽的植物療癒旅程

商品資訊

定價
:NT$ 480 元
優惠價
90432
庫存:2
下單可得紅利積點:12 點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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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你可能有動物家人,那你有植物朋友嗎?
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你覺得他好了解嗎?
你會想知道他需要什麼嗎?你想要了解他嗎?
我把以上的問題,都問過樹了。

動物溝通師春花媽,除了跟動物聊天,
也很喜歡、很常跟植物聊天。
不為什麼,只是想多了解植物在想什麼。
他們跟我們人想得不一樣嗎?跟動物也想得不一樣嗎?

──被問起對人類有什麼感覺。
老銀杏說:「人、是一種很急的生物,你們像是快要死的蟲子一樣,太想要完成自己的事情,不太顧慮環境中的其他。」

──跟被螞蟻大軍入侵的薜荔聊起生死。
薜荔說:「我們都是循環著,你把活著想成終點,死亡當然在你的理解中就只是停止,我活著不是為了等死,我活著只是感受活著。」

──與橄欖樹討論起他的用途。
橄欖樹說:「其實我其他的地方也可以吃,我整個都可以吃,以前的大家都知道,現在人都不知道了,就等我結果實才吃,照顧我很久才用我一下下,其實我真的很好吃,我全部都很好吃。」

她一路從自家種的盆栽、生菜,花園中的荷花蓮花,
聊到溪邊散步時遇到的植物、往山裡走的森林,
還有在世界各地的古老樹木、孤獨的仙人掌、巨大的海藻……
與植物溝通的感覺非常跳躍,
跳出線性的時間限制,植物的訊息以另一種方式傳遞著。
他們跟我們一樣有感受世界的能力,不只溫度,還有空氣裡的心跳聲。

來自春花媽與植物的哲學對話,有時候還有貓咪加入。
探討人跟植物有什麼不同,討論生跟死的問題,問問樹對於環境變化有什麼感覺,想像成為一棵樹是什麼滋味。藉由這些對話被植物深深療癒,讓你更接近植物與自然,試著從植物的視角看世界、想事情,開啟自己不一樣的人生哲學。

作者簡介

春花媽

我有一個狗大姐,一個貓二姐,三個貓兒子跟三個貓女兒,喜歡海洋,住在山邊,每天都會看到蟲。

當職業的動物溝通者已經很多年,不跟動物講話的時候,也會跟植物講話,常常都被昆蟲打斷,但是還是能好好地聊下去。

面對各種生命都滿容易傻笑的,但是面對人很容易尷尬,與其說自己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來學習當人,而很妙的是……活到現在,讓我能好好安然當人的,很大一部分是與植物對話帶給我的。

你也喜歡摸植物嗎?那你覺得植物喜歡你摸他嗎?
你愛過一棵樹嗎?你會愛到等他死亡而埋葬他嗎?

我跟我的貓都很鍾意植物,希望你也很喜歡。

「有愛大聲講」臉書專頁:www.facebook.com/loveseachother/
「那些貓跟老甜才會教我的事」臉書專頁:www.facebook.com/catsteachme/




【繪者簡介】

Soupy Tang湯舒皮

插畫家。從小喜歡畫圖,現在過著每天都可以畫畫的愉快生活,喜歡觀察生活中所有不重要的小事並記得所有小細節,圖畫得很小,膽子卻很大,享受一個人帶著皮箱去各國旅遊,只要有杯熱茶心情就會放鬆!著有插畫作品:《跟著Soupy・放鬆together》、《和舒皮一起愛手作,繪生活》、《跟著舒皮做一日英國人,在TWININGS遇見最迷人的下午茶時光》、《走進世界廚房》,並與李維菁合著《罐頭 pickle!》,與吉本芭娜娜合著《惆悵又幸福的粉圓夢》。

Website:www.soupytang.com

我想當植物人

我的貓很多,其中一位叫做「春花」,奶油色的大貓咪,看起來甚至比家裡的巴哥犬奶奶:甜甜圈還巨大,他很喜歡躺在窗邊,也是最常跟植物聊天的貓,當他們聊得很專注的時候,我常覺得春花被植物的光包圍著,感覺春花也長出細胞壁,變成綠色的貓……

我把這個想法跟春花哥說,我通常都叫他「春花哥」,因為他是一位非常有威嚴的貓。哥沒有轉頭繼續看著窗外,對植物笑著說:「他不用變綠色也可以跟你們講話啊,他老是犯傻,把自己想得小小的。」
有時候,植物們會跟著笑,有時候只是輕輕跟著風動,我忍不住問他們:「跟我聊天與跟貓聊天,有沒有不一樣呢?」
哥一付百般無聊的樣子,繼續舔手。

「有沒有不一樣啊?」睡蓮重覆這句話。
「貓不會一直問我,要死了沒。」荷花說。
「我沒有這樣問你啦!」我對荷花吶喊。
荷花說:「但是你又喜歡我乾枯的樣子,心裡又在想,我明年會不會再開花,我已經死在你心裡了啊!」這話聽得我汗顏……

實際上我真如同荷花所說,每到秋天都會這樣想,我都很晚、很晚,才把荷花的枯枝修剪,然後把泥土半陰乾,等著春天再繼續給水,難免會在心裡想,明年我還會見得到你嗎?荷花跟睡蓮不一樣,有時候第二年並不會回來,有時候又突然出現。
「貓知道我睡著了。」
「那是因為貓很會睡覺,所以他懂你們睡著了啊!」
「那你要來睡覺嗎?」
「你說在泥土裡面嘛?」
「嗯啊。」
「我是不確定我躺下去,真的起得來嗎?」
「給你水,你就會醒來了啊。」
「不會好嗎?我是人你是荷花,你本來就可以長在水裡,我不是好嗎?」
「那你知道我們不一樣,幹嘛老是問一些你想的問題,而不是我的問題?」
「欸?」我呆了一會。

春花躺著,只是頭歪了一下斜斜地說:「因為他想當植物人。」
荷花:「植物人?」
春花:「他跟植物講話,跟他與動物講話是一樣的,他想去了解我們,即便是他已經懂的事情,他也想要搞得更懂。」
睡蓮:「這樣很傻?」
春花:「一直問,顯得不聰明。」
荷花:「因為他跟我們不一樣,無法用全身記事情?」
春花:「應該吧,裝了太多東西,就只會用自己會用的,人很容易變成一個樣子。」
睡蓮:「所以他不會開花。」
荷花:「所以他斷掉也不會長回去。」
春花:「他也忘了自己跟我們一樣,常常覺得我們不一樣。」

「欸!你們不要這樣,我真的聽不懂啦!」
「聽懂你就不會問了嗎?」荷花問我。

「蛤?我應該會繼續問啦,因為每一種植物不一定一樣啊!」
「就說他還不懂啊!」春花對著山說。
「就說他還不懂啊。」睡蓮重覆了一次。
「這樣你懂了嗎?」荷花問我。
我完全不知道要回什麼,只好跟他們一起曬太陽。


小後記:
我覺得有時候不是懂不懂的問題,是境界的問題,有試過很強辯地跟他們說我們真的是不一樣的啊,所以才會想要問啊!
但不是被貓嗆,肉吃少一點,或是要記得長腦不要長肉……不然就是被植物反問,我們曬的太陽難道不是同一個嗎?
這時候自以為的理所當然,就會被再檢視一次……人就會攤得很平。

目次

00序:我想當植物人

01颱風天的樹
02樹朋友
03生菜的心很難懂
04植物的義氣
05植物會是一種家人嗎?
06怪異的森林
07今天的風
08你是有用的人嗎?
09我的小孩也想要長大
10沒見過死人的樹
11蟲與葉
12死生一體
13最後的永恆嗎?
14古老的蓮花種子
15要說謝謝啊
16因為我也是需要你們的
17麵包樹
18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樹
19啵啵聲的溫度
20大地母親
21密小鷹芹唱的歌
22難相處
23你養得起嗎?
24誰有毒?
25沒人的事
26一輩子只交一個朋友
27原來還會有人喜歡我
28沒有葉子的樹
29河邊的木頭
30假裝死掉?
31一方土養百種瓜
32可以嗎?
33喜歡蜜蜂嗎?
34學飛的種子
35神
36會死就不會活了嗎?

37後記

書摘/試閱

【試閱1】神

廟前面的廣場或是在路口的老榕樹,總是會被綁上紅布條,並不是用一種很優雅的方式綁著,就是紅紅寬寬的布條,纏繞著幾圈。在民間的信仰當中,他們都是樹神,因為他們很老,很老了……

在我聊過的樹中,可能有比眼前的樹更老的樹,跟樹說他們很老,所以被當成神,是一個不太容易被理解的概念,時間對他們來說,本來就是不線性的,因為時間久而產生的意義或是尊敬,變成他們腳根前的幾炷香,也是滿難說明的事情,雖然一直有興趣問他們,但是一直都沒發問……

那天是因為迷路了,也是因為下雨了,暫且坐在樹旁邊的水泥小亭裡。小亭旁邊有個小廟,到我腰身的小廟,但是收拾得很整潔,裡面有土地爺爺跟土地婆婆,在這樣車來車往的路口,形單影隻的小廟卻顯得很安適。旁邊有榕樹,氣根散落在泥土與柏油路上,並不在意自己有時會被撞斷,但是很明顯,樹冠是往泥土的邊長,但是依舊是安穩地覆蓋著土地廟,濃濃的樹緩衝了雨滴的衝擊,雖然感覺油漆已經斑駁,但這裡還是散發著一種溫柔的氣息。

雨滴也衝散了些暑氣,我靠著柱子,氣根有時會打到我的臉上,不會痛,癢癢的,沒想到要說話,也還不想拿出手機來找方向,霪雨霏霏慢慢等也覺得滿好的。伸出手指,在風吹的時候,跟氣根接觸,有時候可以好好地摸到,有時候只是錯過了,氣根滑到指縫,癢癢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玩嗎?」
一瞬間沒想到、樹主動跟我講話,下意識了看了土地廟一眼,想說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腳很開,被神罵了。
「好玩嗎?」幾根氣根同時滑進指縫。「是你在跟我講話啊。」
「對啊。」
「我剛剛沒想到是你。」
「我看你玩了很久。」
「對啊,因為我有點累。」
「你應該要很累啊,你腦袋空空走了很久。」
「我腦袋空空你也知道嗎?」我不禁覺得樹好厲害。
「你一路走過來,摸了這麼多的樹,也不好好走路,人不是這樣的,你也不是狗在佔地盤,你也不是蜜蜂在幫忙花朵,你就是一個腦袋空空的人,不知道路吧!」
「連我是路痴以也知道?」
「路痴?」
「就是說……」覺得自己要對樹解釋,什麼是路痴真的太痴傻,轉口道:
「對啦,我腦袋空空走路是真的,因為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走,才是對的方向,所以我就一邊摸樹,一邊感覺哪邊是對的方向。」
「你覺得我們知道路?」
「我想你們在這邊比較久,應該是會知道。」
「但是你現在知道路了嗎?你有問到哪棵樹、讓你知道你自己在哪裡嗎?」
「我剛一路走過來,沒有一直跟樹講話,就是摸來摸去感覺一下。」
「如果真的有樹跟你說路,也是滿厲害的。」
「如果我能聽得懂他說的路,我也很厲害。」
「嗯,真的很厲害。」一起說出這句的我們,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都不太厲害。
「你會講話,你為什麼不問我們啊?」
「你是說問路,還是說跟你們講話啊?」
「都好啊,你一直讓我們感受你,但是你卻只是安靜的走著,為什麼?」
「今天沒有什麼想講的話,只是想要安靜地走路,也沒想這麼多,為什麼不講話,就是走著走著。」
「我吵到你?」
「不會啊,現在講一下話,可以換一下腦袋的節奏,滿好的。」
「可是我覺得你還是空空的。」
「哈哈哈哈哈,這句話聽你說好多次,突然覺得好好笑。對啊,我還是空空的,因為我不知道要裝什麼。」
「那你現在有力氣嗎?」
「有啊,怎麼了?」
「你可以幫我把這裡打開嗎?卡到了。」我起身去看他說的地方。
紅布條陷入了樹皮裡,樹皮的裂縫愈來愈大。我看著這個裂縫,我問他……
「你希望我怎『打開』呢?是把整個布條拿下來,還是把這個地方卡住你的布移動開來呢?」幾隻螞蟻出現,樹上的鳥很安靜,雨也淡淡地下著。

「你幫我移開就好。」
「不用整個拿走?」
「不用好了,以前沒有這個,大家會爬上爬下,有了這個,大家比較不會爬我,雖然有時候會突然剪斷我一些樹枝,但是不會整個修掉,好像有這個,很有用。」
我小心翼翼,輕輕地拉著布條,一些屑屑掉下來,一邊問他會不會痛,他說不會。我把氣根滑入指縫的感覺傳給他,問他說:「像是這樣的感覺嗎?」
「沒有這麼明顯的感覺。」
聽了覺得很安心,就稍微加大力道拉了布條,但是有些地方卡得很死,覺得都變成樹的一部分了,從包包拿出小刀,沿著布條刮了一下。
「這樣會癢嗎?」
「比剛才更明顯一點。」試著加重力道,在刀片的幫助下,讓布條鬆動。
「這樣呢?」
「有點像流血的感覺。」嚇得我手中的刀子掉下來,換我流血了。
「你知道什麼是流血?」
「松鼠教我的。」
「那……那個松鼠還好嗎?」
「還好,只是不住在我這裡了,這邊太吵了。」
「那我可以繼續嗎?你很痛嗎?」
「不痛啊,只是像流血?」
「像我現在這樣流血,是會有痛痛的感覺,會覺得你再多摸一下,我就會痛得有點變形,因為受傷了而流血,是會痛的意思唷!」
「喔!我只是覺得有東西流出來,很像那時候看到松鼠流血。」坦白說有點想翻白眼,但是知道他不痛,我就把刀深得更進去,而不是選擇把樹皮掀開。
我倆暫且無語地工作了一會兒。
那時候、其實、我有在內心跟土地爺爺跟婆婆拜託,希望不要有人經過,或是有車慢慢經過,要是我在這邊割布條被看見,我應該會被抓,紅布條纏著的樹是神樹,好歹我也是知道的。

把最後一截紅布拉出來,可能剩下少許的尼龍纖維還卡著,我問樹覺得還可以嗎?他說最卡的地方已經用出來,他覺得好多了。我避免自己過度強迫症地想把紅絲線都拉出來,默默地停手,整理了樹下的碎片,放入口袋裡,忍不住想:「既然都知道樹會長,布不會長,為什麼要用這種尼龍材質的布纏繞著神,這樣不會覺得會被神罵嗎?」
樹問我在說什麼?
我把他身上會有紅布條,跟紅布條會讓人更尊重樹的關聯跟他說。
「所以我是神樹啊?」
「對啊,你是神樹。」
「所以我腳邊的是神屋子。」
「對,神住的屋子,裡面是土地爺爺跟婆婆。」
「神很厲害嗎?」
「在部分人的理解當中,神很厲害啊!人很普通。」
「你幫助我,你很厲害。」
突然聽到一個樹說我很厲害,我笑到不行,是真的很開心,我很少被樹讚美,覺得太快樂,而樹也因為我很開心,也笑著出來。
「你是神人。」
「你是神樹。」
「對啊,你再多一個神屋子,你就跟我一樣了。」
「那我也要在身上綁紅布條嗎?」
「對啊,這樣大家會更尊重你。」
我在樹下,笑得更大聲了,朋友的車開到了路口。
「總算找到你,這麼短的路,你也可以不見!你也真的是很神。」
聽到這句,我又笑得更大聲了。

神真的很幽默,我背起背包,慎重地向土地廟拜拜,懷抱了一下大樹,開心地上車。

小後記:
後來有機會看到紅條樹,或是黃條樹都會繞去看一下,是不是纏太緊,有時候會跟管理單位說一下,有時候自己動手處理,然後再抱一抱樹,覺得自己有什麼被綑綁的東西也被鬆開了,把這個感受跟樹們說,他們笑著說:「你這麼會跑,怎麼綁?」
也是很幽默。


【試閱2】啵啵聲的溫度

「你那邊好熱。」
「我這邊嗎?如果你是問我的話,我覺得還好,因為我住在臺灣,這裡最冷的時候也不會低於零度,但是據我所知你所在的地方,挪威,比我所在的這個熱帶的小島冷得太多,我很怕冷……所以我很少把自己放在一個很冷的地方太久。」
「怕冷?你說的怕冷是什麼感覺?」
「就是穿了很多層衣服,還是很冷的感覺。」
想想……這樣跟樹說話,很不負責任。
「你等我一下,我想一下應該要怎樣講,你會比較好懂。」

我的貓咪張口打了哈欠,我看到他整齊的牙齒,想起樹的年輪。

「我試著說說看,因為我們很不一樣,人類這種生物跟你不太一樣,我們有很多層樹皮,不會只有一層,你是樹皮老了往內長變寬,我們人類是有很多放在旁邊的樹皮,然後冷的時候再套上一層樹皮,所以可以一次有很多種樹皮在身上,但是我還是覺得很冷。」
杉樹還沒真的聽懂,但是他充滿耐心地聽我說出每一個字,就像他會等自己慢慢長出一根根葉子。
我邊想邊說,這一切真的不太容易,我試著繼續解釋:「我跟你不一樣,我一邊生長的時候,我的內部還是活著的,你在皮膚傳遞水分,我的皮膚跟你一樣會傳導水分,但是除了皮膚,很多地方也會傳遞,也會傳遞其他的東西。」
杉樹的安靜有種困惑感,所以我傳了我覺得冷的感覺給他。
樹一寸寸地感受我的冷。

「我以前有這樣的感覺,我小的時候,我常常覺得身體裡面都是冷的,感覺到自己的根好像跟自己不在一起,身體不是相連的。」
「對!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我覺得我的腳,就是沒跟我在一起!天啊!你說得好好,我頭一次覺得,我跟樹的感覺一模一樣。」
「是嗎?我聽過你,我知道你跟很多樹都聊過天。」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滿常找樹聊天的,但是有時候因為我們太不同了,但是真的頭一次,有樹說出跟我一樣的感覺,超妙的啦!」
我們一起笑了,但是他的聲音好低、好低。

「真的啦,我沒有騙你,因為我們的結構很不同,我真的沒有騙你,這真的很難好不好!」
「是唷?那……我幫你一下。來,你過來。」他用樹枝牽引我,然後把我拉到他的身上,一根根排列整齊的樹枝,順著樹幹,把我送到最矮的樹枝上,我眼前已經有泥土,我輕巧地站在細小的枝枒上,說不出來為什麼,但是我覺得我在運送的過程中,變小了。

杉樹:「來,我們從開始開始。」
我感覺到自己在飛,但有點頭重腳輕,也有種墜落的感覺。
大家都在飛,感覺大家都等了很久,只有我是剛來就飛下來。
還沒想完一件事情,就已經掉到地上了。

滾了兩下,我感覺到自己是有點圓圓、扁扁的。
少了下墜的力量,我就翻不動了,全身躺在土地上,一邊還看著樹葉在小小的地搖著,好遠的感覺。

還不覺得太冷,只覺得接觸到土地的感覺,有種陌生的熟悉感,好像我已經在這裡躺很久了,這樣的安放,有種全然釋放的質感,變成土地的一部分,跟剛才飛翔不一樣的輕盈。

但是杉樹說:「這是你第一次觸碰土地。」

我問他:「你的第一次,也這樣嗎?」
他說大家的第一次都這樣。

我一邊想著這句話的意義,一邊把意識分到所躺的土地上,慢慢感覺自己的身體的變化,有種想要掙扎醒來的騷動正在發生。

旁邊的聲音有種用力的沉默,大家都安靜地在用力,我們的身體沒有太多的水分,不能冒汗,這時候我跟他們的感覺是一樣的。

我感覺自己很想要長出來,我想要變形,我想要把腳伸出來。

一種奇怪的嚮往,我全心全意想要延伸,我想要延伸我的腳,我感覺到自己對於保護過我的一切有種不耐煩,我只想要回到土地裡面去,大家都一樣,很多呻吟變成一首歌,低低地連在一起,跟著雨,大家都在唱著。

我很努力地想要伸長我的腳,積壓了很多力量,但是還出不去。
衫樹:「我那時候也這樣。」
在那個當下,我有一種我不出去,我就會死了的感覺,當我聽到衫樹很沉穩的聲音,更覺得黑暗落下,壟罩整個空間,我活在哪裡……我並不能確定。

「啵。」
我聽到一聲「啵。」
我以為是我的腳,結果是我旁邊的生出腳來。
我感覺悲傷。
他說:「等待裂縫、等待裂縫、噹噹、等待裂縫、噹,這裡好舒服,不要放棄,不要放棄,噹噹滴滴答,等待裂縫,等等等等等噹噹。」
他連聲音都不一樣了,更多的啵啵聲出來,我感覺悲傷。

我回到我身體裡專注的「等待裂縫」,然後想著我的腳會如何的長出來,我的那聲啵會多好聽,聽起來是脆脆的還是軟軟的,還是跟呼吸一樣小聲?

「我的啵啵聲,會是怎樣的質地呢?」我在黑暗中問自己。

一邊想著,我發現,我腳已經開始伸直了……
然後我發現,我的腰也直了……
好久沒有這樣的伸展,從黑暗中出來,我對於該往哪裡走、往哪裡長、感到困惑……我甚至好像沒聽到自己的啵是怎樣的聲音。

衫樹:「你就先感受溫度就好,先不用想往哪裡長,感受溫度,你的身體自己就會長。」

我聽樹的,先把注意力放在感受周圍,而不是想著我要生長,在黑暗中太久,那種窒息感讓我想要突圍,現在不一樣了,我有更多地方可以接觸土地、空氣還有水,我甚至感覺到有點熱,很緩慢的熱,覺得好像先感受這樣的熱,身體就會有種安定感……我沒有在想,只是在感覺當下的溫度。

我們一起在同一道陽光下,感受一樣的溫度。

我感覺到自己正在變厚,才發現,是我的腳、讓我的身體變厚。

衫樹笑了,低低的笑聲聽起來比較近了:「對吧?感受氣溫就會生長,不用擔心生長,你會長出腳,要死就比較難啊,你剛才還這麼想死,忘了自己自然就會長。」
我們一起笑了,我覺得自己的笑聲也變得很低沉,跟他一樣低低的,可能只有樹聽得到的笑聲,我們愈笑愈好聞。

我意識到我開始想要往上,一種身體到意識相連的驅力。

「我想要往上。」
「我說啦,我們從天上來,就想回到天上去啊。」

我一路往上,生出我的手,感受手不斷地變大變型,我長出一枝又一枝的手,其中有幾次,我的手變得無力蒼白,連張開都很難,我試著站更穩,傳遞更多水分給手,沒有動靜,不知道為什麼,我沒什麼猶豫,就放棄了那隻手的生長。

我想要往上的意圖,遠遠超過一切,我想要靠近太陽,我的腳想要抓緊土地,
太陽好遠,但是我想要托住太陽。

「我們從天上來,就想回到天上去啊。」
我跟著說「我們從天上來,就想回到天上去啊。」
我們一起說「我們回到天上去。」
陽光充滿我們的每一個角落,我們手往上。

「你忘記溫度了?」
「對,我忘記了。」
「你還記得,你剛開始跟我說你很冷嗎?」
「呵呵。我忘記了,對,其實你不說我也忘記了,『冷的感覺』。」

然後我們一起發出不怕冷的笑聲。

那個下午,我跟他一樣是一棵樹。

小後記:
後來我常常回想這段過程,也常在家裡把自己變成種子,然後再一次次地變成樹,有時候是有意識地等待自己的發生,有時候只是讓自己生長,很妙的是……每當有樹跟我一起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身體同時也變成很多樹,隨著每次的變身,從種子到很多樹,我覺得自己跟森林愈來愈靠近,而身體更低的回到泥土裡,如果每個人都可以當一次種子,也許會更珍惜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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